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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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沉壁慢慢走過去坐在弟弟身邊,在他拔下來的草中挑了幾根長的,編成一只蚱蜢遞過去。 尹懷洲偏過頭去不接。 那邊又編了一只蜻蜓遞過來。 尹懷洲不由苦笑?!拔也皇切『⒆恿恕!?/br> “呵呵,不是小孩子就該懂事了嘛,娘身體不好,那些話兒在她面前少說。” 尹懷洲抿唇不說話。 兩人靜坐片刻,尹懷洲終是忍不住,懇切地勸她:“jiejie,不要嫁入聞家,他們家的門第和我們相差太遠(yuǎn)了,咱們一家就像現(xiàn)在這樣有什么不好?我也不要讀書了,你知道么?今天我?guī)椭蠡飪杭藿庸麡?,他們都說我學(xué)得很快……” 尹沉壁的眼圈都有些紅了,伸手撫摸弟弟頭上的發(fā)絲,微微笑道:“咱們一家子這樣是很好,我也舍不得,可你若不讀書,以后就這樣窩在莊子里能有什么前途,你自己甘心么?而且就算你不讀書,娘的藥也不能斷——這幾年若不是姨母和表妹常常接濟,我也不知道娘能不能撐下來……我知道,嫁入聞家也許日子是不太好過,不過也許沒你想得那般難,只要我安分守己,人家也不至于為難我。” 尹懷洲把她的手拍開,“jiejie!難道你想我們一家日后都被別人戳著脊梁骨嗎?” “瞧你說的,哪里這么嚴(yán)重!” “我在顧氏家學(xué)的時候,就有人說jiejie貪圖小利,常上顧家打秋風(fēng),這些我都忍了,jiejie已經(jīng)是這樣的名聲,若再應(yīng)了別人的話嫁入聞家,豈不是承認(rèn)你當(dāng)日便是故意要去堵那聞家六公子,得隴望蜀,貪慕虛榮,話說得有多難聽想都想得到……可我知道jiejie不是這樣的人,何苦要落人口實?”尹懷洲越說越激動。 尹沉壁唇角微微顫了顫,看著弟弟:“名聲能當(dāng)飯吃嗎?我也想有骨氣,可骨氣也是要講條件的,娘的病,沒有那些名貴的藥吊著,怎能見好?” 尹懷洲默然無語。 “……每次接受姑母和表妹饋贈時,我都羞愧得恨不得有地縫鉆進去,但又不得不接——懷洲,jiejie沒有三頭六臂,真的只能這樣了?!?/br> 她沉默一陣,看弟弟仍是不說話,遂道:“你要是心疼jiejie,就好好讀書,以后出人頭地,我真在聞家過得不好,大不了和離,你那時若能支撐門戶,我也有了依靠,別人怎么說我們管不著,只要咱們自己過得好就行。你說呢?” 尹懷洲一陣心酸,良久方才微微點了點頭。姐弟倆不約而同抬頭望向天邊。日頭已隱在山后,只余一片橙紅晚霞漫然暈開,美不勝收卻又縹緲不可觸及。 許久,尹懷洲忽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尹沉壁茫然:“誰?” “就是那聞、聞家六公子?!?/br> 尹沉壁失笑:“我怎知道?” “你不是和他在山洞里呆了一天一夜么?你們沒說過話?” 尹沉壁漫不經(jīng)心地編著草,慢慢道:“有什么好說的?長什么樣兒都沒看清楚,哦,不對,說過話來著——” 尹懷洲來了興致:“說的什么?” “就他告訴我,說晗哥兒沒事,已經(jīng)被帶回行宮了——就這句話。然后,就是他自言自語了兩句,說是這雨怎么還不停,泥石流怎么還不退……” “你也沒跟他說什么嗎?” “我只問過他能不能打燃火,他不回答我,我還能說什么呀?再說當(dāng)時我就心疼著身上的那件織錦披風(fēng),可別給糟蹋壞了——那上面鑲的毛可是上好的貂毛,我琢磨著回來怎生改一改,還能給娘穿呢!” “切——”尹懷洲將手里的草編蚱蜢和蜻蜓一丟,拍拍屁股上的草,隨jiejie回院子吃飯。 第二天尹夫人早早就起了床,格外認(rèn)真地梳了妝,頰上抹了顧蕊送來的上好胭脂,含了吊精神的參片,又挑了一身適合她這年紀(jì)的青松色交領(lǐng)上襦和墨色湘裙換上,吩咐木棉打掃了院子,煮了去歲枇杷樹上收集的雪水——尹夫人雖然久病,家境也不比從前,有些風(fēng)雅的愛好還是時不時會堅持一下的。 午后客人果然上了門。 聞家請來提親的人便是其向來交好的嚴(yán)大將軍嚴(yán)德霖,這般貴客能撥冗前來,顯見聞家對這門親事的鄭重。 尹夫人驚詫之余,心下不免十分滿意,嚴(yán)大將軍見了尹夫人,也暗暗吃驚。尹夫人雖病得憔悴不已,但五官明麗柔媚,風(fēng)姿猶存,舉止進度有度,顯然待客也很有章法。 雙方交談甚歡。嚴(yán)大將軍喝了尹夫人用雪水煮的毛尖,吃了熱騰騰的香椿面餅,心里對這樁婚事的抵觸又消去了不少——若不是看在女方去世的父親曾從尸堆里背出他干兒子聞若白的遺體,他才不愿意來呢!如今看女方的母親知書達理,端莊文雅,想來教養(yǎng)的女兒也并沒有外界傳說的那般不堪。他由此也就放下心中成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聞家的大概情況以及聞家長輩對這門親事的誠意,末了又承諾,聞家很快便會聘請媒人前來。 尹夫人微微笑著,熱情又不失矜持地送嚴(yán)大將軍上了馬——那馬也得到了精心的照料,由木棉的哥哥木樁喂飽了草料,又喝足了水。 嚴(yán)大將軍在這院子里坐得舒坦,走的時候竟有點依依不舍。要不是實在公務(wù)纏身,他還真想多呆一會兒呢! 第007章 銀票 叫她多治點嫁妝,家…… 嚴(yán)德霖快刀斬亂麻地處理了公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到定國公府。 聞存山忙將他請進了書房。 江氏實在好奇,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悄悄來到書房外,偷偷支著耳朵在窗外聽。 只聽里面嚴(yán)德霖道:“尹姑娘沒見著人,她母親倒是端莊識禮,聽說她家弟弟在顧氏家學(xué)的風(fēng)評一向很好,去年就中了秀才,預(yù)備明年便要下場參加鄉(xiāng)試,若是中了舉人,尹姑娘的身份也就可以往上抬一抬了。” “事情已到這個地步,女方身份地位如何也不重要了,關(guān)鍵是看那尹姑娘品性究竟如何——罷了,說這些也沒用,反正這門親事也是板上釘釘了。”聞存山的語氣悶悶的。 “聞兄倒不必過分擔(dān)心,依我看,那尹姑娘既然有這樣一個知文達禮的母親,她那去世的父親也是鐵膽忠肝之人,想來尹姑娘人品不會太糟?!眹?yán)德霖呵呵笑道。 聞存山有些詫異:“怎么,嚴(yán)兄不是先前很不看好尹家么?何以去了一趟,這口風(fēng)變了不少?尹夫人給你的印象就這么好?” 房內(nèi)嚴(yán)德霖哈哈笑道,“我這不是實話實說嘛。我可是和尹夫人說好了,你家會盡快請媒人上門,你什么時候去請媒人?” “你管這么多干什么?” “我既保了媒,當(dāng)然要盡心盡責(zé)。人家尹夫人可還等著吶?!?/br> “好了好了,下面的事兒就不是我們這些爺們兒cao心的了,我今兒晚間就和夫人商議,明日一早去請媒人,得了吧?” “這還差不多!” 江氏欲哭無淚,本想著嚴(yán)大將軍先前那么憤慨,去看了尹家那可憐的莊子,見了尹家那粗鄙的人,回來但凡說個一兩句,老爺也許都能再掂量一二,哪里想到這嚴(yán)德霖居然這么不可靠!看來尹家母女還真有點手段! 這門親事到了這地步是真沒有什么轉(zhuǎn)機了。江氏心情沉重,捏緊了手帕回了自家院子,想了想,叫來了大兒媳謝氏。 江氏的大兒媳謝霜是江氏娘家的親戚,從小便與聞家長子聞若白青梅竹馬,十八年前兩人成了親后也是情投意合,沒兩年便生下了長孫聞嘉硯,八年前聞若白戰(zhàn)死,謝霜忍著悲痛生下了遺腹子聞嘉玨。聞嘉硯滿了十三歲,依照慣例去了五叔聞若丹掌管的西北大營歷練,謝霜身邊只帶著聞嘉玨,便接手了國公府的中饋。 說起來,謝霜管教兒子,比當(dāng)年的江氏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反倒是江氏做了祖母心軟起來,常想著法兒替孫兒開小差,是以謝霜一聽婆婆來請,便帶著幾分警惕。 聽聞是商量小叔子的親事,謝霜反而松了一口氣,但又立時認(rèn)真起來。許是受了丈夫影響,謝霜平日不茍言笑,行事卻頗為干脆利落,管起家事來也是殺戮決斷,從小又生在禮儀之家,最痛恨不知廉恥,不顧禮法之人,聽得這樁婚事不得不準(zhǔn)備起來,不由替小叔子不值。 “尹家既是這般人家,我們也無需準(zhǔn)備過于豐厚的聘禮,只大面上過得去就行,我明兒便擬了聘禮單子送來給母親過目?!?/br> 江氏點頭,“既要辦喜事,我想著,不如就把風(fēng)荷軒翻新一下,正好青哥兒不回外院時也常在那兒留宿,不過還得再擴幾間才行。哎,一想到我兒以后就要對著那樣一個女人度過終身,真是讓我意下難平?!?/br> “的確是委屈了青哥兒。不如另外再建一個院子,咱們國公府面積頗廣,北邊花園后還有一片荒地,原本公公是想建一個小馬場的,我看要不在那邊角落新建個院子作新房,原本的風(fēng)荷軒還是照舊保留,這樣,青哥兒要是婚后與弟妹不偕,需要留宿在內(nèi)院時也有個歇腳的地方。” 江氏捂著心口,“我的兒,你真真說到我心坎上了,對,就這么辦……可惜他不能納妾,不然我看你娘家嫂子那庶妹肖陵可真是花容月貌,跟天仙兒似的,再不然伍將軍家上回來的那個遠(yuǎn)房侄女——” 話未說完,聞存山掀簾進屋,江氏趕緊轉(zhuǎn)了話題。 “我小庫房里還有一對青花瓷的月下追馬圖梅瓶,是先皇賜給我外祖父的,你也寫在聘禮單子上吧?!?/br> 謝霜低眉斂目,“是?!?/br> “你去吧,建院子的事兒你盯著點,不可過于鋪張?!?/br> 謝霜應(yīng)了,對公公又行了一禮,低頭出去。 聞存山心情不錯,笑著對江氏道:“你怎么轉(zhuǎn)了性子,陪嫁里的好東西都舍得拿出來給青哥兒做聘禮?” “這不老太君都發(fā)話了嗎?”江氏哀怨地說,“我還能怎么著!既要辦婚事,就不能讓別人看輕了咱們。尹家如何我不管,該我們家做的,我也絕不會失禮?!?/br> “還是夫人賢惠大度,那這媒人……” “我都叫吳mama去請了,就是以前給楓默說媒的錢氏,青哥兒的生辰八字也給了?!?/br> 聞存山猶豫一會兒,試探地道:“尹家家境不好,想來尹姑娘不會帶多少嫁妝過來,既是要新建院子,院子里的一應(yīng)家什被褥什么的,就一起準(zhǔn)備了吧?!?/br> 江氏剜了丈夫一眼,沒搭話。 聞存山呵呵笑了兩聲。江氏去整理床鋪,故意將被褥摔得啪啪作響。 “那要不要把新娘子的衣裳首飾都準(zhǔn)備好???” “夫人想得周到,那就多準(zhǔn)備幾套嘛?!?/br> “聞存山!虧你也說得出口!那姑娘身形怎樣,尺寸如何,你知道嗎?霜兒和慕之的嫁妝,不說有多豐厚,那也是足足四十八抬,慕之還有五十六抬!那尹沉壁我不要求有多少抬,總也不能光著進來,要不,跟買個下人有什么分別?!” 聞存山怒了,“你怎么這么說話?我這不好好跟你商量事情嗎?”說罷抬腳出了房門,去了外院的霽風(fēng)院。 謝霜這會兒正領(lǐng)著人在后花園角落一帶勘察。國公府占地廣闊,院子與院子之間都隔有水池花榭,假山游廊,園子里的重頂飛檐,雕欄高閣皆隱于繁密樹梢之中,唯北邊一片方圓十余畝的后花園佳木蔥蘢,奇花灼灼,望去一覽無余?;▓@后面繞過一彎清溪,才是一大片的荒地,角落里的圍墻邊上有一個小小角門,正通往后巷。 謝霜身邊的大丫鬟畫沙小心翼翼道:“大少夫人,院子建在這兒,會不會太偏僻了點?未來的六少夫人畢竟是大爺?shù)亩魅酥?/br> “她父親是她父親,她是她——我感激她父親對未染的恩情,但她這般算計青哥兒,如今眼巴巴地等著嫁進來,我實在是看不過去。院子建得遠(yuǎn)一點,也免得大家隨時碰倒,眼不見心不煩?!?/br> “可是,這里離霽風(fēng)院那么遠(yuǎn),就是風(fēng)荷軒也不近,真的沒關(guān)系嗎?” “就是要隔得遠(yuǎn)才好,青哥兒如若與那姑娘不合,自是越遠(yuǎn)越好,他是我看著長大的,那般霽月光風(fēng)的兒郎,可別給那粗陋淺薄之人帶壞了?!?/br> 畫沙心道,六少爺又不是小孩子,心性都已定,哪里就如大少夫人說得這般容易受人影響,轉(zhuǎn)念一想,大少夫人嫁進來時,府里兩個小少爺一個七歲,一個不到二歲,謝霜都愛得如自己兒子一般,便將話吞進了肚子里。 這邊聞存山到了霽風(fēng)院,他兒子聞若青正在院里耍槍。 舞到出神入化處,但見一桿銀槍矯若驚龍,槍頭如流星趕月,寒光裹著洶涌氣勢撲面而來,森然如絞,殺氣縱橫。 聞存山站在一邊直搖頭,聞若青收了銀槍,笑道:“爹爹指點指點?!?/br> “你這槍法哪這么多花頭?戰(zhàn)場上都是要一槍斃命,見血封喉的,準(zhǔn)頭再練一練?!?/br> “是?!?/br> 聞存山將邊上兵器架上的長刀扔給他,見他刀法凝實,招招都在要害之處,看似平平無奇,刀鋒所到角度卻是極其刁鉆,一刀揮出,森寒殺氣漫天而來,銳不可擋,令人避無可避,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刀法倒還看得過去,兵器嘛,也不是要你樣樣精通,但也得練得像個樣子。真到了戰(zhàn)場上,隨手的兵器折了還不知下一刻拿到手的會是什么,所以都得練一些。需知兵器雖不同,道理是一樣的,準(zhǔn)頭要好,要能做到一招致命,兵器揮出去,就一定要帶走一條人命,如若不能,寧肯不出招——絕不要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br> “是,孩兒知道了。爹爹,這么晚還過來,是有什么事兒嗎?” 聞存山坐到了院中的漢白玉石凳上。聞竣趕緊端了茶奉上。 “你什么時候回漴臨關(guān)?” “圣上已準(zhǔn)了后日出發(fā)?!?/br> 聞存山猶豫一會兒,從袖中摸出張紙,往聞若青面前一丟?!澳萌??!?/br> “這是什么?咦,五千兩銀票,爹爹,你這么大方啊,那我就不客氣了,聞竣,快收起來——” 聞存山咳了一聲,聞竣察言觀色,忙縮回了手。 “咳——不是給你的。” 聞若青狐疑,“不是給我的,那是給誰的?” “誰?!”聞存山瞪眼,喝道:“還不是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兒!” 聞若青和聞竣齊齊張大了眼睛。 “你后日出城的時候,路過尹家莊子,就把這銀票帶給她吧,叮囑她不要給別人知曉了——叫她多治點嫁妝,家什被褥衣衫首飾什么的,能多弄點就多弄點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