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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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嶺漫不經(jīng)心道:“此言差矣,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本王見大小姐似乎有什么冤屈,今日正好本王在此,不如幫國公爺分個憂?” 此言一出,不光鎮(zhèn)國公,就他身后的侍衛(wèi)都有些不可思議。 安平郡王向來殺伐果斷,最不愛管閑事,今日這是鬧得哪一出?更何況這還是別人家的私事,要點臉的人早就告辭了。 鎮(zhèn)國公目光猶豫,張開的嘴,又閉上,遲疑片刻才緩緩道:“那便勞煩王爺?!?/br> 東方嶺神色淡然,絲毫不認(rèn)為自己插手別人家事是件既無聊又無恥的事情。 “不知大小姐有何冤屈?”他淡淡開口。 馮歲歲咬了咬牙,看著眼前這個唇紅齒白、風(fēng)華絕代的男人,眼里迸發(fā)出強烈的不滿。 “此乃國公府的家事。”她目光直視他,毫不讓步。 東方嶺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才救了這小家伙,她就開始嫌棄他多管閑事了。 吃了一鼻子的墻頭灰,東方嶺無趣的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本王剛剛也聽到了些,無非就是這道士妄圖陷害大小姐。這還不簡單,當(dāng)眾行刑,打死便是?!?/br> “至于國公爺?shù)逆希瑵M口妄言誣賴嫡女,還縱容親生庶女以下犯上,兩罪并罰,按照北魏國的習(xí)俗,應(yīng)當(dāng)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彼兄掳?,繼續(xù)補充道。 馮云云挑了挑眉,他在屋外偷聽還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說出來,臉皮還真是夠厚。 不光如此,懲罰那道士倒也沒人說什么,可他卻連懲罰李氏都毫無顧忌。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國公府的家丑,他的手伸的真是怪長。 李氏和馮云云都已經(jīng)傻了,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 李氏結(jié)巴著想解釋,一旁面色慘白的道士已經(jīng)跪了下去,他渾身抖得像是個篩子一般,厚重的嘴唇都在跟著顫抖:“王爺饒命,這……這宅子里確實有臟物,小的不敢胡說?!?/br> 東方嶺露出一個精美的側(cè)臉,淡淡道:“哦?不是已經(jīng)派人搜過,那便是沒搜干凈?” 道士不住的磕頭,一撮八字胡都被冷汗打濕:“王爺,小的以性命起誓,宅內(nèi)絕對有臟物!” 他一邊冒著冷汗,一邊想起昨日在道觀中收到的一封神秘信。 他拆開后,信紙上只寫了八個大字——性命堪憂,咬死臟物。 道士本以為這是誰的惡作劇,便沒有放在心上,剛才他聽見王爺要打死他時,他腦海中猛然一跳,突然映出這幾個字。 大宅子里的骯臟事,他也知曉幾分,這樣看來,這信沒準(zhǔn)是大小姐寫的。 為了錢財丟了命總歸是蠢事,還是保命要緊,不管如何,試一試總沒錯。 馮歲歲美眸輕轉(zhuǎn),心中暗道,還算這道士不太蠢,雖然她沒算計到安平郡王會摻和進來,卻也是將計劃算的八九不離十的。 也就是說,即使今天安平郡王不插嘴,她也會讓鎮(zhèn)國公開口對道士下狠手,只有這樣,道士才會按照信里寫的做。 馮歲歲福了福身子,剛要開口,腳下一軟,險些摔了過去。 她穩(wěn)住身子,又覺得胸口有些悶,眼睛前飄起了馬賽克和星星,一陣窒息感傳了上來。 她穩(wěn)了穩(wěn)氣息,強迫自己清醒些,掐著手心,開口道:“父親,既然這道士如此說了,還請父親重新搜查國公府?!?/br> 東方嶺輕蹙眉頭,望了她一眼,看出她有些不大對勁。 他想開口說些什么,又想起剛才她嫌棄他多管閑事時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他今日是怎么了,為何如此多事,這小丫頭如何跟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面色淡然道:“國公爺?shù)娜耸秩羰遣粔?,本王也可借些侍衛(wèi)幫忙。” 此話一出,明白人都能聽懂,這就是蓋棺定論了,就算鎮(zhèn)國公不愿重新搜查,被這話一壓,也不得不應(yīng)下。 鎮(zhèn)國公一個腦袋兩個大,心中暗戳戳的罵著安平郡王多管閑事,面上卻又不能拒絕。 他有些自棄的揮了揮手,道:“那便不用了?!?/br> “來人,重新搜查國公府,尤其是下人的房間,都給老夫搜查清楚了!”鎮(zhèn)國公咬著牙根說道。 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這么倒霉,朝中之事搞得他焦頭爛額,府里還不得安寧,弄得雞飛犬跳。 最惡心的是,這種家丑還正好被安平郡王看見了,他的老臉都丟的一干二凈了。 不光如此,他夫人為他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剛才要不是安平郡王,險些便喪了命。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际欠且[著要請道士看宅子,又踩著點趕著安平郡王在時,來喊他的李氏。 這樣一想,鎮(zhèn)國公抬起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瑟縮的李氏,不耐煩道:“你今日最好能給老夫一個合理的說法,不然老夫只好按照安平郡王所說的來做!” 第11章 尊卑分明 李氏被這一聲怒斥嚇得顫了顫,鎮(zhèn)國公雖然對誰都板著臉嚴(yán)厲的很,卻從未真正對她發(fā)過火,在她誕下麟兒后,更是對她百般呵護。 她的心里亂糟糟的,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問題,素霜放在馮歲歲枕頭下的詛咒人偶怎么會變成送給麟兒的生辰禮物,她花了銀子請的道士在事情敗露后,又怎么會一口咬定宅子里有臟物? 李氏朝著馮歲歲那里看去,在看到她帶著嘲諷的眸子時,一下就明了了。 這不是她設(shè)給這賤蹄子的局,而是馮歲歲設(shè)給她的局。 李氏大驚,原來之前這賤蹄子一直在養(yǎng)精蓄銳,難怪昨日她的寶貝女兒會掉進湖里,也難怪馮歲歲會以進為退逼得離王澄清與她女兒的關(guān)系…… 她心一橫,牙一咬,不管怎么樣,就是死命推脫就是了。老爺總不會真的讓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被杖刑,那可就是明晃晃的在打老爺?shù)哪?,大不了這幾日晚上多吹吹枕邊風(fēng),總是能將此事糊弄過去的。 “老爺,妾身只是愛子心切,才會一時昏了頭誤會了大小姐。麟兒近來總是體弱多病,老爺您只有這一個獨子,妾身實在是看著心里著急,害怕麟兒有什么事……” 李氏知道鎮(zhèn)國公心軟,所以她話語中點出她為他開枝散葉誕下獨子。又把誣賴馮歲歲的事全都推到了麟兒身上,變成一場誤會,讓他知道她只是因為擔(dān)心這個獨子,才會一時心急犯了這個錯。 果不其然,鎮(zhèn)國公原本怒火沖天,被李氏一說,再看了看她哀求的眼神,火氣瞬時滅了一大半。 不管怎么說,她也為他生下了唯一的獨子,他若是真讓她當(dāng)眾受刑,只怕以后她在這國公府變成了笑柄。 不光如此,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他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他剛要說上兩句,免了當(dāng)眾責(zé)罰的杖刑,就聽見安平郡王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北魏國向來尊卑分明,庶子再金貴,也沒有辱沒了嫡女的道理。又哪里來的謬論,只道是心急庶子,便可隨意誣陷嫡女?”東方嶺細(xì)長的丹鳳眼瞇了瞇,聲音淡淡的,卻威懾十足,“若是如此,什么下賤東西都能上趕著誣陷嫡系,北魏國豈不是家家自亂。” 說罷,他又覺得不盡興似的,補充了一句:“想必國公爺是個明事理的人,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國公爺定然不會放縱這種事情發(fā)生。” 這話說的已經(jīng)算是十分狠毒了,前后堵住了李氏的嘴,還順帶將鎮(zhèn)國公的話頭也堵了,讓他無法替李氏求情。 若是鎮(zhèn)國公再開口替李氏說話,那就是不重視北魏國的禮俗,無視北魏國的家法。 馮歲歲有些好奇,這安平郡王到底是來做什么的,難道是來給鎮(zhèn)國公添堵的? 她雖然身子不大舒服,卻還是饒有興趣的望了望小臉蒼白,淚眼朦朧的馮云云。 李氏是馮云云囂張的源頭,馮歲歲如今將李氏設(shè)計了,她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所以她才會如此難過。 她想為李氏求情,可偏偏這里沒有她說話的份,若是安平郡王不在也就罷了,現(xiàn)在他在這里,身份又尊貴,哪里有馮云云插嘴的份。 看見她一臉吃了屎的樣子,馮歲歲的心情大好,順帶稍微的改觀了一點安平郡王在她心中的形象。 鎮(zhèn)國公頂著一張比鍋還黑的臉,心里恨不得把這個多管閑事的王爺扔出府去,但他又不得不承認(rèn),安平郡王說的有理。 他現(xiàn)在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要是放過李氏,就是他目無家國禮法,同時對自己的大女兒也不公平。 但他若是杖刑了李氏,那他的臉面也一起被丟了個干凈,傳出去指不定那些同袍該怎么笑他。而且李氏為他開枝散葉,也不過是一時心急才誤會了歲兒,要是對她動刑,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就在他糾結(jié)著如何接安平郡王的話音時,兩個下人拖著李氏的大丫鬟江紅進了房。 “這是怎么回事?”鎮(zhèn)國公皺著眉頭問道。 其中一個下人垂頭恭敬的稟報:“回老爺?shù)脑挘旁诮t的房里搜到一個詛咒人偶,上面還寫了小少爺?shù)纳桨俗帧!?/br> 此言一出,道士松了口氣,而李氏和馮云云卻是大驚。 這怎么可能? 江紅是李氏嫁過來后,被送過來伺候的丫鬟,二十歲的年齡,卻伶俐過人,十分討李氏的喜歡。 她不光是李氏的大丫鬟,還是李氏的心腹,很多暗地里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都是讓江紅去做。她又怎么會頂風(fēng)作案,明知李氏這次的計劃,還往槍口上撞。 江紅被下人壓著,撲倒在地上,眼淚汪汪的磕頭:“老爺,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從未見過這臟物,也不敢暗害小少爺!奴婢冤枉……” 馮歲歲強忍著難受,眼神犀利的問:“你喊李姨娘什么?夫人?若我沒記錯,國公府只有一個夫人,便是我娘。你如此喊李姨娘,可是被人授意?” 她這話問的毫不客氣,明白人都能聽懂,她就是在暗指李氏一個妾氏還授意旁人稱她夫人,簡直是不安好心,蔑視禮法。 妾就是妾,沒有冠上正室夫人前,永遠(yuǎn)都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妾。 李氏臉色一白,想解釋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如今國公府沒有正室夫人,而她又是國公爺最受寵的妾氏,府中的大權(quán)都在她手里,難免行事就囂張了些。 沒想到,平日里的囂張,竟成了送到對方手里的把柄。 “是妾身管教不嚴(yán),才讓這奴婢口出妄言,但妾身相信,江紅絕對不會弄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暗害麟兒?!?/br> 李氏看著一臉驚恐的江紅,只能替她說些好話,不然若是不管她,任由她被馮歲歲陷害,萬一她情急之下將原來做過的那些爛事都捅了出來…… 馮歲歲挑了挑眉,嗤笑道:“哦?在我房中搜出人偶,姨娘就直接蓋棺定論是我暗害小弟。到了姨娘身邊的大丫鬟房中搜查到臟物,姨娘便毫不猶豫的相信她。看起來,我在姨娘心里,還不如一個丫鬟?” 李氏的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紅,像是唱大戲一般精彩。沒想到這賤蹄子的嘴這么厲害,不管她怎么說,馮歲歲都能找出破綻來奚落她。 “這……這自然不是,妾身只不過是一時昏了頭才會沖撞了大小姐,而江紅這丫頭是妾身的貼身丫鬟,看著麟兒出生長大,又怎么會去暗害麟兒?”她硬著頭皮解釋。 馮歲歲表情淡淡的,問道:“我也是看著小弟長大的,姨娘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暗害了小弟?” 李氏見她怎么樣也不撒口,有些無奈的看向鎮(zhèn)國公,面帶央求。 鎮(zhèn)國公卻不再吃她這一套,左右他為難,一邊是愛妾,一邊是愛女,兩邊傷害了哪一個,他都不忍心。 但江紅不一樣,她不過是個丫鬟,就算打死了也無所謂,反正她賣的是死契。 這樣一想,他當(dāng)機立斷:“江紅這丫鬟心懷不正,竟想暗害老夫的獨子,拖下去當(dāng)眾行刑,亂棍打死?!?/br> 江紅大驚失色,臉色一白,往前爬了爬,抱住鎮(zhèn)國公的靴子,求饒道:“老爺,奴婢真的沒有害小少爺,奴婢沒有理由去害小少爺??!奴婢是冤枉的!” 馮歲歲朝翠荷丟了個眼神,翠荷瞬間領(lǐng)悟,垂頭恭敬道:“奴婢知道江紅為何暗害小少爺?!?/br> 馮歲歲配合著,問道:“為何?” “奴婢曾無意間撞到過沐管家與江紅兩人……偷情。而李姨娘近來給江紅添了嫁妝,準(zhǔn)備將江紅嫁給三小姐院里的護衛(wèi),想必定是江紅對李姨娘的安排不滿,才會有今日之事?!贝浜刹痪o不慢的拋出一個特大的丑聞。 馮歲歲的記憶力很好,書中的一些小細(xì)節(jié)她都記得很清楚,尤其是這一段混亂又骯臟的家庭倫理大戲,讓她記憶尤深。 沐管家是李氏的情人,看著她身邊的大丫鬟姿色不錯,便明著暗著的sao擾江紅,再多次試探后與江紅搞到了一起。 雖然平時江紅和李氏表面上關(guān)系很好,但實際上江紅很是厭惡李氏,尤其是在和沐管家搞到一起后,李氏又為她指婚,這種負(fù)面情緒更是提到了一種新的高度。 所以江紅為了報復(fù)李氏,趁著李氏不注意時,換了李氏之子的食譜,里頭有相克的食物,吃久了會令人的身體逐漸衰竭,這才有了李氏之子體弱多病之說。 馮歲歲看了一眼已經(jīng)震驚到傻眼的李氏,心中暗暗發(fā)笑。 整天想著怎么害別人,卻沒想到會被自己最親近的心腹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