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顧之徒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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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霜身上滿身沙塵和泥土,撐著最后一分精神,胡亂洗了一通。 倒回了床上,他合著眼睛,額角發(fā)脹,竟疼得睡不著。三日不眠不休地用腦,又極端的孤獨和緊張之后,無論合眼多久,耳邊好像仍殘存著槍炮聲,鐵騎隆隆,還有滿鼻腔的沙土。 耳鳴時,沈懷霜隱約察覺到了營帳簾子被掀開, 這時候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能讓人緊張。 沈懷霜沒有睜眼防備,只合著眼睛。 腳步聲逼近,每一步,輕重不一。 來人踉蹌著來到了他的床頭,撐在床頭,隨后床頭微微下凹,他也靠了下來。 鐘煜抱住了沈懷霜的肩膀。 “你不去你營帳中休息么……”沈懷霜勉強道。 “……噓?!敝腹?jié)落在沈懷霜唇畔前。 鐘煜嗓子被連日的攻城弄得沙啞無比,喝多少水都沒有用。 “我就來看看你?!辩婌系偷偷?,“不看總覺得不放心。” “你受傷了,等睡醒后,我給你上藥?!?/br> 青年的臂膀攬在沈懷霜肩上,指縫里,還有殘余的血跡,他身上還是血腥味,靠在沈懷霜肩膀,壓得也很沉。灼`熱的呼吸就噴在頸上。 沈懷霜低頭,貼著鐘煜溫熱的額頭,很緩慢地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塊地方:“快睡?!?/br> 額發(fā)交疊,呼吸交融。 營帳外,風(fēng)沙作響,越刮越大。帳內(nèi)卻仿佛有另一番天地。 這一覺,鐘煜睡得不好,他時而夢見鐵騎隆隆,時而夢見長刀入心,心跳亂得他好幾次從驚悸中驚醒,可動一下,手掌下還攬著一個人。于是,他就想找到了最安定的所在,松開了緊握的手,墜入了新的夢境。 一想到“沈懷霜”這三個字,他像整個人墜在半空??拷@個人時,他像是擁住了一整個世界,懷著有前所未有的安定,可對兩人的關(guān)系,他半點都不知該怎么辦。 有時鐘煜也會想,像他這樣反復(fù)咀嚼心事,有時過分的靠近,對沈懷霜來說,是不是一種褻瀆? 可除了沈懷霜這個人之外,他再不可能像在乎他那樣,再去在乎別人。 這一回,鐘煜夢見自己身上穿著崐侖的黑袍,腰間配著平生劍,推開崐侖的木門,一盞明燈亮在床頭。 窗外,滿院桃花落了一地碎紅, 朦朧的燈光前,沈懷霜披發(fā),低眉撥亮了燈芯。燈火一亮,烏發(fā)垂在腰側(cè),亮如綢緞。 聽到聲音,沈懷霜緩緩從窗前抬頭,雙目泛著慵懶的光,像是等了他很久。 鐘煜站在門口,良久,他又喚道:“先生。” 沈懷霜對上鐘煜視線,對他笑了:“終于回來了?!?/br> “先生……” 鐘煜纏著沈懷霜,講了好多見聞。 他都沒發(fā)現(xiàn)原來他自己這么能說,但無論他說什么,沈懷霜都聽得很認真,好像尤其喜歡。 講到最后,沈懷霜撐著自己的下頜,抬眸望去,問道:“子淵,差不多到后半夜了。你……不想么。” 話落的瞬間,鐘煜突然就明白了,他意外地笑了笑,徑直上前,抱住了沈懷霜。 “嗯,我也想了?!辩婌衔沁^了沈懷霜的額頭。 他們傾倒在了床上,白衣鋪展了滿床,發(fā)絲曲折,落著清冷的月光。 沈懷霜仰到在軟柔的被褥上,胳膊耷拉在面頰側(cè),撐著自己的面頰,緩緩和鐘煜對視著,看久了,身上衣衫一件件除去,面上便泛上了薄薄的紅。 脫到最后一件,沈懷霜偏過頭,笑了下。 忽然鐘煜變得無所顧忌起來,褪下了那件衣衫,觸摸過去:“笑什么?” 沈懷霜又笑,這回,他壓住了自己的聲音:“別別碰這里……我癢得很?!?/br> “是癢么?”鐘煜貼面問,“先生再感受感受?!?/br> 他們像栽入了一片云端,在薄云中穿過,又越過積雨的厚云。烏云積水,落下傾盆大雨。雨水落后,薄云又穿入了新的云層。 鐘煜手攀在沈懷霜的腰間,脫下最后一件衣服,順著沈懷霜脊背往上推去。觸之如玉,溫度是暖的,撫上去又光滑無比。 他看到那副精瘦的身體繃緊,又因為他彎出如弓般的弧度。 到后來,只剩下了喘‘息聲。 這聲音和某一種節(jié)奏保持一致。 沈懷霜每喘出一口氣,鐘煜都覺得那聲音好聽極了,世上再沒有一直聲音更叫他沉醉,他像被激勵了,面上越是溫柔,身下越是發(fā)′狠,汗水在他脖頸上積攢,又淌在沈懷霜脖頸上。 “子淵……子淵……”沈懷霜抬起臂膀,像再也受不了。 “我抱你?!辩婌咸鹕驊阉臅r候,他吻過沈懷霜的后背,一遍遍地吻過。 沈懷霜后背輕顫,像縱馬一樣顛簸,他又在起伏時,被鐘煜咬住了脖頸、肩側(cè)。 鐘煜像極了要想標注自己的領(lǐng)地,幾乎咬過了每一處地方。 那種美態(tài),世上僅有他一個人能夠看到。 獨一無二,只屬于他。 …… 連日的疲憊得到了最極致的發(fā)泄。 “子淵?”夢境外,鐘煜忽然聽到沈懷霜喚了他。 這個聲音他不可能識別錯,鐘煜壓著喘息,從夢境中醒來,紅著眼睛,望了沈懷霜一眼,問:“先生,什么事?” 沈懷霜對視上去,艷紅的顏色還殘存在鐘煜眼底,他說不出被鐘煜這樣盯著是種什么感覺,好像看到這樣的目光,應(yīng)該顫抖和害怕。 沈懷霜只是靜靜望著他,他還被鐘煜壓在身下,肩膀被壓得麻了,勉勉強強抬起來,道:“剛才你呼吸很亂,脈向不穩(wěn)。你是夢見了什么。” “不大記得了?!辩婌媳苤鼐洼p,只問,“營帳外有事么?” 沈懷霜道:“你睡了八個時辰,營帳外差不多陸陸續(xù)續(xù)都醒了,昭成一會兒要找你議事?!?/br> 他又朝鐘煜遞去一塊干燥的巾帕:“身上都是汗,擦擦吧?!? 第84章 屏后清影 沈懷霜:“你睡醒了么。” 他低頭望著鐘煜,睡醒之后,雙目還帶著倦意,忽莞爾,對鐘煜笑了下。 “要是還覺得累,我過兩炷香時間叫你?” “不用?!辩婌辖舆^了他的帕子,渾身上下像被水洗過,他立在床頭,撈起順手脫下的衣服,定了定神,勉強像要把自己從剛才的夢境中轉(zhuǎn)移出去。 他一件件穿著自己的衣服,默不作聲,如同揣著沉重的心事。 床鋪微微下陷,傳來被褥窸窣聲。 “那我先去更衣?!鄙驊阉従徬铝碎?,趿了鞋,走向更衣處。 營地內(nèi)沒有屏風(fēng)這樣的東西,連鐘煜的營帳內(nèi)都是草草支了幾根桿子,架了塊布就當更衣的地方。 這塊青布也不知是哪里找的,略略有些透光。 忽然鐘煜的目光就定格在墻壁的影子和那隱隱約約的青簾后, 營帳內(nèi)變得極其安靜。 任何一點動靜都像敲在鐘煜的耳膜上。 布料利落地下落聲傳來,綢布上落了純白衣衫。 燭火燃到了最后一截,清冷的光照在青布后,簾子后隱約出現(xiàn)了窄長的身影,脖頸修長,腰背筆直。簾子后的人撩了頭發(fā),烏發(fā)披散,蓋住脊背,竟如他夢中一樣。 鐘煜的呼吸凝在這一刻。 他忽然覺得,美人圖莫過于如此。隔著朦朧的畫布看,畫上勾勒反而更是幾筆傳神。很早之前,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對沈懷霜有欲,可這卻是他頭一回凝視著對方,投射出他的野望。 “子淵,你在外還好么?” 沈懷霜從簾子后走了出來,他手上放著那件脫下的天青色外衣,全然不知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鐘煜緊緊地閉上眼,嘆息似的吐了口氣,懊惱地低頭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好著呢?!?/br> 每次撞見沈懷霜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他就像鐵板栽進了棉堆里,于是,他又提了兩口氣,干脆避開了眼前所見。 過了一個時辰,沈懷霜再回到帳內(nèi),卻在營帳口發(fā)現(xiàn)一個捧著一塊棕黑色麻布的侍從。 傍晚時,侍從也都會幫將士飲馬、擦拭兵器,很少有閑著站在營帳前的。 沈懷霜不由問道:“這是要做什么?” 侍衛(wèi)捧著麻布,低頭道:“殿下今早囑咐的,要換了帳內(nèi)的綢布。” 沈懷霜更見困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換這個?” 侍衛(wèi)道:“早前不知是誰辦的差事,綢布透,殿下今天一早醒來就提了。” 侍衛(wèi)對沈懷霜行了一禮,又道:“另殿下囑咐,先生,西羌玉城內(nèi)有狼衛(wèi)一說,狼衛(wèi)是西羌死士。攻城之后,還請先生小心?!?/br> 沈懷霜點了點頭,道:“也讓殿下小心?!?/br> 這一日白日都是風(fēng)平浪靜。 沈懷霜夜時入營帳,他躺在軍帳里,聽到賬外腳步聲。 “先生,末將從太子殿下處而來。殿下已于亥時回營,請先生早些休息?!?/br> 沈懷霜沉默半晌,手摁在無量劍上,問道:“將軍是殿下身邊的人。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將軍還回去么?” 那人答:“先生可有什么話,要末將給殿下帶回?” 沈懷霜在信上寫下兩行字,待墨跡晾干,折了起來,道:“請你進來吧?!?/br> 簾帳掀開,來人挑開簾帳,才邁出腿,劍鋒忽然架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