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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眼兒媚(作者:小夜微冷)在線閱讀 - 第88節(jié)

第88節(jié)

    “你走一趟杏花村酒樓,把這東西交給左大人,告訴他,袖兒是個姑娘家,有些話實在沒法開口,而且還介意柔光小師父死去的事,這就是袖兒給他的答案,讓他自己品去。如今在洛陽,他左良傅就算再強橫,想必也不敢做出強搶民女的事,再說了,他來云州是做什么來了,魏王都夠他頭疼了,他哪有功夫沉湎于兒女情愛。咱們這個meimei是個敏感多心的人,從不會主動,見左良傅遲遲不再找她,傷心幾日,也就丟開手了?!?/br>
    “有理?!?/br>
    如意娘忙點頭。

    她提起食盒,從柜中找了個厚披風,穿戴好,輕手輕腳出門了。

    此時外頭的雨小了些,但仍冷得嚇人。

    如意娘深呼吸了口氣,扭頭,看向黑黢黢的上房。

    袖兒,哥哥嫂子都是為了你好,替你做了選擇,以免你日后越陷越深,夾在親爹和愛人之間,身心受苦。

    不知怎的,如意娘心里慌慌的,仿佛有那么點愧疚。

    此時,偏房那邊忽然傳來陣女孩兒的笑聲,在這寂寂雨夜里,顯得忒不合時宜。

    如意娘提著食盒,疾步走了過去,她悄悄地立在門外,透過紗窗,往里瞧。

    今兒小姐回來,給下人們都發(fā)了銀子,也賞了恩典,叫大家晚上都不必伺候,各自回屋里歇著。

    那荷歡和蓮生打小一起長大,好久不見,自然要同住一屋,好好說番體己話。

    如意娘屏住呼吸,仔細瞧。

    這間偏房很小,僅放了張繡床和一些日常用具。

    陳家的兩個貌美丫頭此時正坐在小凳上,一起洗腳,年輕活潑,倒也是幅好看的畫兒。

    那個荷歡將垂落的黑發(fā)別在耳后,輕踢了下蓮生,笑著問:“怎么回事呢?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和梅大爺好上了?!?/br>
    “瞎說什么呢?!?/br>
    蓮生俏臉微紅,啐了口:“你才和他好呢?!?/br>
    “你看這是什么。”

    荷歡從懷中掏出支金簪,在蓮生面前搖,壞笑:“甭打量我沒瞧見,今兒下午搬東西的時候,梅大爺偷偷擩到你袖中的?!?/br>
    “哎呦,我就說怎么不見了,原來是你這蹄子偷去了,快還我?!?/br>
    “就不?!?/br>
    荷歡身子略微向后傾斜,將簪子舉得老高,不讓蓮生夠到。

    “除非你告訴我,你們究竟怎么回事。”

    “這,這讓我怎么說呢?!?/br>
    蓮生越發(fā)害羞,輕踩了腳荷歡,嘆了口氣,道:“這都是老爺?shù)闹饕猓撬形腋嗣反鬆?,日后隨梅大爺夫妻去曹縣?!?/br>
    “???”

    荷歡怔住,收起笑,湊近了蓮生,忙問:“那你怎么想的?他可是有老婆了,你難道甘心做妾?你就沒求老爺么?”

    “我不敢。”

    蓮生輕咬住唇,眸子泛起抹漣漪,哽咽道:“你忘啦,當初咱們姐妹四個被李姑姑選中,送到老爺屋里伺候,是,老爺對咱們恩重如山,甚至請了女先生教咱們讀書認字,插花品茶……其實說白了,他就是將咱們像養(yǎng)狗似得圈.養(yǎng)起來,等他女兒回來,讓咱們似李姑姑般,一輩子忠心耿耿地伺候他女兒。

    眼瞅著咱們一年大似一年,府里十七八的丫頭好些都婚配了,咱倆如今都二十四了,還熬著。墨蘭命好,得女兒癆死了,倒也干凈。可杜鵑就慘了,當年大著膽子,求老爺恩典,說她想嫁給有婚約的表兄,老爺生了大氣,當晚就把她綁了送去莊子,配給那個五十幾的糟老頭子,哎,聽說那老頭子天天賭錢吃酒,輸光錢后,就逼著杜鵑賣身掙錢,可憐哪,那么標致的美人兒,如今給折磨的不成人形。”

    “哎。”

    物傷其類,荷歡重重地嘆了口氣,用手背抹去淚,道:“我這邊還好,小姐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待我極好,想來過兩年我向她提出離去,她不會為難我,倒是你……那個梅大爺都三十往上了,而且他夫人又長得那么美,你做他的妾,著實委屈了?!?/br>
    “嗯……其實還好啦?!?/br>
    蓮生臉兒越發(fā)紅了,手搓著衣角,偷摸一笑:

    “一開始,我也極不愿意的,也嫌棄他土氣,后來接觸了些日子,發(fā)現(xiàn)他其實很不錯。模樣不必說了,又高又俊朗,性子也好,很會關心人。瞧著是個悶葫蘆,其實很有主意的,是個做大事的君子。我吧,也不求以后多富貴,只要有個人疼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呀,你這丫頭是動情了呀?!?/br>
    荷歡秀眉一挑,斜眼覷向蓮生的翹.挺的酥.胸,壞笑:“他有沒有那個你。”

    “哎呦,羞死人了,沒有沒有。”

    蓮生手捂住發(fā)燙的臉,眼里滿是情意,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得,勾勾手指,讓荷歡湊近些,紅著臉,小聲道:

    “他沒碰我,不過,我常常聽見他和他老婆做那事,好大的動靜,那婦人也是個不知羞的,貓兒似得連連呻.吟,他倆一弄就大半個時辰,吵得人耳朵疼?!?/br>
    ……

    聽到這兒,如意娘搖頭笑笑,這般小女兒的天真情態(tài),多年前,她也有過。

    婦人提著食盒往外走去,得趕緊把左良傅這事辦了,明兒陳硯松會來看袖兒,要早早準備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70章 身世

    盈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 再次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

    頭稍稍有些昏,她緩了會兒, 總感覺好像忘了什么事, 猛地記起左良傅給她寫信,邀她去杏花村酒樓說話……

    對了, 信!

    盈袖忙坐起來, 掀開枕頭,登時松了口氣,信還在。

    她掀開床簾, 瞧見荷歡此時正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口, 捂著嘴打瞌睡, 見她醒來了, 硬生生將哈欠吞下, 這丫頭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疾走幾步上前來,笑道:

    “姑娘可算醒了, 你都睡了十來個時辰呢?!?/br>
    “這么久。”

    盈袖揉了下發(fā)痛的太陽xue。

    “可不是, 現(xiàn)在都酉時了呢。”

    荷歡從案桌上端起套嶄新的襖裙和繡鞋, 疾步上前來,先搓熱了雙手, 隨后輕手輕腳地幫盈袖換上,低聲笑道:

    “老爺中午就來了,一直在外頭等著姑娘醒來呢?!?/br>
    “啊?!?/br>
    盈袖輕呼了聲, 也顧不上穿衣裳,忙往門跟前跑去。

    她此時心跳得很快,透過紗窗偷偷往外瞧。

    昨晚下了雨, 小院的青石地被洗的干凈透亮。

    院中人不少,侍立著十多個護衛(wèi)和嬤嬤,皆屏聲斂氣,低垂著頭。

    而在上房的石臺階下搬了兩張紅木椅,陳硯松和梅濂此時正坐著,手里端著熱茶,不知道聊些什么。

    嚯,陳南淮也在,乖順地立在他老子身后,穿著狐皮領大氅,大抵凍了許久,俊臉微微有些發(fā)紅,他搓著手,偶爾彎下腰,與大人們插話兩句,神情愉悅,并無半點驕矜。

    盈袖緊張的手直冒汗,想立馬出去與親爹相認,可又怕,這么多年過去了,爹爹他會不會對她好……

    “荷歡,你,你先幫我梳洗,小聲些?!?/br>
    盈袖輕咬了下唇,去衣柜那邊翻找了套顏色艷麗的襖裙,忽而一想,陳老爺是個沉穩(wěn)老成的人,大抵不喜歡女孩子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她又找了套淡黃的,準備換上,可又猶豫了,見的是自己父親,哪有那么多忌諱。

    思來想去,盈袖挑了套淡粉色的,袖子和領口綴縫了珍珠,衣裳上用銀線繡了桃花,瞧著俏麗有素雅。

    等梳洗過后,盈袖精心地描眉上妝,一照鏡子,發(fā)現(xiàn)妝濃了,趕忙洗了重化,如此反復捯飭了小半個時辰,才妝扮好。

    ……

    “夠美啦。”

    荷歡從妝奩里拿出支珍珠步搖,斜簪在姑娘發(fā)上,一半奉承,一半嘆服:“姑娘就算素著臉出去,都叫人移不開目?!?/br>
    盈袖抿唇偷笑,站在銅鏡前擰了幾個來回。

    其實不該叫長輩干等著,可,可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在此時,只聽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推開。

    盈袖回頭,瞧見李良玉微笑著站在門口。

    這婦人上下打量了圈她,連連點頭,隨后,朝外頭笑道:

    “姑娘梳洗好了,老爺可以進來了。”

    盈袖臉有些發(fā)燒,看來,他們早都曉得她醒了。

    不多時,一陣窸窸窣窣響動。

    嬤嬤們將紅木椅等物抬著搬進來,丫頭們抱著炭盆、茶和各色果子進來,一一布好。

    伴著春日特有的清爽寒氣,陳硯松率先進來。

    盈袖手緊緊攥住帕子,偷瞧去。

    兩月不見,陳硯松沒什么變化,依舊那般儒雅俊秀,他今兒穿了藍緞底的棉袍,頭戴紫玉冠,左手戴了兩只寶石戒指,通身透著氣派和富貴,一瞧見她,陳硯松身子一震,那雙好看的桃花目微微發(fā)紅,可極力按捺住,揮手,讓下人們?nèi)汲鋈ァ?/br>
    “丫頭。”

    陳南淮喉嚨滾動,聲音略有些哽咽。

    “嗯,嗯?!?/br>
    盈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叫人,想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陳老爺?!?/br>
    陳硯松一怔,目中激切之色褪去大半,嘆了口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端起茶盞,抿了口,最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緊接著,梅濂和陳南淮也進來了,順手將門關上。

    梅濂瞧著滿腹的心事,眉頭都皺成了疙瘩,默默地坐到了陳硯松右手邊,從盤中拈起枚糕點,忽又放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而陳南淮倒是神色輕松,隨意拉了張凳子,翹起二郎腿,兩手揣進袖筒里,輕撫著藏在袖中的那個玉做的假陽.具,斜眼覷向盈袖,目中閃過抹驚艷,笑道:

    “大meimei今兒打扮的明艷,真好看,像個新娘子似得?!?/br>
    “咳咳。”

    陳硯松輕咳了兩聲,剜了眼兒子,示意他莫要再多話。

    “孩子,莫站著了……坐吧。”

    陳硯松看向盈袖,心里涌上股酸楚,這孩子模樣三分像他,七分像玉珠,只可惜,玉珠再也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