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不過是慣例而已，他本來就沒指望能起什么作用，讓人隨意在宗室中放了話，果然不少人沒落旁支主動獻女，便擇個差不離的封賞一番，得了個保寧郡主出來，就算把這事情給落定了。

    想也知道，能在這個時候把女兒推出來送進火坑的，不可能是什么好人家。

    那保寧郡主父族多年前倒曾是太祖皇帝的堂兄，只是那一支十分能生，光兒子都有十來個，而保寧郡主的祖上是個長到十來歲才從外頭抱回來養(yǎng)的，原就同太祖皇帝不太親近，又過了這幾十年，早已不知道生疏到哪里去了。

    獻女之前家中無以為繼，那父親偏還抱著往日榮光不肯放，日日出去吃喝嫖賭。

    這事情不過是為插曲，眾人唏噓一回，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任其過去也就罷了。倒是裴繼安將領(lǐng)了天子之命要去往高昌、龜茲的事情刪刪減減，同鄭氏說了，也不知道他還交代了什么，鄭氏竟是沒說什么，只是自此之后，照應(yīng)沈念禾時更為仔細體貼起來。

    裴繼安跑過幾年行商，也去過西北，同番邦打過不少交道，他本就擅長揣摩人心，今次得了天子分派，寫起去龜茲尋雪蓮的章程來，色色照著周弘殷的想法安排，果然那折子送得上去，天家滿意非常，百忙之中，將其召進宮中又交代了半日，最后才吩咐道：“我自禁軍里頭尋了些人手，你且同他們熟悉熟悉，按你折子里頭說的，帶人一同去廂軍里頭挑一半人手同去?！?/br>
    禁軍里頭選出來的人早已在門外等著，周弘殷一說，早有黃門傳話叫眾人進得殿來。

    一行人一字排開，總共也就十來個，看著俱是儀表堂堂，精神抖擻。

    周弘殷少不得勉勵一番，就在此處說了些話，復(fù)才指了指裴繼安道：“這是我新任的軍將，姓裴，今次尋藥，你等俱要聽從他吩咐?！?/br>
    不管心里頭是怎么想的，當(dāng)著天子的面，這群禁軍自然不會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谋憩F(xiàn)，安安靜靜跟著裴繼安出了殿。

    本就是在宮中，人人都安份得很，裴繼安見此處不好說話，特同眾人訂了個時間地點，欲要屆時再互做認識，另又要去廂軍里頭挑選手下。

    他安排妥當(dāng)才同眾人告別，然而一出宮門，才走出去沒多遠，就聽得后頭有一個人跟上來打招呼道：“裴軍將?！?/br>
    裴繼安回頭一看，后頭那人相貌熟悉，正是前幾日上門的陳堅白——他先前站在十來個禁軍后頭，也不怎么說話，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此時才自己主動冒了出來，又做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只是還不住左右環(huán)顧，仿佛想等個方便的時候。

    此時天色尚早，宮外就是御街，行人并不少，裴繼安隨手指了不遠處一個茶樓，道：“原是陳官人，不如上那處說話罷？”

    陳堅白連忙答應(yīng)下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了進去，點了個包廂，叫了壺茶，就此坐了下來。

    裴繼安見那陳堅白遲疑許久，半晌不說話，便主動道：“卻不想今次陳官人竟是同我一道而行，你我雖是去往西域，卻是與保寧郡主同路而行，雖非護送之人，卻也同護送并無什么差別了?！?/br>
    陳堅白原還只是猶豫，聽得裴繼安這一番話引，臉上卻變得更為不自在，勉強笑道：“正是，也算是因禍得福了?！?/br>
    明明是他主動叫住的裴繼安，可兩人此時對坐下來，他卻變得不會說話了似的，手中托著茶杯，也不慣那茶水熱不熱，一盞接一盞，一口氣就喝了三盞下去。

    第342章 及笄禮

    兩人對坐良久，那陳堅白也知道不能這樣干耗下去，終于道：“本不當(dāng)來叨擾軍將，只是我有一樁事，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該去問誰……”

    他頓了頓，抬頭見得廂房里頭無人，木門緊閉，復(fù)才小聲道：“今次軍將攜兵西行，又得天子信重，想來對西邊事體十分了解——卻不知保寧郡主將要和親那一位是個什么來歷，人品如何？”

    陳堅白姿態(tài)放得極低，說話也并不惹人討厭，裴繼安對他的態(tài)度便和善了許多，道：“實不相瞞，我也才知道此事并不久，方才你也在殿中一并聽詔，知道今次領(lǐng)命乃是去往龜茲，只是借用保寧郡主和親事由轉(zhuǎn)往黃頭回紇而已，對其中情況，我并不了解，至于和親之人情況，更是全不知曉?！?/br>
    又道：“你若是想要打聽，不妨去鴻臚卿里頭問問——當(dāng)中有兩位官人常年與西邊打交道，想來對黃頭回紇事十分熟悉。”

    陳堅白聽得裴繼安并不像有所隱瞞的樣子，頓時十分失望，嘆道：“我不過是個低品武官，鴻臚卿的官人哪里會來做理會？”

    他眉頭緊鎖，長吁短嘆的，原還不住喝茶水，此時手中捏著杯子，倒是半日不曉得動了，半晌才苦笑道：“軍將就要出行，想來還有許多事要打點，倒是下官唐突了?！?/br>
    一面說，一面起身結(jié)結(jié)實實行了個大禮。

    裴繼安看他說話、行事俱都上得了臺面，不是那等容易惹麻煩的，想了想，問道：“保寧郡主和親黃頭回紇，乃是朝中所定，一應(yīng)俱有天子圣言，你在此處做打探，是欲何為？”

    陳堅白忙道：“不過出于兄妹之誼，畢竟是meimei遠嫁，我雖是沒甚拿得出手的，卻也不能置之不理?！?/br>
    又道：“我看裴官人家中也有個meimei，必能懂得我心中所想——若是嫁在京中，多少還能看護一回，遇得什么不妥，也有娘家人照應(yīng)撐腰，然則而今遠嫁西北，元娘是個性子柔和的，再懂事不過了，受了欺負只會忍著，還不知道會如何委屈……”

    裴繼安看他言辭懇切，想到家中沈念禾，便問道：“若是打聽出好來，你當(dāng)怎樣？要是打聽出不好，你又待怎樣？”

    天子賜婚，又是和親大事，并無半點轉(zhuǎn)圜余地，哪有可能見得男方不妥當(dāng)，就說不嫁？

    陳堅白道：“若是好的自然好，若是不好的，卻要另做準(zhǔn)備，好顏色的陪嫁好女，好食、酒的去尋廚子酒工，若是為人暴虐，卻要送些好護衛(wèi)。”

    他一一數(shù)了幾樣。

    裴繼安道：“你既有此心，俱都備上，總不至于多余?！?/br>
    陳堅白面露尷尬之色，良久，卻是忽然抬頭看著裴繼安，道：“下官也不怕裴軍將笑話——我原來不過在廂軍里頭當(dāng)差，自去歲才得選入禁軍，月俸實在不多，家中原還有個老母奉養(yǎng)，前些年一直臥病在床，手中著實沒有幾個銀錢，若是要全數(shù)備齊，雖是有心，到底無力……”

    他不要臉地把自己面皮扒下，倒叫裴繼安把他放在眼里了，忽然問道：“你姓陳，保寧郡主姓周，你二人是親兄妹？”

    陳堅白搖了搖頭，老實道：“原是表親，我娘同保寧郡主親娘是為同族姐妹。”

    裴繼安頓時有些好笑。

    說是表親，其實認真論起來，兩邊已經(jīng)幾乎沒什么血緣。一表都遠上三千里了，更何況這還是族中姐妹各自的子女。能如此上心幫忙，必定不是因為兩人親緣。

    聯(lián)想到方才陳堅白說起保寧郡主時那等神情同言語，裴繼安多少猜到了幾分，也不拐彎子，直接問道：“你二人既不是親兄妹，你當(dāng)日為何不上門求娶？”

    陳堅白本來站得筆直，猛地聽得裴繼安如此發(fā)問，面色不由得一變，仿佛受了什么大驚嚇，嘴巴翕合一陣，本還想要支吾過去，等到對上裴繼安的眼睛，心中一個激靈，到底老實交代道：“元娘及笄那年，我娘上門提過親，只我當(dāng)時無官無差，不過廂軍里頭一個小卒，她家一口否了……”

    既是開了口，陳堅白索性將從前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周家雖然有早年祖上留下不能貨賣的宅子、田畝，又有朝廷分下些許宗室供奉，可周父好賭好色，隔三差五就要出門浪蕩，日子過得十分艱辛。偏巧當(dāng)日陳堅白父親病逝，跟著親母進京投親，陰差陽錯，借賃了周家的宅子住。

    兩家本來帶著親，周元娘貌美性柔，陳堅白雖然文字粗淺，可也是身材高大、一表人才，再兼為人忠厚，看著十分靠得住。

    周父常年在外混跡，陳母時常生病，陳、周兩家又住在一處，兩人青梅竹馬長大，你幫我家做些體力活，我?guī)湍阏疹櫽H娘，漸漸情投意合，等到周元娘及笄，陳母邊上門向周家人提親了。

    周父紈绔一世，養(yǎng)了兩個貌美的女兒，早想好了如何奇貨可居，嫁個好人家，多得些聘禮，見得陳家這般家底，自然不肯，氣憤之下，當(dāng)即將陳家人攆得出去，再不肯來往，又放出話去，想要娶自家女兒，若是不能有潑天富貴，必要有顯赫身份，凡舉窮人白身的，想也不要想。

    周元娘倒是個重情義的，說通了母親，偷偷托人給陳堅白帶話，叫他設(shè)法弄個說得過去的出身，也不要什么顯赫高官，再來求娶，又叫人出去放話，說周家大女兒患有隱疾，將外人嚇退，眼看拖得年齡漸長，便再無人惦記，只剩得心上人了。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周父等了兩年，試試出去探問，甚至主動尋上門去，卻總找不到合適的，也覺出不對來，等知道緣故，已是來不及了。

    正當(dāng)此時，遇得天子要在宗室中挑選貴女，周元娘論相貌乃是上佳，論出生，也是妥妥的太祖一脈，順順利利就入了選，而陳堅白聽得消息時，早已來不及了。

    “到得這一步，我再做不得什么，可朝廷不過按禮送嫁，哪里會管元娘究竟缺什么，又要什么，我當(dāng)日晚了，今時便不能再見同她任人宰割，只能多做準(zhǔn)備，能多活一日，就多活一日?！?/br>
    陳堅白說到此處，雙手已經(jīng)攥握成拳，只同裴繼安道：“我早前就聽得裴官人為人品行，今日所說，官人聽了只當(dāng)風(fēng)過耳，出了這個房，我再不肯認的，莫要污了郡主名聲——若我聽得外頭傳言不對，再曉得是哪里傳出來的，便是舍卻性命，也要討個公道回來！”

    裴繼安倒是不介意被他這樣不痛不癢地威脅一回，聽了緣故，想了想，道：“我識得一位長輩與鴻臚寺中一位官人有些私交，你有什么要問的，不如擬個單子出來，或許能幫你打探出來點消息——不過打探多少，又有無用處，卻不好說了?！?/br>
    他能發(fā)這樣一句話，已是叫陳堅白驚喜交加，哪里還有什么挑剔，在此處謝了又謝，急忙讓小二帶了紙筆進來，半刻也不肯耽擱，咬著筆頭寫了兩頁紙的問題出來，又親送裴繼安回府不提。

    裴繼安倒不是拿話騙他，只過了一天，就把紙上問題都尋了回復(fù)出來，另還添了不少黃頭回紇當(dāng)?shù)仫L(fēng)俗、習(xí)慣，正要著人送去給那陳堅白，卻遇得沈念禾進門來問話，剛好見得那一張紙。

    “三哥這是在看什么？”

    沈念禾瞥了一眼，看那上頭寫的全是黃頭回紇當(dāng)中大部落長的生平事跡，也不以為意，還笑著問道：“聽聞黃頭回紇的部落長今年已是六十余歲了，又有三十余個子女，不知是也不是？”

    裴繼安點頭道：“確有此事?！?/br>
    他行事一向有分寸，自然不會把陳堅白同周元娘的關(guān)系說出來，便將那紙頁收好，裝進信封里仔細封好，又打鈴叫人送了出去。

    沈念禾問那一句話，原只是順口，此時聽得裴繼安一口應(yīng)了，面上的笑容不由得漸漸收了起來，因聯(lián)想起和親事，忍不住問道：“三哥，那保寧郡主，好似才及笄三兩年……”

    裴繼安沉默片刻，只應(yīng)了一聲。

    雖然并不是自己的原因，朝中如何和親，又同誰人和親，也不是他能左右的，甚至此次送親與他都并不干系，可哪怕不涉身其中，只是聽得這個消息，都會叫人有些不舒服。

    世間老夫少妻不算少數(shù)，可一國和親郡主下嫁給番邦，竟是也只能做眾多妻妾中的一員，丈夫早有數(shù)十個子女，其中泰半已經(jīng)成年，離家萬里，毫無助力，又是背井離鄉(xiāng)，人生地不熟，想想都可憐。

    沈念禾一時也沉默了下來。

    裴繼安打起精神，道：“多思無益，左右今次你也是同行，若是心中不舒服，不如路上教她說說回紇語，等到了地方，也容易適應(yīng)些。”

    沈念禾深以為然，往下再推，頓時想到多尋些回紇相關(guān)的書冊，若那保寧郡主人品不差，又愿意學(xué)，倒是可以同她說說其中風(fēng)土人情，另又想其中多有陪嫁丫頭、護衛(wèi)，最好人人都要學(xué)兩句，能幫一點算一點，一時又抽出空來編纂了幾頁學(xué)回紇語的書目。

    她本就事多，又算著將要出行，時時同鄭氏忙這樣、忙那樣，眼下又多了一時，更沒有空檔。

    裴繼安等了幾天，見她半點也不過問，好似忘了一般，索性尋了個吃早食的機會，問沈念禾道：“眼見已是春暖，我同嬸娘說了一回，想給你辦了及笄禮再往西去?！?/br>
    沈念禾倒不是忘了此事，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而已。

    她前世早辦過及笄禮，還聲勢浩大的，其實也不過如此，除卻累，什么也不剩下。況且今次這個及笄，并不是真正的“及笄”，“沈念禾”的父母俱都不在，高堂位上空蕩蕩的，又辦給誰人看，與誰共慶呢？

    只是裴繼安如此一問，她卻不能直說，只道：“眼下人人都忙，難道不辦這及笄禮，我便不算及笄了？”

    又笑道：“若是今次西行能尋到我爹，屆時想要補辦一場也來得及?！?/br>
    裴繼安見她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發(fā)酸。

    實在不怪他多想，乃是鄭氏前次鄭重同他說過，女子及笄禮最為要緊，最好要多叫德高望重之人來鎮(zhèn)場，又多請交好人家來吃宴，場面愈大，越能給做面子。

    裴繼安以此推之，只以為沈念禾不想給自家添麻煩才做此回答，便柔聲道：“雖然事多空少，卻也不能連及笄禮都不辦罷？將來若是見得沈叔叔，他聽得我如此行事，本就對我未能滿意，怕是屆時更看不順眼了?！?/br>
    沈念禾笑道：“我爹也不看重這些?！?/br>
    她見裴繼安一副十分不信的樣子，索性道：“我是當(dāng)真不在意此事，三哥不要多想，若是一定要辦，等找個機會，去外頭喊一桌子菜回來同嬸娘吃一吃就好?！?/br>
    裴繼安更是心酸。

    他欲要不同意，可一想到要是執(zhí)意大辦，似乎也不怎么辦得起來。

    裴家遠不到起來的時候，舊交們都在觀望，自然不可能湊上前來。他雖然在京中有不少人脈，可與沈念禾的身份比起來，又實在算不上什么，再自己覺得交情深厚，在外人來看，還是上不得臺面。

    旁人辦及笄禮，都是怎么盛大怎么來，便是小門小戶，也能湊些親朋好友，熱熱鬧鬧吃一頓，然則到得自己家里頭這一個，卻只能過得如此寒酸，縱使她自己不覺得，他卻有些難受。

    要是馮蕉、沈輕云其中任意一個還在，甚至只要馮蕓還活著，都不會叫這一個遭到冷落。

    而若是他身居高位，一呼百應(yīng)，又哪里會叫她受此委屈？

    思及此處，裴繼安不免想到白日間見的陳堅白，只覺得自己與對方不過半斤八兩，半點沒有好到哪里去，只覺得心中堵甚，等到轉(zhuǎn)醒過來，立時又把這想法壓下。

    ——想這些東西，實在半點作用也沒有，只要再忍一忍，等一等，竭力去做，或許用不得多久……

    第343章 不滿

    且不說眾人面上都是為出發(fā)西北籌備不停，看著好似忙作一團，其實各有心思，周弘殷卻早已一刻也多等不得，匆忙催促欽天監(jiān)占天，從占出來的日子里挑了一個最近的，距離這日不過八天，又催要裴繼安會同禁軍并黃門官孟德維立時去廂軍選人，不可耽擱了時間。

    裴繼安對廂軍并無太多了解，也不打算從里頭挑選條件出眾的，畢竟往西北而去，其實不需要厲害的人才，要是遇得那等將忠君作為己任，又確是極有能耐的，還怕會誤了自己的事。

    他心中早有成算，到了廂軍營地，當(dāng)著黃門官與幾個禁衛(wèi)軍的面，就不亢不卑地讓道：“陛下雖然著我做個牽頭，不過是看我曾去過西北之地，又能說幾句番語罷了，虛虛因一個名聲，卻不是叫我領(lǐng)頭，選人，領(lǐng)兵之事，還待諸位才能執(zhí)掌?！?/br>
    禁衛(wèi)們前次在福寧宮，因前頭還有一個周弘殷，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個個軟得同綿羊似的，仿佛全然不打算爭搶什么，然而內(nèi)心卻多半另有想法。

    能被天子從眾人之中挑選出來去往龜茲，又怎么可能泯然眾人，必定有出類拔萃之處。

    此次西行，禁衛(wèi)中共出八人，看著好似只是個中掐尖而已，其實全是周弘殷精心安排。

    他怕裴繼安成為其中頭領(lǐng)，便安排了八個武藝、能力出眾的禁衛(wèi)，又怕禁衛(wèi)齊心協(xié)力，是以選的時候特地看了背景、出身、派系。

    裴繼安一個吏員出身的文官，天生就同禁衛(wèi)們格格不入，半點不怕他們會勾結(jié)起來，而為了不叫兩邊鬧得太離譜，又在其中安排了一名宮中內(nèi)侍官。

    這內(nèi)侍官雖然從前算不得受天子重用，卻是在文德殿中伺候了十幾年筆墨，為人機靈得很，居中調(diào)停想來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