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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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華盯著玖兒的眼睛,久久不語, 仿佛想從中挖出些什么。 半晌, 她低聲吩咐道:“春桃,露珠, 你們兩個去把門掩上, 在門口守著,誰來都不許進,只說本宮身上乏,睡下了?!?/br> 春桃與露珠曉得事情非同小可, 應了一聲,未有多言,便出去了。 蘇若華看著玖兒, 將臂肘放在炕桌上,說道:“你可知,這話說出去, 就是天翻地覆?莫說你講的未必屬實, 即便全都是屬實,你也難活命?” 玖兒臉色煞白,將唇咬的幾乎滲血,半晌還是說道:“賢妃娘娘,奴才如今落入這個境地,已是生不如死。奴才不過放手一搏, 將自己所知如實相告。如何處置,都請娘娘自行定奪了?!?/br> 蘇若華淺笑了一下:“你倒是灑脫了?!庇终溃骸罢f吧,把你所知道的,盡數(shù)講出。本宮先聽了,再做決斷?!?/br> 玖兒深吸了口氣,說道:“這是奴才在太后宮里聽來的事情?!?/br> 原來,趙太后這些年來,始終在找恭懿太妃的把柄。趙太后的性格為人,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雖說一時放過了恭懿太妃,但到底忌憚她亦是陸旻的養(yǎng)母,皇帝在她身側(cè)比在自己身邊時日更久些,保不齊有一日陸旻翅膀硬了,念及舊日的情分,做出些什么來。然因恭懿太妃這幾年都在甜水庵居住,不在宮中,也難尋覓蛛絲馬跡。她雖打發(fā)了幾路人馬,甚而還派了幾個心腹到甜水庵假意出家打探消息,但因蘇若華提防的滴水不漏,什么也沒探聽出來。 然而到底,還是那個容桂懷了事。 容桂到太妃身邊時日雖短,但服侍了兩年下來,對于以前太妃身邊有些什么人,也大致知道了些許。受了人的銀兩買通,便都一一告知。 太后見恭懿太妃身上不好下手,便打起了老人的文章來。只是年深日久,這往年服侍過太妃的人,死的死,出宮的出宮。幾經(jīng)周折,到底還是找到了兩人。經(jīng)過一番威逼利誘,從這兩人口中,終于撬出了恭懿太妃這輩子最大的秘密。 昔年,太妃還是王昭儀時,林才人也尚在人世。昭儀是嬪位之首,一宮主位,林才人依附于其,兩人一道住在景陽宮中。 王昭儀受寵,卻始終無子,更在接連兩次小產(chǎn)之后,被太醫(yī)告知,她身子傷了元氣,怕是再難有孕。即便服藥強行催孕,一則難保住不說,二來還會折損元壽。 這消息對于后宮嬪妃,不啻于晴天霹靂。一個再也不能生育的嬪妃,無論如何受寵,都將是窮途末路。 王昭儀晝夜難安,苦思對策,終于把主意打到了時為七皇子的陸旻身上。 原本,林才人位分低微,本不該獨子撫養(yǎng)皇兒,但因陸旻出生時,國師曾算過一卦,言說此子還是跟在生母身邊好些。先帝迷信,便準許林才人親自撫養(yǎng)孩子,陸旻便有幸跟在生母身側(cè)。 王昭儀本也想過,索性向皇帝開口討要,但仔細思量了一番,皇帝迷信吉兇之說,未必就肯。再則,她平日里與林才人面子上還算和善,一時撕破了臉面也不好看。何況,兩人同居一宮,即便孩子要過來,日日見著他親娘,也難和自己一心。 思來想去,王昭儀便生出了殺母奪子的歹意。 林才人與王昭儀比鄰而居,王昭儀時常饋贈些布料吃食,照拂她母子。林才人對她感激于心,并未有半分懷疑。 自那日起,王昭儀每隔幾日,便會送一匣子阿膠糕過去。 蘇若華聽到此處,不由想起當年那段日子,林才人的確日日在吃阿膠,還告訴她,這阿膠是極好的滋補品,女子常吃能面色紅潤,養(yǎng)氣血。然而,林才人并沒有一日比一日氣色好,反倒日漸虛弱下來。王昭儀還十分上心,叮囑請?zhí)t(yī)來看診,說的都是些八面風的套話。最終,林才人一病不起,就此過世。 她皺了眉,問道:“只有這阿膠糕么?她是怎么做的手腳?” 玖兒回道:“奴才也只是聽說,王昭儀擔憂別的吃食,林才人或許會給七皇子服用,而阿膠是專給女子的補品,就不怕七皇子會食用了。再則,她動的心思也細致,須得天長日久才有效驗。七皇子即便偶然吃了一口兩口,也不妨事。” 蘇若華淡淡問道:“那阿膠糕里有什么?” 玖兒說道:“奴才聽說,是苦參粉?!?/br> 蘇若華疑惑道:“本宮記得,苦參粉乃是一味常見的藥材?” 玖兒頷首道:“回娘娘的話,的確是藥材。但奴才的姑姑朱蕊精通藥理,曾對奴才講過,這苦參用量需少,長時服用,會損傷人的腎臟,有腰疼之疾。倘或醫(yī)治不得法,便會損害性命?!?/br> 蘇若華頓時憶起,林才人那場病便是自腰疼而起。起初,她還只是輕微的腰疼,漸漸便加重至難以行走,落后竟至不能下床。太醫(yī)來看,竟而說她是產(chǎn)后失調(diào),受了風寒,是月子病。蘇若華那時年歲尚輕,卻也覺荒謬,七皇子都多大了,哪兒還能有什么月子病。 然而太醫(yī)如此說,林才人無寵也不受人重視,只好日日熬著太醫(yī)院開的藥方調(diào)養(yǎng)。藥不對癥,怎有效驗?終于,就把林才人拖到了油盡燈枯的那日。 那時,林才人病的奄奄一息,寢室之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兒,陸旻因避疾早已被遷到王昭儀處了,唯有蘇若華一人守著她。 林才人使人將王昭儀請來,拖著病軀起來,鄭重其事的將七皇子與蘇若華交托給了王昭儀。而王昭儀亦滿面悲愴,一面好言勸慰,一面滿口應承,言之鑿鑿,定會好生照看七皇子與蘇若華云云。 蘇若華在旁看著,默默垂淚,心中既感難過,又有幾分迷茫,不知未來將會如何。 如今想來,倘或這玖兒口中所說皆是真的,那當年之事該是何等諷刺! 蘇若華雙眸輕闔,半晌倏地睜開,盯著玖兒,問道:“本宮怎知,你所說為真?此事該當十分機密,你又是從何而知?莫不是太后事事,都要告訴你么?” 玖兒倒是早有預備,回道:“奴才的確微不足道,此事不過是在壽康宮服侍太后時,一日偶然聽見太后正與奴才的姑姑商議,方才窺聽一二。之后,奴才更問了姑姑。姑姑見瞞不過去,只好將此事告知奴才,還叮囑奴才一定不可以走漏風聲。至于證據(jù),奴才手中的確沒有什么證據(jù),只是曉得太后娘娘當初尋到的那兩人,一個名叫殷紅,另一個叫成寶?!?/br> 蘇若華了然,殷紅是恭懿太妃的陪嫁,太妃離宮之前,她便辭去差事跟了孫氏。而成寶,則是太妃的管事太監(jiān)。太妃出宮之前,也一并散了。聽聞,他也算了有些年歲,已告老出宮。 如今想來,恭懿太妃當初便是擔憂這些舊人帶出去,一時被人拿捏住了,倒成隱患,遂將他們都打發(fā)了??尚ψ约寒敵酰€以為他們嫌棄太妃失勢,各尋出路,好打抱不平了一場。 蘇若華又問道:“你說的這些人,怕不都在太后手中。本宮要不出他們,更不能讓他們張口,此不足為憑?!?/br> 玖兒有些慌了,低頭拼命想著。 蘇若華望著她,又催了一句:“你若沒有實在的證據(jù),本宮只能當你瘋言瘋語,把你攆出宮去?!?/br> 玖兒越發(fā)急了,心頭卻如靈光一閃,忙抬首道:“娘娘,還有一件事,奴才雖不知實情,但必定是鐵證?!闭f著,更不待催問,便一股腦的說了起來:“奴才姑母曾說過,這人吃了苦參殞命,神不知鬼不覺,便是請再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名堂。但只一件事隱瞞不了,這病人腰身上必定有黑色毒斑。即便人死化為枯骨,骨頭上亦會留有黑斑,這是掩蓋不了,也去不掉的。太后娘娘正是握著這個證據(jù),才將此事當做把柄,以此拿捏恭懿太妃。不然,此事年深日久,太后沒有確鑿證據(jù),也不敢隨意行事?!?/br> 蘇若華長舒了口氣,說道:“今日之事,你在這兒說完便罷。出去但凡泄露一字,本宮只會推說不知,一切后果由你自家承擔?!?/br> 玖兒不答話,只回道:“那么賢妃娘娘,預備將奴才如何?倘或娘娘竟覺此事又或奴才無用,奴才也只好把這件事講給旁人聽了,或者就有覺得有用的主子呢?!?/br> 芳年聽著,只覺刺耳,當即斥道:“大膽,你竟敢威脅娘娘!” 玖兒仰首道:“貨比三家,奴才已是這個境地,也不怕什么了!” 蘇若華看著她,微微一笑:“你倒是干脆直白。你也放心,暫且本宮還不會將你如何?!毖粤T,便吩咐道:“把玖兒姑娘帶下去,給她置辦些衣裳,再傳本宮的口諭,往后不許人欺負她。” 芳年聽著,只覺有些不妥,但當著外人面前又不好說什么,只得上前道:“起來罷,娘娘給了恩典,我?guī)阆氯?。?/br> 玖兒倒也乖覺,請告知再鬧也是無益,便自地下起來,隨芳年出去了。 蘇若華坐在炕邊,六月的天氣里,身子竟是一陣陣的發(fā)寒。 她抬手,方才察覺手心里竟出了一層薄汗。 玖兒的話,她是信的。 畢竟,玖兒沒有必要編造出這樣一個難以求證的事來,連騙自己。 蘇若華只覺得口中有些苦意,對于恭懿太妃那殘存不多的主仆情誼也盡數(shù)一掃而盡了,如今她的心里只有滿腔的恨意。 林才人是她進宮之后,唯一一個真正待她好的人。她溫柔和宛,如一個母親般的慈愛,總是憐惜她年幼入宮為奴,從未有半分的欺凌作踐。在被迫與家人分離的那段歲月里,林才人給了她庇護和溫暖。 這樣的人,竟然殞命在恭懿太妃的手里,而自己竟然還保了她這么多年! 想及此,蘇若華便只覺得腹痛惡心,忍不住伏在炕邊干嘔了起來。 芳年折返回來,見狀連忙上前扶著,替她捶背,又道:“這吃了安胎藥,娘娘這害喜的癥狀不是已好了許多么?怎么又吐起來了?” 蘇若華幾乎將苦水都吐了出來,方才喘息著抬首,搖頭道:“與此無關,只是本宮心里生恨!” 芳年倒了一碗清茶與她清口,不無疑慮道:“娘娘可是信了這婢子的話?倘或,這又是太后的圈套呢?” 蘇若華雙眸泛著冷光,一字一句道:“若是太后指使,也無過只是想要挑唆本宮與太妃不和。然而,本宮現(xiàn)下與太妃也已然翻臉,并不多這一件。不然,便是想要借著本宮的手除掉恭懿太妃。但要如此,此事也得是真的才行?!?/br> 芳年咬唇,低聲勸道:“娘娘好容易懷了身孕,又封了賢妃,正該好生休養(yǎng)的時候,別再趟這趟渾水了?!?/br> 蘇若華冷笑了一聲:“旁的事,本宮可以不理。但這一樁,本宮卻絕饒不了她!” 芳年見她語意堅決,也曉得是勸不動的,只得問道:“娘娘打算如何行事?難道就把玖兒的話,轉(zhuǎn)述給皇上么?” 蘇若華緩緩搖頭:“不可,皇上的脾氣,你我都知曉,多少有些急躁沖動。本宮的事,他都懲處了多少人,又何況這是他的生母?還是徐徐圖之為好?!闭f著,她想了一會兒,問道:“你讓劉金貴端上兩盤點心,送到養(yǎng)心殿去,再問一聲皇上今兒來還是不來。倘或沒有什么要緊的政務,便請皇上務必來一趟,只說、只說本宮孕中不安,想要皇上陪伴?!?/br> 芳年應了一聲,想了一會兒,又問道:“娘娘,這玖兒要如何處置?娘娘當真要厚待她么?” 蘇若華笑了一聲:“背主的奴才,誰敢當真使喚?但到底是要用著她,自然不能怠慢了。給她個閑差,不要苦著累著,也別叫她進本宮這寢殿,也就是了?!?/br> 芳年答應著,便出門吩咐劉金貴不提。 第九十六章 露珠與春桃重新走了回來, 不由各自一怔。 蘇若華坐在炕邊上,那秀美絕倫的臉上,竟是滿面凜冽的恨意。 她們嚇了一跳, 還從未見過蘇若華流露出這樣激烈的神情, 她向來如春風秋雨,溫柔和婉。 露珠上前一步, 低聲問道:“娘娘, 那婢子過來說了些什么?”問著,見蘇若華不說,又勸道“娘娘如今懷著小皇子,身子貴重, 憑她說些什么,娘娘不要往心里去。免得作踐了自己,反倒中了人的圈套?!?/br> 春桃亦附和道:“正是, 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娘娘平安生下孩子,旁的都不必理會。奴才瞧著娘娘的氣色不好了, 想必是那妮子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娘娘可不能放心上, 那伙人正是一門心思要謀害娘娘呢?!?/br> 蘇若華并不提此事,只淡淡說道:“皇上傍晚過來用膳,你們?nèi)シ愿佬N房,預備幾道皇上愛吃的點心小菜,再打一壺蓮花白?!闭f著,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六月中旬, 天氣熱將起來,院中已少見了花朵,一片碧翠。春季里那些爭奇斗艷的海棠、櫻花、芍藥、牡丹等各自不見了蹤影,倒是一株梅樹,梅花凋盡,子滿枝頭,碧翠的梅果宛如翡翠雕就。僅是看一眼,便能令人口舌生津。 蘇若華微微一笑:“這院子里的梅樹倒長的極好,待會兒你們?nèi)ソ猩蠋讉€小太監(jiān),把樹上的梅子都摘了。一半泡酒,一半做梅子露,再略揀些出來,做些梅脯??傻米ゾo些,天氣熱了,這梅子曬曬太陽就要變黃,那味道就變了。再則,叮囑那些小太監(jiān),只能一顆顆手摘下來,可不能用竹竿子打。這梅子帶了傷啊,腌漬的時候可是會爛的?!?/br> 露珠與春桃聽她說起這些閑事,面色也和緩了許多,料想并無大事,心里也都松了口氣,說了些哄她高興的話,便又忙著辦差去了。 蘇若華坐在屋中,只望著窗外出神。 用過午膳之后,長日無事,蘇若華又在屋中炕上盤膝坐著,縫那件孩子的護頂。 芳年在旁收拾著各種料子,理清各種絲線,輕輕說道:“劉金貴回了話,皇上下午要見兩位大人,還有些要緊的事商議,但晚上必定過來陪娘娘用午膳。” 蘇若華淺笑點頭,沒有言語。 芳年看著她的臉色,試著問道:“那娘娘,預備怎么和皇上說呢?” 蘇若華輕輕說道:“不說?!?/br> 芳年頗為詫異:“不說?那娘娘請皇上過來,做什么呢?” 蘇若華微笑道:“因為,本宮想念皇上啊?!?/br> 芳年聽了這話,曉得主子是不想說實話,便也不好再質(zhì)問,轉(zhuǎn)而說道:“娘娘,這兩日不時有人來問,那打絡子的事,娘娘還預備繼續(xù)么?” 蘇若華說道:“本宮既開了這個頭,豈半途而廢的道理?自然是要繼續(xù)下去,你叫他們放心。待翊坤宮收拾妥當了,本宮的冊封禮行過,便叫大伙再來吧?!?/br> 芳年笑道:“娘娘當真是好心,這宮里多少人,升上去了,就再也不把舊日的姐妹放在眼里了呢。反倒有人還下狠手,踐踏欺凌的,仿佛生恐人知道自己當過宮女——其實不過自欺欺人罷了,誰還能不曉得她的出身呢?娘娘待下人是當真的好,您不知道,如今這宮里許多人正花錢找門路,看能不能進翊坤宮當差呢?!?/br> 蘇若華將手中的護頂,縫了個八寶葫蘆的花樣,口中說道:“回了皇城,人多是非多,你們可得留點心提著神兒,別讓宵小之輩鉆了空子?!?/br> 芳年連忙說道:“娘娘放心,這事咱們心里都清楚,不敢馬虎大意?!?/br> 蘇若華又縫了幾針,看著手中護頂已大致成了,葫蘆也繡出了大半,不覺眼皮酸沉,昏昏欲睡,竟握著針線,倚著軟枕,沉沉睡去了。 芳年看她沉睡,思及李院判說起賢妃近來神思勞乏,需得靜養(yǎng),也不敢吵了她,便拿了一床蠶絲薄被輕輕替她蓋了,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蘇若華這一睡下去,便不知了時辰。 睡夢之中,她只覺有什么在搔著自己的臉,麻酥酥的,沒有睜眼便懶懶喊道:“芳年,露珠,把這蟲子打出去!” 說畢,卻沒聽見那幾個丫頭應聲,倒是有一道男子嗓音噗嗤笑了一聲:“這蟲子,她們可打不走?!?/br> 蘇若華聽見這一聲,倏地睜開了眼眸,卻見陸旻一襲月白色常服,正立在跟前,含笑望著自己。 她連忙坐起身來,星眸迷離,柔聲說道:“七郎過來了,這些丫頭們也不知叫臣妾起來,當真是可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