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花花大少

    陳南淮給身邊的護(hù)衛(wèi)使了個眼色, 讓護(hù)衛(wèi)將府前地上放著的那個錦盒趕緊收起來。

    他整了下衣冠，快步迎了上去，佯裝沒看見杜弱蘭, 笑著給杜太醫(yī)行了一禮, 側(cè)著身，熱切地請杜太醫(yī)進(jìn)府。

    “大清早將您請來, 實在叨擾了?！?/br>
    陳南淮一臉的愧疚。

    他揮揮手, 讓門口侍立的下人去把軟轎抬來，說杜大人上了年紀(jì)，腿腳不太好, 去老爺子的小院且有段路呢。

    “您用過飯沒？”

    陳南淮將杜太醫(yī)扶上軟轎, 自己跟在一邊走著帶路, 笑著寒暄：“近日家里請了個南方廚子, 做的一手好淮陽菜, 要不先用些飯？”

    “那倒不用了, 還是先看病人罷?！?/br>
    杜太醫(yī)連忙擺手。

    自打他被從長安驅(qū)逐出去后，嘗遍了世情冷暖, 即便回到祖籍洛陽, 也受了不少奚落嘲笑。難得這位陳家少爺年紀(jì)輕輕, 竟如此懂禮敬老，從未鄙薄過杜家。相反, 陳少爺還是個君子，在議親期間極懂禮數(shù)，與弱蘭說話的時候, 非但沒有言語曖昧，還必得兩家長輩在跟前，送的禮也要先拿給長輩過目, 才轉(zhuǎn)交給弱蘭。

    聽說陳硯松家教極嚴(yán)，立下規(guī)矩，不許兒子納妾，便是連通房丫頭，也不給兒子找。

    可見是個品行絕佳的好人家，弱蘭日后嫁過來，會享福的。

    想到此，杜太醫(yī)扭頭看了下跟在后邊的孫女，嚯，這小丫頭俏臉微紅，時不時看陳南淮的背影，目中滿是愛慕。而陳南淮呢，背挺得端錚錚的，大步往前走，真是越瞧越順眼，怎么會有如此俊美的兒郎。

    “南淮，我方才來的時候，怎么瞧見了左良傅？”

    杜太醫(yī)皺眉，壓低了聲音問：“你與他有交情？”

    “沒有。”

    陳南淮忙否認(rèn)，笑道：“晚輩與他素?zé)o往來，聽說這人詭計多端，來云州就是對付王爺和我爹爹，今早他赤手空拳殺入府，說是我家藏了他的侍衛(wèi)，簡直莫名其妙，誰知道他抱了什么鬼心思?！?/br>
    “原來如此?！?/br>
    杜太醫(yī)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腿，恨道：

    “老朽一輩子小心謹(jǐn)慎，去年被此賊陷害入獄，受盡了羞辱，只恨自己年邁無力，沒法報仇，沒成想躲到了洛陽，還碰見他，當(dāng)真晦氣。”

    說到這兒，杜太醫(yī)憂心忡忡地看向陳南淮，柔聲道：“你以后務(wù)必遠(yuǎn)離他，當(dāng)心被他算計折磨，這可是個爛了心腸的主兒?！?/br>
    “是。”

    陳南淮微笑著點頭。

    袖兒在他手上，誰折磨誰，誰算計誰，還真不一定。

    “呦，府上真氣派，竟能媲美皇宮了?！?/br>
    杜太醫(yī)笑著稱贊。

    這還是他頭一次進(jìn)陳家，雕梁畫棟、奇珍異卉，嚯，還有個極大的湖，湖中植了蓮，若是到了夏日，定是個觀賞游玩的美景。

    府中有頭臉的嬤嬤奴婢穿戴，比尋常官戶的太太小姐都要好些，便是涼亭中的紗帳，都摻了金銀絲線，風(fēng)一吹，熠熠生輝，彷如仙境。

    杜太醫(yī)有些局促不安，不愧是首富，如此富貴，是杜家高攀了。老人略微俯身，對陳南淮低聲笑道：

    “弱蘭是我?guī)Т蟮?，在醫(yī)道上有些天賦，比她爹爹強(qiáng)多了。今兒本不該帶她來的，奈何這妮子擰的很，非要親自來見見世面，我拗不過她，便帶了來。如今，她就在后面跟著呢?！?/br>
    “啊。”

    陳南淮驚呼了聲，忙扭頭往后面看，佯裝驚喜，腳步刻意慢了些，與杜弱蘭并排走。

    他守著禮，與杜弱蘭保持了一拳的距離，斜眼瞧去，這丫頭男裝扮相倒是清俊，只不過沒長開，前不凸后不撅，與盈袖差了一大截。貌相嘛，遠(yuǎn)不如盈袖那樣明艷出眾，但靈氣逼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味兒。

    還算可人吧。

    “你怎么來啦？”

    陳南淮抿唇一笑，柔聲道：“藥箱沉不沉，我?guī)湍惚沉T?！?/br>
    杜弱蘭俏臉微紅，身子略躲了下，笑道：“聽爺爺說府上的女眷病了，我在旁幫一下。”

    這一路走來，她瞧見了，陳府正在準(zhǔn)備喜事，屋檐下掛著的燈籠，全都換上了紅……想來，她就要嫁給南淮哥哥了。

    “是哪位病了，太太還是姨娘？”

    杜弱蘭輕聲問。

    “不太好說，是老爺院里的人。”

    陳南淮笑了笑，刻意回避開盈袖。

    “嗯。”

    杜弱蘭點點頭，也沒多問。

    哪個宅門里沒點事兒，陳公子既不方便，那便算了。

    不經(jīng)意間，杜弱蘭瞧見陳南淮脖子上有三條血痕，傷挺新鮮，似乎被人撓出來的，難不成，他竟與女人？

    “咳咳?！?/br>
    陳南淮自然注意到杜弱蘭細(xì)微的表情變化，笑道：“我昨兒讓百善買了只小奶貓，就巴掌大小，可性子忒野，把我抓了好幾下呢。”

    陳南淮抿唇一笑。

    昨晚上盈袖被藥弄糊涂了，興致上來后，兩腿如同蛇一樣，緊緊裹纏住他的腰，把他的背撓成了棋盤……可不就是個小野貓么。

    “等把那小貓馴好了，我送你。”

    “誰要了。”

    杜弱蘭忙低下頭，羞澀不已。

    “不要算啦。”

    陳南淮莞爾。

    ……

    走著走著，眾人眼前出現(xiàn)個輝煌氣派的院落。

    如今天還凍著，可院中卻擺了數(shù)十盆在暖房精心嬌養(yǎng)過的杜鵑花，上房外站了一溜有身份的管事嬤嬤，個個屏聲斂氣，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厚軟華貴的門簾被人從里頭挑開，內(nèi)宅實際管家的李良玉出來了。

    這婦人疾走幾步上前，屈膝給杜太醫(yī)見了一禮，笑道：“您老總算來了，快請?！?/br>
    說話間，李良玉吩咐嬤嬤丫頭們，趕緊上茶水點心，特意囑咐了，熬些牛乳茶，驅(qū)寒暖胃，再現(xiàn)做些好克化的山楂糕。

    杜太醫(yī)連聲道謝，隨著李良玉進(jìn)了上房。

    剛進(jìn)入，杜太醫(yī)就吃了一驚，陳硯松的臥房甚是豪奢，竟與皇帝的寢宮不相上下。墻上掛著失傳已久的名家真跡字畫，所用雕花器具皆是珍品古董，地上鋪著厚軟的長毛毯，還有一人來高的琉璃屏風(fēng)……

    杜太醫(yī)自問年過六旬，還是見過點世面的，可如今到了此處，還是有些局促不安，竟有些后悔過分溺愛孫女，帶她來陳家，萬一被人小瞧了怎么好。

    亂想間，杜太醫(yī)由李良玉引著進(jìn)了內(nèi)間。

    朝前瞧去，內(nèi)間亦華貴無比，但藥味甚濃，繡床上躺著個貌美異常的姑娘，臉色甚差，額頭雖包扎了，但隱隱還能看出血滲出來。而陳硯松此時坐在床邊，臉上寫滿了憂心，雙眼癡癡地看著美人，大手抓住美人的小手，溫柔地摩挲著。

    “老爺，杜太醫(yī)來了?！崩盍加褫p聲道。

    “啊。”

    陳硯松如同被人從夢中叫醒般，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下。

    他將盈袖的胳膊放在被中，忙起身迎過去，抱拳深深給杜太醫(yī)行了一禮，道：“老大人可算來了。”

    說到這兒，陳硯松揉了下發(fā)酸發(fā)紅的眼，笑道：“讓您見笑了，晚輩先陪您用一盞茶。”

    “陳老爺快別客氣?！?/br>
    杜太醫(yī)連連擺手，正色道：“病人要緊?！?/br>
    凈手清潔后，杜太醫(yī)忙讓孫女將藥枕和絲巾等物取出，診脈的同時，他細(xì)細(xì)查驗美人的傷勢。

    這姑娘身上味道比較雜，有汾酒，還有種暗門子里常用的烈性媚.藥。瞧她脖頸有好些吻出來的瘀痕，纖細(xì)白膩的胳膊上有明顯的指痕，顯然是經(jīng)歷過強(qiáng)烈的房事，而且是被強(qiáng)迫的，沒想到陳硯松竟做出這種事……

    “老先生，怎么樣啊？她昏迷很久了。”

    陳硯松立在一旁，輕聲問。

    “陳老爺放心，不打緊的，姑娘額上的傷只要仔細(xì)嬌養(yǎng)著，不會留疤，她只是體力耗費(fèi)光了，這才昏睡?！?/br>
    杜太醫(yī)用帕子擦了下手，當(dāng)即擬了個治傷的方子，并且細(xì)細(xì)地寫下煎藥和喝藥的講究。

    “咳，老先生，晚輩有個不情之請?！?/br>
    陳硯松從下人手中接過茶，恭恭敬敬地遞給杜太醫(yī)，笑道：“聽聞先生乃千金圣手，不知能否請您給丫頭開個催孕的方子?！?/br>
    杜太醫(yī)抿了口茶。

    暗暗嘲笑：聽聞陳硯松只生了南淮一個，原來還想要孩子。也是，他跟前妻妾眾多，再加上人又俊朗年輕，如今才四十出頭，是能生的。

    杜太醫(yī)也沒多問，皺眉細(xì)思了片刻，又?jǐn)M了兩張方子，交給身旁伺候的李良玉，笑道：

    “這位姑娘底子不錯，若要受孕，先得調(diào)理一段時間，再吃催孕的藥。”

    “如此，陳某深謝先生了?！?/br>
    陳硯松再次躬身致謝。

    其實催孕方子他可以另找名醫(yī)，可杜老頭到底以前在宮里伺候過娘娘，手段是出了名的好，找他穩(wěn)妥些。

    “陳老爺太客氣了?！?/br>
    杜太醫(yī)趕忙扶起陳硯松。

    他自打離開長安后，便不再行醫(yī)，都是兒子和徒弟們坐診，如今為了弱蘭，少不得要討好一下陳硯松。

    “這個……”

    杜太醫(yī)見屋里沒外人，而陳南淮也守著禮，此時正在外間候著，他壓低了聲音，對陳硯松笑道：

    “老朽瞧這姑娘是個烈性的，竟尋了……呵呵，不知陳老爺以后有何打算？”

    “哎！”

    陳硯松嘆了口氣。

    他還真拿不準(zhǔn)，盈袖不是院子的妻妾丫頭，打不得罵不得，便是哄，怕是也不行，只能慢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