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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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聿道:“他性子是適莽蒼者之性,如何能囚困于方寸之間?從前我?guī)е?,與諸人鷹獵,他年年拔得頭籌,便是因為,它身上帶著馴化的獵鷹所沒有的野性。這般野性,恰是我所需要和鐘愛的?!?/br> 相里玉展開了它的一雙巨大金色羽翼,顯然對男主人這個評價相當滿意,啼呼數(shù)聲,立足男主人肩,便朝西坡之下俯沖而去,不一會,又拔地騰空而起,迅猛矯捷,猶如一支拉滿而發(fā)的羽箭,去如奔雷,片刻,便消失在了山嵐云端之后,不復得見。 它的男主人來了西域已有多日,這些時日,每當相里玉閑得無聊之際,便會找來瞧他一眼,見他毫發(fā)無傷,這才離去。 神京那破地方待得不痛快,可是,它必須得回去了,反正從神京飛來南明,不過一日的功夫,它努努力就到了。 相里玉已徹底不見。 四下里,暮煙繚繞而生。 這里不遠處便是岳家村,已冒起了裊娜炊煙,日色漸漸暈染殷紅,呈西墜之勢,仿佛一團巨大的火球滾落西山外,潑下一層巖漿,將山巔素雪燒成赤紅火色。而那片紅,幾乎便要沿著山脈與河流的走向蜿蜒流淌而下了。 岳彎彎已吹了許久的風,她感到身上有幾分冷意,凍得鼻尖微微發(fā)紅,打了個噴嚏,元聿看向她,“你冷么?” 他解開了身后的披風,替她罩在身上,岳彎彎沒想到男人會如此體貼,赧然地縮起了修長雪頸,一動不動任由打量,元聿揚唇,雖未說話,指尖卻已嫻熟地替她將胸口的絲絳系上。 “好像,時辰不早了……” 岳彎彎無意識地喃喃道。連自己說了什么,自己都仿佛不知道了。 元聿認同:“是不早了?!?/br> 岳彎彎有些吃驚,“那你……是不是……” 元聿望著她,也不說話,似在耐心地等她說完。 岳彎彎漲紅了果子似的俏臉,再也不敢看他,聲音也愈來愈低:“是不是真的要在這里?” 說完,又咬了咬唇,“我……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會凍壞的?!?/br> 元聿面色不動,心中卻有幾分愉悅之意。這小婦人滿腦子想的,都是旁的女人不敢想的,怎么還敢把這話說出來?實在太野了。 他打斷了她的話,岳彎彎一陣驚訝,便又如先前,被她抄起腿彎抱了起來,朝紅帳走去。 她才知道這是自己想多了,他并無那意思,不禁羞愧得面頰紅透??伤髅鳑]那意思,卻也不明說,非得等她說出來,才一本正經(jīng)地拒絕,也真是壞透了! 元聿將她送上了榻,凝睛覷著她,起先只是打量,這小女子究竟有何吸引他之處,可是看著看著,他卻仿佛愈發(fā)糊涂。他不想再想那些無用之事了。 錦衣羅裳,被一件一件地扔下了榻。 岳彎彎緊張不已,可是這最后一晚,她希望,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這一次,她必須勇敢地說出來:“你要溫柔點兒,不可以粗魯。” “我待你很粗魯?” 岳彎彎想了想,這話或也不對,哪次不是她自己遭不?。坑谑悄橆a紅透,把這話硬氣地說下去:“粗魯!” “彎彎,那是因你沒有過別的男人,所以不知,如我這般,已是溫柔?!?/br> 他正色地說。 岳彎彎將信將疑,撇著兩彎柳葉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好像要找出什么破綻一般,但他的表演實在天.衣無縫。 他這口氣,好像是要拒絕她的提議。雖然如此,岳彎彎也只好算了。 反正其實也不難受。 但元聿卻是真的聽入了她的話,不但過程漫長,出奇地體貼柔情,簡直令她渾身猶如吞了人參果般毛孔舒張,舒泰得像化成一汪水環(huán)繞著他了。 他從前在榻上話極是少,這一次,卻連哄帶騙地,要她說了許多不知羞恥的話。 她又捱不住了,為了早早兒解脫,鼻音nongnong、嬌喘微微地喚了他一聲:“聿哥哥?!?/br> 終于,一切歸于靜寂,徹底地結(jié)束了。 她不知這三字如此之大的魔力,早知道,又何必忍受這份罪? 元聿靠在她的肩頭,一動不動,似在調(diào)勻呼吸,神色緊繃而隱忍。 岳彎彎低低地又喚:“聿哥哥?” 他摟住她的雙臂驟然一顫,跟著收緊,那么大力氣,幾乎要將她揉入胸骨之中去。 岳彎彎呼氣都是艱難了,可卻一點不想推開他,長燭燃燒得只剩下短短那么一截,她數(shù)著時辰,這一夜,很快便要過去。 “我有些疼……”她難以啟齒,聲若蚊蚋。 元聿松開了她,見她汗津津的小臉上,白一道紅一道的,不禁滿心柔軟,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嗓音低沉喑?。骸八?。” “那你……” 元聿道:“我其實已好了九成了,不必擔心?!?/br> “嗯?!?/br> 她笑起來,虎牙尖尖,梨渦圓圓。 元聿替她扯了個軟枕過來,將她的腦袋放到軟枕上,替她蓋上了錦衾,彈指滅了燈火。 四下里黑漆漆的,惟余風吹簾動。岳彎彎心滿意足地睡去。 次日一早,天昏昏亮起,一束日光刺破云層,落在她的眼瞼之上,岳彎彎緩緩睜眸,下意識地去找那個溫暖的懷抱,身邊,卻撲了一空。 作者有話要說: 芋圓:我也想努努力就一天飛到,然后等到時機成熟,就把我的老婆接回來2333對了,雕兄,她可以騎著你回來嗎?就像神雕俠侶那樣? 相里玉非常無語了:我是大雕,不是神雕! 第19章 岳彎彎前前后后地,將紅帳內(nèi)外翻了個遍,沒人,還是沒人。 地面上還有砸毀的鍋,未吃完的就近拋棄的rou,發(fā)白的煤炭,還在依依騰著白煙,滿地狼藉,惟余那片風中招搖的紅帳,那灼艷的紅仿佛也褪色了大半。 一早起來,身旁便空了,沒有人了?,F(xiàn)在找找,連他身旁的江瓚、董允等人,也都不見了,說不是趁夜離開了,都是自欺欺人。 岳彎彎想過他們會很快離開,但沒想到竟是這么快,還在夜中,她還沒有蘇醒,她身旁之人,走得是如此匆忙,將她獨自拋在了這片原野之中。 可是就在前夜,他還答應了,在他要走的時候,他會通知自己,與自己告別的! “騙子!都是騙子!” 不爭氣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始終沒能留下來,岳彎彎蹲在冒著白煙的滿地灰炭之間,用力揉著眼睛。 可無論如何,就這么被不聲不響拋下仍是像一把鈍刀,攪得肺腑割痛,眼睛愈來愈酸,到最后,岳彎彎幾乎便要控制不住,她起身,朝自己的家里飛奔而去。 明明心里打定了主意的,不過就是露水姻緣一場,當作一場桃花色的美夢,夢醒了便不再想??墒撬趺茨懿淮蛘泻艟妥撸瑢⑺倪@場美夢結(jié)束得這么突兀,她真的接受不了,他明明答應了的! 岳彎彎一面?zhèn)?,一面又氣極,等奔到家中,那口長長的氣也使盡了,她扶著木門,靠在門邊大口地喘。 不想流淚了,可是眼睛還是酸酸漲漲的。 她喘勻呼吸,便自嘲一笑,只當讓沒良心的騙子騙了一回,反正,也沒指望過他不是么? 她冷靜了下來,正好腹中饑餓難忍,冷冷地哼了一聲,拽起桌上的簸箕,到外頭擇了點野菜,便回屋生火去了。 岳彎彎的生活,不過便是柴米油鹽,了不起醬醋蔥姜,同人家飛鷹走狗的貴族,又有什么可比的!本來,男人就是靠不住的! 氣極之后,岳彎彎已徹底不氣了,簡陋地用了午飯,趁著睡意昏昏上頭,就著窗臺的臘梅冷香,歇了個晌。 誰知這一覺睡醒起來,這大魏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昨兒個夜里,天子駕崩了! 陛下駕崩的消息,猶如千里乘奔御風,不到一天,便傳遍了南北,南明城雖地處西陲,但州官層層放出消息來,也是極快,聽說從昨兒夜里,得到了消息的郡縣州官百姓,無一得以睡眠,這才在一夜之間,將天子山陵崩塌的訊息帶來了南明。 這日晌午,消息又經(jīng)層層證實,已經(jīng)確鑿無疑。 依照禮制,天子如君父,天子駕崩,民間亦需服喪,但因本朝天子仁厚,詔令勿驚百姓,因此避過斬衰之禮,民間只需服喪三日。這三日間,民間不婚娶、不取樂,宴飲亦禁止。但三日以后,則恢復如初。 晌午后,南明的差役便全部下放,挨家挨戶地徹查,是否有人不服喪。 服喪需著白,岳彎彎卻沒有白裳,還是隔壁的張嬸子思慮周到,為岳彎彎送了一身孝服,她感激不盡,這樣,等到差役查到岳家村時,岳家村幾乎已人人服白,差役這才心滿意足走了,臨走時,還順走了村長的兩壇子老窖。 岳彎彎舒了口氣,對張嬸子握住了手,“多謝你了嬸子!這次要不是你,說不準我要被拉出去了。” “唉,這也是誰都沒想到的事兒,咱們陛下春秋鼎盛,去年才過了五十大壽,哪想到昨夜里就……” 說罷,張嬸子又感慨不盡。 “咱們的這位陛下,真是個好皇帝,他在位這些年來,教咱老百姓吃過什么苦?就說南明,彎彎你是不知道,二十年多前這里可亂乎的,流民和少民到處劫掠漢家少女,拿我們不當人,也是陛下在位后治國有方,雖說還沒有完全解決這個問題,可是現(xiàn)如今比起以前,可不知好了多少!我現(xiàn)在就擔心啊,那個出身不好的太子,到底能不能做好皇帝,別的,咱小老百姓也管不著了。” 岳彎彎也似乎聽過阿爹在世時夸過已故的先帝陛下,因此張嬸子說這話她完全不反駁,只道:“嬸子勿憂心,天高皇帝遠,咱們這兒不會有太大的改變的?!?/br> 張嬸子點頭,猛地又抬起頭來:“彎彎,我看你才回來,想必這幾年在陳家待得也不舒坦,不如這樣,你以后常來我家,我家里還有個小兒子,正到了啟蒙年紀,我和我家漢子都不會文,要不,你就來教教他,我保證我不白讓你教,你看咋樣?” 岳彎彎愣住了。她雖說識得幾個字,但要做教書先生她卻有那個自知之明,這是萬萬不可的,于是忙擺手推辭。 張嬸子道:“我曉得的,我也不要你教他深的,不過是不要他做那個睜眼大字不識一個的白丁罷了,你就教幾個字,讓他好歹能寫封信,我大兒離了老家好幾年了,一直只他寫信回來,我們又沒法給他寫信,等小兒學會了,就不會有這麻煩了?!?/br> 原是如此,這倒是可以的。岳彎彎眼睛雪亮,“這自然可以!”她明知張嬸子是刻意給自己創(chuàng)機會,感激萬分,忙道:“多謝嬸子?!?/br> “唉,不要客氣,老岳原來對我們家可不薄哩!” 張嬸子笑瞇瞇地摸摸她手背,讓她心安。 等差役走了許久,她才起身告辭。 張嬸子家到岳彎彎家不過數(shù)百步,以后串門亦極是方便,岳彎彎還正想到南明城某個差事,總不好對男人留下的錢等著坐吃山空。 不過,等她心血來潮,將藏在床板底下的米缸搬出來時,岳彎彎卻怔住了。 她記得,她在大米堆里埋了一包江瓚給的銀子,那包銀子鼓鼓的,應是夠用個好幾年的,但這一次,岳彎彎傻住是因為,那米缸已滿得幾乎要漫出來了。而她刨開外層覆著一層白米,竟然發(fā)現(xiàn),米粒里多了七八只錢袋,每一包都是鼓鼓的! 她刨出錢袋,發(fā)現(xiàn)每只里頭都放著兩枚大銀錠子,銀光閃閃,岳彎彎見錢眼開,眼珠瞪得像銅鈴。 咦?難道,她爹給她留的這破米缸,居然是個聚寶盆? 岳彎彎目光左右亂飛,終于,在床榻內(nèi)側(cè)一角墻壁上,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 她的視線一凝,將銀子嘩啦啦地落回了米缸,重新藏好。便朝著那床側(cè)爬了過去。 她在這里睡了不止一夜,里里外外也全都清掃過,她非常篤定就在兩日以前,這墻上沒有任何劃痕。然而今日,它有了,多了八個大字。 字跡凌厲恣肆,若行云流水,又若山石峭拔,足可見筆力深厚。 這是一筆好字。 然而這兩日,這里住進過的,只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