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是出了什么事？”王三郎晃著折扇，饒有興致地問王洵。

    王洵微微垂眸：“怕是有什么麻煩。”

    否則也不必那么著急，只是不知這麻煩，到底為何。

    王三郎好像猜到他沒說出的這句話，接話道：“遣人瞧瞧，就知道了。”

    他招手喚來自家護(hù)衛(wèi)，吩咐兩句，護(hù)衛(wèi)領(lǐng)命而去。

    沒過多久，護(hù)衛(wèi)快步走回，低聲稟報：“似乎是裴府的家仆來傳話，裴家那位女郎，不大好了?！?/br>
    “宮中醫(yī)官不是說，她乃是輕傷么？！”王洵脫口而出。

    王三郎意味深長地看著幼弟，這么關(guān)心啊...

    在蕭云珩離去之后，蕭云深頗有幾分心不在焉，不過一會兒，就結(jié)束了宴飲。

    確實時間也不早，眾人便沒有生疑，只道下次再約。

    看著蕭云深步履匆匆地離開后花園，王洵微皺著眉，眼中帶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憂慮。

    “你是不是在擔(dān)心那位裴家小女郎？”王三郎笑著撞了撞他的肩膀。

    王洵沒心情同他開玩笑，語氣不太好地回答：“三哥，慎言。”

    “別生氣呀?！蓖跞蓴D眉弄眼，“若是擔(dān)心，去府上瞧瞧她不就好了?！?/br>
    王洵搖頭：“王家與裴府素?zé)o往來，你我豈可隨意上門拜訪?！?/br>
    尤其是作為王氏子，王洵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shù)人盯著，他若真的主動上裴家拜訪，第二日這消息就會傳遍洛陽城，屆時他和裴家女郎，都會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

    “你我主動上門自然不可，可蕭云深主動請我們前去，那就沒問題了?！蓖跞尚Φ萌缤恢煌档搅穗u的狐貍。

    朱雀大街，從蕭家到王家、裴家必經(jīng)的路口，王家的馬車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突然停了下來。

    王三郎跳下馬車，看著折斷的車轅，夸張地說：“哎呀，這車轅怎么斷了！”

    車夫一臉汗顏地看著自家郎君，這車轅分明是離開蕭家前他吩咐自己動的手腳，如今還裝出這樣神情。

    跟在他身后下車的王洵不忍直視地回過頭。

    王三郎似模似樣地吩咐兩個騎著馬的護(hù)衛(wèi)回府報信，再帶一輛新的馬車來接他們。

    等護(hù)衛(wèi)離開后，他站在街頭東張西望，不久果然看見了印著蕭家族徽的馬車。

    “快快快！”他示意車夫，“去攔車?！?/br>
    蕭家的馬車果然停了下來，車上的蕭云深探出頭來：“王三郎君，可是有什么事？”

    王三郎能看出，他出來得很急，除了車夫，連護(hù)衛(wèi)家仆都不曾帶。

    “我與七郎途徑此處，馬車出了問題，車轅斷了，只好吩咐護(hù)衛(wèi)回府報信。只是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他們帶人來?！蓖跞山忉尩?。

    蕭云深回他：“此處離貴府頗有一段路程，的確沒有那樣快回來?！?/br>
    王三郎做作地嘆了口氣：“只是我兄弟二人等在此處，吃了一嘴塵土，實在不雅。不知蕭兄能否順道送我們一程?！?/br>
    “這...”蕭云深露出難色，“我現(xiàn)下正要趕去裴府，分身乏術(shù)...”

    “沒關(guān)系，我們同你一道去就好了?！蓖跞梢稽c也不見外地說，“等你辦完了事再送我們回去也不遲。”

    “?。俊笔捲粕钜荒樸卤?。

    在他的遲疑中，王三郎反客為主，直接爬上了馬車，還一邊招呼著弟弟：“七郎，快上來！”

    三哥，你可真是...

    王洵在心里對蕭云深說了一聲抱歉，也上了馬車。

    蕭云深被王家兄弟擠在中間，連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王洵責(zé)怪地看了兄長一眼：三哥，你嚇到蕭郎君了。

    王三郎擠眉弄眼：不管怎么樣，如今我們總算可以順理成章地去裴府。

    王洵表情糾結(jié)：這樣總歸不好，下次還是不要如此。

    王三郎繼續(xù)擠眉弄眼：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蕭云深正襟危坐，感受到身邊兩人的眼神交流，只覺得自己是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蕭云深：我總覺得我不該在車上。

    三個人就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到了裴府。

    蕭云深對王家兄弟道：“二位，我要去瑤臺院看望meimei，不如讓車夫送你們回去？”

    王三郎搶過話：“你說的meimei，便是指的前日阿洵救了的那位小女郎？恰好來此，也算緣分，我們該去探望她一番才是?！?/br>
    “??？”蕭云深愣住了。

    “走吧走吧?！蓖跞芍鲃訑堊∷募绨蛳蚯白?。

    *

    瑤臺院，裴正坐在正廳，面上難掩焦慮，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把女兒氣得吐血。

    他雖然時常覺得裴蓁蓁驕縱，可那畢竟是他的女兒，裴正也是一心盼著她好才會管教她。

    只是他心中對錯的標(biāo)準(zhǔn)，與裴蓁蓁是不大相同的。

    裴蓁蓁昏過去之后，裴正立刻請了府中大夫來看，可那大夫卻只是搖頭，言道自己學(xué)藝不精。

    裴正當(dāng)時便慌了，派人遞了帖子去宮中請醫(yī)官。

    事情鬧得這樣大，裴清淵立刻便趕來了瑤臺院，顧不得尊卑上下，對著裴正發(fā)了好一通火，又吩咐人把張氏母女捆起來關(guān)了，等蓁蓁好了再處置。

    聽到消息后，裴清黎、蕭云珩也趕來，沒敢如裴清淵那樣對裴正大發(fā)雷霆，但也忍不住拿責(zé)備的眼神看他。

    理虧的裴正被三個小輩趕到正廳等消息。

    現(xiàn)在宮里來的醫(yī)官已經(jīng)進(jìn)去好一會兒，始終沒有消息傳出來，裴正一顆心七上八下。

    腳步聲靠近，裴正抬起頭，只見蕭云深帶著王家兄弟進(jìn)門。

    他臉上驚訝一閃而逝。

    蕭云珩沒心情對他多說，只道小叔正忙，之后會趕來，請他待客。

    說完，就徑直進(jìn)了臥房。

    他就沒見過一個做父親的要為了門客之女逼死自己親生女兒的！

    王洵目光跟在蕭云珩身后，心思飄散，以他的身份，并不能直接提出進(jìn)去探望 ，那會壞了裴蓁蓁的名聲。

    他和同樣心不在焉的裴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開門聲響起，正廳中三個人齊齊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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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裴清淵、蕭云珩、蕭云深兄弟簇?fù)碇持幭涞尼t(yī)官出門來，裴正顧不上與王洵二人說話，立刻站了起來：“如何？”

    胡子花白的老醫(yī)官皺著眉，沉吟片刻：“女郎脈象，頗有些古怪?！?/br>
    他還沒有見過哪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會因為憂思過度，郁憤至此地步。

    裴清淵急了：“那好不好治？！”

    “老朽且寫一張藥方，分三劑讓女郎服下，若是明晚之前能醒來，那就沒有大礙。”老醫(yī)官拈著長須，并不將話說滿。

    “那要是醒不過來呢？”裴清淵忍不住又問。

    “那恐怕...”老醫(yī)官搖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可能！”裴清淵怒道，“我家蓁蓁不會有事的，你這個庸醫(yī)！”

    蕭云珩和蕭云深連忙上前，一人一邊將他拉了下去。

    裴正有些失神，怎么會呢...

    之前她還是鮮活明媚得如同春日鮮花，怎么就突然失去了生氣？

    悔意爬上心頭，裴正今日不知多少次后悔他揮向裴蓁蓁的那一巴掌。若是蓁蓁真出了什么事，就算他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裴正嘴里泛起一陣苦澀，但他只能壓下心底惶然，對老醫(yī)官道歉：“小兒無狀，請老大人見諒?！?/br>
    老醫(yī)官并沒有因為裴清淵的冒犯生氣：“裴大人客氣了，也怪老朽能力有限...”

    “老大人，此番裴家女郎病情當(dāng)真兇險？”王洵忽然開口，打斷了老醫(yī)官的話。

    老醫(yī)官抬起昏花的眼仔細(xì)瞧了他一番才認(rèn)出來：“原來是王家三郎君和七郎君啊。”

    他俯身見禮。

    王三郎和王洵紛紛起身，向他回禮。

    “我家供奉了一位醫(yī)者，山韞先生，若是需要，我可請他前來診治一番?！蓖蹁Y貌道。

    老醫(yī)官有些驚訝：“山韞先生啊，他若能來，說不準(zhǔn)另有法子。只是聽說他輕易不出診...”

    王三郎笑著拍了拍王洵的肩：“別人請不來，可我家七郎與他是忘年交，請他出手救個人還是容易的。”

    裴正喜出望外：“若是如此，那再好不過！”

    王洵便寫了一張信箋蓋上印信交給裴家下人，叫他前去王家請人。

    這事當(dāng)然要越快越好，由下人快馬加鞭前去最合適。

    王洵肯出手幫忙，裴正自然感激不盡，他要親自將兩人送出去，卻被王三郎拒了：“裴大人乃是長輩，怎么能由你送我們？支個侍女為我們引路便可?！?/br>
    要真是裴正送他們，今天這一趟就白折騰了。

    這話也有道理，裴正便叫待在一旁侍奉的繁縷送這二人出門去。

    穿過假山，王三郎忽然一拍手：“不好，我隨身的玉佩像是不見了?！?/br>
    繁縷停下腳步：“可是落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