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剩余不多的作為女子的自覺才讓左玟恍如夢醒,驚慌推開妙真的手,三步并做兩步,跑離了床榻。 “你,你這是做什么!” 明明是質問的話,可一對上那燭光下的美人臉,語氣又不自覺軟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為何喚我恩公?” 妙真起身,靠近她兩步,再次下拜,如實答曰,“妾本是雙峰山上修煉成精的牡丹——” 牡丹花五百年修行,才化為人身,帶著幾個生了靈性的姐妹在深山里安穩(wěn)修行。不想一次某個姐妹化形出來,被山北的虎妖所覬覦。 正僵持之際,幸而上一任城隍廟廟祝上山鎮(zhèn)壓了虎妖。將她和其他兩個花妖帶回廟里生長修行。 就這般過了二十年,老廟祝壽數(shù)終了,虎妖又下山來報復。 妙真等幾個花妖感念老廟祝看護之恩,于危難之際現(xiàn)身,拼進全力,救下了廟祝的兩個弟子。 只是花木到底不比野獸,其他幾個花妖修為日淺,重傷后都失了靈性。獨妙真修行日子久些,多撐了半年。但也不過是熬日子罷了,連現(xiàn)形的法力都沒有。 偏偏老廟祝的弟子都是半路修道,守著有靈力的靈符,卻從沒想過給花花草草用。 牡丹花枝已枯折,瀕死之際,她等來了左玟的一杯帶靈氣的茶水…… “這么說來,救下那城隍廟廟祝師兄弟的是滿園的花妖?” 妙真拭去眼角的淚,又道, “妾的本體已經枯敗,新生的花枝還沒成熟。本不該這般冒昧來見您。但前日里城隍廟里來了位法師,妾身心中畏懼,便抱著新長出的花枝來尋恩公了。” 左玟聞言點點頭,料想那法師應該是優(yōu)曇大師,卻不知他到城隍廟是什么來意…… 便扶起妙真,溫聲道,“你若不害人,只管在我家安心住下便是?!?/br> 妙真感激地看著她,面上又帶了一些羞紅,“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左郎若不嫌棄,妾身愿以身相許,給左郎暖床疊被,永結同好?!?/br> 說罷,她抬手解下大袖衫的系繩。 絲薄的衫紗裹不住凝脂柔滑的肌膚,如水一般滑落。只留下一襲粉色襦裙系在胸上。 妙臂袒露,如暖玉生光。美人含羞,款款走到床榻邊,又去解襦裙。燭光下,好一似芳華綻放,只待公子堪折。 左玟:她是上,還是不上? 這種時候,不上還是男人嘛! ……哦,她不是。 咽了口口水,艱難地挪開視線,左玟拿起書卷,遮住眼,做正人君子狀。 “妙真姑娘還請自重?!?/br> “小生心里,只有詩書科舉?!?/br> 第8章 土地公 聽得左玟的話,衣衫半褪的妙真從床榻上站起來,走到她跟前。把手輕輕搭在她書卷上,幽幽道, “恩公不抬頭看我,怎就知心里除了詩書裝不下妾身呢?” 素手纖纖,瑩白如玉。沿著光裸的手臂往上,佳人輕垂眉眼,目似秋水,藏著滟滟的柔情。 燈下的美人,越看越美。 人對于美的向往是天生的。縱是女子,都有些受不住。 對上那雙含情妙目,左玟被美到窒息之余——莫名覺得自己很像被女妖精勾引的唐僧? 冷靜!她是女的! 晃去腦中奇奇怪怪的想法,左-御弟哥哥-玟深吸一口氣,義正言辭道,“女施主……呃不是,妙真姑娘……我是個讀書人,所謂功名未得,何以成家呀!” 妙真眉目低垂,含羞帶怯,“妾身不求名分,只求能常伴恩公身旁,紅袖添香。” 左玟:……可恥的心動了…… 這么個大美人,就算不能吃,光看也很棒呀! 忍住對美色的覬覦,左玟不那么堅定地繼續(xù)拒絕,“這個,不太好的……” “怎么不好?”妙真像是有些急了,“難道是……恩公嫌棄妾身顏色不佳嗎?” “絕對沒有!”這一回左玟答的鏗鏘有力。“妙真jiejie特別美!” 妙真聽她直白的夸贊,一時粉面含春。羞過以后,還是疑惑, “那恩公為何……啊,是因為妾身是妖嗎?” 想到這個可能,她又慌張解釋起來, “妾雖為妖,但從未害過人,修得是道家正法。若非被虎妖所欺,再過百年,原是可以成仙的?!?/br> 妙真的聲音逐漸降低,委委屈屈道, “若恩公要再娶妻,妾身也愿侍奉jiejie,為奴為婢,替恩公綿延后嗣……” 左玟:?。?! 她看著美人盈盈的水眸和語聲透出的真誠,感覺到狗男人快樂的同時,作為女子的那部分心態(tài)卻是痛心疾首—— 那么好看的小jiejie,不被捧著愛著就算了,到底是受了怎樣的荼毒才能說出這種話! 她放下手中書卷,拾起地上的衣物,給妙真披上。 而后一臉肅容,鄭重其事道,“妙真姑娘不需如此。” “你所謂的救命之恩于我只是隨手而為,并不知曉你的存在,故你無需記掛在心。” 妙真卻執(zhí)著道,“恩公只是隨手,可于妙真卻是大恩?!?/br> “就算是真正的救命之恩,你也不必以身相許,乃至輕賤自己,為奴為婢?!?/br> 正經臉說完這幾句,見妙真眼中含淚,表情有些受傷,左玟連忙解釋道, “在下的意思是,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無論如何,也不該拿你自身的幸福作為報答。任何生靈的感情都是極其珍貴的。妙真姑娘應有個真心愛你的一心人,白首同心。” 說了一大串,左玟總結性的發(fā)出真摯的祝福,道,“若妙真姑娘能幸??鞓?,我心甚喜,就是對在下最好的報答了?!?/br> 妙真怔怔看著少年俊美的容顏,被那雙滿是深情的桃花眼看著,好像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左郎……”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被裹好的衣裳,腦海中不斷回憶起過往聽說的什么妖精跟了哪些書生做妾或者被拋棄回到山里的故事。 一時心中觸動,目光璨若星辰,笑中帶淚。 切切道,“左郎是真正的君子,妾身愿……” 話未落音,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開了窗。桌上暖黃的燭光隨之閃爍幾下,竟然變成了幽藍之色。 妙真臉色驟變,“不好,哪里來的陰魂!” 左玟聞言一驚,暗道莫非是前夜的鬼差?她的說辭不管用嗎? 心里著急,她忙對妙真道,“你先走,我自己可以應付?!?/br> 妙真感動得看了左玟一眼,也不知腦補了什么,語聲堅定,“左郎的心意妾身都知曉??v然舍了幾百年修行,妾身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左郎!” 左玟:……等等,什么心意? 說話間,妙真右臂驟然甩出,變?yōu)橐粭l花枝打向門口。 便聽得“哎喲——”一聲。 一個穿著黃衣的男子腳步一歪,憑空跌進來。 花枝又要再打,那男子慌忙叫喊,“別打別打!我是左郎君的朋友,我沒有惡意的!” 這聲音聽來有些耳熟。 左玟拉了下妙真,讓她住手。定睛一看,那男子服飾雖然變了,可清秀端正的樣貌,不是差點拉她做了替死鬼的水鬼六郎是誰? 便對妙真道,“是我的朋友?!?/br> 又問六郎,“六郎,你怎么來了?” 六郎就著倒地的姿勢躬身拜禮,笑呵呵道,“我將為此間土地,擇日便要上任。今夜是特意來拜謝左恩公的。” 從水鬼直接變成土地公? 左玟眨眨眼,“這是好事,恭喜六郎了。只是,你為何說要謝我?” 六郎答曰, “左公還不知道嗎?昨夜我正受城隍老爺審問,忽然兩個被派去勾你魂的陰差憑空出現(xiàn),說有位大能要來。沒過片刻,果真來了位道長。 聽說是陰差不慎吵擾了他,故去找的城隍老爺麻煩。恰好前位城隍正審我的事,那位大能便問明了緣由。 隨后便斥責前任城隍昏庸糊涂,一沒搞清楚信息,男女不辨。生死簿有問題應當上報陰府,而非不通情理,一味只拿人填數(shù)。當即便開口罷免了他。” “直接開口罷免城隍?不需什么文書請示?” 左玟有些詫異。陰府與陽間官府的系統(tǒng)類似,能直接開口罷免,那地位可不低。 六郎也是感慨,“是啊,我問過其他陰差,大家也是聞所未聞。按理說所有的調令都需文書請示??赡俏淮竽芴^不凡,出口即是諭令,仿若圣言,當即就生了效。上一任城隍老爺,昨夜就去投胎轉世了?!?/br> 說到此處,他又嘿嘿笑了下, “然后那位大能又說我心懷善念,通曉情理,故將此地土地提拔為城隍,讓我去繼任做了土地。” 左玟頷首,“原是如此,這也是你往日多行善念所致。只是你為何喊我恩公?你要謝,也該謝那位大能才是。” 六郎一臉無辜答,“我謝過了。但大能對我說,讓我要謝就謝左恩公。若非遇見您,我也不會有這般造化?!?/br> 遇見她,才有的造化? 這話……怎么聽起來不像是指六郎放了她這事的表面意思? 左玟還在思索,旁邊的妙真已然開口贊同道, “這話倒是不錯。到底是大能,卻是有眼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