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所有人驀然屏住了呼吸。 內(nèi)室里一片寂靜,邢慕錚舉目所到之處并無一人,只有觀音送子屏風后面白霧隱隱繚繞。忽而輕微咯噔一聲,邢慕錚眼神一凜,兩大步跨越屏風。 太子妃一腳在門檻里頭,一腳在門檻外頭,她死死抓住門欄,緊緊盯著邢慕錚的后背,想沖進去卻又不敢。 邢慕錚定在屏風旁,看向站立浴桶前的錢嬌娘,而錢嬌娘的腳邊地下,橫躺著呼呼大睡的太子。 邢慕錚與錢嬌娘四目相對,二人都不言語,你看我我看你。躺在地下假睡的太子偷偷瞇眼,不解這二人在打什么啞謎。忽而邢慕錚猛地一掌,觀音送子屏風飛速往一旁移動,折扇式的屏風撞在墻邊縮成了片,放出哐啷巨響,墻上的仕女圖猛烈搖晃兩下,掉在屏風之上。 這下所有人都能看清內(nèi)室情形,但太子妃堵在門邊不叫別人進來。她瞪大了眼睛,先是瞧見衣裳齊整的錢嬌娘,她頓時松了口大氣,一轉眼又看見倒在地下的太子,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殿下!” 太子妃提了裙擺沖進來,跑到吳泓面前扶起他的腦袋,用力搖晃他兩下,“殿下,殿下!” 吳泓假意醉酒昏睡,閉著眼含糊不清地不耐煩擺手,“別、別吵!孤、孤還要喝!” 婉紅趴在門外,小心翼翼地探頭往里看。 “殿下?太子殿下?”太子妃錯愕,她又叫了兩聲,太子似還睡得舒服。太子妃不由得抬頭問道,“太子這是怎么了?” 錢嬌娘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她撫著臉,為難地道:“太子妃,說實在話,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我本來打算在這里沐浴更衣的,只是我的衣裳解也解不開,我正煩惱的時候,突然有人闖了進來,我還以為是我的丫頭,還想叫她們進來幫我更衣的來著,豈料竟是太子殿下,我那會兒可是嚇得心兒都快從嘴里出來了??墒翘拥钕伦呗孵怎咱勠?,眼睛都快睜不開,嘴里還含糊有詞,我就知道太子定是喝醉了。我想叫人來扶太子,可是叫了好幾聲也沒人應。太子繞著這屋子自發(fā)走了兩圈,竟就倒在地下睡著了!哎喲我的個祖宗,我都嚇壞了,以為太子出了什么事兒,趕緊叫人,可是還沒有人來,我又怕太子出什么意外,也不敢隨意出去,我正不知道怎么辦,太子妃和侯爺就來了?!?/br> 錢嬌娘說得真誠,但在場者都不是傻子。太子妃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這也有那么一段時辰了,太子就醉了在這里頭轉圈,而后倒頭就睡,而后叫人還沒人來?這說出去誰能信,三歲的小兒都不信,也就這裝睡的蠢才才信能瞞得了人! 那蠢才似乎還為了取信于人,還吧唧吧唧了兩下嘴。 太子妃:“……” 錢嬌娘:“……”這戲太過了! 太子妃氣得差點翻白眼。只是現(xiàn)下就算要將她當傻子,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于是太子妃便對門外罵道:“凈是些只顧著自己好吃好玩的腌臜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太子殿下喝醉了也不知道照顧著!殿下若是有什么閃失,本宮非扒了你們的皮!還不快來人,將太子殿下扶到床上歇息著!” 婉紅連忙領著兩個小太監(jiān)進來,將太子扶到她的床上歇息。她為太子蓋上了被子,太子趁機捏了她一下,婉紅一僵,轉頭看向自進來一直平靜的邢慕錚,總覺著這屋子不知何時壓上了沉沉死氣。 太子妃見婉紅放下了帷帳,上前親切握了錢嬌娘的手,“好meimei,你定是嚇壞了罷!殿下就是這樣,興頭一上來就愛喝酒,醉了又愛四處走,好幾回我們都找不著人!今兒都怪奴才們偷懶,連殿下也跟不住,差點兒就鑄成大錯。阿彌陀佛,回頭我一定嚴懲這些壞奴才,給你賠罪!今兒你便看在我是壽星的份上,別往心里去!我這兒有上好的龍王參,回頭我便讓人送到侯府去,給你壓壓驚!” 說罷太子妃又轉頭對邢慕錚道:“定西侯,虛驚一場,也是不幸中的大幸,meimei她也是無辜得很,你也莫苛責了,怪只怪殿下喝醉了,等殿下醒了,定也自責。說來還是怪那些個不長眼的奴才,怪我平日里懈怠了管教,唉!”太子妃重嘆一口氣,“你放心罷,這事兒決不會傳出太子府,我拿太子妃之名擔保!” 一直不曾開口的邢慕錚垂眸看向太子妃,平靜無波地問:“太子妃,這里是誰的院子?” 太子妃看了婉紅一眼,婉紅忙上前行禮,“定西侯爺,這院子是賤妾住的?!?/br> “你是誰?” “賤妾是太子殿下妾室婉紅?!蓖窦t低著頭道,“因著賤妾不小心在宴席上弄臟了侯夫人的衣裳,故而請她來院里沐浴換裳?!?/br> 邢慕錚問:“既然我妻在你的屋里,為何太子來了無人阻攔?” 雖然邢慕錚的語氣一直無波無瀾,可婉紅莫名地背脊發(fā)涼面,她慌張道:“侯爺恕罪,都是賤妾之過,侯夫人說她沐浴不需人伺候,賤妾便在外等候,太子妃送了新衣裳來,侯夫人的近婢與丫頭們?nèi)ザ刻暨x,賤妾與冬生在外守著,偏生賤妾肚疼,冬生背賤妾去凈房,恐怕只那會兒太子殿下無意間闖進來,才無人發(fā)覺?!?/br> “那末你直至太子妃到來一直在凈房里?” “這……”婉紅慌了神,“賤妾……并未一直……” “既然并未一直,那我夫人叫喚,怎地無人回應?” 這本就是侯夫人瞎編的,她怎么能聽得見!并且她本就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把侯夫人引來院里的,她怎敢進去壞太子好事?婉紅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這……” “你可知因你之過,害我妻差點清白盡失,太子殿下作為儲君,名聲也將大受損傷。你害我燮朝定西侯夫人于不貞,陷當今太子于不義,如此惡奴,死不足惜!”邢慕錚猛地暴喝,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抽出寶劍,一劍刺入婉紅心口。 直到嘴角流出腥臭的鮮血,婉紅才知道自己被刺了。她瞪眼看著面前冷酷的邢慕錚,又緩緩看向心口上的銀刃。原來……那浮在屋子里的死氣是她的呀…… 邢慕錚俐落抽出長劍,婉紅軟軟倒于地面,鮮血不停地自身體流出來。她拼命扭頭看向帷帳緊閉的花梨木床,“太……”“子”字還未出口,婉紅已然斷了氣。 錢嬌娘移開了視線,她怎會不知這一切都是婉紅設下的。雖然她興許是聽太子的命令,但其心可誅。 太子妃手握成拳在袖中微微發(fā)抖,她不料邢慕錚竟真敢在太子府殺人,這婉紅雖然是妾,但她是太子身邊的老人了,她雖支使她,卻也不敢真拿她如何。邢慕錚竟然就……想必他也已明白這一切并非眼見這般簡單,殺了婉紅出氣罷。 “太子妃,待太子醒來,你便告訴他,邢慕錚替他清理門戶了。”邢慕錚拿黑帕擦拭寶劍上的血,“還望他莫要怪罪我越俎代庖?!?/br> 太子妃勉強笑道:“邢侯言重了,正如邢侯所說,這婉紅叫殿下與meimei皆陷入危機,死一百遍也不足惜!太子醒來她定然死得更慘,邢侯殺了她,也算是給了她痛快?!?/br> 吳泓在床里聽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珠子瞪得滾圓,婉紅竟然被邢慕錚殺了!他的愛妾呀,他的青梅竹馬,與他初試云雨的婉紅呀,竟然死了! 吳泓的心在滴血,直想下床沖出去。但是吳泓忍住了,他知道這會兒沖出去,方才的假裝就白費了。邢慕錚這般兇狠,他既便不敢殺他,也絕對會將此事拉到御前對質。他父皇有多喜愛邢慕錚,吳泓怎能不清楚?這事怎么看都是他無理,萬一老三再落井下石,他這太子之位是絕保不住的! 吳泓深吸兩口氣。他也明白,今日之事必然得有一個替死鬼,否則這事兒是過不去的。正如太子妃所說,婉紅必死無疑。可是他還是心痛??!他多好的婉紅,事事依順他的婉紅!他一定要得到這定西侯夫人,才能抵消邢慕錚殺愛妾之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發(fā)生了這等不愉快之事,邢慕錚攜錢嬌娘與太子妃別過,清雅與冬生站在門外,等錢嬌娘一出來她便迎了上去,扶了她的手緊了一緊。錢嬌娘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示意無事。 太子妃親自送人出了內(nèi)院,轉身回了婉紅院子,還未見屋就聽見太子的嚎啕大哭之聲。太子妃站在外廳,意興闌珊不想進去了。這哪里是像個太子! 太子妃轉身走到門邊,看向天邊不知何時壓下來的層層烏云,想起今日似還是自己生辰,后花園里還有一群賓客等著她,她莫名地眼角濕了,只覺她這一生無趣之極,又有甚好慶祝之處。 “太子妃,想開些罷?!碧渝虌屪呱锨皝?,輕聲安慰道。 太子妃綿長嘆息,仰望天際道:“奶媽,我如今真想不明白,當初的我聽見自己被選中太子妃時,怎會那般欣喜若狂?!?/br> 邢慕錚一行人等出了內(nèi)院,有一騾馱轎等候在側欲接女眷。杭致坐在不遠處的奇石上,一手拿壺一手拿酒自斟自飲,瞇眼看邢慕錚面無表情實則殺氣滿溢地出來。他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喃喃自語道:“燮將不國啊?!?/br> 端方苦著臉道:“爺,你可是相爺,說這話……” “我是相爺又如何?橫豎與我不相干!”杭致哈哈大笑,驀地笑聲戛然而止,他表情驟變,如見鬼般站起來,扔了銀壺銀杯往前走。只是杭致才走一步,竟腿下一軟跪了下去。若非端方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定然要摔個五體投地。 “爺,您怎么了?”端方嚇了一跳,主子難不成又喝醉了? 杭致的唇色蒼白得如同他的白發(fā),他抓著端方的手掙扎站起來,踉蹌兩步,甩了端方的手,全然不顧地朝前狂奔。 邢慕錚扶了錢嬌娘上轎,錢嬌娘讓清雅一同上了轎,牽騾仆正要動身,忽見一人自后狂奔而來,再一定睛,那醒目白發(fā)叫人無法忽視。 牽騾仆看見了,邢慕錚自也看見了。他迎上前去,杭致卻似眼里無他,雙眼直直盯著那馱轎,他繞過邢慕錚想去抓那馱轎,被邢慕錚伸手攔住,“杭大人?!?/br> 杭致神情恍惚置若罔聞,只發(fā)覺前方有阻礙,他下意識繞道而行。邢慕錚側移一步,再次攔在他面前。 “杭大人。”邢慕錚加重語氣再叫一聲。 杭致這才好似如夢初醒,他看向面前神情淡然的邢慕錚,張了張嘴,終于站直了身子,“邢大人?!?/br> 馱轎里的清雅聽清外頭聲音,僵在了原處。也不知怎地,淚水瞬間就涌上了眼眶。大抵,是太久沒聽見他的聲音了。 “杭大人有何事?”邢慕錚問。 杭致目光又瞟向了馱轎之中,“杭某方才似是瞧見了一位故人,進了馱驕中……一時欣喜難忍,奔來相見?!?/br> 錢嬌娘也聽真兒了,她看向已僵硬如石的清雅,許久來的揣測漸漸成了形。 邢慕錚依然一副死人臉,“馱驕里坐的是我的妻子與她的婢女,并無杭大人的故友?!?/br> “婢、女?”杭致似大受打擊,一臉不敢置信。 “對,玉州城土生土長的婢女,我的妻子初來永安,更不能是杭大人故友,如此,讓杭大人失望了?!毙夏藉P一擺手,讓馱騾仆牽騾走,煙蘿等人跟在四周。 久違的錐心之痛又洶涌而至,仿佛那人在他眼前再次生生離去,如同他每一回午夜夢回的痛苦。杭致咽下喉中奇苦,“讓我看一眼?!彼圆凰佬?。 邢慕錚道:“今日我妻受了驚嚇,邢某不會再叫任何人擾她清靜。杭大人,見諒。” 杭致直視邢慕錚半晌,終是頹然放手。 馱轎緩緩向前,輕紗下的清雅已是淚流滿面。錢嬌娘一聲輕嘆。 待出了太子府,邢家的馬車早已停在階下,錢嬌娘下了馱轎,進了馬車,清雅與煙蘿想跟著進去,一只粗臂攔在前面,“你們坐后頭馬車。” 沉沉嗓音在上頭響起,清雅抬頭只見一片黑影,再一晃眼,一抹黛色進了馬車里,啪地關上了門。清雅眨了眨干澀的眼,垂頭與煙蘿走向后頭一輛馬車。上車后清雅幽幽撩簾遠眺,太子府門旁那一頭白發(fā)觸目驚心。她猛地倒抽一口涼氣,隔著輕紗捂住了唇。 她明知他白了發(fā),卻不知真正看見竟是如此……心顫。到底他,是為了她么? 錢嬌娘見邢慕錚闖進馬車,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竟就將她一把抱住,頭埋于她的頸邊如狗般使勁嗅。錢嬌娘一僵,驀然憶起那無恥的太子抱著她對她上下其手,暗暗捏緊了拳頭,甚而忘了推開邢慕錚。 只是咯吱咯吱的骨頭聲,讓惱怒中的錢嬌娘錯愕。她幾時能捏響拳頭了?她低頭一看,那放在長腿膝上的大拳青筋暴出,仿佛馬上就要一拳打爛馬車般。 邢慕錚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嬌娘的身上,有太子特有的佛龍香,甚至就在這頸邊! 吳泓……他竟敢辱他心愛妻子。邢慕錚下巴抵在錢嬌娘肩頭,他緊摟著她,不讓她看見他此時的兇神惡煞,只是垂下的右手泄露了主人的暴怒。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咯噔咯噔的,車內(nèi)一時靜默,隱隱有不屬于二人的香氣飄浮其中,是那無恥混蛋的惡心的香。錢嬌娘才明白邢慕錚方才在嗅什么。他們這些權貴,身上總是有香的。 錢嬌娘垂眸注視那緊攥的拳頭許久,她用指甲刮過自己的衣裙,裙尾的鈴鐺叮當作響。邢慕錚這才抬起手,輕撫她的秀發(fā),抬眸與她對視,臉上已恢復了平靜。 二人四目相對,各自眼中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錢嬌娘扯出一個笑,“侯爺,其實,我撒了謊……”把真相告訴邢慕錚,他這樣的男兒應當不能容忍發(fā)生這樣的事罷?想來下堂有望了。錢嬌娘心里打著算盤,豈料她話還未說完,就被邢慕錚打斷了,“抱歉?!?/br> 錢嬌娘一愣,邢慕錚……對她說抱歉?她干笑道:“侯爺為何對我說抱歉?是我對不起侯爺,方才其實我已脫了襖子,太子闖進來……” “噓——”邢慕錚將拇指按于她的唇上,幽黯的黑眸凝視著她,“……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邢慕錚后槽牙緊咬,他方才沒有揭穿太子的假醉,并非不敢與他對峙,而是若真鬧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嬌娘。 錢嬌娘眨眨眼,這反應與她想得不一樣。他應當很生氣才是,妻子被人輕薄了去,他當覺得恥辱休了她才對啊! “他是太子,我竟不能當場為你討回公道,是我無能,但是……”他會叫他付出代價。邢慕錚欲言又止,他吐出一口濁氣,再次干澀道,“抱歉,嬌娘。” 錢嬌娘訥訥地看著他。他凝視她黑眸中的太過古怪了!他為何要用那樣的眼神看她?那樣的眼神就好似一汪深潭,叫人深陷其中,撓心撓肺。 他想干什么?難不成他還要為了她與太子作對?這怎么可能!像她這樣的婦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可是對方卻是未來的皇帝老爺!錢嬌娘從邢慕錚溫柔似水的眼神中清醒過來,她撇開視線,掐了自己大腿rou一把,叫自己莫要被虛無的柔情給騙了。 “吁——”外頭突地猛然勒馬,錢嬌娘的裙子鈴鈴作響,邢慕錚扶穩(wěn)了她,不悅道:“何事?” “爺,禁軍沖咱們來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勇才在外邊說完,邢慕錚就聽見紛亂的腳步聲逼近,并在他們的四周停了下來。 轟隆隆——遠處響起巨大的干雷,炸得人心惶惶。 永和街上的百姓連快下雨要回家收衣裳都忘了,全都停下了動作,縮到一旁看是什么大事兒。百余個手拿長矛的禁軍們身著軟甲,將整條街都給封了。其中重重包圍之處,是一隊樸實的馬車隊伍。 一個騎著白馬過來飛馳而來身披白狐大氅的白發(fā)男子,如同冷冽的風雪刮過眾人,停在邢家的馬車面前。不正是他們的白發(fā)相爺么?這位相爺平日里只坐馬車,要么乘轎,他們可從未見過這位大人騎馬的風采,還以為他體弱不擅騎行,不想竟是這般英姿。只是連杭相都親自出馬,那定是天大的事兒了! 有好事者伸長脖子透過重重阻攔張望,認出禁軍攔下的馬車隊伍上掛的竟是來永安賀壽的邢將軍的徽記。眾人竊竊私語,這宰相對上大將軍……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馬車內(nèi)邢慕錚扶著錢嬌娘不動如山,絲毫沒有出去一探究竟的意思。王勇跳下馬,隔了馬車小聲請示邢慕錚。邢慕錚看著錢嬌娘平靜開口:“去問問?!?/br> 錢嬌娘扭頭看向身后,轉回頭又看了看邢慕錚。 外頭王勇上前與杭致行禮,問道:“杭大人,我家侯爺問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杭大人因何攔了去路?” 杭致坐于白馬之上,肅穆說道:“本官方才在太子府見邢侯府中一婢眼熟,起初不曾想起是誰人,而后本官猛地憶起,那婢子是前朝逆黨,大抵是隱瞞身份藏于定西侯府,本官今日要緝拿她歸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