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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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那侍衛(wèi)便噠噠跑到裴鈞面前,彎腰恭請道:“裴大人,今日皇上出獵有得,特請您陪席御膳,一同嘗嘗野味?!?/br> 裴鈞聽言與崔宇對過一眼,只好暫別,心下一邊計較著姜湛此舉的用意,一邊也跟著那侍衛(wèi)走到姜湛馬邊上,見過禮,便仰頭看向姜湛笑問:“聽說皇上獵著東西了?” “不過射中只雪兔,今晚叫他們烤了吃罷。”姜湛答得清淡,只平常地向裴鈞伸出手來,眼見是要裴鈞扶他下馬。 天子遞手讓扶,是種親昵而隨和的姿態(tài),更是對臣子的信任和榮寵,可在這種種證據(jù)皆指向裴鈞親姐殺害了瑞王、百官都在等著裴鈞被其波及的時候,姜湛作出這一舉動,卻更是一種風(fēng)向極為明確的暗示。 周圍隨行的官員武將驚疑相覷,不敢發(fā)一言,但此時此刻,卻無不對皇上庇護(hù)裴鈞的意旨心知肚明了。 裴鈞在周遭若有若無的嫉羨目光中抬手扶住姜湛小臂,引姜湛翻身離鞍、甩鐙下馬,而姜湛穩(wěn)穩(wěn)立在雪地上了,卻還繼續(xù)扶住他手臂,淡笑道:“一日理事,裴卿也當(dāng)累了,便隨朕走走罷?!?/br> 他身后一干臣子立時跪地恭送皇上,而裴鈞道了聲好,便與他相隨左右一起走回了營帳,一路上二人間卻并未說話。 姜湛的帳中依舊生著格外暖熱的爐火,裴鈞坐在屏外等胡黎伺候天子更衣時,正見帳子?xùn)|面的御案上擺著個鏤花的木制函盒。這種函盒他過去在鴻臚寺做行人的時候常見,是用于放外邦或部落的契約公文的。 ——莫非部族間又與朝廷有了新約? 他正要出聲問姜湛,卻聽姜湛隔著屏風(fēng)先道:“裴鈞,聽說今晨有個太醫(yī)供認(rèn)你jiejie有罪,瑞王的案子要移去刑部了。” 屏后傳來衣料窸窣聲,姜湛的人影在屏上恍惚:“蔡飏和晉王都想拉你下水,要你入審的折子也遞來朕這兒了?!苯又┲z綿的常服披袍從屏后走出,抬手將胡黎揮退出帳去,雙眼看向裴鈞道:“上面律法寫得太明白,朕只得準(zhǔn)?!?/br> 裴鈞早料到此事,便只點(diǎn)頭道:“是,皇上做得很對?!?/br> 這時帳簾已從外面挑起,是雜役魚貫將晚膳一一端進(jìn)來放在桌上。姜湛坐到桌邊,對裴鈞道:“你放心,你jiejie犯的罪過絕不會牽連你的,回京后,朕也會警告蔡延離你遠(yuǎn)——” “你覺得我jiejie當(dāng)真殺了瑞王?”裴鈞聽出些不對味兒了,忽而便抬頭看入他眼里,笑意漸漸收起來,“姜湛,眼下還沒判呢?!?/br> 可姜湛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緩緩道:“沒關(guān)系的,裴鈞,朕說這些又不是要怪你。你jiejie殺了瑞王,朕也絕不會怪罪她。瑞王毆妻之事簡直丟盡皇族顏面,他就算活著也永遠(yuǎn)都是蔡氏放在姜家的棋,往后總會壞我們的事,倒還不如死了的好——所以你jiejie此舉,也算是誤打誤撞幫我們一把了。” 他說到此處,口氣愈發(fā)關(guān)切了:“朕知道,你雖同你jiejie生分了十年,可血濃于水,你心底也一定不忍她就死,所以朕想……待回京她認(rèn)罪被判了,朕就尋人去牢里換她一命伏法也就是了,到時你給她安排個新名新處,送她出京再別回來,如此無人問津也能安閑一世,朕絕不過問?!?/br> “……可不是她犯下的罪,她憑什么要認(rèn)?”裴鈞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指,反手就捏緊他手腕,“難道只有皇族顏面是顏面,我裴家的顏面就不是顏面了?難道我父赫赫功名戰(zhàn)死沙場,忠義之后就只得忤逆叛朝的下場?難道瑞王毆妻揍子終遭報應(yīng),我jiejie受他打罵十年,卻還要拿后半輩子名聲給他陪葬不成?……認(rèn)罪?她有什么罪!” “——就算你jiejie沒有殺瑞王,可她嫁與皇族卻服毒避子的罪卻是鐵證如山?!苯康哪樕蛩搜远鴿u漸冷下,掙動了手腕卻掙不開裴鈞的手指,便隱忍到一列送湯的雜役出去后,才繼續(xù)開口說:“況你從前也說過,罪與無罪在這世上根本就不緊要,緊要的只是一個結(jié)果——今日瑞王死了便是結(jié)果,于我們也是好的結(jié)果,有了這結(jié)果,這事是不是你jiejie做的,又有什么差別呢?” 這話叫裴鈞握他手腕的力道頓時一松,“你說什么——” “裴鈞,我們一度想要瑞王死,不是么?可卻只因蔡家在側(cè),便屢屢不能借由遂愿,那今日瑞王既然死了,只要死得與我們沒什么干系,那他是誰殺的又有什么區(qū)別?我們不過是需要人來頂了這殺瑞王的罪罷了,而你jiejie受他打罵數(shù)年殺了他也是合了機(jī)緣——況朕又沒有真要她死,朕說了會護(hù)她,也由你送她出京,你為何要這般生氣?”姜湛似乎費(fèi)解他怎么就不懂這道理,此時已擰起細(xì)眉端詳起他來,繼續(xù)語重心長道:“蔡家在皇族里的大棋除了,往后我們行事都更順?biāo)煲稽c(diǎn),待你jiejie認(rèn)罪伏了法,也再不會成為我們的拖累了,等你把她送走,我們就可以……” ——拖累?頂罪?送走? ——是誰犯的,是否犯了,都不要緊? 姜湛還在徐徐說著,可裴鈞卻一時忽覺似狂風(fēng)灌耳、驚雷劈頂,直叫他耳中聽進(jìn)的那些字字句句都變成了一把把鈍銹鋒刃的鍘刀,就如同前世殺死他的那一把一模一樣,卻并不能再痛快砍下了。 它們只是沒完沒了地往他頸間粗礪地割著,磨著,而拿刀的姜湛卻依舊語重心長、理據(jù)萬分——正用他那白皙而精美的臉容,嫣紅又絕美的雙唇,平靜而認(rèn)真地向他解釋著:犧牲換來的,是皇權(quán)穩(wěn)固,而皇權(quán)只是需要一個人去死。 這很值得了。 此時此刻,裴鈞被他輕輕握住的右掌幾乎已可再度感到鉆心的劇痛,這引他終于不可抑制地從喉頭擠出那個他再世為人以來,從不敢去細(xì)想深思的問題: “姜湛,那這次——這次如若就死的是我,你又當(dāng)如何?” 姜湛聽了,幾乎立即就搖頭道:“裴鈞,我怎么會舍得是你——” “你又怎么會不舍!”裴鈞陡然提聲站起,喉間終于因這一吼而真實(shí)地陣痛起來,卻依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我裴鈞入朝多年為你付出至今、舍命數(shù)度,你卻用鄧準(zhǔn)來窺視我、拿捏我,我裴家先父為了朝廷尸骨藏沙、至今未還,jiejie為你姜家生兒育女卻遭受毒打,你卻理所當(dāng)然覺得她是個殺夫忤逆的悍婦——你今日招我前來,難道就只是要我由她認(rèn)罪?難道——” “不是!不是!我都是為了你好,都是為了我們好才說這一番,你為何一定要這樣想我!”姜湛被他這話氣得臉色發(fā)紅,起身憤然一拳便捶在桌上,將一桌珍饈瓷碟都震得輕響,又轉(zhuǎn)身幾步向東,抬手便將那御案上的函盒摔在裴鈞面前,叫那盒中燙有金漆的卷軸公文掉落出來,一直骨碌碌地滾到裴鈞腳邊來,撞停了,才因回滾而展開了一頭來—— 而那上面,正寫著兩個金墨提就的字: 婚書。 姜湛荒唐地苦笑起來,看向裴鈞的雙眼是全然的失望和漸起的緋紅:“我今日尋你來,本是為了要告訴你——我要納妃了,裴鈞,我要納妃了!哈靈族奉上郡主要我封作貴妃,否則往后的戰(zhàn)馬和貢銀他們是一分不會給朝廷的……可今日午宴他們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時候,你又在哪兒呢?你一時為新政,一時為鄧準(zhǔn),一時為裴妍,一時為你外甥,你何曾顧得上我?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位置!” “——你不是說過要幫我嗎?裴鈞,是你說你會幫我的坐穩(wěn)這皇位的,可今時今日我信你、縱你,在你眼里又算什么!我們算什么!”他將桌上的折子和筆都往裴鈞腳邊摔去,卻氣得不夠,又抬手就將一桌珍饈全都掃落在地上,叫帳中霎時充斥刺耳的碎瓷聲,而他自己也因此一怒而猛地咳起來,臉色愈見通紅道:“你……咳!咳咳……你給我,滾出去……” 他抬手揪住前襟,隱忍地顫手指向帳外,向著裴鈞再度暴喝一聲:“你給我滾出去!——咳咳……” 外面的胡黎終于聞聲掀簾進(jìn)來,一見帳中的狼藉景象是眼睛都瞪大了:“哎喲裴大人,您這是怎么惹了皇上生氣了?”又快步走去扶住姜湛道:“皇上您可息怒,您身子要——” “滾開!”姜湛抬手便推他一把,在厲咳中再度憤恨地看了裴鈞一眼,便拂袖走去屏后了。 胡黎還想來勸裴鈞服軟低個頭,可裴鈞此時卻是再不想于這帳中待下去。他不等胡黎說話,也不再管屏后的姜湛一聲一聲撕心裂肺的咳嗽,只冷著臉就轉(zhuǎn)身掀簾出了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