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冷笑了聲，目光落在男人的右手上，包著厚厚的紗布，依稀能瞧見些許血。

    “而且，昨晚我還傷了你，你不報復(fù)么？”

    “無礙?！?/br>
    陳南淮抿了口酒，淡淡一笑：“一點(diǎn)小小皮rou傷罷了?！?/br>
    男人直勾勾地看著女孩，看著她明艷動人的臉，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

    “陳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br>
    盈袖索性開門見山，厭惡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何必裝呢?！?/br>
    “好，痛快。”

    陳南淮將酒一飲而盡，湊近了，問：“再問姑娘一次，左良傅在哪兒？你知不知道他和曹縣的什么人接觸過？你在慈云庵可有見過陸姑娘？”

    “不知道。”

    盈袖手緊緊捂住心口，防止扳指掉下來。

    “真的？”

    陳南淮臉色微變。

    瞧見盈袖這般動作，陳南淮想起昨晚他逼問她，使勁兒捏她的那兒…她痛苦地啜泣，那聲音，真是蝕骨銷魂…男人笑了笑：“放心，我說過絕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至于昨晚失手弄暈了你……你想想，若是你嫂子自盡，我干站著看笑話，將心比心，你會不會氣惱？

    說到這兒，陳南淮又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姑娘，咱兩個以后可是要做夫妻的。所以，咱們最好不要欺瞞對方，真的，否則一輩子這么長，還怎么往下過?！?/br>
    “我不知道?！?/br>
    盈袖往后縮了下，他離她，太近了。

    “好吧，我信你?！?/br>
    陳南淮笑了笑，坐直了身子，隱在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

    他給過她機(jī)會了。

    罷了罷了，左右他又不喜歡這女人，何必在乎她撒沒撒謊。以后即便生活在一起，不過點(diǎn)頭笑笑，提上褲子走人就是。

    陳南淮又飲了杯酒，抬手，隨意地幫女孩將掉落的頭發(fā)別在耳后，笑道：“你和表妹不一樣，表妹是親戚，住在陳家別院里沒什么的。你畢竟還沒過門，住我這兒似乎不太好，傳出去會有人說閑話。正好我在曹縣經(jīng)營了個酒樓，你待會兒就挪到那里罷，吃住玩都方便。等過些日子我的事忙完了，再帶你回洛陽?！?/br>
    “公子請自重?！?/br>
    盈袖揮開男人的手，冷笑了聲：“好像從頭到尾，我從未說過要嫁入陳家，你……似乎有點(diǎn)自作多情了?！?/br>
    “嗯？”

    陳南淮一怔，笑道：“這是我父親和你哥哥定下的親，父命難違，我沒得選，你當(dāng)我真那么想娶你？”

    “既然都說開了，那我問公子幾個問題?！?/br>
    盈袖深呼吸了口氣，緩和情緒。

    她總覺得陳南淮帶來的酒，味兒有些怪，特別刺鼻。

    “若咱們真成婚，公子會和我舉案齊眉么？”

    “會?！?/br>
    陳南淮笑得溫柔。

    “公子以后會納妾么？”盈袖又問。

    “會?！?/br>
    陳南淮笑著點(diǎn)頭。

    “公子會養(yǎng)外室么？”盈袖再問。

    “會。”

    陳南淮舌尖舔了下唇，莞爾，兩靨生出淺淺梨渦。

    盈袖有些憋悶，頭越發(fā)昏沉了。

    雖然他什么都沒做，甚至很誠實(shí)，但她感覺自己被他很直白的羞辱了。

    這男人，對她連撒謊哄騙都不愿。

    “那我也明白告訴公子，若咱們真成婚了，我會出去找男人，你信么?！?/br>
    “你隨意?！?/br>
    陳南淮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們老爺子念著舊情，想要你和我成親。陳家長孫，只能是你肚子里出來的。他……挺喜歡你的。只要他點(diǎn)頭，你愛作甚就作甚?！?/br>
    “那公子以后會休了我么？”盈袖笑著問。

    “大概會?！?/br>
    陳南淮下巴微微抬起，笑得驕矜。

    “你壓根就瞧不起我，是不是?！庇湟а溃藓薜?。

    “不是?！?/br>
    陳南淮搖搖頭，轉(zhuǎn)而一笑：“如果你非要這么認(rèn)為，我也沒法子?！?/br>
    “明白了?！?/br>
    盈袖掀開被子，強(qiáng)撐著下床。

    誰知剛要穿鞋，胳膊就被陳南淮抓住。

    這男人笑了笑，松開手，下意識地將手在錦袍上抹了下，仿佛要擦去什么不潔之物。

    大抵覺得自己這動作有些明顯，陳南淮輕咳了兩聲掩飾尷尬，笑著問：

    “姑娘去哪兒？”

    “離開這兒。”

    盈袖強(qiáng)忍住怒，淡淡一笑：

    “公子既然這般不愿意娶我，何必勉強(qiáng)自己呢，想來你也不是真心想照顧我，我走人便是。人的心就拳頭那么大，我要的丈夫，他的心里只夠裝我一個女人。知道公子孝順，我也不會讓公子為難，等我見著陳老爺，自會求他對此事作罷。你放心，到時候無論割腕子、上吊、跳河，我都要想法子讓陳老爺改口?！?/br>
    “姑娘請便?！?/br>
    陳南淮起身，讓出條道兒。

    他略微低頭，看著正蹲在地上穿鞋的丫頭，故作冥思苦想，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得，笑道：

    “那個尼姑的尸體……”

    “你把她帶回來了？”

    盈袖忙轉(zhuǎn)身，一把抓住陳南淮的下裳，她仰頭看著陳南淮，頗有些激動：“她在哪兒？”

    陳南淮眼中閃過抹嫌惡，手抓住自己的下裳，用力抽回。

    他坐到軟塌上，翹起二郎腿，垂眸瞧著站在他面前的盈袖，勾唇淺笑。

    “你給我磕個頭，我就告訴你。”

    “公子何必強(qiáng)人所難呢。”

    盈袖大怒。

    果然，這男人一直在戲耍她，羞辱她。

    “有骨氣?！?/br>
    陳南淮把被子略微疊起，懶懶地倚在上頭。

    不經(jīng)意間，他仿佛聞見股冷冽的香氣，是他從未聞過的味道。

    是這丫頭的體香？

    陳南淮唇角噙著抹淺笑，看著又氣又急的女孩，眉一挑：“那你把衣裳脫了?！?/br>
    “我不是勾欄里的姐兒?！?/br>
    盈袖只感覺有些反胃，她越來越厭恨這男人。

    “在我眼里，你就是。”

    陳南淮鄙夷一笑。

    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

    令容騙她，這丫頭也騙他，這些個賤人，全都在算計欺瞞他。

    “你以為我想看你的身子？呵，想的美。姑娘，你身上穿得是我陳家丫頭的衣裳鞋襪，你既要和我陳家撇清關(guān)系，就該全部還我。陳某是生意人，可不做虧本的買賣?！?/br>
    “你！”

    盈袖沒忍住，哇得一聲吐了口血。

    她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癱坐在地，這世上，怎么會有陳南淮這樣尖刻惡毒的人。

    “好，這就算你跪過我了?！?/br>
    陳南淮端起酒壺，仰頭猛灌了通，笑道：“那丑尼姑我叫人送去了城北的陳家義莊，你走吧?！?/br>
    盈袖氣得說不出話，手撐住地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等等。”

    陳南淮忽然出聲。

    “你還想怎樣?！?/br>
    盈袖停下腳步，咬牙恨道。

    “你可想好了?！?/br>
    陳南淮已經(jīng)有些微醺，笑道：“離開陳家別院，是你自己的選擇。若是在外頭發(fā)生什么，我可不管?！?/br>
    “那我可真多謝你了。”

    盈袖冷笑了聲，頭也不回地摔門離開。

    ……

    此時，天已經(jīng)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