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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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老太君常年在城外拂云庵里吃齋禮佛,若她不回來,江氏頭上沒有這個婆婆鎮(zhèn)著,想來拼死也要阻擾這樁婚事。聞存山平常事事都聽江氏的,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事事都聽自己的老母親回來力挽狂瀾了。 國公府那邊兵荒馬亂,顧府也不安寧,文竹院里更是炸開了鍋。 顧蕊帶著碧霞去了唐氏院子,李嬤嬤領(lǐng)著一幫小丫頭窩在文竹院的角落里說閑話。 “嬤嬤,你說表姑娘真能嫁入定國公府嗎?”一小丫鬟語帶天真地問。 李嬤嬤不以為然,“她這般情形,真嫁過去了又能得什么好?別人娶她,又不是真心看中她,等接回了國公府,還不知扔在哪個角落里任她自生自滅。她這樣的人品和出身,就是給人家做妾都嫌不夠,又是這般機關(guān)算盡才進了去,日后在那府里還能抬得起頭么?” 棲云想了一想,道:“落得這般下場,難道表姑娘自己不清楚么?何苦要上趕著去跳這個火坑?會不會表姑娘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恰巧遇到這事兒罷了?” “你懂什么?表姑娘馬上就要十九了,一直沒有著落,心里不知道有多急。那日春獵我也在,她一聽說人家平國公世子和聞六公子在崖下尋人,就忙著跑了出去,你們想想,那樣的天氣,大老爺們都一個接一個地墜馬,她能安然無恙?明擺著就是去堵人的,在人家跟前摔一摔暈一暈,哪個心軟哪個倒霉?!?/br> 棲云嘆了一聲:“聽說定國公府中,男人向來不納妾的,她這一進門,就是正頭夫人,就算以后日子不好過,好歹頂著這個名頭,也算一步登天了。” 李嬤嬤嗤了一聲,見有小丫鬟面露艷羨之色,遂教訓(xùn)道:“面子好看有什么用——何況這面子怎么來的人人心里有數(shù)——女人呢,還是要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的才好,這表姑娘,是一輩子也別想得到夫家尊重,丈夫疼愛啦!” 顧蕊這會兒卻在屋里安慰著垂淚的母親。 自己家的親戚出了這事,顧年松臉上也不好看,前兩日便在唐氏跟前發(fā)了一通脾氣,抱怨一通后,勒令將尹懷洲逐出顧氏家學(xué),尹沉壁也不許再上門。 唐氏握了女兒的手哭訴。 “你是知道你表姐的。她雖有些小家子氣,也是知廉恥的,怎么會故意要做出這般事來?你爹爹這般,可叫他們姐弟怎么辦?可憐我jiejie病成這樣,若是聞家來提親還好,若不來——” 顧蕊忙道:“聞家向來重諾守義,想來不至于棄表姐聲名于不顧……” “哎,怎么就出了這樣的事兒?都怪我,若是那天我攔著沉壁就好了。” “母親快別這么說,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想,說不得,這也是表姐的姻緣到了……” 唐氏抹了抹眼睛,“真的么?” 顧蕊正要搭話,母親屋里的管事mama掀了簾子進來,喜氣洋洋道:“太太,剛定國公府上來了人,要請老爺出面作保,去表姑娘家提親呢!” 唐氏喜出望外,忙從床上坐起來,“老爺怎么說?” mama語氣一滯:“老爺回絕了,說這保媒之人他不做,請聞家另請他人。” 唐氏禁不住咬牙:“這死老頭子,真真要氣死我!” 顧蕊也是無語,唐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就要下床穿鞋。“我得去瞧瞧?!?/br> 顧蕊忙勸阻她:“母親快別。爹爹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去了也沒用,想來聞家既然上了門,那就是下定了決心要迎娶表姐的,爹爹不去提親,他們定會另請別人,母親不必擔(dān)心聞家變卦,倒是表姐那邊,是不是讓人去告知一聲,讓他們做好準(zhǔn)備,也免得人家上門失了禮?!?/br> “對對對,你說得有理?!碧剖线B連點頭,一時又躊躇起來,“可你爹爹現(xiàn)下不許我出門,也不讓沉壁上門,叫誰帶信去好呢?不行,下人去總歸不妥當(dāng),怎生想個法子,最好得我親自去一趟,看看她家缺什么,另外沉壁的嫁妝也得跟jiejie商議一下,盡早備起來才好?!?/br> 顧蕊沉吟:“爹爹正在氣頭上,母親確實不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門,不如我和晗哥兒去走一趟吧! 次日顧蕊攜了顧晗出門登車,出了西邊城門,在官道邊略略等了一會兒,崔瑾便帶著聞若青騎馬過來了。 他收到顧蕊的信,說是要去探望表姐,遂特地拉了聞若青一起,事先卻沒告訴他,免得他推脫。 此時日光昳麗,春色大好,官道上和風(fēng)拂柳,鶯歌燕語,馬車一路向西而馳,西山腳下漸漸現(xiàn)出大片寬闊的稻田溝渠,樹蔭楊柳下,崔瑾與聞若青在后面不緊不慢地騎馬跟著,眼看前面馬車拐了一個彎,又駛過成蔭的果園,往山坡上一座小小莊院駛?cè)?,聞若青忽地明白過來。 崔瑾在旁偷窺他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不由暗道:“這小子,還真沉得住氣?!?/br> 聞若青心中其實很有些感慨。這條路是他來往邊關(guān)必經(jīng)的道路,腳下的塵土是熟悉的味道,周邊的風(fēng)景是司空見慣的,道旁不遠處那些隔三差五坐落著的青瓦石墻小院落,也是似曾相識的——只是他從未曾想過,有一天將會與這里某一座小院落里的某一個人扯上關(guān)系。 馬車駛過坡道,進了尹家的小院子。顧蕊由顧晗扶著下了馬車,先是回眸掃了遠處樹蔭下馬背上的人影一眼,這才舉目四處打量。 小小的院落干凈整潔,正中一排三間灰瓦石墻砌成的正屋,兩旁是稍微低矮一些的耳房,院子的左邊角落里種了兩棵批把樹,蒼綠如蠟的樹葉靜謐無聲,倒是院子右邊的一小片花圃中,紅紅白白的月季花開得十分熱鬧,花圃邊一枝紫紅色的三角梅,爬到了旁邊的葡萄架上,鮮妍俏麗,為這院子平添了幾許明媚。 尹沉壁正在屋中陪著母親午睡,聽到動靜掂腳出了房門,眼見顧蕊如空谷幽蘭一般俏生生立在自家院子里,立時笑了。 “你怎么來了?也不先說一聲。晗哥兒也在,你倆可真是稀客?!彼幻嬲f,一面把兩人往院中的青石凳上讓,又忙拿起石桌上簸箕內(nèi)的帕子,在石凳上揩了又揩。 顧蕊笑道:“jiejie這院子,收拾得真是舒服,不像我家,呆久了就覺得氣悶?!鳖欔弦苍谂灾秉c頭。 “若是喜歡,以后常來就是。說起來,你還是十歲那年來過一回,”尹沉壁笑道,“可惜現(xiàn)在枇杷剛出頭,要成熟還有一個月,倒是先收的櫻桃可以嘗一嘗,你們且等我一等?!?/br> 說完,她一陣風(fēng)似地跑進西側(cè)的耳房,端了一竹籃櫻桃出來,到井邊打了水清洗。 顧蕊身后的碧霞忙上去幫忙,尹沉壁推她道:“碧霞meimei也快去坐,我來就行,今兒果園里嫁接桃樹,懷洲和木棉他們都去幫忙了?!?/br> 木棉是尹沉壁家里打雜的小丫頭,顧蕊是知道的,只是聽到表哥尹懷洲也去幫忙干農(nóng)活,不免心中一陣惋惜。 尹沉壁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將一籃子櫻桃洗凈端來,紅艷艷的果子玲瓏可愛,上面還凝著晶瑩水珠,看上去十分誘人,顧晗不待表姐招呼,自己拈了幾粒吃了起來。 尹沉壁這才坐定,一面取過桌上簸箕內(nèi)的針線做起來,一面含笑問道:“姨母還好么?懷洲說走的時候急,沒能給姨母請安,覺得很是失禮?!?/br> 顧蕊打量尹沉壁,見她身上穿著家常的青布舊衣,烏鴉鴉的黑發(fā)簡單地盤在頭上,束著一根烏木簪子,面上眉目宛然,神色間并無怨憤之色,便笑道:“母親還好,只是擔(dān)心jiejie和懷洲表哥——你們都還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們盡管放心,只是因我的事連累了姨母,實在過意不去,只希望姨父快些消氣,別再埋怨她才好?!?/br> 顧晗墜馬乃是整個事件的起因,他面上一直不顯,心里卻很是慚愧,此刻聽表姐這么一說,更是覺得坐如針氈,丟了櫻桃道:“表哥就在前面的果園么?我去找他?!?/br> 尹沉壁忙站起身來,“順著院子外的小路走一刻就到了,晗哥兒小心,可別摔著了。” 顧晗走后,顧蕊方才笑道:“我此來,是專程給jiejie賀喜來了?!闭f完,示意碧霞捧上一個錦匣,“這匣子里,是母親和我送給jiejie的賀禮?!?/br> 尹沉壁正在穿針引線的手一頓,接著按住碧霞的手,詢問的眼光看向顧蕊。 “聽說聞家這兩日就會上門提親,jiejie快收下吧!” 尹沉壁的手有些發(fā)顫,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接過了錦匣。 遠遠從敞開的院門外望見尹沉壁收了顧蕊的匣子,崔瑾不由看向聞若青。 聞若青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靜靜佇立片刻,辭了崔瑾掉頭而去。 不一會兒屋中傳來尹夫人起身的動靜,尹沉壁忙丟了針線跑進去服侍。顧蕊也陪尹夫人說了一會兒話,眼見天色不早,又命人去果園喚回顧晗,姐弟倆上了馬車,崔瑾仍是遠遠在后面跟著。 馬車?yán)锓帕藘苫@洗凈的櫻桃,兩筐柑橘,還有兩壇果酒,顧晗伸了個懶腰,笑道:“表姐他們這里還蠻舒服的,與咱們家可太不一樣了?!?/br> 的確是太不一樣了!顧蕊心里默默地想。她覺得坐在自家小院里的表姐與往常在自己家里看到的模樣真是截然不同。每次表姐到自己家中,雖然見誰都是一副笑臉,但眉宇間總有揮之不去的刻意和小心,那些錦衣華服穿在她身上,雖然靚麗富貴,卻遠不如她穿著自家的舊衣來得自在和坦然。對她而言,嫁入聞家那樣的名門貴府,到底是好是壞呢?那些煮酒品茗、吟詩詠香的日常生活,表姐能適應(yīng)么? 第006章 議親 jiejie沒有三頭六臂,…… 傍晚倦鳥歸巢,尹懷洲踏著夕陽回到了自家小院。 莊頭任貴正與jiejie坐在院中石桌旁說話。 “大小姐,前不久的倒春寒凍壞了地里的秧苗,我看恐怕得緊著重新栽才是,若是誤了節(jié)氣就不好辦了。” “任叔你做主便是?!?/br> “栽秧的事好說,只是這重新買種子的錢——” 尹沉壁埋頭做著針線,眉毛都沒抬一下。 “錢我會想辦法的,您盡管張羅?!?/br> “好好好。還有就是幾家佃戶的房屋被雨水沖垮毀損了些,報到我這里來,說是想借點錢修繕一下……” 尹沉壁點頭,“是該修繕一下,等這陣農(nóng)忙過后,我會撥下錢來——一共有幾家?每家大概需要多少錢?” 任莊頭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要買石料,要買瓦,要買土方,家里人手短缺的恐怕還要請短工,我看,每家三兩銀子應(yīng)該夠了?!?/br> 尹沉壁停了手,看著任莊頭不說話。 任莊頭又想了想,改口道:“石料和瓦需得買,土方我們自己倒是可以辛苦點,去那邊山后挖一些,那邊的土粘——如此每家約莫能省下五錢左右。” 尹沉壁這才微微頷首,“石料和瓦一共需要多少,任叔你明日給我報個數(shù),我差人去一并訂了,也免得大伙兒七零八落的買,價高不說,還麻煩。另外這幾日大家先將就一下,農(nóng)忙過后空出人手來再修繕,也相互幫幫忙,能不請短工就不請,實在需要的,來報給我,我來統(tǒng)一安排——如此,每戶一兩銀子,盡夠其他雜用了。” “是是。大小姐安排妥當(dāng)?!?/br> 尹沉壁笑了笑。 “任叔,咱們小田莊,每年的收益都很微薄,可該分給佃戶們的錢,我從來沒有克扣過,這次修繕房屋的錢,也不需要佃戶們還,若是大家家里有什么急著用錢的地方,我也盡量照顧滿足,這次修繕房屋,能省一些便省一些吧!” 任莊頭只得連連稱是。 這時木棉自井里打了水過來,尹懷洲洗了臉,進了母親的房間。 尹夫人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錦匣,正坐在窗前發(fā)呆。 尹懷洲奇道:“這是哪里來的?” 尹夫人看他一眼,“……是你姨母和蕊兒送給你jiejie的賀禮?!?/br> “賀禮?什么賀禮?” 尹夫人欲言又止,尹懷洲想起下午果園里顧晗說的消息,頓時怒道:“難道jiejie真要嫁到聞家?這怎么行?我絕不答應(yīng)!” 正好尹沉壁和莊頭議事完畢,推門進來,聽見此言不由一愣。 “外頭是怎樣說jiejie的,你們難道不知道么?若jiejie嫁入聞家,豈不是正好坐實了那些謠言?” 尹沉壁笑道:“嘴長在別人臉上,要怎么說我們也管不著?!?/br> “jiejie!嫁給聞家有什么好?你難道不知道,一旦嫁進去,你一輩子也別想在國公府抬起頭來!”尹懷洲盯著jiejie。 她把臉轉(zhuǎn)過去,“好了,說這些干什么?懷洲,你不是一直想去瑞庭書院讀書么?jiejie替你打聽好了,束脩咱們還出得起,你在顧氏家學(xué)里一向?qū)W得很好,先生都贊你機敏聰慧,想來瑞庭書院也會接納你,要不過兩日便送你去吧?!?/br> “我不去!”尹懷洲一口回絕,又冷笑道:“出得起瑞庭書院的束脩?別是想用這賀禮或是聞家的聘禮吧?這樣子來的賣身錢我不要!” 尹夫人也發(fā)怒了,將手里的錦匣重重往桌上一放。 “懷洲!看你說的什么話!還不快向你jiejie道歉!” 尹沉壁忙上前輕拍母親后背,笑著打圓場,“你別急嘛,不是用那錢——jiejie有錢的,前兒收的櫻桃賣了個好價錢,剛?cè)问褰o我送來了,足有好幾兩呢!” 尹懷洲只是冷笑:“他給你送錢?!哼,是來找你要錢的吧?再說瑞庭書院的束脩只需要幾兩銀子?你別騙我了,沒有二十兩別想踏進書院大門!” 尹沉壁沒吭聲了,屋里一陣沉默。尹懷洲抬頭看看母親,又看看jiejie,見兩人都不發(fā)話,一生氣,抬腳出了母親房門。 尹夫人以袖掩面,肩頭微微顫動,尹沉壁往母親的杯子里倒了熱茶,遞到她面前笑道:“娘這是怎么了?有什么傷心的?弟弟不過一時轉(zhuǎn)圜不過來罷了,過一會兒就好了?!?/br> 尹夫人接了茶杯放在桌上,抹了抹眼睛,泣道:“懷洲說得其實有理,娘也不想你嫁給聞家,這些年你有多難,娘都知道,都怪娘身體不爭氣,沒辦法照顧好你們姐弟,如今娘也想明白了,面子和名聲都不算什么,娘只希望,你能嫁給你真心喜歡,也真心對你好的人,那聞家雖然富貴,但……” “娘說哪里話,你怎知道聞六公子不會對我好?人家和我素不相識,那日不還冒著危險救了我?而且他品貌端正,我那日在洞中與他說過幾句話,他很知禮,也很體貼……” 尹夫人眼睛一亮:“真的么?你……你真覺得他好?” 尹沉壁言不由衷地點點頭,裝出一副羞澀的模樣,“不和娘說了,我去找懷洲?!?/br> 尹夫人反而放下心來,笑著看她出了門。 尹沉壁出了母親屋子,發(fā)了一陣呆,才去尋弟弟。 尹懷洲正坐在屋后的大樹下扯著地上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