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再再再說,她有必要在乎他相信不相信么,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周知意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被徐碧君的一句話拉回現(xiàn)實—— “你的書包呢?” “???”周知意愣了一秒,才回過神來——走得匆忙,竟然把書包忘在蔚思家了。 “作業(yè)都在學校做完了,就沒把書包背回來,太沉了,影響長個兒?!?/br> 周知意說著,又假裝不經(jīng)意地在鏡子里偷偷打量陳宴的臉。 卻見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繼續(xù)修理電風扇了。 側(cè)臉被燈光暈上一片絨絨的光線,向來冷峻的面容上,難得染上一絲柔和。 ****** “意外摔跤”掛彩的事情就這么被掀了過去。 周知意睡了一覺,把昨晚那些理不清頭緒的人生思索暫時拋之腦后,也不再在意陳宴是否看出了她的破綻。 蔚思正常來上課了,她們?nèi)缤R话阋黄鸹丶?,三個人扯著東一句西一句的閑話,沒人再提起昨晚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一切都恢復(fù)如初,尚武巷還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昏暗雜亂,周知意照常和蔚思在她家胡同前分開,一個人往回走。 從蔚思家胡同口一路向南走,直到丁字路口,左轉(zhuǎn)再右轉(zhuǎn),路到盡頭,也就到了她家所在的胡同口。 路上沒燈,天上沒星,周知意晃晃悠悠地右轉(zhuǎn)進路口,漫不經(jīng)心地一抬頭,眼前豁然一亮。 一束光線驀然亮起,從路的盡頭,瞬間蔓延到她腳下,像一簇燃燒的焰火,照亮了天地,照進她的眼睛里。 片刻的失神,周知意瞇了瞇眼睛,側(cè)頭向前看去。 路的盡頭,有人打開了一只強光手電筒。 光的盡頭,是斜倚在墻邊的陳宴。 周知意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低頭盯住了自己的腳尖。 唇角便不知什么時候偷偷翹了起來。 第11章 11 周圍很靜,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和那束光。 周知意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聲。 她踩著那道光亮一步步朝著陳宴的方向走過去。 陳宴就站在路的盡頭,拐角處,人懶散地靠著墻壁,背卻依然是挺直的。 他總是這樣,即便外表看上去再慵懶松散,儀態(tài)總是好的。 周知意想,或許是和從小的家教有關(guān)吧。 周知意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了陳宴的臉上,陳宴卻沒有看她,只是在低頭看著手機。 等她走到近前,他手腕一轉(zhuǎn),徑直將手電筒照進了她家門前那段短短的小道里。 像是個冷漠的人工智能照亮儀。 周知意被他這舉動逗笑了,停下腳步,仰頭看著他。 “喂,你在這里干嘛?” “散步?!?/br> 陳宴收起了手機。 認真的? 大晚上的散步散到了她家門口? 在這黑燈瞎火的小巷子里散步? 她如果相信就是腦子有泡。 周知意揚了揚眉:“手電筒不錯。” “謝謝?!?/br> 陳宴半耷著眼皮垂睨著她,手腕輕輕一晃,手電筒的光圈就在她家大門上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不回家嗎?”他問。 周知意點了點頭,抬腳往家走。 身后光亮耀眼,她走出兩步,想到陳宴此時正在背后照著自己,腳步忽而變得別扭起來。 她抿了抿唇,回頭看過去:“散步都散到門口了,不去家里坐坐嗎?” “太晚了,不過去了?!标愌缫皇殖?,人還在墻邊靠著,偏頭看過來。 他瞳孔偏黑,鼻梁直而挺,在這種強烈的明暗對比下,更顯得五官深刻,輪廓利落分明。 隨著發(fā)音而輕輕滾動的喉結(jié)突出而性感。 周知意眨了眨眼睛,“哦”了聲,停滯幾秒,才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光線又動了下,陳宴大概是從墻邊走開,站在了她身后的路口,頎長的影子忽而投射過來,遮住了她的,落在了她腳下。 影子里他的輪廓也是干凈清雋的,像她以前臨摹過的漫畫線條。 周知意垂眼看著地面,慢慢踩過他的“胸口”,走到他“肩上”,而后向旁邊走了兩步,避免踩到他的“腦袋”。 “周知意?!标愌缤蝗怀雎暯凶∷?。 “???”周知意應(yīng)聲回了頭,就見陳宴揚手一拋,朝她扔來一個東西。 她抬眸,看準了,揚手一抓,接住了。 借著光線,看到是一支藥膏,具體是做什么用的,卻沒看清楚。 她也不細看,漫不經(jīng)心地把藥膏往兜里一塞,沖陳宴抬了抬下巴。 用眼神示意:幾個意思? “小朋友,走路留點心?!标愌邕h遠地望著她,晃了晃手電筒。 光線刺眼,在她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她抬手遮了下眼睛,眼里的陳宴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音色還是涼的,卻并不冷漠,帶著絲隱隱的揶揄笑意:“臉上留疤會嫁不出去的。” 說完,他將手電筒一關(guān),向后擺了擺手,轉(zhuǎn)身走了。 周知意站在原地怔了幾秒,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處,拿出了兜里的藥膏,照著盒子上的說明書看了幾眼,皺了皺鼻子。 你才嫁不出去呢! 我嫁不嫁得出去關(guān)你什么事? 又不嫁給你! — 晚上,周知意洗完澡,頂著半濕的頭發(fā),坐在了鏡子前。 被熱水蒸過的臉頰瓷白無暇,軟薄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粉,眼角下那顆淚痣格外清晰,透著點媚。 她對著鏡子仔細照了照鼻梁上的傷痕,余光瞥見被丟在桌上的祛疤膏,自戀地嘰嘰咕咕,自言自語:“留疤就留疤,就算是留了疤,也是張好看的臉,不僅好看,而且好嫁!” 手指卻無比從心地把藥膏摸過來,擠了豌豆大小的一粒,仔仔細細地涂在了傷痕處。 ****** 隔天晚上放學,照常在前面路口和蔚思分開后,周知意的思緒無端開始飄散,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了讓她琢磨不透的陳宴。 他昨晚是特意過來為她照明的嗎? 就因為她抱怨巷子路黑? 難道他真的是吃飽了撐的在散步,就順便、隨手幫她照個明? 那他今晚還會再來嗎? 今晚好像……也挺黑的…… 等這這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不受控制的念頭在腦海里實時彈幕似的飄過之后,她又搖了搖頭。 他愛來不來,關(guān)她什么事? 她又不是真的看不到路。 再說,就算看不到路,她還有手機可以照明呢,哪里就需要他了? 就這么沒頭沒腦地想了一路,等右拐進路口時,周知意又是一怔。 陳宴沒在,可眼前的道路卻籠著層暖黃色的幽幽光亮,像夏日午后浮在水面上的日光—— 家門外拐角處,陳宴昨晚站過的那個地方附近,竟然多出了一個亮著的燈泡。 燈泡下面有一個開關(guān),光亮散出來,可以同時照亮腳下的路和她家門口。 周知意怔楞了片刻,突然拽了拽書包帶,拔腿就往家里跑。 等一腳踏進家門,她又忽然如大夢初醒般停了下來,慢慢喘勻了氣,才不緊不慢地朝院子里走去。 “奶奶。”她隨口叫了聲。 院子里只有徐碧君一個人,正邊搖著扇子納涼邊聽著黃梅戲。 “陳宴來過了?”周知意在婉轉(zhuǎn)明麗的背景音里問道。 “怎么滿頭大汗的,快去洗洗?!毙毂叹鹕韼退绕鹆松茸?,倒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周知意撓了撓鼻尖,又問:“陳宴今天來過嗎?” “阿宴?”徐碧君拿手絹幫她把額頭上的汗抹了,“下午來過,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兒?” “沒什么,就隨口問問?!敝苤獾皖^朝廊下走,走到房前,又抓了抓頭發(fā),欲言又止道:“他來做什么?” “過來陪奶奶坐了會,說咱家門口太黑,擔心奶奶晚上出門看不清,又在門口扯了根電線,裝了個燈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