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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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蘇州城,顧府。 “少爺,您這樣也太不厚道了,” “誰讓你請大夫的,你當(dāng)本少爺?shù)你y子是大風(fēng)刮來的嗎?” “可那姑娘看起來傷得不輕?!?/br> “小樣兒,還敢頂嘴?掃帚呢,看我不打死你的!” 上邪能朦朧睜開眼,完全是被某人的大嗓門震的,畢竟是死了三千年的人,這突然鼻子底下又能喘氣,難免有些不適應(yīng),頭暈眼花,胃里翻江倒海,故而扒著床沿哇的一聲就吐了。 緊接著,就聽到一陣死了爹娘般的哭腔,“哎喲,我的蘇州特供氈毯!” 小廝還是個有良心的,急道:“少爺,人都吐血了,別管那氈毯?!?/br> 那少爺撒潑地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道:“把大夫請進來,千萬別讓人死在我這兒。” 一口淤血吐出,上邪的臟腑才好受些,就是腦子仍是一團漿糊,看人還是重影,半絲力氣都沒有,只能任人擺布。 大夫號了半天的脈,突然嚇得蹦離了床邊,結(jié)巴道:“她她……她沒脈象!” 這話嚇得地上的少爺立馬跳了起來,湊上前查看,然后一腳踹在大夫屁股上,“又想騙本少爺銀子是不是?這眼珠亂轉(zhuǎn)、生龍活虎的哪兒死了?” 大夫鼓起膽子,欲上前再號一次脈,卻被上邪揮開了手。 “不用了,我沒事?!?/br> 那聲音雖有些嘶啞,卻極為好聽,摳門少爺聽得一愣,心想:這聲音比我昨日聽得當(dāng)紅花旦唱的曲還悅耳。 這般想著,他不由地多看了榻上人兩眼,心里又嘀咕:人生得也美,就是太美了些,跟禍害一樣,還有點眼熟。 他撓著頭,冥思苦想愣是沒想起在哪里見過這人,只聽有人叫了他一聲,“顧二三?!?/br> “嗯,我在”,這完全是下意識回答,好像很久以前回答過千萬遍一樣,連他自己都詫異了,瞬間皺起眉頭發(fā)問:“你怎么知道我叫顧二三?不對,你認識本少爺嗎?” 看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上邪險些以為重生的是他,不過很快就察覺此處并非仙界,眼前這二愣子也不再是仙君,眼睛一轉(zhuǎn),當(dāng)即改口,笑道:“顧少爺?shù)拿终l人不知?” 她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毛病還真是前世今生都不變。 這話讓某位少爺驕傲地抬起下巴,昂首挺胸地胡吹道:“那是,在蘇州城誰不知道我顧二三?” 上邪一瞬愣了,“這里是蘇州城?” 顧二三:“不然你以為是哪兒?” “等等”,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虎著張臉道:“別和本少爺廢話,看見沒有?這是你簽的賣身契,自愿入我顧府為奴六十年,任勞任怨,不可有二心,期間所得一律歸顧府所有。” 上邪一臉震驚地瞧著他,“這么多年了,你這摳門坑爹的本性真是一點都沒變!” “嗯”,他得意洋洋地點了點頭,轉(zhuǎn)瞬察覺不對勁,吼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詆毀本少爺。” 上邪自認不是什么好人,但重生歸來就見到這么個貨,她都一陣腦殼疼,恨鐵不成鋼道:“你說這賣身契是我簽的,你可知我叫什么?” 顧二三不由語噎,和小廝兩人大眼瞪小眼,這……這當(dāng)時就顧趁人昏迷按手印了。 某人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兇神惡煞道:“那你說,你叫什么?” 上邪沒想到反而給自己挖了個坑,完全把她問愣了。 是啊,她到底叫什么,上邪?邪帝?至少世人千百年來都是這么稱呼她的,很少有人問過她到底叫什么。 “南遺愛?!?/br> 顧二三:“什么?” “我的名字,真正的名字?!?/br> 顧二三眼冒金光,匆忙找了支筆,心滿意足地在賣身契上補了南遺愛三字。 上邪:“……” 讓顧二三知道她的名字簡直就是個錯誤,某個吝嗇鬼以庸醫(yī)的借口用兩個銅板就把大夫打發(fā)了,然后義正言辭地告訴她,作為顧家的家仆,必須改名叫顧遺愛。 要不她剛剛重生,還沒辦法熟練地掌控身體,她非上去揍得他連親爹都認不出。 好不容易等到顧少爺磨嘰完離開后,上邪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順手拿過擺在床邊的一面銅鏡看了眼自己,險些嚇得把鏡子摔了。 怎么會和以前長得一模一樣? 她身上那些陳舊傷為何還老老實實待在原位,就連左心房缺的東西都一樣? 她不是被碎尸萬段了嗎? 她不是被挫骨揚灰了嗎? 她不是被亂劍斬得連魂魄都支離破碎了嗎? 心好累,誰能告訴她為什么? 門再次被推開,方才那名小廝端了熱水和干凈的衣裳進來,安慰道:“你別介意,咱家少爺除了摳門一些,脾氣差了一些,沒心沒肺了一些,還是很好的。” 上邪嘴角直抽,“我還是第一次聽有人夸人,能把人夸得一無是處的。” 小廝格外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顧家下人雖然少了些,工錢還經(jīng)常被克扣,但少爺待人是極好的。” 確實,那人極重情義,比世上很多人都強。 上邪不知想到什么,傷感低眉,“我知道。” 小廝還來勁了,較真道:“你不知道,少爺是個情深義重的人?!?/br> 上邪:“我真的知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叫什么?” 小廝和榻上人對視了一眼,瞬間臉就羞紅了,他從未見過那般好看的眼睛,像星辰墜入深湖化開一圈圈漣漪,“我我……我叫小樣兒?!?/br> 上邪一陣牙疼,“啥?” 小廝:“顧小樣,就是大小的小,模樣的樣,那個兒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上邪捂著眼,突然有些欲哭無淚,絕望道:“我可算知道你們?yōu)樯妒侵髌土???/br> 小樣兒:“為什么?” 上邪:“這名字起得都一言難盡?!?/br> 小樣兒:“是嗎?我覺得挺好的,朗朗上口,還好記。” 上邪:“……你開心就好。” 幾日休養(yǎng)后,想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攪得三界不得安生的邪帝竟然拿著把破掃帚站在顧府的庭院里,成功淪落為掃地下人。 某位少爺大搖大擺坐在走廊下的老虎椅上,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嗑著瓜子,發(fā)牢sao道:“不是我說,給你準備的丫鬟裝不是挺好看的嗎?干嘛非搶小樣兒的破衣服穿?” 上邪心情不甚美妙,“習(xí)慣了。” 她陰沉著臉,重生歸來沒一件稱心如意的事情,除了額間禍世紋沒了,不至于走在大街上就有人驚呼一句“邪帝重生了”,頂多算個生得禍國殃民的妖孽,可若是遇上個三千年前的熟人,除非瞎子認不出她。 再加上這具身體的法力微末,不足原來的千分之一,雖然捏死像顧二三這種傻帽綽綽有余,但仙界的人一旦發(fā)現(xiàn)她,無疑是等死。 小樣兒從后院匆匆跑來,一臉焦急,“少爺不好,老夫人又病了?!?/br> 顧二三驚得從椅子上跳起,撒丫子奔向后院,邊跑邊喊:“請大夫了嗎?還不快點,一個不夠,多請幾個來?!?/br> 上邪站在原地看戲,沒想到這貨還有揮金如土的時候。 待到她掃完地路過后院時,便聽到一陣聲勢震天的罵人聲。 顧二三:“你個庸醫(yī),給本少爺滾,什么叫壽數(shù)將盡,藥石無醫(yī)?” 大夫:“顧少爺,老夫人這不是病,確實是年歲已大,心脈衰竭?!?/br> 顧二三:“你還敢說,滾滾滾!” 上邪站在門口偷偷瞥了一眼榻上滿頭華發(fā)的老婦人,不由地搖了搖頭,“還真是,無疾而終之日近矣?!?/br> 這于凡人來說,已經(jīng)是極好的結(jié)局了。 小樣兒不知何時湊到她身旁,急忙做個噤聲的動作,“小點聲,千萬別讓少爺聽見,老夫人可是少爺?shù)拿??!?/br> 上邪:“沒想到他還挺孝順的?!?/br> 小樣兒:“那當(dāng)然,顧家人丁稀薄,少爺自幼無父無母,是老夫人一手帶大的,祖孫兩相依為命,感情自是旁人比不得的?!?/br> 聽到這話,上邪不由想起一個從小抱她玩,給她搖破浪鼓的白胡子老頭兒,那是個老沒正經(jīng)的東西,偏偏最疼她,時常偷下凡間給她買冰糖葫蘆,沒一點當(dāng)師祖的矜持。 小樣兒:“老夫人之前得了一場大病,請了多少大夫都瞧不好,少爺就去城外的仙君祠拜了拜,第二天病就痊愈?!?/br> 上邪聽到仙君二字,不由眉頭一跳,“這么神!既然如此,讓你家少爺再去拜拜不就行了嗎?” 小樣兒:“你剛來,不曉得咱家少爺?shù)慕?,他平生最厭惡神仙,聽到仙界二字膈?yīng)得渾身都不舒服?!?/br> 真是世界之大,什么臭毛病都有。 上邪嘀咕道:“他不就從那兒來的嗎?” 小樣兒是個耳背,“你說什么?” 上邪:“沒事,你繼續(xù)說。” 小樣兒:“趕巧的是,自少爺降生,顧家沒少修仙之士登門,皆是說少爺仙緣深厚、根骨奇特,硬要拉去修仙,偏偏咱少爺不領(lǐng)情,來一個打一個。你瞧那門口,常年擺把掃帚!” 上邪心道:多年不見,顧二三這混賬脾氣越發(fā)刁鉆了,活脫脫的欠抽??! 屋中傳來聲音,“小樣兒備馬車,少爺我要去仙君祠?!?/br> 顧二三出門前不知抽哪門子風(fēng),還硬把上邪拉上了車,她也便借此機會看了看蘇州城的街道,只是時過境遷,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蘇州城了。 出城兩里地,便到了所謂仙君祠,實際上就是座香火供奉的廟,殿中立了尊三丈高的仙君雕像,規(guī)模委實不小,信眾更是絡(luò)繹不絕,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上邪還沒進門差點被香煙味熏出來。 顯而易見的是,顧二三對此地的膈應(yīng)程度一點不比上邪輕,好似世上神仙都和他有深仇大恨似的,在門口徘徊半天,終于一咬牙一跺腳,糟心道:“你們在這兒候著,本少爺自己進去。” 上邪求之不得,吊兒郎當(dāng)?shù)卣驹陂T口,明明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樣,卻引得過往的小姑娘時不時回頭,還有拋媚眼丟手絹的,果然臉還是很重要。 她視若無睹,隔著層層濃煙研究那尊仙君像,左手持劍,腰佩檀木珠,“瞧著有些眼熟!” 小樣兒:“自然,這可是仙君元城子。” 上邪:“元城?他都稱上‘子’了?” 在仙界唯有德高望重之輩,才能以“子”相稱,上邪在世時,仙界能稱上“子”的,不超過三人。 祠堂中,顧二三拉著仙君祠的老主事,吵得臉紅脖子粗,“為何我奶奶的病還沒有好……” 他偷瞄了一眼門口的上邪,“我明明已經(jīng)按照卦上說的做了?!?/br> 老主事:“顧少爺,仙君對虔誠之徒,從來有求必應(yīng),老夫人的病確實已經(jīng)好了,如今之所以臥床不起,是陽壽將盡的緣故,這陰曹地府所管之事,神明也無能為力,除非……” 顧二三:“除非什么?” 老主事:“入仙界,求長生不死之藥?!?/br> 聽起不來就巨不靠譜,好嗎? 顧二三當(dāng)即就怒了,“你逗本少爺玩呢!” 老主事:“顧少爺別急,老朽說的是實話,過幾日便是百年一度的仙門大開之日,世間修士皆會去通天道試煉,誰能走完那十萬仙階,便可入仙界。顧少爺不妨去試一試,若肯散盡萬貫家財,誠心求藥,神明定會應(yīng)允,否則的話,老夫人實在回天乏術(shù)?!?/br> 顧二三氣得一腳踹在一旁的石桌上,疼得嗷嗷直叫,豎起中指對著老主事。 老主事還火上澆油道:“望顧少爺三思,以老夫人的性命為重?!?/br> 顧二三險些氣得嘔血,偏偏這老主事打不得罵不得,最后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氣呼呼走了。 上邪萬萬沒想到,這事到最后倒霉的竟是自己。 翌日,顧府門口。 上邪抱著府門口的石獅子,死都不撒手,鬼哭狼嚎,“我不去,不去,死都不去?!?/br> 顧二三當(dāng)真變賣家當(dāng),雇了輛最便宜的馬車,輕裝簡行準備去仙山求神藥,掀開車簾,一板一眼道:“你是我顧家的家仆,本少爺讓你干啥你就歹干啥,哪兒那么多不情愿?” 小樣兒在一旁好言相勸,“少爺此次出門就帶了咱們兩個,這是委以重任?。 ?/br> 去他娘的委以重任,她除非腦子被驢踢了,才會上趕去仙界找死。 上邪差點心塞得飆出眼淚,“我不管,我就是不去仙界?!?/br> 顧二三:“嘿,你以為仙界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十萬仙階爬不爬得上去還不一定呢,你們兩就負責(zé)給本少爺趕個馬車,做個飯。” 街上突然響起一陣敲鑼打鼓聲,街頭巷陌的百姓紛紛出來瞧熱鬧。 “抓住了,抓住了,浮生遠的仙君親自下凡,把南荒那只作惡多端的鯤給抓住了!” “前面的顧家公子把馬車往邊上挪挪,別擋了仙君的路?!?/br> 一聲響鞭開道,街的另一頭出現(xiàn)兩排浮生遠的弟子,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兩匹渾身雪白的仙家蒼云駒拖著一輛玄鐵打造的囚車,囚車內(nèi)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污血沾了滿臉,根本看不清模樣,被滿是倒刺的鎖魔鏈捆住手腳,冰冷的倒刺深深刺入血rou里,囚車里的鮮血溢到地上,淅淅瀝瀝撒了一路。 囚車外滿布著黃色的咒符,捆了一圈又一圈的玄鐵鏈,重重防護,即便那少年已奄奄一息,卻依舊怕他會破籠而出。 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咦,怎么是個人?不是魔獸嗎?” “那是鯤,不是魔獸,據(jù)說還是上古神獸呢!” “那他還護著南荒的那群畜生?” “邪帝不知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要不是他一直守在南荒,天帝早滅光了魔獸?!?/br> “不對啊,我聽說三千年前眾仙家就已經(jīng)把大荒山夷為平地了,據(jù)傳大火燒了整整三個月,百里之外都能聽到魔獸的哀嚎聲,凄厲異常?。 ?/br> 上邪不知自己是如何沖入人群,慌亂地抓住說話人的肩膀,她只覺得自己身上很冷,血管里的血冷到幾欲凝固,開口時聲音不住顫抖,“你再說一遍,南荒怎么了?” 那一剎,她只看到眼前的人在張嘴說話,完全聽不清在說什么,耳畔嗡嗡作響,整個人像聾了一樣,只依稀聽到火海和死絕兩詞。 “……那群畜生還掙扎著想逃出來,眾仙家就候在外圍,用劍將他們逼了回去,都活活燒死了?!?/br> “可惜,總有些漏網(wǎng)之魚,就是被這籠子里的家伙藏在南荒深處?!?/br> 她一個沒站穩(wěn),猛然向后倒去,一口血頂?shù)搅松ぷ友?,偏又吐不出?/br> 不是說只要她死了,就放過他們嗎? 不是說魔頭伏誅,絕不株連嗎? 仙道正首,替天行道? 都是笑話! 天大的笑話!! 幸虧隨后而來的顧二三一把扶住了她,“喂,你怎么了?” 良久后,上邪目光才有了焦距,看清了眼前人后,壓下臟腑里涌上的那口血,“沒什么,我們?nèi)ハ山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