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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何云起不明白,一旁的長輩們沒一個能明白,他們大喊著:“晨晨,把這東西渡化掉!或者打散,都行!” “不行……我不行……”季晨的哭喊變成了歇斯底里,他狠狠推開了怨靈,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不一會,那怨靈又沖了上來,與他糾纏在一起。這一下,何云起才看清,季晨的眼睛,一直盯著怨靈的臉,仿佛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些什么,可無論如何,他都卻只能看到一團混沌的怨氣。 顧千山輕笑一聲,緩緩地直起身來,看向了光罩外不知所措的梁樨:“梁哥,這場戲好不好看?” “什么好不好看?”梁樨沒那個心情同他說廢話,持久戰(zhàn)對已經在這被困了一天的季晨十分不利,拖得越久,他的靈力越難恢復過來,也不知道馮疆帶著隊把怨靈消滅得如何…… “骨rou相殘啊,好不好看?”顧千山說著說著,突然爆發(fā)出了一陣狂笑,這笑聲凄厲極了,說是喪心病狂也毫不為過,他指著一次次沖向季晨的怨靈,興奮道,“他啊,你不認識了嗎,梁哥,他呀,你的好兄弟,你的小季啊,哈哈哈哈!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不是最看重這個兄弟,最心疼這個孩子嗎?快看呀,骨rou相殘啊,好看嗎?” 第122章 穹頂(17) 面前的怨靈渾身漆黑,怨氣將它所有的輪廓到包得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原本的模樣。 可就在季晨將全部靈力投向顧千山的那一瞬間,它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那人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奮力一擊。熾烈的光芒穿透怨氣構建的屏障,將覆在它臉上的黑氣轟掉了一個角,那一角并不大,只是從左側額頭,到右側嘴角,撕開了一道天窗一般的破口。 可透過這個破口,季晨瞥見了讓他心跳一頓的,熟悉的輪廓。 他記得清清楚楚,這張臉,存在于他視若珍寶的,那張泛黃的照片里。那是站在黃昏里的,他的父親。那是二十六歲的季鳴楊,眼里流淌著對妻子的愛意,嘴角揚起,像暖陽一樣。 眼前的怨靈,不斷向他發(fā)出攻擊的,冷冰冰的怨靈,竟然是他的父親! 被沖淡的怨氣迅速將它包裹,那張藏在黑氣之下的蒼白的臉,就像沉入泥淖污水,漸漸地被淹沒,看不清面部應有的輪廓??杉境靠辞宄耍p眼緊閉,沒有自己的意識,只是一具枯萎而冰冷的傀儡。這怨氣不是它的,而是顧千山的。 季晨沖向它時,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凈化……顧千山的怨氣以整個工廠為依托,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清理干凈,就算有馮疆帶著小分隊逐個擊破,也不一定就能在短時間內將怨氣清洗干凈??沙藘艋?,要將怨靈清除,就只能…… 他突然回想起那個初秋的夜里,月光下,被怨氣層層包裹無法解脫的葉初陽。她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被怨氣糾纏、撕扯,凈化了一次又一次,卻始終沒能得到真正的超度。 直到江清遠的重擊,將她徹底化為塵泥。 那個夜里,他的無力,他的痛苦,他的歉疚和自責,就像一張網,將他的心臟緊緊的包裹、拉緊。而現(xiàn)在,他面前的靈體,要走向跟葉初陽一樣的結局嗎。 他做不到! 又一次閃避,季晨終于躲開了靈體的攻擊,他抹了一把臉,盡力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清晰。他還不能倒下,多堅持一秒,就能多給樓下的隊伍爭取一分機會。他們會成功的,他們會把怨靈一個不剩的全都清走,切斷顧千山的力量來源! “怎么了?你怎么不打它了,打呀。”顧千山立在光罩的邊緣,玩味地挑釁著,“或者……你打我也行?來呀,試試看,不試試怎么知道。” 靈力不能浪費,從現(xiàn)在起,一絲一毫都不能浪費。季晨沒分出神多看他一眼,而是用盡全力與怨靈周旋,兩道身影在不算寬廣的空間里來回穿梭,怨靈的速度極快,也極為靈巧,這樣的天分,即使在成為靈體之后,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褪色。 鼻子酸了的不止是季晨,還有光罩外的梁樨。 年過半百的長輩,將小心存放了二十年的歲月,一股腦地鋪在了眼前。他不敢相信有一天,故友會與他再次重逢,他更不能接受,闊別重逢,換來的是這樣的方式。梁樨低下頭,許久沒有出聲,他能說什么,他難道要告訴季晨……將眼前的靈體打碎,把它拋入塵泥嗎? “晨晨!”何云起突然喊道,“把它送走!” 季晨聞言,鼻頭一酸,眼里又是一汪熱淚,他舉起旄節(jié),奮力抵擋了怨靈的又一次攻擊,可這一次,他能感覺到,怨靈攻擊的力度明顯減弱了。 幾尺深的地下,馮疆的小分隊效率極高,無數(shù)光球在空中懸掛,將地下車間照得透亮,藏匿的怨靈們嗅到生靈的氣息,紛紛探出頭來,卻被渡靈者們一個接一個的束住,凈化、超度,不服管教的直接打散,二十多人的小分隊又化成了兩三人的小分組,如辛勤的蜜蜂,在這座地下工廠中忙碌著。 “還有多少?”馮疆攥緊旄節(jié),奮力一揮,將一個兇惡的怨靈打散,果然年紀大了,還是不能跟年輕人一樣拼命,老胳膊老腿的又開始酸痛了。他不得不停下,看了看周圍的手下們。戴眼鏡的小伙手上沒停,卻偏出腦袋來瞅了他一眼,勸道:“馮叔,人要服老!” “……”馮疆最忌諱“老”字,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問你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