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jié)
鳳如青有些心急,但畢竟施子真也不是小孩子,他是仙門之首,有事出去也是尋常。 她索性回了天界,再度取了兩次金晶石下界,確認了金晶石確實能夠克制熔巖彌漫,甚至熄滅熔巖,而后又設(shè)法去天池。 連上神也無法輕易靠近天池,守衛(wèi)天池的神兵日夜不停地輪換,那是比鳳如青身處的上神殿還要高的地方,承載著整個天上人間的生機。 不過鳳如青還沒等和英容兩個商量出辦法,在弓尤那里也沒能旁敲側(cè)擊打聽出將天池之水偷出一些會是什么下場,便得知了守衛(wèi)天池之人,乃是于風(fēng)雪。 好巧不巧,于風(fēng)雪因為守衛(wèi)落神河“悍勇負傷”,身體“不適”養(yǎng)了一陣子之后,便被調(diào)去守護天池。 鳳如青得知之后,心中頓時大定,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在面對于風(fēng)雪的時候,信任便油然而生,甚至覺得她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和藍銀纏斗了一場,成功見到于風(fēng)雪,鳳如青說明了她要帶一些天池水下界的時候,于風(fēng)雪這一次倒是真的遲疑了。 “不是我不幫你,天池之上常有雷云籠罩,神界傳說那是天道之眼,”于風(fēng)雪說,“擅動天池之水,雷擊必然滾滾而落,曾經(jīng)有守衛(wèi)天池的神兵,妄圖偷飲天池之水成為上神,便被劈得灰飛煙滅。” 于風(fēng)雪苦口婆心地勸誡鳳如青,“祖宗,你搞什么都行,但別找死好不好?!?/br> “我可以把施子真本體給你用棍子叉出來,但是取天池之水,真的不行!” 鳳如青聽了要遭雷劈,自然不會再去為難于風(fēng)雪,只是稍作沉思道,“我能上去看看嗎?” “你別想了,我求你!”于風(fēng)雪說,一著急說,“你再怎么是主角,書也是有規(guī)則的……” “什么?”鳳如青看向于風(fēng)雪,真誠地問道,“你都成神了,還未曾擺脫邪祟的影響?” 否則為什么還說胡話? 于風(fēng)雪無奈地嘆氣,“我給你取施子真本體,你拿了便走,不要瞎搞,好不好?” 鳳如青奇怪道,“我?guī)熥鸨久徎ㄩL得好好的,我為什么要取走?” “你沒……”她低頭看鳳如青的肚子,“還沒懷上?難道真的懷不上了?”這可是全書最大劇情,她還以為鳳如青取天池水是為她肚里孩子呢。 鳳如青順著她視線看了眼自己肚子,也不跟她爭辯,“那你帶我看看吧,” 于是入夜之后,鳳如青便扮成了神兵模樣,跟著于風(fēng)雪到天池去看。 說是天池,鳳如青覺得叫天河更加恰當(dāng),自半空凝聚的生機之流,如摻雜了金粉銀沫的瀑布,在朝著天池當(dāng)中傾瀉,池子很大,大得鳳如青除了所站之處,根本看不到確切的邊界。 而傾瀉的生機落入池中,池滿而溢,溢出之后化為金光散落下方,便是天上人間用以生存和修行的生機本源。 她凝聚神力傾注于眼,并未在池中見到任何的活物,只是在不遠處的池壁邊緣,看到了一簇荷花。翠綠的蓮葉之上,兩朵蓮花并蒂而生。卻并非如鳳如青之前所想全都是白色,竟有一朵是紅蓮。 鳳如青想到泰安神君,于風(fēng)雪這時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根長桿,躍躍欲試地對鳳如青道,“我們把施子真叉下來吧,反正早晚也要叉?!?/br> 鳳如青難以言喻地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走吧?!?/br> 于風(fēng)雪哎哎的叫她,“真不摘啊,好花堪折直須折!”她壓著聲音鬼鬼祟祟喊。 鳳如青擺手,徑直回到了明心殿,在神界又待了兩日,刻意找弓尤去談了兩次話,旁敲側(cè)擊地說了些話,估摸了一下他的態(tài)度,又想了下他的立場,便再度下界。 只是這一次,她滿心以為施子真無論干什么,總該回來了,卻又在懸云山焚心崖上撲了個空,詢問荊豐,荊豐也不知,在熔巖處也沒有見過他,以三元符文印去聯(lián)系,也聯(lián)系不上他。 鳳如青返回石室,在昏暗的石室當(dāng)中慢慢擰起眉心,環(huán)視周圍越加冰冷無人氣的擺設(shè),心中真正的開始焦灼起來。 受著傷呢,能去哪呢? 第153章 雜魚鍋·中 施子真消失了半個多月之后, 鳳如青去了一些人間比較亂的地方,小范圍地嘗試了利用神力去搜尋,依舊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連荊豐也開始有些重視起來, 不過穆良并未飛升的時候, 施子真經(jīng)常一月到月末或者月初才會來回一次。 這才半月, 他又并不是需要人cao心的孩童,所以荊豐一直安慰明顯越發(fā)焦灼的鳳如青,說施子真說不定月末或者月初便回來了。 初冬時節(jié)一場霜凍后沒幾天, 便樹葉枯黃。施子真卻在月末依舊沒有蹤跡, 沒有回到懸云山,也沒有消息傳回來,更沒有去過熔巖天裂之處, 仿佛人間消失。 其實對于修真者來說, 一月時間連彈指一瞬都算不上。一個閉關(guān)便是幾年十幾年甚至上百年。除了鳳如青之外,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施子真的消失。 如今妖獸引入熔巖帶來的影響越來越小,熔巖獸又開始了屢次躁動, 駐守熔巖處的各族也開始越來越多, 人間四海也再度受到天裂的影響,邪祟四起,修真界與各族之間短暫的喘息過后,再度忙得不可開交。 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魔獸和妖獸來拖延減緩時間, 熔巖彌漫的速度和熔巖獸的攻擊力相較之前更加的迅猛可怖。 熔巖獸千遍萬化,妖魔獸的加入讓它們短暫的蟄伏后, 現(xiàn)如今同化了妖魔獸的形態(tài),飛天遁地?zé)o所不能, 哪怕各族已經(jīng)對待熔巖獸有了經(jīng)驗, 卻也應(yīng)對得十分艱難。 這個節(jié)骨眼上, 鳳如青并不相信施子真會無故失蹤,可人間她幾乎這些時日快要跑遍了,并沒有尋到施子真蹤跡。 她去找了幾次泰安神君,泰安神君也說不知,可鳳如青總覺得他有事情瞞著自己,又躲她躲得厲害,她和他動了兩次手,泰安神君也不回天界了。 鳳如青情緒受到了影響,整天琢磨施子真跑哪里去了,主要是擔(dān)心他的傷勢。 仙骨開裂,若是沒有懸云山那樣濃厚的靈力及時補足,開裂的仙骨會逐漸將體內(nèi)積蓄的靈力一點點的流光耗空,他屬實不該到處跑。 鳳如青一覺醒來,面色很不好,夢境中她又夢見找到了施子真。 她最近總是夢到他,各種各樣的夢境,一開始都是好的,是溫柔溫暖的。但無論如何開頭,到了最后一定會變?yōu)檠瓤刹赖摹?/br> 簡直集齊了修士各種各樣可能遭遇的死法,雖然鳳如青知道以他的能力,能夠要他命的人寥寥無幾,就算施子真如今仙骨開裂,也有與真神一戰(zhàn)的能力。 而夢境中他脆弱得不堪一擊,更遑論那些可怖死傷之狀。鳳如青歸結(jié)為自己這是關(guān)心則亂,昨夜又夢見他在一處很臟的坑洞之中,白衣被枯葉和泥土侵染,躺在地上面色慘白,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嘆了口氣,伸手捏住自己的眉心,身后一雙手臂自她腰身上環(huán)繞,擁住了她。 “做噩夢了?”凌吉的聲音清緩,聽起來帶著安撫意味。 鳳如青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不曾去想凌吉如此強大的幻術(shù),能夠為她編織夢境,卻為什么自己在他身邊睡,也如此不得安穩(wěn)。 她更不曾回頭,看不到凌吉在她身后眼中情緒晦暗冰冷,淚水緩慢地爬過側(cè)臉,他伸手慢慢地抹去,片刻后將下顎放在了鳳如青的肩頭,抬頭看向了頭頂。 一只小鹿在兩人上空懸浮著,它似乎受到了凌吉的驅(qū)使,慢慢朝著下方鳳如青飛來,嗓子里發(fā)出了很低很嬌嫩的聲音,像撒嬌一樣的用軟軟的鹿角,蹭了蹭鳳如青的側(cè)臉,鳳如青臉頰粘上它柔軟的絨毛,面色繃不住露出點笑意。 她伸手勾了勾已經(jīng)長大了一點點的幼鹿的下巴。 幼鹿繞著鳳如青的指尖纏了一會,凌吉起身穿衣,鳳如青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側(cè)頸之上未散的指痕,心中一陣?yán)⒕巍?/br> 她不是故意折騰他,可是和凌吉在一起,親近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失控。鳳如青原本絕無這方面的愛好,她不喜歡施虐。 她知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凌吉蓄意引誘她那樣,但另一部分,她不得不承認,是被凌吉的引誘勾出的,她藏在骨子藏在靈魂中的暴虐。 大概沒有人會在凌吉引誘之下掩蓋住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他有一種讓人不斷墮落的魔力。 “這里我?guī)湍闱宄鲅?,”鳳如青跪在床上抱住凌吉的脖子,親了親他有些涼的側(cè)臉,手指按在他的脖頸之上,給他輸入神力。 凌吉垂眸遮蓋住眼中情緒,伸手拉開了鳳如青的手,“無礙的,我想留著。我穿上長袍,衣領(lǐng)很高,看不見?!?/br> “如青,族內(nèi)有人來報,說極寒之淵當(dāng)中有動靜,我今日要去查看一番?!?/br> 凌吉穿好了衣袍,轉(zhuǎn)身面對鳳如青,伸手緩慢地系著衣帶,鳳如青將他淺色的長發(fā)自衣袍中拉出,整理,幼鹿懸浮在兩個人的頭頂,翻滾不停,看上去還掌控不好飛行的技能。 “我隨你同去吧,”鳳如青聞言道,“極寒之淵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完全沒有了魔獸蹤跡,當(dāng)時仙首們已經(jīng)下去查看過,如今又有了動靜,若不是漏網(wǎng)之魚,或許便是其他地方的邪祟進入了其中,畢竟那其中雖然沒有魔獸,魔氣和陰煞之氣很足,確實吸引邪祟?!?/br> 凌吉卻說,“今日我自己去吧?!?/br> 鳳如青看向凌吉,眼中不解。凌吉卻道,“我昨日,在熔巖處的上空看到了泰安神君,你不是在尋你師尊么?!?/br> 凌吉說,“說不定泰安神君會知道,他今日應(yīng)該在天界吧。” 鳳如青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你看到泰安神君了?” 凌吉點頭,“看到了,雖然他隱匿身形,但我能夠感知到他的神力,畢竟我從前也是神族創(chuàng)造。” 鳳如青頓時忙著穿衣服,“我找了他許久,前幾次他都不松口,他定然知道我?guī)熥鹣侣?!?/br> 鳳如青急忙穿好衣服,生怕晚一刻,泰安神君又要跑了,甚至都來不及去抱怨凌吉為何昨夜不告訴她! 凌吉看著她忙亂的模樣,眼中無悲無喜,只是片刻后抬眸看了一眼那只看上去全無憂愁,蜷縮在被子上又睡著的幼鹿。 他想起自己十幾歲之前,被父母藏在神界峽谷,未得到殘忍的傳承,還不知他們一族的命運。 那時的他無憂無慮,吃著峽谷當(dāng)中的靈果,飲著峽谷當(dāng)中的清泉,父母雖然很少看他,他化為人形也不過是個幼童,卻生活得很快樂。 他想回到那個時候,再選擇一次,他不想走出那個峽谷,不想看到那一場噩夢一樣的神宴。 鳳如青系好了衣袍整理好了自己,踮腳抱著凌吉親了一下,便說道,“我先去堵他!” 凌吉知道她的一切,只要她在夢中出現(xiàn)過的,都逃不過他。鳳如青從未說過要他停止窺探自己的夢境,她沒什么不能對自己的伴侶坦白,她給了凌吉足夠的信任。 她做得很好,分明是凌吉自己說的不用對他在意,只當(dāng)一場春宵。鳳如青卻從未將他當(dāng)成暖床的玩物,認真地對待著他,從天界帶了許多禮物給他,還在幫著他查將赤日鹿一族逼到如今地步的神族。 可當(dāng)時參與的神族,連凌吉自己都查不清楚,況且天界又豈止一個赤日鹿族是神族創(chuàng)造的悲哀產(chǎn)物? 這筆賬,早就算不清楚,可凌吉還是很感謝鳳如青。 可她的坦誠和真摯,也十分殘忍地將一切都暴露在凌吉的面前。 例如她認真地對待他們的關(guān)系,可夢境中卻從未夢見過他的模樣。 凌吉沒有騙她,他給鳳如青編織的那個美麗的夢境,里面所有的一切,都來自于鳳如青。 溫暖,陽光,鄉(xiāng)間小路。 裊裊煙火,勤勞恩愛又疼她的父親母親,山坡上的野花都是她潛意識當(dāng)中想要的美景,還有她紅裝歡喜嫁與的郎君。 可她不曾有過快樂的童年,不曾記得將她拋棄的母親模樣。更沒見過她父親,因此她夢境中父親母親沒有具體的模樣。 那個情郎也一直都沒有具體模樣,凌吉知道,并沒有人讓她動過想要一生不舍不離的想法。 她對待每一個伴侶都很認真,可風(fēng)雨飄搖的這些年里,她看的也比誰都透徹,她知道他們只是相伴,不能同歸,不是終途。 凌吉一直都覺得,或許鳳如青夢中的人一直都不會有具體的模樣,可就在半月前,施子真失蹤的第十七天,她夢境中的人突然有了模糊的輪廓。 這夢境凌吉是編織者,雖然有什么他不做主,可一點一滴的變化他都能清楚看到。 他和鳳如青一起看到背對著他們在廚房忙活著做飯的那個人的背影,卻是比鳳如青先一步看到他轉(zhuǎn)過頭來的模樣。 凌吉心中并不震驚,只是覺得悲涼。 悲涼自己用盡渾身解數(shù),卻依舊無法在她心中做那個最重要的人。 他先一步出手篡改了她的夢境,編織了其他的夢境去替換。 她每天被他編織的那些夢境驚醒,卻每一天,都在重復(fù)著那份溫暖。 夢境中從無過火的畫面,甚至有時候只是一起曬太陽,離的是十分守禮的近距離,沒有任何旖旎的氣氛,可見她自己都不知,她在愛著那個人。 她自己都不知什么時候愛上了那個人,內(nèi)心最先在夢境中反映了她的渴望。 凌吉篡改了她的夢境,卻斬不斷她的向往。 凌吉看著鳳如青跑出殿門,在原地猶豫掙扎了片刻,還是追出去,拉住了鳳如青。 他在她身后抱住了她,像那一夜要她留在自己身邊一樣,不壓抑自己的情緒,緊緊地將她箍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