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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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禾便把手上寫好的東西遞給鄭氏,道:“我想著今次時間甚緊,到得京城又要去國子監(jiān)報備,又要同各大書坊商定賣書事宜,事多且煩,便事先把能用的法子列一列,如若可行,屆時三哥稍改一改便能照著做,省了許多功夫?!?/br> 又靦腆道:“我也能多分得一點銀錢。” 她臉小小的,眼睛圓圓的,此時半仰著頭,別有一種狡黠的可愛。 鄭氏下意識伸手接過,卻只認真去看沈念禾的臉,又抬手去碰了碰她的右頰,復才道:“你長得像哪一個?” 沈念禾搖了搖頭,道:“各說各的,我娘說我長得像外公,我爹說我的眼睛長得像他,鼻子同嘴巴像我娘?!?/br> 她沒有前身的記憶,也不知道沈家、馮家的事情,幸而這種細節(jié)旁人也無處核對,可以隨便亂謅,索性便按著前世的來了。 鄭氏沒有說話,只在心中嘆息了一回。 紅顏薄命,天妒英才。 馮蕉同沈輕云這一對翁婿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馮蕓更是個美人,無論沈念禾將來到底是像哪一個,都不會差——此時才養(yǎng)回了一點,已經(jīng)是個美人胚子,極為招人心疼了。 如果沒有翔慶軍的事情,憑她的家世、才貌,又怎么會像今日這般可憐,還要縮在昏暗的驛站小房間里算那十文八文的小錢? 第80章 含笑 沈念禾卻是半點不覺得十文八文是小錢。 嫌棄小錢,哪里能有得大錢的機會? 如果一冊書多賺十文錢,一部書二十一冊,加起來便是二百一十文,此回運得進京三千部,全數(shù)發(fā)賣干凈,足足能有六百貫! 按著同公使庫約好的比例,再算分銷的得利,她能賺回近百貫錢! 就算加上彭知縣私下給的補貼,裴三哥一個月也才兩貫呢! 她算得興致勃勃,同鄭氏說自己的生意經(jīng)。 “一到京城,我們就去訂五十個上好的木盒子,雕花刻字,里頭用棉絨做墊,再隔絲綢,將先印出來的那一批書放得五十部進去,這五十部定價兩百貫。” “其余只用尋常硬紙裝,作價三十貫,每個書鋪子里擺上一部一百貫的,再擺一些三十貫的……” 鄭氏只當她在說笑,道:“作價三十貫雖不算很貴,可這作價兩百貫,實在是有些離譜了——便是加上黃梨木的雕花盒子,也賣不出這許多吧?” 沈念禾笑道:“又不是拿來賣的——你把一部兩百貫的書一擺得出去,那許多文士見了,少不得要口口相傳,說有書商發(fā)了癲,在此處搶錢,屆時人人討論,還省得我們再去設法宣揚,就能叫個個曉得有這一部新書?!?/br> “本就是做的獨門生意,旁人聽得二百貫,自然要問什么書,又不是拿不出手的東西,除卻咱們這一處,暫且再找不到旁的再能有,況且一旦把兩百貫的同三十貫的放在一處,是不是就顯出三十貫的十分便宜了?叫人掏錢買那三十貫的也掏得心甘情愿些?!?/br> 鄭氏原本還面上帶笑,聽得她這一番話,慢慢就收斂了表情,半晌,才道:“我小時候陪長輩去買東西,見得不少大的首飾鋪子里頭都有鎮(zhèn)鋪之寶……” 沈念禾笑道:“那又不是拿來賣的,只是拿來給人看,叫人知道旁的首飾原來這樣便宜,當真有人買了,自然更好,只是屆時很快又會生出另一個‘鎮(zhèn)鋪之寶’了?!?/br> 又道:“不過咱們兩百貫的書自然不能只有個盒子,其實當初印的時候也有分開,用的紙同裝幀都更好,便是板式也有所區(qū)別,買得回去,叫懂行人看了,也不會覺得這虧吃得難受?!?/br> 鄭氏原還不怎么當做一回事,聽著聽著,已是上起心來,暗道:都說那馮蕓算學無雙,更通生意之道,去得翔慶軍才幾年,便同那沈輕云經(jīng)營出偌大產(chǎn)業(yè),原還以為只是傳言,而今想來,真人怕是比傳言更厲害——養(yǎng)個女兒才幾歲,竟也能這般能干。 她這才真正生出認真的心來,低頭去看沈念禾給過來的紙,奇道:“作甚要算給伙計的錢?書給了鋪子去發(fā)賣,伙計同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沈念禾便道:“如若是尋常,自然給鋪子去發(fā)賣便好,可咱們這一回不是著急嘛!三哥上次說是要在二月前湊夠兩萬貫,往前倒推自京城回宣縣的路,雖說回去乃是輕裝上陣,不必同來時一般帶著許多車書,卻也至少要走二十來天,時間這樣趕,能留多久給咱們在京城賣書?還要預著萬一國子監(jiān)不肯給批,要多拖些日子。” “既是等不得,自然只能設法,倒不如多掏一筆錢出來給伙計,叫他們按發(fā)賣數(shù)給計錢,如若一天賣得兩部計二十文一部,賣得五部計四十文一部,賣得十部計八十文一部,哪里會有伙計不賣命幫忙賣十部書?” “比起尋常掌柜,這些個伙計天天在鋪子里,更熟悉情況,哪些人買得起,那些人可能會買,如果他們都不懂,更無旁人能懂了。” “只是這個計錢究竟該要怎么計,部數(shù)又要按什么數(shù),卻是要十分講究,最好能做到按著每間鋪子的情況,叫那些個伙計用力跳一跳,跳得五次八次便能得一回大錢,又不叫他們十分失望,又不叫我們出太多錢?!?/br> 鄭氏佩服極了,跟著紙上算了一回,最后道:“這事情我是幫不上忙了,給你三哥看去!” 此時天色已晚,她說完這話,也覺得有些不對,奇道:“怎的去個陳家去到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怕是留飯了吧?”沈念禾猜道。 飯自然是留了,其實陳家本來還想要留宿,被裴繼安堅辭,說是不放心房間里頭那許多病人,匆忙回了驛站。 一到得驛站,他就先去看那幾個病倒的車夫,見得眾人精神都好了許多,終于放下心來,交代了幾句之后,想了想,特地去敲了鄭氏同沈念禾的門。 他同兩人簡單說了幾句,最后道:“……明日一早就出發(fā)?!?/br> 鄭氏十分吃驚,道:“這么趕,不多歇息一天?我們倒是不打緊,那些個車夫怕要撐不住罷?” 裴繼安道:“此處不宜久留,那陳信之行事有些張揚,陳家也是個麻煩的,早走早好,至于車夫,我方才已是叫人幫忙在當?shù)卦僬伊恕鹊饺サ孟乱惶幍胤?,咱們帶的人都好了,再叫他們自行回來便是?!?/br> 如果要趕時間,這也是個法子。 既是侄兒都做了主,鄭氏自然不會反對,只是連忙把沈念禾叫了過來,道:“你三哥來了,不妨把方才的法子拿給他看一看?” 沈念禾已是在里頭洗漱,此時被鄭氏叫,聽得是裴繼安,因覺是自己人,也不必同見客那樣麻煩,把頭發(fā)隨便一束,就出得外頭來。 她先去桌面上取了方才謄寫的紙,一面走過來遞給裴繼安,一面道:“只做了個大概,若是三哥覺得可行,我便算個細致的出來……” 又把方才同鄭氏說的重新簡單解釋了一遍。 法子是好法子,她說得也清晰明了,一聽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大功夫,可不知為何,裴繼安卻是反反復復地走神。 可能是連日行路,今日又被迫在陳家待了一天,回來之后還忙著四處找車夫,又去辦各色雜事,弄得十分疲憊。 人一累,就很難集中注意力。 他總?cè)滩蛔√ь^看她的眼睛。 真漂亮,圓圓的,瞳孔那樣黑,里頭仿佛含著水暈,又仿佛含著極可愛的笑。 第81章 蜜餞 裴繼安站在當?shù)?,好似也不太記得對方說了什么話,更不記得自己回了什么,恍惚之間,只管去看那一雙眼睛了,等到回得房中,見到手中的紙,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這紙他是什么時候接過來的? 今日雖然是一早就出門了,晚上才回來,當中奔波了七八個地方,又做了許多事情,可從前這樣連軸轉(zhuǎn)的時候也多得很,從未如此心神不定,這回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生病了? 想著還要趕路,裴繼安不敢怠慢,把上回那老大夫撿給生病車夫吃的藥方加加減減,另湊出一個方子,拆了原本的藥包,自里頭選出要用的藥材來,又多給幾個錢,交代驛站的雜役幫著熬了藥。 他自家先一口悶下一碗,果然不多時通身出一回汗,自覺多少有用,便叫個鏢師來拿給眾人分了,自己又端了兩碗去給隔壁。 鄭氏見得那藥,聽得說是防病的,立時捂著鼻子擺手,低聲道:“拿走拿走!沒病沒痛的,我吃藥作甚!” 裴繼安十分無奈,道:“嬸娘不聽,念禾那一處有樣學樣怎的辦?” 又道:“半道上當真得了病,比不得家里,必是十分難受的?!?/br> 鄭氏左右一看,不見沈念禾,抬手取了一碗藥,見得窗邊擺著兩盆半死的芍藥,走過去順手往花盆里倒了個見底,這才轉(zhuǎn)頭朝里間招呼。 裴繼安攔之不及。 等到沈念禾出來,鄭氏便指著裴繼安手中托盤上的另一個滿碗,道:“念禾,趁這碗還熱,來把藥喝了——你三哥雖不是正經(jīng)大夫,從前也跟著坐館的學過三四年,你身體弱,喝一碗多少有點防御?!?/br> 又道:“是防病的?!?/br> 說到此處,還拿帕子在嘴上抹一抹,又將那空碗重新放回去,做一副才喝完的樣子。 沈念禾不做多想,老實取了那碗過來。 藥自然是沒有好喝的,裴繼安往日熬藥慣了,又時常自己試藥,方才喝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么,此時輪到沈念禾,免不得一面喝一面皺眉。 裴繼安在一旁看著她上當受騙,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忙去廚房要了些蜜餞來,又另倒了一碗藥。 這一回再去敲門,卻已經(jīng)不見鄭氏蹤影。 “嬸娘出去提熱水了?!鄙蚰詈坛鰜響?。 裴繼安才從廚房出來,并未見到鄭氏人影,哪里還不曉得這是在躲藥,便把手中托盤遞得過去,將方才藥澆花盆的事情說了,再道:“等嬸娘回來,就去叫我過來,我要看著她把藥喝了?!?/br> 沈念禾一時睜大了眼睛,十分不敢置信。 好個鄭嬸娘! 看著慈眉善目的,背地里居然自己偷偷躲藥!躲了也就罷了,還不帶著她一起躲! 忒不仗義了! 沈念禾的眼尾本來有一點狹長,笑起來的時候便似一彎新月,看得人甜滋滋的,此時睜得大了,本是表示憤怒,看在裴繼安眼中,卻是顯得無辜又無措。 怎么這么可憐。 又這么可愛。 裴繼安的頭皮有一絲絲麻,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吃的藥藥性發(fā)了上來,一時腦子有點發(fā)木,只定定看著對面的人。 沈念禾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便去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三哥在瞧什么?是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裴繼安過了兩三息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扶著一旁的門,先是搖了搖頭,想了想,問道:“眼睛里頭怎么了?好似有點紅?” 沈念禾面上一紅,道:“方才喝藥嗆了一下……” 太難喝了,那苦藥的味道還嗆進鼻子里,叫她眼淚一下子就飆出來了。 裴繼安下意識去袖子里去手帕,正要遞得過去,忽然察覺這舉動十分不妥,忙又收了回去。 只是這一取一收之間,他忽然就摸到袖子里一個油紙包。 裴繼安身上帶的東西都很有數(shù),不會亂收亂放,此時摸得出來,一時之間竟是有些茫然。 過了好一會,他才想起來究竟是什么緣故,忙把那油紙包掏了出來,先在手心打開了,又給沈念禾捧了過去,道:“我去取了些蜜餞,你吃兩個,把那藥汁的苦味壓一壓,你年紀小,嗓子淺,那股子味道用水漱不掉,怕是晚上都睡不好。” 沈念禾果然嘴里都是藥湯的苦臭味,得了這蜜餞,雖不是什么好東西,卻也高興極了,連忙接得過來吃了一口,立時就露出了笑顏。 只是她笑過之后,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嘆息。 這裴三哥已是忙到不行,竟還記得管顧人。 可哪有誰是天生就知道體貼的? 從前也是個世家公子哥,而今卻事事都親力親為,比起她從前的貼身丫頭也不遑多讓,不知要吃多少苦才能練出來的。 沈念禾把手中的油紙包又送了回去,左手托著,右手卻指著上頭的杏脯,道:“三哥吃這個,這個比旁的都好吃——你方才也吃了藥罷,嘴巴肯定苦得很?!?/br> 東西都遞到面前了,裴繼安如何好推拒。 尤其對著那一雙眼睛,仿佛非常期盼地看著自己,等自己去做評價。 裴繼安一句“我不吃果脯”已是到得到了舌尖,手卻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按著對面人的指點捏了那杏脯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