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李柏奚抓狂了:“你就不能老實告訴他你聽不懂,讓他拿出手機打開在線翻譯嗎?” 馬扣扣低頭對手指:“我怕我這邊一坦白,他就意識到我三年前也沒聽懂了?!?/br> 李柏奚:“…………” 馬扣扣:“然后呢,我倆最后也沒能來一發(fā),我想著他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行啊,遺憾地回國了。結(jié)果回國第二天,發(fā)現(xiàn)郵箱里多了封很長很長的郵件,是他發(fā)來的。這回我終于拖進了翻譯機?!?/br> 馬扣扣欲哭無淚地亮出手機屏幕:“您看看吧。” 李柏奚一目十行地掃完,淡淡道:“不然這樣?!?/br> 馬扣扣眼睛一亮。 李柏奚:“你剖腹謝罪吧?!?/br> “……” 馬扣扣哇哇大哭:“我想回復(fù)郵件來著,可是他已經(jīng)把我拉黑了!我還托了共同的熟人去帶話,他卻拒絕跟我見面,說要徹底忘了我?!?/br> “你活該。人一腔真心被你糟踐兩次!” “我哪兒想得到啊!我以為他就是打炮前后隨口說兩句情話助興,誰能想到他會動真格?這事兒換你你敢信?” 李柏奚猶豫了一下。 確實不太敢信。 馬扣扣頹然往后一靠:“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肖想了,都成泡沫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當面對他道個歉,完事以后保證再也不出現(xiàn)。師父,師父啊,您跟他不也是前同事嗎——” “我為什么要攬這檔子鳥事?” “一日為師……” “也沒見你報過恩?!?/br> 馬扣扣見他油鹽不進,不得不拿出殺手锏:“你那東西,我可是謹遵吩咐,在殺青之后好好交到了程哥手里的?!?/br> 李柏奚:“?!?/br> 李柏奚不吭聲了。 馬扣扣察覺到異樣,收斂了幾秒,小心翼翼地問:“你跟程哥……” “我明白了。那事兒算我欠你一回,我會想辦法的。” 馬扣扣千恩萬謝,就差當場磕頭。李柏奚托腮看戲,臉上瞧不出情緒。 馬扣扣放不下,又找話問:“你真的三年都沒去見程哥?” “嗯?!?/br> “視頻都沒通一個?” 李柏奚不耐道:“吃你的?!?/br> “信息總能發(fā)一條吧?……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就那么怕張影帝伺機報復(fù)嗎?” 馬扣扣故意拿話激他,李柏奚聽出來了,但還是配合道:“不全是。頭一年不敢聯(lián)系,怕聯(lián)系上了又斷不開,遲早又得被發(fā)現(xiàn)——沒了張影帝還會有別人。重蹈覆轍的話,當初的分開就毫無意義了。我不想變成懸在他頭頂?shù)膭??!?/br> “可后來輿論已經(jīng)平息了呀。為什么還……” 李柏奚低頭涮毛肚。馬扣扣定睛看他,隔著鍋上蒸騰的白霧,他的面目像被前塵模糊了一般。 馬扣扣的心慢慢提起:“是因為感覺也淡了嗎?” 當你走向遼闊天地,尋得無盡靈感,最初的繆斯之光就顯得黯淡了嗎? 不知為何,他很怕聽到回答。他一早知道人心不堪考驗,卻不愿被提醒。仿佛這樣的結(jié)局多見證一次,自己的命運就被釘死一分。 白霧對面?zhèn)鱽砥届o的聲音:“你想多了。” 但馬扣扣判斷不出這回答有幾分真心。 李柏奚接了馬扣扣的委托,謀劃了一陣子,最后找了個合適的契機——他的巡回畫展有一站開在倫敦,正是埃爾伯特老家。 李柏奚提前發(fā)了封邀請郵件,只說許久未見,盼其賞光。 埃爾伯特與他在鶴傘劇組的合作還算愉快,加上對這畫展有些好奇,便爽快答應(yīng)了。 李柏奚又給馬扣扣發(fā)信息:“到那天我會拉他去附近喝酒,等他喝個幾杯,你再溜進來把該說的說了?!?/br> 馬扣扣回了一串狂喜亂舞的表情包:“那咱們一起飛倫敦?” 李柏奚:“別,你管自己?!?/br> 他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程,因為他提早了三天到達——這樣可以趕上程平的新片路演。 自從鶴傘拿獎后,程平偶爾可以接到一些歐美片的劇本。眼下這個劇組財大氣粗,宣傳期的排場做得很足。路演現(xiàn)場人滿為患,是個潛伏混入的好時機。 李柏奚喬裝打扮,鴨舌帽遮了大半張臉,坐在觀眾席里一個不起眼的位子上。 其實,那三年里,他去見過程平一次。 鶴傘拿獎半個月后,他在某座雪山腳下找到信號,看到了程平舉起獎杯的視頻。 畫面中的程平消瘦而憔悴,為了不讓眼淚落下而死死咬著牙關(guān),像在與什么看不見的力量拉鋸。 李柏奚一夜未眠,在天亮?xí)r聯(lián)系上了楊助理,問明了程平所在地——他走之后,馬扣扣單飛,楊助理成了程平的私人化妝師。 程平那一年像瘋了一樣接劇本,無縫進組,全年無休。那段時間只有一天離開劇組,要參加一場演出。 李柏奚舟車勞頓回了國,跟誰也沒打招呼,默默出現(xiàn)在了演出后臺。 他對自己說,只見一面,見一面就走。就當在對方成長起來之前,最后送他一程。 他站在演員休息室外的走廊上,等待程平謝幕下場后經(jīng)過此地。 走廊里空無一人,燈光昏暗。李柏奚倚靠在墻上,聽著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長廊盡頭,像從前那樣朝他靠近。 程平的目光撞入他的眼底,又輕巧地滑了出去。 步履未曾停滯半秒,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沒有回頭。 原來不需要他相送了。 主持人高聲邀請劇組成員登臺亮相。歡呼的人群中,李柏奚略微扶起鴨舌帽,朝臺上望去。 現(xiàn)在的程平不消瘦也不憔悴。 他狀態(tài)很好,意氣風(fēng)發(fā)。英語也徹底不怵了,笑著與觀眾閑聊打趣。 曾經(jīng)費勁的笑容如今變成了半永久款,輕而易舉地粘在臉上。 顯而易見,他高效利用了這三年,榨出了每一秒的價值。曾經(jīng)的半吊子新人成了貨真價實的程影帝,被很多人認可,被很多人愛著。 這樣是好的,李柏奚想。這樣看來,他們達成了當初分開時所能預(yù)見的最好結(jié)局。 不過,也因為太過完美……而失去了改寫的動機吧。 恍惚間他感到程平的目光轉(zhuǎn)到了這個方向,下意識地一低頭,才想起此舉毫無必要。程平不可能注意到這個座位,何況他還做了偽裝。 李柏奚自嘲地笑笑,再一抬頭,果然對方已經(jīng)望向了別處。 他壓了壓帽子,悄無聲息地提前離場了。 ?? 埃爾伯特還是老樣子,用溫和的方式冷淡著。他認真稱贊了李柏奚的畫,甚至奉上了長達五分鐘的觀后感,卻借故拒絕了李柏奚的喝酒邀請。 李柏奚為母則剛,為了給馬扣扣一次機會,硬著頭皮又勸了一次,態(tài)度極盡懇切。 埃爾伯特大約是真的很欣賞他的畫,考慮良久,居然改口答應(yīng)了。 晚上到了埃爾伯特推薦的酒吧,李柏奚才隱約發(fā)現(xiàn)他最初拒絕的真正原因——這酒吧偏僻得仿佛不想讓人找到,今夜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客人。一副命懸一線隨時倒閉的樣子。 埃爾伯特:“這是我最喜歡——事實上,是我唯一光顧的酒吧。我有時會來獨酌一杯?!?/br> 李柏奚心想:懂了,你的社恐愈發(fā)嚴重了。 他開始懷疑馬扣扣知不知道男神是個社恐。接著又懷疑這么嚴重的社恐,會不會主動談戀愛。 難不成當初被馬扣扣拿下的時候,男神還是個…… 李柏奚打了個寒戰(zhàn)。 這真造了大孽了。 兩杯酒下肚,李柏奚看著時機差不多了,低頭給馬扣扣發(fā)信息:“過來吧?!?/br> 馬扣扣:“來了?。。 ?/br> “先說好,不管今晚結(jié)果如何,我都不再摻合了?!?/br> “當然當然,您放心。” 李柏奚將酒杯擱回桌上,預(yù)備開溜:“有個朋友順道來打個招呼,希望你不要介意?!?/br> 埃爾伯特瞬間僵在原地,震驚地看著他。 不至于這么大反應(yīng)吧?李柏奚有些忐忑:“呃,如果你非常介意的話……” 埃爾伯特:“你怎么知道有人要來?” 李柏奚:“???因為他剛才跟我打了招呼?!彼犚娚砗髠鱽黹_門聲,有些心虛地站起身,介紹道,“你應(yīng)該還記得這位……” 語聲戛然而止。 進來的是程平。 第48章 李柏奚:“……” 程平:“……” 李柏奚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忘了動作,眼前的程平也猶如鏡像般定住了。 埃爾伯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意識到這種時候應(yīng)該由自己出面解釋一下:“你約我喝酒的時候,我想起應(yīng)該讓你們見一見……” 他突然間反應(yīng)過來:“你剛才說有一個朋友要來,指的不是程平?那是誰?” 恰在此時,馬扣扣頂著他的清純小鹿妝一頭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