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跟我沒關系?!苯蹀D身又要走。 “一個月給你一萬?!苯B天說。 江初停下來,扭臉看他。 “一萬五?!苯B天立馬又加了點兒。 “兩萬?!苯踝仄饍r。 “一萬六,夠你倆吃了,你爸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江連天叉著腰,從鼻孔里噴出道煙氣,“又不是我親兒子,夠可以了?!?/br> 江初倒是真被他這句心里話給聽樂了。 又抽了根煙,江初仔細想了想,短時間收留覃最住一陣兒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看他那架勢,不是個多麻煩人的主兒,往家里一擱,給了吃的喝的,一天估計都悶不出個屁來。 “他住多久?!彼麊柦B天。 “看他吧,”江連天這大頭爹當?shù)靡彩峭Σ坏脛艃?,“好歹先管著他一學期,回頭你嫌他煩,讓他去住校也好張嘴?!?/br> 跟江連天回到包間,覃舒曼跟覃最母子倆與他們出去前一樣,各自在位子上坐著,沒看出聊什么了,一點兒熱乎勁兒沒有。 只是覃最手上多了張卡,夾在指縫里在餐桌上一下下轉圈磕著。 聽見門響,他側過臉看著江初。 江初吃飽喝足,不想在這兒多待,也懶得扯虛的,跟覃最對上目光就抬抬下巴:“走吧,跟我回家。” 覃最手上動作停下來,江初想著說不準這孩子心一寒,直接再買張火車票回去了也說不定。 但是覃最什么都沒表現(xiàn),又看了覃舒曼一眼,他把卡往兜里一揣,背上自己的大包就過來跟著江初下樓,頭也沒回。 這包到底是白背了。 江初忍不住在心里想。 大熱天被支使出去接人,折騰一圈,把人接自己家來了。 覃最仍然一路無話,江初心里想東想西,琢磨琢磨,一會兒覺得覃最省事兒,一會兒又覺得后悔。 ——接個小貓小狗回家都得cao心,這怎么說也是一大活人,以前見都沒見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一大意就是往家里招了個小賊。 他一天這生活也是真夠戲劇。 “不想說點兒什么?”再轉一路口就到家了,江初朝窗外看看,開口問了句。 覃最搭在大腿上的手無意識地攥了攥,沒出聲。 江初“吱——”的把車往路邊一停,“洗了咔嚓”就解安全帶。 “下車?!彼顚σ曋f。 第3章 覃最看了江初一會兒,伸手就要從后排拽自己的包。 “拽什么呢,放著。”江初推開門下車,“沒要趕你走?!?/br> 覃最皺皺眉,跟著他從車里出來。 江初抬手一指不遠處的理發(fā)店:“帶你去剃個頭,回家直接就洗澡了?!?/br> 覃最想破頭也沒想到江初是要來這么一出,無言地原地站了會兒,他低頭撥棱撥棱頭發(fā),也沒提反對意見,任由江初帶著他進去,把一頭雜草刮了個圓寸。 江初很滿意,感覺覃最整個人看著都精神了。 他五官很不錯,眼角嘴角的線條都長得凌厲,就該這樣全露出來,帶勁兒。 理發(fā)店的老板是熟臉兒,收錢時笑著問江初:“這誰?。磕阕约翰豁槺阈扌??” “我弟弟。”江初也沒藏著,一聲“弟弟”答應得大大方方,還沖鏡子瞅瞅自己的腦袋,“我的還行吧,過陣子再來?!?/br> “弟弟個兒挺高?!崩习屙樖謴墓衽_上抓了顆糖拋給覃最,“小帥哥,以后修頭發(fā)直接來找我。” 那糖直接拋到了覃最胸口,他只好兜手接住,沒說什么,沖老板幅度很輕地翹了下嘴角。 回到車上,江初掃了覃最一眼,過會兒又看一眼。 “看什么?!瘪疃⒅巴?,突然問。 “你會笑啊?!苯醮蛑较虮P進小區(qū),特無聊地說,“笑起來不挺好的么,再笑一個?” 覃最沒理他,繼續(xù)默默記著路線,手指尖在大腿上輕輕劃拉。 這便宜弟弟從見面到現(xiàn)在攏共說了兩句話,江初倒是開始習慣他這冷不丁來一句的發(fā)聲方式了。 “1號樓二單元403,進了小區(qū)大門直接左拐,出了小區(qū)對面就是個商場,超市在負一樓?!苯醢衍囬_進地下停車場,想著哪兒說哪兒,漫不經(jīng)心地跟覃最介紹,“這是咱們家車位,拎上你包,旁邊直接上電梯?!?/br> 覃最在停車場左右看看,跟在江初身后進去。 電梯里沒別人,江初從電梯門的反光板里看著覃最的倒影,面對面時沒覺得,從第三視角來看,發(fā)現(xiàn)覃最是挺高。 他自己有一米八二,覃最才17,已經(jīng)沒比他差多少了。 來到家門口,江初把鑰匙捅進門鎖里,通知了覃最一句:“家里有點兒亂。” 覃最沒反應,江初能這么說帶他回來就帶回來,肯定是一個人住。 單身男人能把家里住成什么模樣都不稀奇。 門一開,江初果然沒有謙虛。 覃最站著玄關口往里看,就玄關連著客廳的這一小片視角就亂得可以,沙發(fā)腳冒出來半截襪子,拐角地上竟然還放著一只……碗。 江初在鞋柜里翻了會兒,翻出來雙拖鞋讓覃最換上,領著他把幾間屋子介紹一下,邊走邊順便撿了一手的衣服褲子。 “……廚房,書房,陽臺,浴室?!苯跬崎_浴室的門,“沐浴露,洗發(fā)水,淋浴,往左熱水往右冷水?!?/br> “浴巾帶了么?”他給覃最介紹完,指指盥洗臺上的架子,“牙刷牙杯毛巾放這兒就行?!?/br> “嗯?!瘪畲饝宦暎鋈ダ_自己的大包找東西。 “你先洗著,換下來衣服直接扔洗衣機里,”江初拎著吸塵器去副臥,“以后你就住這屋?!?/br> 覃最看看旁邊虛掩著門的另一間臥室,應該就是江初自己的房間。 浴室里傳來水聲,江初“嗡嗡”地推著吸塵器,都想不起自己上回正兒八經(jīng)收拾屋子是什么時候了。 平時他睡醒就去公司,三頓飯基本都在外面解決,偶爾回家吃也是點外賣,洗個澡玩會兒游戲看看電影,也就倒頭睡了,活動范圍就那么幾步路。 這副臥里東西置辦得挺齊全,跟個樣板間一樣,除了偶爾像大奔這樣的哥們兒喝多了來趴一宿,他自己都沒睡過。 頭回正兒八經(jīng)的啟用,竟然是用給這個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 江初隨便吸吸地,去翻了套床單被罩來準備給覃最換上。 套到一半,他動作突然一頓,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來。 ——先前大奔送他的飛機杯,好像還扔在浴室里。 江初捏著被角在床邊杵了會兒,試圖回想具體是擱在哪兒了,是櫥柜里跟吹風機在一起,還是窗臺架子上,想了半天都沒印象。 他扔掉被子往床沿上一坐,暗暗罵了聲“cao”。 這要被看見了,多少有點兒尷尬。 如果換成被江連天看見都沒什么,關鍵是他跟覃最一點兒不熟,那還是個未成年,不太合適。 未成年會知道這些玩意兒么? 還是從小縣城來的未成年? 江初的思路不由地跑偏,開始回憶自己高中的時候知不知道飛機杯長什么模樣。 覃最暢暢快快地洗了個澡,甩甩腦袋,照著江初交代的把衣服都扔進洗衣機里。 扔進去后,他扶著蓋子想了想,又把內褲拿了出來。 江初家的洗衣粉和洗衣皂不知道放在哪兒,他站在洗衣機前掃了一圈,拉開懸在洗衣機上面的柜門。 看一眼,他又給關上了。 江初套完床單被罩,捎帶手把自己房間也拾掇拾掇,點了兩杯冷飲。 大奔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今天還過不過去,建材公司那幫逼又在催進度。 “不過去了,你告訴他們要我做就等,要不挑人就安排加個班,明天就給發(fā)過去?!苯跞リ柵_點了根煙。 “他家不就是又點你又不樂意等,”大奔挺煩的,“媽的點個鴨子也得讓人準備準備吧?!?/br> “去你大爺?!苯跣π?,“你看著辦就行,我今天反正是騰不出空了?!?/br> “你那弟弟接著了?”大奔一提他們家閑事兒就來勁,“怎么樣,能相處么?” “啊。”江初聽見浴室門打開的動靜,沒再跟大奔多說,“明兒見面聊,掛了?!?/br> 他摁著手機回客廳,入眼就看見覃最一片光溜溜的脊背。 穿著那臟t恤的時候看不出來,沒想到衣服一抹還挺有樣兒。 不說多結實,好歹還是個青少年,但是肩膀腰背的線條很舒展,緊繃繃的,不知道覃最平常除了上學都干點兒什么,竟然有肌rou。 “飲料還沒到,要喝水飲水機上有杯子?!苯跽f著,老想進衛(wèi)生間找找那個飛機杯。 見覃最低頭沒動,他又問:“盯什么呢?” 覃最扭頭看他一眼,洗完澡他人也不臟了,整個人從里到外透著清爽,拎著洗完的內褲朝墻角指指。 “你內褲……”江初的注意力卻先被他的身上那條給引走,“怎么還破洞啊。” 覃最面無表情地跟他對視兩秒,垂眼看看自己剛換上的內褲,拽了下褲邊兒。 “哎,別彈了?!苯醵疾恢朗窍胄€是無奈,想想還是忍不住想笑,他去拽了條大褲衩給覃最,“晚上涼快了去商場買兩條,還缺什么到時候一塊兒置辦?!?/br> 關注完覃最的內褲,他才看向團在墻角的周騰。 “我的貓。”江初低頭找了找,從墻角撿起周騰的水碗,給它接了點兒水,“怕生,不咬人?!?/br> 覃最也不知道是覺得喜歡還是不喜歡,跟周騰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地對看了會兒,問江初:“它叫什么?” “周騰?!苯跽f,“長得像周杰倫和沈騰?!?/br> 覃最看他半天,沒說話,低頭“咵咵”撓了兩下后背,去陽臺掛內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