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仕珍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此事與聞玓有關(guān)？”

    “聞大人，你可莫要佯裝不知，若不是經(jīng)你授意, 他哪有那么大的膽量。”錢彥泓別有深意地看了聞仕珍一眼，“祝梁遞來的軍報非旦沒提及聞府一字，反倒還將聞玓之功逐一道來。我聽說聞玓在東境背著任季，將曾與杜陵府來往過的東家都引薦給了東海王。我原想他是受你指示，便未多加干涉。沒想到東海王上疏皇上，稱官商勾結(jié)之事皆為任季一人所為，將我等與烏首的來往撇了個干凈。這一出金蟬脫殼，實在甚妙?！?/br>
    聞仕珍聽到這兒，神色一凝。他很早便聽說聞玓介入了聞家在東境的商路，卻沒想到他會與東海王合作。東海王初到東境，聞玓便拱手送他那么大的財路，難怪他愿為聞府開脫了。

    如今任季潛逃，烏首已亡，若再派一批人南下清除佐證，皇上怎么查都查不到聞府頭上。只是白白便宜了東海王，能將東境這條財路據(jù)為己有。

    官道私營并非長久之計，如今京城風(fēng)聲緊，已到該收手的時候了。至于杜陵府這個爛攤子，便仍給東海王去cao心。

    想到此處，聞仕珍對錢彥泓笑道：“閣老言重了，聞玓不過就是耍些小聰明，您又不是不知，他從前在京中便愛這般胡鬧?！?/br>
    錢彥泓搖頭道：“非也，非也，聞相此子多謀善斷，來日前途無量啊?！?/br>
    *****

    接到靖陽帝諭令，聞雪朝與趙鳳辭啟程前往蔭城，與趙焱晟與陽疏月辭別。

    陽疏月指揮著府中下人，將成箱的蔭城海味全搬上了回京的車馬。趙焱晟剛欲上前搭把手，便被陽疏月狠狠剜了一眼，只能作罷。

    “陽大夫自隨我南下杜陵時便嚷著要走，如今你我都要返京了，他仍還留在此處?！甭勓┏粗矍懊η懊蟮男〈蠓颍χ鴮w鳳辭說。

    “心安便是歸處。”趙鳳辭淡道。

    陽疏月懇摯地握住李隊守的手，依依不舍地說：“李隊守，打今日起，我與你化干戈為玉帛，有朝一日若能在廣陽相逢，你我定要去望歸酒樓，暢飲一番?！?/br>
    李隊守繞著彎避了小陽大夫多日，沒能避開王爺落在自己手上尖銳的視線。他不著痕跡的縮回雙手，飛快道：“在下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br>
    趙焱晟走到二人馬前：“后院堆著的那幾十箱真金白銀，二位要我如何處置？”

    商賈們孝敬王府的金銀珠寶仍堆在后院，日積月聚已落上了許多灰。

    聞雪朝似笑非笑：“王爺心中不是已想好了么？”

    趙焱晟看了眼仍在對羽林衛(wèi)噓寒問暖的陽疏月，佯裝無奈道：“聞大人總把民生掛在嘴邊，那本王便只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片刻后，白紈前來稟報，車馬干糧皆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前方傳來馭馬的吆喝聲，回京的隊伍就要啟程了。

    翻身上馬后，趙鳳辭突然對趙焱晟道：“四哥，你會是個好王爺?！?/br>
    趙焱晟與趙鳳辭雖同為龍嗣，但生平境遇大為不同。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趙鳳辭喚他兄字。

    他未做多言，只是上前拍了拍趙鳳辭的肩：“五弟，聞大人，一路保重?！?/br>
    趙焱晟與陽疏月站在東海王府前，目送一行人騎馬遠(yuǎn)去。

    “趙焱晟，你為何不將心中所思告知五殿下？”陽疏月問。

    “他二人之事，又豈能容得了旁人多言。”趙焱晟捏了捏陽疏月的耳垂，“況且，聞雪朝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br>
    當(dāng)初自北下南，聞雪朝心系五殿下安危，一路走馬觀花便到了杜陵。如今從東境返京，才得以賞味江南的好景致。

    夏末初秋，沿途花開正盛。聞雪朝沿著河堤信馬由韁地馳騁，趙鳳辭便只能隨他撒野。他不知從哪兒尋到兩朵梔子花，偏要給趙鳳辭戴上。

    他拗不過聞雪朝，只能沉著臉，由著聞雪朝將花瓣別在他的發(fā)冠上。

    臨洲太守為迎接延?xùn)|軍人馬，專程在易水河上備了畫舫。聞雪朝飲了許多酒，卵足了勁招惹他。那夜，他對聞雪朝比往日都要粗暴些，宛若喪失了理智。

    過了易水河，策馬走過江南十二城。聞雪朝的迎合令他心中發(fā)狂，他們激烈地?fù)砦侵鴮Ψ?，欲望刻進(jìn)了靈魂，滲入了血rou。聞雪朝是如此放縱，他陷落在與心愛之人繾綣廝磨之中，好似要傾盡所有以作回應(yīng)。

    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了琊山的影子。聞雪朝策馬來到趙鳳辭身側(cè)，對他笑：“殿下，我們甩開隊伍多遠(yuǎn)了？”

    趙鳳辭輕吻他的眼角：“約莫已有三十余里。”

    聞雪朝任著趙鳳辭在山水間吻他，細(xì)碎的吻沿著脖頸往下。他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了顫。

    吻畢，只聽聞雪朝道：“白紈的人馬已快到琊山。我而今要去同他們匯合，便在此與殿下分道揚(yáng)鑣了?！?/br>
    趙鳳辭神情一僵：“你不隨延?xùn)|軍一同入京？”

    “我南下東境，本就是盡巡疆吏責(zé)?！甭勓┏溃叭肓诉@廣陽都，我便是內(nèi)史侍郎，太子近臣，與五殿下并無私交?！?/br>
    趙鳳辭這時才明白，聞雪朝這一路上是在倒數(shù)著，還剩多少時日回到這生他養(yǎng)他的囚籠。

    一路上的索取，都是在飲鴆止渴。

    “朝中危機(jī)重重，殿下務(wù)必要萬分小心?！甭勓┏又f。

    趙鳳辭看著眼前人，緩緩道：“此次回京，我會拿到我自己想要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