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遣楹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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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鐵衣也忘記了咀嚼,嘴邊一口rou汁吧嗒一聲滴到曉舟珩衣衫上。 這玉英雖是個婢女,卻是個才升上來的管事。之前跟在尤夫人身邊做二等丫鬟,自尤夫人去世后,因出身清白,手腳麻利,認得幾個大字,長相也頗有幾分姿色,李韞奕舍不得遣散,便要了過來當自個兒房里的管事丫鬟。 李韞奕也緩過了神,深吸了幾口氣,不顧那受了驚淚灑琵琶的伶人,沖眾人倦聲道:“失罪?!庇窒蛏磉吶栽阢渡竦氖虖牡溃骸八蜕贍攤兓匚荨!?/br> 隨即快步出了廳,欲將匐在地的婢子問個清楚。屈夜梁緊隨其后。 聽聞異響旁廳的女眷們一個個嘰嘰喳喳出門看情況,屈夜梁便攔在為首的幾個女眷面前,溫聲道:“沒甚么要緊之事,各位夫人小姐們繼續(xù)用膳罷?!崩铐y奕亦在遠處應(yīng)和,幾位夫人不明所以,也不好多問,便一個個退回了廳內(nèi)。 “出了甚么事?”曾夫人未隨著其他女眷離開,直直走向李韞奕,又向眾人行了禮。她耳邊帶著一對明月珰,身著祥云裙,夜色和水粉遮去了眼角的細紋,露出了一張風韻猶存的美人像。 “一個婢子死了。” “死了?哪個房上的?”曾夫人嘴角一挑,語氣中略有一絲輕蔑,明顯對這事并不關(guān)心,“死了便死了,怎要得這樣興師動眾?” “是玉英。” 曾夫人呼吸一滯,“她怎么死了?” 李韞奕微微搖頭:“尚不知曉,不如娘親回避一下,替兒子招呼一下客人,我與蔚霽去看?!痹捯舾β洌鸵娗沽号c一眾侍從點著燈儼然立在李韞奕一側(cè)。 “不可,一同去?!辈恢獮楹卧蛉送蝗粦B(tài)度堅決,“讓幾位meimei去招呼兩位大人,為娘明日再去與兩位大人謝罪?!崩铐y奕見曾夫人如此,自然也不好推脫,畢竟自己丟下客人出來已是失禮之極,要怪就怪那首曲子…… “玉英在哪里出的事?”收起思緒,李韞奕問那小婢,那小婢雙腿發(fā)顫,語無倫次,問了半天才曉得這婢女叫溪煙,是三夫人秦氏房上的粗使丫鬟,剩下哆嗦著甚么也講不清,口中只是喃喃那玉英被人害死了。無奈之下,李韞奕讓兩個侍衛(wèi)一左一右駕著溪煙,讓其指路。 這時身在上席的呂洪秋也來到了門邊,呂洪秋生得膀大腰圓,不見其人先見其肚,捋一捋胡須,cao著一口北音道,“本官與樓大人也一同去看看,看看何人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犯案?!睒潜币髁⒃谝粋?cè)點頭附和。接著韓鐵衣也跟了上去,手中還不忘剛才沒吃完的羊腿。 李韞光幾個少爺同時被幾個仆役送回了房里。見幾人離了席,曉舟珩眼睛隨那些人出了廳堂,自己身子卻沒有要動的意思。曉舟珩餓得發(fā)昏,方才在水煙湄甚么也沒吃,硬生生灌下幾兩酒,此刻胃里灼燒著難受不已,見韓鐵衣大快朵頤已是忍耐不住,四下無人,正好吃些食物壓一壓。手剛準備伸向早早盯上烤得金黃流油的大鵝腿,耳邊便傳來了揶揄之聲:“絕艷先生,你不去看看?” 曉舟珩嚇得一哆嗦,抬眼看時發(fā)現(xiàn)竟是不知何時立于自己身側(cè)的李終南,錯開那人探不出深淺的目光,只能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丁,“去的?!?/br> 一行人頗為照顧體態(tài)富貴的呂洪秋,纖纖弱質(zhì)的曾夫人,以及受了驚嚇的溪煙,因而步履稍慢,李曉二人便也很快趕上眾人。 曉舟珩本身跟在李終南身后,可李終南卻有意等他似的,放緩了腳步與他并行,并道:“你覺得如何?” “府上之事,小生不敢妄評?!睍灾坨竦胗浿谴嗥ち饔偷拇簌Z腿,并不想與李終南講話。 “絕艷先生妄評之事還少么?” 曉舟珩心頭一震,右眼皮一跳,甕聲甕氣道,“小生覺得那溪煙有些許刻意?!?/br> “哦?何以見得?” “明知府上有客,總是不該擾了清凈?!睍灾坨衲X中閃過方才溪煙那張驚慌失措的臉,自覺有些用力過猛,明明全府上下都知今日宴請賓客,還是朝中負責刑罰的重臣,溪煙這樣來攪了局,不知其意。曉舟珩有想起方才宴席上李韞奕那復(fù)雜神態(tài),便意味深長地瞥了李終南一眼,又道:“小生愚見,八少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李終南自然明白曉舟珩的言外之意,點頭道:“那婢子確實行為詭異?!彼砸煌nD,接著道:“看樣子也是慌了神,也顧不得禮數(shù),往人多的地方跑罷?!?/br> 兩人各懷心思,之后再未言語。眼看眾人隨著被架起的溪煙進了內(nèi)府,韓鐵衣此刻亦啃完了羊蹄子,隨手一擲,又想與曉舟珩勾肩搭背擦去手上油污,卻不料中間夾著個李終南,韓鐵衣只好作罷。步入內(nèi)府,便是府上一眾女眷就用來賞花的海棠亭。那亭子藏在幾棵南山桂樹之下,涼風一吹,只見簌簌驚塵,曉舟珩深吸一口氣,入鼻的桂花香中卻隱隱匿著,年幼時曉舟珩在深夜聞過千百萬次,讓他腿肚子發(fā)軟的味道,繼而一股酸水直直泛上了嗓子眼。 “啊?!本o接著隊伍前面便傳來曾夫人的一聲尖叫,眾人sao動起來,曾夫人在婢女的摻扶下坐在一邊石墩上,用手指捻著帕子捂著胸口,大口呼著氣。曉舟珩與李終南順勢擠向前,見眼前之景,那曉舟珩股抑著的酸水真真是泛上來了—— 玉英尸首倒趴勢于一排竹林之前,面朝下于青石板之上,松散凌亂的發(fā)髻里有個凹陷,脖子扭成非人的弧度,雙目緊閉,右胳膊直直伸向前,左胳膊壓至身下。衣著整潔,毫無血跡。其雙腿呈人字狀。除此之外,似乎并沒有甚么明顯外傷。興許是下過雨的原因,青石板上積了些還未來得滲入地下的水漬。 如此來看,若不是玉英此刻盡顯尸僵,她似乎只是擺了個怪異的姿勢睡著了而已。 屈夜梁上前一探鼻息,沖身后幾人一點頭:“是死了。” 瞧見瘞玉埋香的玉英,引得曉舟珩心生怪異——明明自己昨日尋她之時,人還有說有笑,怎么今日就……想到此,曉舟珩便不忍再看。 正欲出人群,卻聽到耳邊不知何人輕咦一聲。曉舟珩一轉(zhuǎn)頭,對上溪煙微微蹙眉的臉,溪煙也是注意到身側(cè)曉舟珩孤疑的目光,微微一愣,便慌張地垂下頭去。 “真是怪異。”李終南喃喃道。 曉舟珩一驚,難道李終南也看出來了?隨即附和:“確實怪異。” “曉老弟,你覺得哪里怪了?”韓鐵衣沒聽見李終南那一聲,卻捉了曉舟珩這一句,便直直問了出來,中氣十足,眾人紛紛側(cè)目。 曉舟珩有些許尷尬,見眾人都注視自己,心中疑惑不好直言,只得硬著頭皮道,“今日不是下雨了么,怎么玉英的衣服像是干的??!?/br> “絕艷先生此言差矣,我所謂的怪異之處并不在此。”李終南道,“金陵今日下的是陰陽雨,響午時分下過一會兒雨,不過不出一個時辰便停了,若是玉英之后遇害衣服為干也講得通?!?/br> 韓鐵衣睨了曉舟珩一眼,忍笑道:“曉老弟,你這不是把人往陰溝里帶么?” 曉舟珩被噎了一下,正欲張口辯駁幾句,卻聽李終南又接著道,“絕艷先生下午去了教坊司那一帶,自然是不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