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萱繼續(xù)道：“可以這么說吧，對于沒有門路、鮮少進(jìn)城的鄉(xiāng)下姑娘來說，近距離的接觸城里的時興衣裳，進(jìn)而仿制出類似的新衣裳，乃是相當(dāng)困難的事情。

    “這種情況下，倘若挑貨郎來到了鄉(xiāng)下，拿出了畫有城里時興衣裳的鉛筆畫，鄉(xiāng)下姑娘會不會感興趣呢？”

    聽到這兒，張立秋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四娘，你的意思是，咱們可以想辦法把城里的時興衣裳用鉛筆畫出來，然后通過挑貨郎，將這些畫賣到鄉(xiāng)下去，對么？”

    不等沈采萱開口作答，心情激動的張李氏便搶先說道：“哎喲，這法子好！這種畫兒，別說是姑娘家了，就算是我這種老太婆，要是稍微年輕幾歲，手里又有幾個閑錢，也樂意花錢買的！我相信，這種畫兒讓挑貨郎拿去鄉(xiāng)下賣，一定能夠賣得出去的！”

    沈月娟卻沒有張李氏那么樂觀，她沉吟道：“這種鉛筆畫，鄉(xiāng)下姑娘的確用得著，對于她們來說，確實(shí)是好東西。但是，再好的東西，要是價錢不合適的話，鄉(xiāng)下姑娘未必舍得掏錢買。

    “要知道，要畫出一幅畫兒來，可不光要有鉛筆，還得要有紙張才行。鉛筆的成本咱們剛剛算過了，不貴，可紙張卻很貴?。?/br>
    “我隱約聽說，沈世貴和沈正樟這兩個人，每個月光是在買紙這一項(xiàng)上，就要花費(fèi)好幾錢銀子呢！由此可見，紙張不是一般的貴。

    “紙貴，就意味著鉛筆畫的成本將會很高?！?/br>
    聽到這兒，張李氏心中的熱情一下子被涼水潑滅了大半，頓時冷靜了許多，思量片刻，補(bǔ)充道：“光有鉛筆和紙張可不夠，要想畫出鉛筆畫來，還得要有畫畫兒的人。咱家人里面，個個都是睜眼瞎，誰都沒有摸過筆，哪里畫得出鉛筆畫來喲？

    “畫畫兒這活計(jì)，咱就別指望自家人了，只能夠請讀書人幫咱畫。讀書人哪里是那么好請的喲？請他們畫畫兒，非得花大價錢不可！

    “這樣一來，鉛筆畫的成本就更高了！成本高了，咱們就不可能便宜賣，不便宜賣，鄉(xiāng)下姑娘怕是不會買的?！?/br>
    張立秋弱弱道：“其實(shí)，畫畫兒這活計(jì)，不一定非得讀書人不可吧？那個，那個……我覺得，可以把這活計(jì)交給我?！?/br>
    沈月娟＆張李氏：“交給你？”你行么？

    同時遭到了來自老娘和奶奶的質(zhì)疑，張立秋頗受打擊，不免有幾分訕訕：“我不一定行，但我可以試試嘛。那個，雖然我沒畫過畫兒，但我覺得，我是能夠畫出來的?！?/br>
    沈月娟和張李氏但笑不語，雙雙用慈愛、寵溺的目光看著張立秋，呃，仿佛是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噫，這就有些尷尬了！

    沈采萱不想張立秋太過難堪，忙岔開話題：“舅婆，大姑，其實(shí)你們大可不必為鉛筆畫的成本擔(dān)心，因?yàn)榧垉r和工錢并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高。

    “先說紙價。紙張有貴的，但也有便宜的——正兒八經(jīng)的好紙價格不菲，而瑕疵品、邊角料就比較便宜了。

    “前些日子，我想買些筆墨紙硯和書本，就去了一趟書肆。到了那兒，我發(fā)現(xiàn)不僅書本貴得離譜，就連紙張也貴得有些離譜，就不太樂意買。

    “這個時候，店伙計(jì)告訴我說，他家鋪?zhàn)拥膫}庫里堆著不少有瑕疵的紙張——或者是劃壞了的，或者是受潮發(fā)霉的，或者是放久了泛黃的，又或者是被老鼠啃了幾下的——特別便宜，十文錢就能夠買到一大摞。

    “我想了想，就試著買了十文錢。不得不說，量確實(shí)挺大的，我都用了大半個月了，還剩下好多。而且，這種張紙只是看上去不大雅觀而已，其實(shí)不太影響使用。

    “鄉(xiāng)下姑娘買鉛筆畫，為的是照著畫兒進(jìn)行仿制，而不是為了收藏，能夠看得清紙上的圖案就好，至于紙張質(zhì)量如何，不會太在意的。既然如此，那就用瑕疵品來作畫好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十文錢的瑕疵品，大概能夠裁出兩百來張砧板大小的紙張，而這么大的紙張，至少能夠畫出兩到三幅鉛筆畫。換言之，要想畫出四百張鉛筆畫，在紙張這一項(xiàng)上，只需花費(fèi)十文錢左右。如此便宜，紙張的成本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jì)了。

    “再說工錢。鄉(xiāng)下姑娘想要仿制的無非是衣裳的樣式以及刺繡的圖案等，這類東西并不復(fù)雜，只要稍有一些繪畫功底，就能夠畫的出來。

    “因?yàn)殡y度不高，所以壓根無需花大價錢請讀書人來畫，隨便找一些心靈手巧的女子，就可以畫出一幅又一幅的鉛筆畫來了。工錢的話，看著給吧，反正不用給很多?！?/br>
    沈月娟一邊聽，一邊不斷點(diǎn)頭：“經(jīng)你這么一講，這門鉛筆畫的生意，確實(shí)可以做起來?！?/br>
    張李氏性子比較急，恨不得立刻就把這門生意做起來，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四娘，你說這鉛筆畫，賣多少錢一幅合適呢？嗯，我算算啊，每幅鉛筆畫的成本應(yīng)當(dāng)不超過兩文錢，那么賣三文錢一幅怎么樣？”

    “三文錢？”沈采萱大搖其頭，“不不不，對外出售的話，至少要賣到二十文錢一幅才行！”

    “二十文錢？！”在場眾人驚呆了。

    鉛筆畫雖好，雖然實(shí)用，但還不值得客人花二十文錢去買吧？

    嗯，或許城里會有冤大頭，樂意花二十文錢買一幅畫回去。

    但，地點(diǎn)換做普遍比較貧困的鄉(xiāng)下的話……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沈采萱定的這個價格實(shí)在是太高了，高得離譜，直接勸退鄉(xiāng)下姑娘——這一最大的消費(fèi)群體。

    在場眾人嘴上雖然沒說什么，卻眼睛里都是滿滿的質(zhì)疑。

    面對質(zhì)疑，沈采萱泰然自若：“舅婆，大姑，還有表哥，記住了，你們家開的是鉛筆鋪?zhàn)?，而不是鉛筆畫鋪?zhàn)印ｃU筆鋪?zhàn)淤u鉛筆畫不是不可以，但主要還是要以賣鉛筆為主。

    “畢竟，你們家擅長的是制作鉛筆，而不是制作鉛筆畫。剛開始做生意，還是專注于自己擅長的領(lǐng)域比較好，對于自己不太擅長的領(lǐng)域，不宜投入過多的時間和精力在上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