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辭見聞雪朝眼眶帶紅，微微一怔。

    他有些笨拙地用手撫過聞雪朝的眉眼，為他拭去眼角的淚。

    “永平二十六年，”趙鳳辭啞聲，“在去上書院的路上，我的侍從擋了你的路?！?/br>
    深秋宮圍始相逢，自那一刻起，他肖想了聞雪朝整整七年。

    聞雪朝無聲，只是仰頭回吻住他的唇。

    他怎會讓趙鳳辭知曉，那年他中了三夫人下的麝香，腦中浮現(xiàn)的全是五殿下。

    趙鳳辭的指尖停在聞雪朝的襟前，微微頓住了。聞雪朝睜開眼，看到五殿下近在咫尺的面容。

    趙鳳辭眸沉如水，低聲問他：“可以嗎？”還未待聞雪朝回答，燭光搖曳，珠簾垂落。

    聞雪朝口中喃喃，卻發(fā)不出聲音。他只知道，趙鳳辭在不停地拭去他鬢角的汗。

    抓著衾褥的手指節(jié)泛白，一雙修長的手覆于其上，與之十指相扣。

    就像他在王府那夜輾轉(zhuǎn)難眠的夢境。

    *****

    聞雪朝終于在下半夜沉沉睡去。竟又過了整整一日，方才悠然轉(zhuǎn)醒。

    趙鳳辭端著暖湯走進臥房內(nèi)，只見塌上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梁上的雕雀刻鳳，神情十分復(fù)雜。

    聞雪朝見趙鳳辭走進房間，臉上微微發(fā)紅。好歹接過熱湯，一口一口喝下去，神色才漸漸恢復(fù)如常。

    “殿下，”聞雪朝開門見山，“我們這是在哪里？”

    他已在此處留宿多日，卻仍不知二人身在何處。此地富麗堂皇，處處雕欄玉砌，看似比東海王府還要更甚一籌。

    趙鳳辭言簡意賅：“杜陵郡府?！?/br>
    聞雪朝頓時哽住，他竟與五殿下在任季府中……罷了。

    “任季呢？”

    “跑了?！壁w鳳辭道。

    原來任季在辛衡失蹤后便察覺到勢頭不對，又逢延?xùn)|軍與烏首大戰(zhàn)在即，遂趁人不備，從郡守府中偷偷溜了。

    “我在郡守府四周都安插了探子，沒料到任季會使出這出瞞天過海之計。”趙鳳辭說，“他尋了個和他身形相仿的下人扮作自己，稍作易容，日日在府中按照他的作息行動。我們的人都在府外，連他何時逃走的都尚不清楚?！?/br>
    聞雪朝蹙眉：“此人不除，日后恐成大患?！?/br>
    趙鳳辭為他整了整衣襟，頷首道：“我已將他多年來的罪惡行徑匯總成折子，你回京后可直接上疏御史臺，他這烏紗帽是保不住了。至于他的行蹤，我已派出幾隊人馬分頭查探，趙焱晟亦派出人馬守在各個港口。若有蛛絲馬跡，我便立刻去信于你?！?/br>
    聞雪朝一愣，抬頭看向趙鳳辭：“殿下不與我一同回京？”

    趙鳳辭為聞雪朝披上外袍，良久才道：“延?xùn)|軍雖大敗烏首，我身為監(jiān)軍，卻仍需待在軍中，無召不得回京。此外，祝帥說任季向皇帝參了我一本，污蔑我叛逃烏首。如今雖可澄清，恐怕皇帝依舊對我存有芥蒂?！?/br>
    聞雪朝側(cè)眸看他。

    “我是陛下御封的東境巡撫，”聞雪朝說，“我說殿下未叛，殿下便絕不會叛?！?/br>
    “況且，殿下怎知皇上一定見到了那封折子呢？”聞雪朝繼續(xù)道，“郡縣上奏的折子，皆需經(jīng)中書省通審，方能遞到御前?！?/br>
    趙鳳辭怔然，他竟忘了眼前這人是三品內(nèi)史侍郎，中書省的股肱重臣。

    “我今日便向御前直疏，五殿下率西翼軍大敗?？埽瑠Z回東海諸島，復(fù)我大芙故土。奏請皇上允殿下入京定功封賞?！?/br>
    “靖陽帝年邁體衰，已近強弩之末。”聞雪朝唇角一揚，“太子大權(quán)而握，其余皇子皆虎視眈眈。朝中九龍之爭，殿下不該只作看客?！?/br>
    趙鳳辭留意到聞雪朝嘴角的那抹紅。他昨夜為忍住痛呼，咬破了下唇。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聞小屁：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五殿下：？

    聞小屁：是啊，我問你這到底是誰家院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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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訴衷情【二】

    東境巡撫直奏御前, 陳列杜陵郡守罪狀及延?xùn)|軍大敗烏首之功。

    東海大捷傳回京城，引得朝野震蕩。靖陽帝親下諭令, 徹查杜陵官商私通一案，召延?xùn)|將軍及監(jiān)軍皇子入京封賞。

    雁蕩關(guān)胡部戰(zhàn)事膠著, 西疆蠻族動亂復(fù)起，如今正逢多事之秋，朝廷太需要一次大捷了。

    聞仕珍下了早朝并未直接回府, 反而乘轎去了臨樞院。他避開衙前值守的官員, 徑直往內(nèi)院去了。

    錢彥泓也才從宮里回來，迎面便撞上了火急火燎趕來的聞仕珍。他早知聞相下朝后會來見他, 確認四周無人后，忙將人迎進院內(nèi)。

    “皇上要徹查任季, 沒想到這小兒還挺靈通, 聽到風(fēng)聲便提前跑了。”錢彥泓撫須長嘆, “當年力保任季出任杜陵郡府的是我, 這事若是連帶下來，恐怕難辭其咎啊?！?/br>
    “錢大人已是三朝元老, 皇上自然不會多加怪罪?！甭勈苏涞? “我來臨樞院是想問閣老一句，東境直奏圣上的軍報，可有提及我等與烏首往來一事？”

    錢彥泓一拍桌子：“提起這事, 還多虧了你聞家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