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事，徐碧君臉上堆滿了笑意，“這孩子，話不多，眼里有活，還真把我當(dāng)親奶奶孝順了。”

    周知意抿了抿唇，果然是他。

    那昨晚，他真的是特意過來幫她照明的吧？

    因為害怕她再摔跤？

    周知意啊了聲，想了想，又問：“他還說什么了嗎？”

    徐碧君問：“什么？”

    “說我摔……算了，沒什么?！敝苤鈹[了擺手，丟開書包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徐碧君跟在她身后念叨：“現(xiàn)在門口有燈了，你可要當(dāng)心走路，可不能再摔破腦袋了?！?/br>
    “知道啦！我哪有那么笨！”周知意扯著嗓子回了句，聲音明快。

    ******

    洗完澡，吹干了頭發(fā)，周知意坐在鏡子前照了照鼻子和額頭，猶豫半晌，還是拿出祛疤膏涂上。

    把祛疤膏放進(jìn)抽屜里，她隨手翻開了一張新發(fā)的語文試卷，挑著題型看了看，驀然掃過一句詞——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周知意低聲喃喃，將后半句讀了一遍，眼前無端浮現(xiàn)出陳宴握著手電筒，倚在墻邊的場景。

    下一秒，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換了張英語試卷，強(qiáng)行讓自己沉浸了進(jìn)去。

    耐著性子寫完半張英語試卷，周知意把筆一丟，拿出了素描本，低頭刷刷地在素描紙上打起了線條。

    明暗交錯的背景，薄霧般散開的光圈，男人淡漠冷峻的側(cè)影……

    嘖。

    周知意手指在素描本上輕輕敲了敲，陳宴這張臉，確實是耐得住各種角度的考驗。

    畫完畫，周知意抬眼看了眼鬧鐘，十點了。

    她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出門外，仰頭看了眼黑峻峻的天，忽而想起門外還亮著的燈。

    她回房拿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照明，趿拉著拖鞋往外走。

    身后衛(wèi)生間里響起輕微的動靜，片刻后，徐碧君的聲音響起：“依依？”

    “奶奶，您怎么還沒睡呢！”周知意回過頭，笑嘻嘻道：“熬夜可是會長皺紋的。”

    “少拿奶奶逗貧！”徐碧君問：“大半夜的，你這是要上哪？”

    “我去關(guān)燈?！敝苤饣瘟耸謾C(jī)，“外面燈還亮著呢，多浪費(fèi)電?！?/br>
    “哦，看奶奶這記性?！毙毂叹鶋呑吡藘刹?，抬手輕輕一拍，“好了?；厝ニ伞！?/br>
    “我說的是陳宴新裝的燈，”周知意朝門外指了指：“開關(guān)不是在燈泡底下嗎？”

    “就是那個燈，奶奶已經(jīng)關(guān)上啦！”徐碧君笑著說：“阿宴裝了兩個開關(guān)，喏，這個在這呢！”

    周知意扭頭看向徐碧君手指的方向，開關(guān)就在墻邊，位置很低，徐碧君伸手就能觸到。

    她微微一怔。

    這人表面上挺冷，沒想到還冷中有細(xì)。

    ******

    周知意在徐碧君的催促下躺到了床上。

    臺燈關(guān)上，睡意卻消散了。

    她在床上滾了幾圈，打開了手機(jī)。

    點開微信，百無聊賴地刷著朋友圈，手指忽而一頓。

    臉皮厚如城墻的丁以南竟然在朋友圈里發(fā)了張陳宴坐在電腦前的側(cè)影，看角度應(yīng)該是偷拍，上附文案：我宴哥，大帥比，星南網(wǎng)咖新招的代言人，圈里的姐妹們不考慮辦張年卡嗎？本月內(nèi)充值辦卡可享八折優(yōu)惠，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

    呸，臉皮厚得三鋤頭都砸不出一個坑來，周知意評論：侵犯肖像權(quán)，臉呢？

    丁以南秒回微信：【宴哥都沒說什么，你怎么先不滿意了？】

    沒等她回復(fù)，他又發(fā)來一條：【咦，你怎么突然站在宴哥這邊了？】

    周知意心念一動，回復(fù)：【誰站在他那邊了？我是站在正義這邊！】

    丁以南不要臉地很理直氣壯：【我給宴哥發(fā)微信了，他沒說不行，那四舍五入就是行?！?/br>
    提到這茬，周知意突然想起，似乎認(rèn)識這么久了，她和陳宴一直都沒有互加微信。

    微信列表里新聯(lián)系人推薦的那個圖標(biāo)她都還一直沒有點開。

    大概是晚上失眠讓人閑得發(fā)慌，她想了想，戳開聯(lián)系人推薦，主動加了陳宴的微信。

    等把添加申請發(fā)送過去，才又突然回過神來，反正又沒什么聯(lián)系的必要，她主動加他做什么！

    從來都是別人主動加她微信的！

    周知意下意識想撤回，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陳宴那邊已經(jīng)通過了好友驗證，并發(fā)來一個：【？】

    他的頭像是一張黑色的看不清是什么玩意兒的剪影，周知意盯著研究了半天，才回復(fù)：【?！?/br>
    無效溝通，最為致命。

    隔了大概足足五分鐘，陳宴才又發(fā)來一個：【？】

    周知意終于開始面無表情地打字：【不是你主動加我的嗎？】

    陳宴：【？】

    周知意：【我明明看到好友列表里有一個新消息的，打開就是你的微信?！?/br>
    她大言不慚，強(qiáng)行忽視了自己親手填過的好友申請信息。

    好在陳宴沒有拆穿她。

    陳宴：【那是系統(tǒng)推薦，你弄錯了。】

    周知意：【哦，那我刪掉?！?/br>
    陳宴：【不用?！?/br>
    周知意咬了咬唇，盯著屏幕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好半晌，陳宴才回復(fù)：【話費(fèi)要漫游。】

    周知意：【……】

    既然都已經(jīng)加上微信了，周知意想了想，還是直白發(fā)問：【你今天在我家路口裝了燈泡？】

    陳宴：【嗯?！?/br>
    周知意：【為什么？】

    陳宴：【？】

    周知意翻起了舊賬：【該不會是怕我摔跤留疤，以后嫁不出去吧？】

    陳宴：【不是?！?/br>
    哼，最好不是，她也不想欠他這個人情！

    周知意翹著腿，敲了敲手機(jī)，繼續(xù)打字。

    半分鐘后，兩條消息幾乎在同一時刻出現(xiàn)在對話框里。

    陳宴：【你不是打架受的傷？】

    周知意：【喂，其實你以前是個電工吧？】

    【……】

    【……】

    很好，成功把天聊死。

    第12章 12

    周六下午，周知意在丁以南家和蔚思他們匯合。

    丁以南拖上裝著演唱會周邊商品的行李箱，又從店里搬了一箱可樂一箱礦泉水放在小推車上，一臉正義凜然地戴上了遮陽帽。

    目光堅定，整裝待發(fā)。

    三個人在后院中二精神十足地互相擊了個掌，大喊一聲“出發(fā)！”，踏上了去演唱會門口擺攤的“偉大征途”。

    拼盤演唱會的地點在新建的體育館，和他們這老城區(qū)呈對角線分布，坐公交車要倒四趟車。

    拖著這么多東西倒公交是一個耗費(fèi)體力的工程，大丁哥提議開車送他們過去。

    丁以南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大丁哥的建議：“我們要學(xué)會吃苦，要自力更生！”

    而后……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周知意：“……”

    可真能吃苦啊。

    到體育場館外時是下午四點，三個人拉著箱子轉(zhuǎn)了一大圈才發(fā)現(xiàn)司機(jī)給他們送錯了門。

    周知意頂著滿腦袋的汗，把帽子拿下來扇風(fēng)，“軍師，說好的一切包在你身上呢？！”

    丁以南說……丁以南不敢說話。

    跟著地圖折騰半天到了觀眾入口門外，周知意掐著腰，深深嘆了口氣。

    安保森嚴(yán)，僅剩的一小塊擺攤區(qū)域已經(jīng)差不多被占滿了。

    什么叫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什么叫……

    眼看有兩個人拉著東西直奔最后一個還算顯眼的攤位而去，周知意緊急中斷感嘆，把拉桿箱一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一陣風(fēng)似的朝攤位沖過去。

    丁以南只聽到一聲仿若來自天邊的“拿上東西跟上！”，暈暈乎乎一轉(zhuǎn)眼，就見周知意已經(jīng)抱著雙臂站在攤位上了，正輕揚(yáng)著下巴，以一種睥睨眾生的高傲姿態(tài)和那兩個晚到一步站在攤位外干瞪眼的競爭對手對視著。

    “臥槽！”

    丁以南暗嘆一句，忙和蔚思拉著東西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