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我們才不是歪門邪道!
我在急救室外靜靜地站了許久,看著江父得知胎兒又恢復(fù)了心跳,母子都脫離了危險之后,激動地直念叨菩薩保佑。他甚至還主動去向那個被他打了的年輕醫(yī)生道歉,態(tài)度十分誠懇。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一切都很好。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這是一場更深、更長久的災(zāi)難的開端。 我知道,可我無能為力。沒有判官筆,即便是鬼王也無法改寫命數(shù)。更何況,我并不是鬼王,僅僅只是陰錯陽差地將鬼王印融合在體內(nèi)而已。 除了唏噓以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很不喜歡這種無力感,于是強迫自己不再關(guān)注他們,回去照顧師兄。醫(yī)生說師兄的傷口位置很不好,傷到了很多血管和神經(jīng),恢復(fù)起來會很慢。而且目前也沒有辦法預(yù)料,受損的神經(jīng)能否完全恢復(fù),以及會不會落下某些后遺癥。 我很擔(dān)心他。 才回到師兄所在的樓層,我便感覺到有陰氣從他的病房里飄散出來。我心里一驚,趕忙用最快速度沖進(jìn)病房,赫然見到十幾個鬼魂繞著師兄的病床站了一圈,正源源不斷地將自身的鬼氣輸送進(jìn)他的體內(nèi)。 “……”我頓時懵了,保持著攻擊姿態(tài)僵在門口,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些鬼魂似乎對師兄并沒有惡意,相反……好像還在給他療傷! 師兄見我回來,趕忙揮手讓所有的鬼魂全都散去,有些不自在地傳音說:“我、我想恢復(fù)得快一點……” “那些都是你的鬼仆?”剛才他們散去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都帶有馭鬼契印,而契印中散發(fā)出的正是師兄的氣息。 師兄點頭:“嗯,都是最近才收的。” 難怪我一個都沒見過。師兄有很多很多鬼仆,不過最早的那批都在鬼國里耗光了,后來他就一直忙著到處收鬼仆,忙得都沒時間跟我見面。 我笑說:“剛才我還以為你被偷襲了,嚇我一跳?!?/br> “嚇著你了,真對不起。”師兄竟然跟我道歉。 我趕忙擺手:“別這么說別這么說,你能快點恢復(fù),這也是好事,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自己太緊張,草木皆兵了?!?/br> “不,是我故意想要瞞著你……”師兄悶悶地說:“我特意挑你不在的時候喚出他們,吸納陰氣療傷,沒想到嚇著你了,是我不對?!?/br> “其實也不算嚇到啦,只是沒想到而已。不過話說回來,療傷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事情,你避著我干嘛呀?!闭f話間我才注意到,先前離開時特意留下的那抹神念,已經(jīng)被師兄用法術(shù)小心翼翼地裹住了,怪不得我一點感應(yīng)都沒有。 師兄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那一抹神念,神色愈發(fā)歉疚:“那個……對不住?!?/br> “沒事沒事,本來也是為了防止意外的。”我笑著把那縷神念收回來,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但心里還是有點小小的不舒服。我實在是想不通,療傷而已,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為什么就不能跟我說呢?難道我還能攔著他不讓他療傷么? 我真的很想追問到底,可是又覺得不應(yīng)該這樣。他不愿意讓我知道,肯定有他的理由,我非得逼他說出來可能反而更不好。 每個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權(quán)利和自由,更何況這又不是對我有損害的事情。既然師兄不愿意說,那我還是別追問了吧……我如此說服自己,努力地試圖調(diào)整心態(tài)。 師兄許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釋道:“你別多想,我避著你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不想讓你覺得馭鬼術(shù)是歪門邪道?!?/br> 我愈發(fā)不明白:“我也是修煉馭鬼術(shù)的,怎么會覺得它是邪道呢?” “不一樣的?!睅熜知q豫了半晌,才艱難地說:“我教你的那些,并非馭鬼術(shù)的全部……因為我一直都很擔(dān)心,怕你覺得馭鬼術(shù)不是正道,不愿意再繼續(xù)修煉下去了……你知道的,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真的很怕,很怕?!?/br> 我說:“馭鬼術(shù)究竟是正是邪我現(xiàn)在沒法判斷,但我知道師兄你不是壞人。所以我相信,你潛心鉆研的東西也不會是壞的?!?/br> 師兄定定地望著我,眸光閃動,洶涌著不知名的情緒。 半晌,他才悶悶地呢喃:“……你就這么相信我嗎。” 我笑了:“你是我?guī)熜郑也恍拍阈耪l?再說你都救過我多少回,幫過我多少回了,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你?”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下了莫大的決心般,沉聲說:“好吧,那我不瞞你了,馭鬼術(shù)其實并非只能奴役、驅(qū)使鬼魂而已,還可以吞噬鬼魂,吸收他們的鬼氣、精元來強化自身。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抽取鬼氣來為自己療傷,就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 我有點明白師兄為什么如此擔(dān)心了。 “以前有人利用吞鬼的辦法,做過壞事吧?”我問。 “嗯?!睅熜制D難地回應(yīng)。 馭鬼術(shù)是北冥一族的家傳術(shù)法,所以,那個作惡的人定然也是北冥家的人。換句話說,是北冥耀的宗親長輩。 北冥氏的滅族,說不定也跟那個人犯下的罪孽有關(guān)。說不定就是被那人牽連了。 如果是這樣,我還應(yīng)該幫師兄突破瓶頸,讓他向天道復(fù)仇嗎? 我有點動搖了。 師兄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急急地解釋道:“那個人不是北冥氏的人,他原本是我家一個先輩的好友,偶然間知道了一點噬鬼術(shù)的皮毛,自己連蒙帶猜地瞎練了一通之后到處作惡。后來是我家的那個先輩親手把他殺掉的……我家后來被滅族,也不是因為那個人。” 我悄悄松了口氣,慶幸自己猜錯了。要不然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修煉馭鬼術(shù),將來該不該輔助師兄突破了。 師兄小心翼翼地說:“北冥一族真的不是惡貫滿盈的壞人,你相信我嗎?” 我點頭:“當(dāng)然。雖然我沒有機會接觸你的家人,但我跟你認(rèn)識這么久了,我相信你的品性?!?/br> “那就好。”師兄長長地舒了口氣,旋即又開始解釋說噬鬼術(shù)也并非邪術(shù),他家的先祖創(chuàng)造這門術(shù)法的時候,最初只是為了讓家族里天賦較弱的后輩也能有機會成為馭鬼師而已,并沒有違逆天道阻礙輪回的想法。 雖然很多宗門都把馭鬼師看作是旁門左道之人,但其實北冥一族的族規(guī)非常嚴(yán)格,對族人的約束力也非常強,沒有人有膽量作惡。只是外界并不了解這些,所以對北冥一族有著非常深的誤解。 我并非宗派之人,在認(rèn)識師兄之前,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自然也就不知道這些事情。但我愿意相信他說的這些。 “別人怎么評價馭鬼師,我并不在乎。哪怕真的全世界都認(rèn)為馭鬼師是歪門邪道,都是為非作歹的壞人,我也只信自己的判斷?!蔽翌D了頓,自嘲地笑著說:“我不還是道宗的誅邪對象呢么?難道我就真的是罪該萬死的妖邪了?那些宗門,憑什么高高在上地審判別人?憑什么我們就要被他們審判?” “我控制不了別人怎么想,但我自己絕不會那么蠢,那些所謂的宗門說誰是正誰是邪,我就跟著相信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再說術(shù)法這種東西,有什么正邪可言?就像菜刀,能殺人也能做菜,你說它是正是邪?它就是個工具,哪談得上什么正邪!殺人還是做菜,全都取決于拿刀的人怎么想,菜刀自己又不能做什么決定。馭鬼術(shù)也一樣,只是工具而已,無論行善還是作惡,都是修煉之人的想法。不能因為有人修煉之后作惡了,就把整個術(shù)法都否定掉了呀!” 好歹我也算是個馭鬼師,聽說自己修煉的術(shù)法名聲惡劣,連帶著自己也變成了歪門邪道的邪修,我難免心中憤憤,忍不住就長篇大論起來。 其實讓我憤慨的并不僅僅只是外界對于馭鬼師的評價,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道宗對我的追殺。他們沒有任何調(diào)查,也沒有跟我一丁點辯解的機會,就直接給我判了死刑,發(fā)動整個道宗的力量對我進(jìn)行追殺,我真的不服! 我心里一直憋著火!憑什么! 可我沒有機會把這股火宣泄出來,追殺我的人根本不會聽我解釋,只要見面,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哪怕是被判了刑的犯人,都還有上訴的權(quán)力呢,憑什么我連為自己解釋一句的機會都沒有? 我明明是被冤枉的! 師兄抬起沒受傷的那條胳膊,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道:“不會一直這樣的。將來一定會有機會,讓道宗明白是他們冤枉了你……我也一定會讓世人明白,是他們誤解了我們家族。沒有人會永遠(yuǎn)蒙冤,總有一天,一切都能解釋清楚的?!?/br> 我點點頭,心里想的是,那一天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到來呢? 我真的感覺很累,身心俱疲。這種看不到盡頭的逃亡日子,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