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深秋，薛盈都會制作橘子醬，待到第二年夏天取出做熟水。那時母親已經(jīng)去世，爹爹為了補貼家用，即便酷暑時節(jié)，也會天天去坊間擺攤買字畫。薛盈心疼爹爹，堅持每天給他送去熟水解暑。

    那時家道中落，薛家夏天用不起冰，薛盈便將熟水裝進瓦罐里，吊入家中的一口深井中，第二天午后取出來給爹爹送去。熟水清甜適口，還帶著深井的絲絲涼意，爹爹擺了一上午的攤子，已是汗?jié)裰匾拢槐焖认氯?，臉上也慢慢有了笑意?/br>
    那是兒時記憶中難得的一抹亮色，十多年光陰荏苒而過，她卻始終忘不了那一碗熟水的味道。

    只是李嘉的話把薛盈徹底從回憶中拉出來：“薛娘子，大哥也愛吃夾子，你給他也做一盤送去吧?！?/br>
    薛盈心下一顫，抬眼看向王娘子。誰知王娘子比她反應(yīng)更快，忙道：“我忽然想起，昨日采買的鱸魚應(yīng)該到了，我去二門接一下貨?！毖粤T居然轉(zhuǎn)身走了。

    李嘉的目光轉(zhuǎn)而看定她，薛盈心里把王娘子埋怨了無數(shù)遍，只好自己親自出馬送餐了。

    很意外的，李維并沒有在房中，尋問鄭良，他告訴薛盈李維最近事情冗繁，想是去書房寫查閱公文去了。

    薛盈只好提著食盒再去書房，然而那里也沒有人，索性好奇地四處張望。很顯然，李維是熱愛藏書的人，書案后的柜子里堆滿了書，有屢經(jīng)校定的正經(jīng)正史，有前代名人的詩集，另有許多唐朝舊畫，她正要抽出一卷觀賞，忽然發(fā)現(xiàn)一側(cè)的角落里有一本薄薄的冊子，不由好奇拿來觀看。

    那是一本手抄的詩集，上邊的字跡與李維的很相似，卻稍有些稚嫩，很顯然是他少年時寫的。

    開篇第一首詩《詠華山》：“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回首白云低。”旁邊還有小注：時年八歲。

    薛盈不由撇撇嘴，八歲能寫出這樣的詩，也的確難得。只是他口氣太大，這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還有這旁邊的自注，是等著眾人稱贊他是神童嗎？

    薛盈搖搖頭繼續(xù)往下翻，又看到一首五言絕句：“長門秋夜雨，窗外滴寒聲?；诓幌绒o輦，應(yīng)無別恨生?！迸赃呎諛佑行∽ⅲ簳r年十二歲。

    咦，第一首詩還是霸氣十足，這一首怎么突然變陰柔了。然而也并沒有多驚艷。也是，當(dāng)時李維畢竟是半大不大的孩子，懂得什么愛恨離愁。想到這里，薛盈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

    正當(dāng)薛盈在這里想入非非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一聲輕咳，她嚇得猛一轉(zhuǎn)頭，李維正在身后皺眉看向她：“你來這里做什么？”

    薛盈連忙把食盒放到書案上，解釋道：“小娘子說阿郎還未用午飯，讓婢子送些蓮藕夾子，您房中無人，我便找到書房來了?！?/br>
    李維沉默片刻，忽問道：“你認(rèn)得字？”

    “兒時得爹爹指點，胡亂讀過幾年書，登不得大雅之堂?！?/br>
    “哦?！崩罹S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書，隨口問道：“你覺得這里面的詩寫得如何？”

    薛盈心里咯噔一下，連忙開始拍馬屁：“婢子實在沒料到，阿郎年紀(jì)輕輕就能下筆成文，真乃囊錐露穎、驚才絕艷，便是比柳亭林也不遑多讓了?！?/br>
    薛盈覺得自己說了這一車好話，李維總該滿意了，誰知他嗤笑道：“你把我與柳亭林相比？他做的詞也只有你們這些小娘子喜歡罷了，秾麗密隱，有花間之風(fēng)，少剛健之氣，我是一貫瞧不上的。”

    連柳亭林都瞧不上，可見這人是自負(fù)極了。薛盈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平之氣，壓了幾次壓不下去，索性提高了聲音道：“阿郎這話不妥，柳亭林的詞也不光盡是吟風(fēng)弄月、秾麗密隱之作?！?/br>
    “哦？”李維此時倒有了幾分興趣，淡淡問：“何以見得？”

    “漸霜風(fēng)凄緊，關(guān)河冷落，殘照當(dāng)樓。這是柳亭林中年被貶瀘州后所做，境界高遠雄渾，詞意蒼茫遼闊，即使放在唐詩中也毫不遜色。阿郎固然少年成名，有七步之才，可是也不能看輕了天下士人?！?/br>
    薛盈話剛一出口，掃了一眼李維面癱一樣的臉色，忽然心中一緊，暗悔這一次還是沒忍住口無遮攔，忙又道：“婢子不懂詩詞瞎說的，阿郎千萬別見怪。還要去準(zhǔn)備晚飯，阿郎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婢子就先走了?！闭f完竟匆匆離去了。

    望著落荒而逃的薛盈，李維忽然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有些憤憤地想：不過婦人之見罷了，那柳亭林頂多算是……偶有佳作吧。

    偏偏此時肚子又餓了，忍了又忍終是打開了案上的食盒。

    一陣陣香氣從盒子中跑出來，居然是自己從小愛吃的蓮藕夾子，那就……稍微吃一點好了。

    李維用筷子夾起一片夾子斯文地咬了一口，酥脆鮮香，卻一點也不干澀，他感受到嫩嫩的蓮藕在口中裂開，配上充滿彈性和汁水的餡料，再加上又香又麻的面衣，真是無上美味。轉(zhuǎn)眼間一個夾子便吃完了。

    怎么還是餓，李維又猶豫了片刻，那就……再吃一片好了。

    很快的，盤中的夾子就少了一半。

    等到鄭良來收拾食盒的時候，再一次被眼前一幕驚呆了，李維居然邊看書，邊把蓮藕夾子全吃完了。他不由感嘆：阿郎最近于飲食簡直越來越不節(jié)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維：誰心里還沒住著個驕傲的小公主了？

    第13章

    每月月初，是李府太夫人雷打不動吃齋的日子，除了不能吃葷腥食物外，還禁吃蔥、蒜、韭、薤、興渠等五辛。少了這些材料，菜做起來難免沒有味道，是以太夫人近幾日胃口十分挑剔。

    這天薛盈正在大廚房準(zhǔn)備晚餐，太夫人房內(nèi)的婢女春蘭前來傳話：“薛娘子，太夫人讓我告訴你，天氣熱沒胃口，晚飯想來幾樣酸辣的菜，千萬別放香油弄膩了?！?/br>
    薛盈忙答應(yīng)了，春蘭走后，陳娘子皺眉嘆道：“若不放香油，素菜難免會沒有味道，我們晚飯做什么呢？”

    薛盈沉吟片刻眼睛一亮道：“無妨。就做假煎rou和辣萵筍好了?！?/br>
    薛盈取出剛剛從集市上買的嫩瓠子，洗凈去瓤、皮切成滾刀塊。將面筋泡發(fā)切絲，用鹽和紅曲拌勻。起鍋放入菜籽油，將嫩瓠子和面筋下鍋煎熟盛出。

    接下來加入用松簟、竹菌熬制的素高湯，大火燒沸后，將瓠子、面筋、鹽和少許甜酒下鍋燜煮，待到湯汁收干后灑入少許胡椒粉和醋起鍋裝盤，假煎rou便做好了。

    陳娘子笑道：“坊間假煎rou用豬油煎面筋，高湯也是豬骨熬制的，薛娘子改成全素，倒也獨具特色?！?/br>
    薛盈笑道：“太夫人吃齋不能用葷油，況且用豬油煎面筋也太膩了些?！?/br>
    接下來陳娘子動手做辣萵筍。這道菜cao作很簡單，將萵筍削去老皮，切成細絲下沸水略焯，撈起后加入少許醋、鹽和芥菜子做成的芥辣汁便成了。

    陳娘子正要把這道菜放入食盒，薛盈忽然制止道：“等一等?！?/br>
    她迅速起鍋加入少量菜籽油燒熱，加入適量的川椒粒。待油鍋冒煙時，將沸油澆到萵筍絲上，川椒特有的香氣立刻在空氣中縈繞開來，薛盈笑道：“這樣便更好了?！?/br>
    這時王娘子也來了，興沖沖對薛盈道：“薛娘子，你讓我找的新鮮芡實，我從坊間買回來了?！?/br>
    薛盈大喜，細細查驗?zāi)切┸蛯?，個個瑩白透亮，隨手拿起一只輕輕一咬，一股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開，不由贊道：“這回的芡實很好，我們做桂花芡實糖水吧?！?/br>
    陳娘子疑惑問道：“我只知道用芡實粉做糕餅，這芡實糖水是什么味道呀？”

    薛盈笑著解釋：“這是蘇杭一帶特有的甜點，我也是幼時去杭州探望叔祖時吃過。新鮮芡實在蘇杭一帶被稱作雞頭米，每年7、8月是采摘的最好時機。此時的芡實只有六到八成熟，最甜也最水潤，過了這個時候，芡實的風(fēng)味就要大打折扣了?！?/br>
    薛盈一邊說話，手上也不停頓。芡實桂花糖水的做法很簡單，新鮮芡實下清水沸煮，再加入適量的糖霜，臨出鍋時灑入少量干桂花即可。

    李府今天來了一位客人，所以太夫人叫上李維、李嘉一道用晚飯。

    此人即是江芷蘭，太夫人的內(nèi)侄女，李維的表妹。要說太夫人與娘家的關(guān)系也一般，只是最近幾年李維春風(fēng)得意，儼然已成為官場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江家人遍走動頻繁了些。

    江芷蘭今年十八歲，也到了成婚論嫁的年紀(jì)。太夫人的弟弟江啟明見外甥李維人物才華在京城貴介子弟中是一等一的，便動了親上加親的心思，私下和jiejie提過幾句，太夫人這幾年一向發(fā)愁兒子終身大事，倒也樂見其成。

    至于江芷蘭本身，早就聽說李維少年高才，端方自守，至今連一個房里人都沒有，自然也是愿意的。于是太夫人時常將江娘子接到府中小住，有意無意試探兒子口風(fēng)。見他還是那副淡淡的無可不可的樣子，不僅有些著急，打算找個時機好好敲打一下。

    薛盈做的幾樣小菜剛一擺上食案，太夫人便眼前一亮。假煎rou顏色醬紅，辣萵筍晶瑩青碧，桂花芡實糖水瑩白透亮，湊在一起十分養(yǎng)眼誘人食欲。

    太夫人指著中間一片醬紅顏色的菜問：“那是假煎rou嗎？這顏色倒是討喜。

    江芷蘭見李維侍母至孝，自然千方百計討太夫人歡心，忙將那盤菜移至她跟前，笑回到：“正是，姑母嘗嘗看？”

    太夫人夾了一塊瓠子品嘗，那瓠子爽脆清甜，還帶著一絲酸味和辛辣，十分適口。她緊接著夾起一塊面筋，入口油潤甘腴，因吸滿了高湯，隱約還透出菌菇特有的清香，不由贊道：“這道假煎rou做得好，有rou的味道，卻一點也不膩口。”

    李嘉對那道桂花芡實糖水十分感興趣，忙舀了一勺芡實品嘗，新鮮芡實質(zhì)地嬌柔，吹彈可破，一口咬下，軟糯的溏心河粉嫩的清甜在舌尖蕩漾，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簡直讓人欲罷不能。不由也贊道：“原來新鮮芡實這么好吃，薛娘子真是長了一雙巧手?！?/br>
    江芷蘭好奇問道：“薛娘子是貴府新請的廚娘嗎？”

    李嘉笑道：“正是，薛娘子是個伶俐人，娘娘和我都很喜歡吃她做的飯呢?！?/br>
    江芷蘭聽李嘉這么說，也舀了一勺芡實糖水品嘗。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盡管她一向以淑女自居，飲食言談皆遵循法度，此時也忍不住多嘗了幾口。

    江芷蘭一面吃飯，一面也暗暗觀察李維，他似是對身旁那盤辣萵筍很感興趣，不一會功夫就吃了許多，不由笑問：“表哥喜歡吃萵筍？我家中莊戶新獻了一批萵筍，回頭我讓表哥送過來?！?/br>
    李維淡淡道：“不必勞煩，我于飲食并無特殊偏好，只是這盤菜離我近些，所以多用了些罷了?！?/br>
    食不言寢不語，作為大家閨秀，江芷蘭忽覺得自己今天有些多，便也沉默下來。

    只是太夫人看著兒子那副面癱臉，著實有些哭笑不得，以前沒覺得，現(xiàn)在越來越發(fā)現(xiàn)她這個兒子，實在有些不解風(fēng)情。寂然飯畢，太夫人笑對江芷蘭道：“你既然來了，也別急著走。我這一天天也是無聊，三姐兒也是愛熱鬧的，就在府上多住兩天陪我們吧?！?/br>
    江芷蘭忙答應(yīng)下來，太夫人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兒子，笑了笑道：“平日里你總是忙得不見人影，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阿蘭說要練字想要找你借字帖，你陪她去書房找一找吧?！?/br>
    母親既然開口，李維自然不便推辭，領(lǐng)著江芷蘭到書房，尋了一本魯郡太守張府君清頌碑帖算是交差。誰知江娘子說怕黑，要他送自己回房。

    走出書房，江芷蘭見李維身著玉色絲袍，緊束寬帶，庭院的華燈化作細細的金粉，灑落在他挺拔的身軀上，越發(fā)顯得風(fēng)姿俊朗、面如冠玉、目如郎星。不由暗暗紅了臉，低聲道：“表哥，今晚的月色真好?！?/br>
    李維卻另有心事。自從免役法被廢除后，朝廷又恢復(fù)了衙前之役。祥符縣有一鄉(xiāng)戶正輪上今年服役，負(fù)責(zé)押送福建的龍團茶入京，誰知路上遇到山洪，一車的茶葉全毀了。龍團茶價錢高昂，那鄉(xiāng)戶即使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一急之下竟然投梁自盡。這一下鄉(xiāng)戶的親戚們看不下去了，糾集了上百口人來縣衙鬧事，祥符縣令又是個庸才，這個爛攤子，他不得不去收拾。

    此時李維當(dāng)然沒有賞月的心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回應(yīng)。

    江芷蘭也習(xí)慣了李維這副面癱的樣子，繼續(xù)問道：“表哥一向多才，所做小令就是先帝也常常稱贊的，最近可寫了什么新詞，說出來也指點妾身一二。”

    李維覺得這位表妹今天的話有些多，沉聲道：“謬獎了。最近事務(wù)冗繁，我實在沒有吟詩作詞的心情?！?/br>
    二人就這么沉默下來，江芷蘭有些不甘心，半響又道：“中元節(jié)馬上就到了，潘樓附近的店鋪印賣《尊勝目連經(jīng)》，演目連救母雜劇，還在汴河放水燈，我打算約三娘同去，表哥若得空，也陪我們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李維皺起眉頭：“我朝獨尊儒教，這神鬼一說原屬無稽，我是不過中元節(jié)的。何況市井嘈雜，天氣又暑熱，便不跟著你們?nèi)悷狒[了，你和三娘去就好?！?/br>
    江芷蘭這回徹底無話了。在她看來，自己拉著表哥出來步月，表哥向有七步之才，說不定會現(xiàn)場做詞，自己再唱和一闕，才算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佳話。

    誰想到他呆呆的不說，便是自己提起去潘樓看雜劇，也被他無情的拒絕了，這根本與自己想象的兒女情長大不相符嘛。

    很快的，二人便走到江芷蘭的居所，李維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急匆匆告辭了。

    江芷蘭望著表哥月下頎長的身影悵然若失，孤零零地在庭院內(nèi)賺了一圈，也沒了花前月下的心情。她有些實在摸不透這位表哥的性情，他好像對一切都淡淡的，世間那些賞心樂事，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過江芷蘭倒是不反感表哥這樣，起碼比那些輕浮浪蕩的世家子弟要強許多，更何況他年紀(jì)輕輕就身居高位，前途實在不可限量。有一點江芷蘭看得很清楚，李維侍母至孝，對胞妹也十分疼愛，自己只要把這兩人哄好，自然能討得他的歡心，以后便有的是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李維：花前月下？對不起我不會。。。。。。

    第14章

    江芷蘭住在李府這幾天，除了每日去太夫人那里晨昏定省外，便總是去找李嘉說話。

    不過李嘉對舅舅一家人的觀感實在不怎么樣。當(dāng)初爹爹寵愛一位姓林的妾侍，連帶著對她所出的庶弟偏寵，對母親一向不管不問，對自己和兄長亦沒有舐犢之情。三舅作為母親的嫡親兄長，卻無始終動于衷，即便偶爾走動，也是勸母親勤修婦德，不驕不妒。那時外祖父和外祖母已經(jīng)去世，母親娘家也再無人為她出頭，日子過得越發(fā)凄惶。這幾年眼看大哥的官職越升越高，舅舅一家倒是走動得勤了，便是一向冷淡的舅母，也待她親切了許多。她可不像母親那樣的好性兒，能夠忘掉從前、以德報怨。

    至于這位表姐，李嘉對她的觀感同樣不怎么樣。像所有世家大族的娘子一樣，江芷蘭溫柔賢淑，恭謹(jǐn)守禮，行動做派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可是李嘉總覺得她少了一點真性情。更何況，江芷蘭上回送了大哥一個扇套，說是自己親手做的。但她一看那繡工就知道，這肯定是表姐花大價錢請坊間有名的繡娘做的。表姐的女紅她是知道的，水平和自己差不多，絕對繡不出那么精致華麗的紋樣。

    原本江芷蘭愛慕大哥，李嘉也不反對，可是她在這種小事上也要耍手段，李嘉難免心里有些不舒服。

    這日江芷蘭笑問李嘉：“中元節(jié)那日潘樓一帶演出雜劇，還會放水燈，我們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李嘉笑笑道：“可真是不巧，潘府的小娘子中元節(jié)生辰，我得去赴宴，要不我們下次再一起出去吧?！?/br>
    江芷蘭只得罷了。卻見李嘉又拍了拍腦門道：“哎呀差點忘了，我還要去找薛娘子學(xué)做釀魚呢，恕我不能奉陪了?！闭f完便匆匆轉(zhuǎn)身離去。

    月華等婢女也跟著去了，只剩下江芷蘭一人坐在椅上發(fā)呆。她已經(jīng)不止一次聽太夫人和李嘉夸贊薛盈了。此時好奇心被徹底點燃，忍不住想去會會這位聞名不見面的年輕廚娘。

    江芷蘭去大廚房找薛盈的時候，她正在準(zhǔn)備晚餐。

    薛盈看到江芷蘭的衣飾打扮，只略一愣便笑道：“是江娘子吧，不知有何指令？”

    江芷蘭笑道：“薛娘子客氣了?？偸锹犎锟滟澞愕膹N藝，我也想來偷師一手，薛娘子今晚要做什么菜”

    薛盈不知她葫蘆里賣得什么藥，只笑笑道：“江娘子過獎，我這不過是些微末之技罷了，太夫人近日咳疾又重了，晚間睡眠不好，我打算做五味杏酪鵝和五香糕?！?/br>
    “哦。”江芷蘭隨口道：“我隱約記得五味子是一味中藥?！?/br>
    “江娘子說的不錯。五味子和杏酪有斂肺止咳、養(yǎng)陰化虛之效，五香糕可以調(diào)理脾胃，于太夫人最是對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