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被熱氣一蒸,他蒼白的臉上有了點(diǎn)血色,淺淡的嘴唇也紅了些許,眼眸映著水光,抬眼朝她望過來,她并不存在的心便怦怦直跳。 不等她回過神,師父已經(jīng)脫得只剩潔白的中衣。 他走進(jìn)池中,然后拎起她浸入水里,用手指細(xì)細(xì)地揉搓。 小頂一會(huì)兒覺得癢,一會(huì)兒又覺得酥,又羞又窘:“師尊,隨便洗洗行了。” “三年沒洗過吧?這么多灰,得洗洗干凈?!碧K毓說著掀開爐蓋,長指伸進(jìn)爐膛里,把她從里到外都仔仔細(xì)細(xì)地搓洗過去。 小頂覺得自己燙得都能直接拿來煮飯了,蘇毓把她抱出水面,借著夜明珠的光把她仔細(xì)打量了一遍,滿意道:“干凈了。” 說著抱著她走出浴池,捏訣把自己衣裳弄干,可輪到她了,他卻不用法術(shù),拿起一條巾帕,慢悠悠地把她一寸寸擦干,方才抱著她回到房中,放回案上。 小頂暗暗松了一口氣,就在這時(shí),外頭傳來敲門聲:“師叔——” “是葉師兄!”小頂一喜。 蘇毓從衣桁上取下大氅兜頭一罩,把爐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這才去開門。 打開門一看,門外不止有葉離,還有西門馥。 葉離一臉欣喜,伸長脖子往里張望:“小師妹真的回來了?” 小頂隔著衣服道:“三師兄,我回來啦!” 葉離搓搓手:“小師妹當(dāng)真附身到香爐上了?能否讓小侄見一見……” “是煉丹爐,三師兄!”小頂糾正他。 蘇毓一挑眉:“更深多有不便,明日再說?!?/br> 葉離心道以前小師妹是個(gè)姑娘還能說不便,眼下都成爐子了,有什么不便的? 不過師叔都這么說了,他也不敢反駁。 “還有何事?”蘇毓扶著門扇涼涼道,語氣中的不耐煩顯而易見,就差沒趕他們走了。 葉離用下巴點(diǎn)點(diǎn)西門馥:“阿馥把錢要了回來,他不敢來叨擾,小侄便帶他前來。” 西門馥忙將一把漆黑的玉簡奉上,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支玉筆和一面銅鏡:“這是那店主人的賠禮?!?/br> 那店主人一聽這爐子是連山君丟的,嚇去了半條命,哪里敢收錢,不但將玉簡奉還,又是送錢又是送東西,只求西門馥念在和他有幾分交情,從中斡旋一二。 蘇毓接過玉簡,微微頷首:“有勞?!?/br> 又看了一眼玉筆和銅鏡,對(duì)西門馥道:“這些你留著吧?!?/br> 師徒倆都是有眼色的人,事情一辦完,麻溜地告退。 蘇毓正要關(guān)門,一道紅色的人影風(fēng)一樣刮過來,嘴里一邊叫罵:“歸孫子嘰,把我的死女人藏哪里了嘰……” 蘇毓眼明手快,“啪”地把門拍在伽陵的臉上,反手一個(gè)法訣扔過去,一道青光封住了門口,把妖王的叫罵隔在外面,耳邊頓時(shí)清凈了。 蘇毓走到案邊,揭開小頂身上的氅衣,放下玉簡。 小頂看見玉簡,松了一口氣:“都拿回來了?” 蘇毓不以為意;“還多出了幾支?!蔽鏖T馥真是得了葉離的真?zhèn)鳎阉用晒镇_那一套學(xué)了個(gè)十足十。 小頂瞄了一眼玉簡,咽了咽口水:“師尊你快收好吧?!?/br> 蘇毓淡淡道:“已經(jīng)花出去的錢,我便沒打算收回來?!?/br> 頓了頓道:“誰要誰拿去吧。” 小頂毫不猶豫道:“我要我要!” 蘇毓眼中掠過一絲笑意。 小頂?shù)溃骸澳阆葞臀沂罩??!?/br> “好?!?/br> “師尊,你很有錢么?”她以前以為師父那么摳門,還要坑她的錢,日子肯定過得緊巴巴,今天看他一下子甩出一千多萬,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cuò)了。 “還行吧,”蘇毓云淡風(fēng)輕地說了個(gè)數(shù)字,“不算魔域五個(gè)城的歲貢、十洲各地百來個(gè)莊園?!?/br> 小頂眨巴著眼算了半天,也沒算清楚這么多錢到底是多少錢。 蘇毓從袖中取出一把鑰匙,掀開爐蓋,“?!币宦暼舆M(jìn)去。 “這是什么呀師父?”小頂問道。 “府庫的鑰匙,”蘇毓道,“從今往后這些都是你的了?!?/br> 小頂就像是被雷劈了,半晌沒回過神來:“什么?” “你現(xiàn)在可能是是十洲最有錢的人了,蕭姑娘?!?/br> 蘇毓淡淡一笑,把她緊緊抱在懷里:“所以別再走了。” 第87章 別來無恙 猝不及防地成為十洲最有錢的人, 小頂暈乎乎的有些找不著北,半晌方才回過神來,覺得不對(duì)勁。 自家?guī)煾甘裁葱宰铀磺宥? 那勤儉持家是刻進(jìn)骨子里,流在血液中,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 小心道:“師尊,你沒事吧?” 蘇毓垂下眼簾:“能有什么事。” “那你怎么突然變大方了?!边€不是一般大方,簡直是視錢財(cái)如糞土。 蘇毓一哂:“給你也不是讓你亂花的?!?/br> 小頂“哦”了一聲, 這句是她師父會(huì)說的話。 蘇毓用指尖在她爐蓋上輕敲了兩下:“給你就給你,別亂想了?!?/br> 正說著, 他收到個(gè)傳音咒,是師兄。 云中子的聲音顫得厲害:“小毓, 小頂她……” 蘇毓淺淺一笑,并不答話, 卻把爐子舉起來。 小頂會(huì)意, 對(duì)著半空中發(fā)著青光的篆文道:“師伯。” 那頭半晌沒有聲音,過了很久, 才傳來云中子小心翼翼的聲音,像是擔(dān)心驚擾了誰的美夢(mèng):“真的是小頂?” “師伯, 真的是我,”小頂?shù)?,“我真的回來了。?/br> 又是良久的沉默,云中子聲音有些哽咽:“好, 好……師伯……師伯不好,讓你受苦……” 小頂?shù)溃骸皫煵銊e難過,我沒受什么苦,真的?!?/br> 云中子還想說什么,卻堵在胸中說不出來。 小頂又道:“等我們從郁洲回來,就去給師伯請(qǐng)安,我最近待的那家店里,有好多上好的古墨,師伯一定喜歡,我給你帶回來。” 蘇毓道:“師兄早些歇息吧,小頂也該睡了。” 說著便與師兄道別,斷了傳音咒。 小頂悠悠嘆了口氣,這三年師伯的頭發(fā)肯定又少了不少,她試著煉過好幾次生發(fā)的膏藥,可至今沒成功。 師徒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會(huì)兒話,基本都是爐子在說話,蘇毓只是簡單地回答一兩句。 不知不覺已將近午夜,小頂打了個(gè)呵欠:“師尊,我困了,想睡覺?!?/br> 許是方才沐浴太耗精神,又或者是終于回到師父身邊安下心來,她像是幾百年沒睡過覺似的。 蘇毓輕輕撫了撫她:“睡吧?!?/br> 師父的聲音低沉又溫柔,小頂心里一酥,只覺一身梆梆硬的金銅都要融化成銅水了。 她有些不自在:“你……你把我放回自己房間吧?!睅煾竿砩喜凰X,他的艙房里沒有床。 蘇毓嘴角的笑容隱去,小頂莫名感到一股涼意,改口道:“或者把我放幾案上就行了。” 頓了頓又補(bǔ)上一句:“我怕你手酸,真的。”她雖然只有香爐大小,但下料大方,做工扎實(shí),抱久了還是挺沉的?!?/br> 蘇毓換成正坐,把她放在膝上,雙手仍舊捧著圓鼓鼓的爐身:“如此便不酸了?!?/br> 小頂沒了借口,又實(shí)在困得不行,便趴在他膝頭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只覺一股暖流涌入她的神魂,恍惚感到自己在溫水池中舒展身體,似要和池水融為一體,渾身上下都彌漫著慵懶和愜意。 她迷迷糊糊地醒轉(zhuǎn)過來,冷不丁地對(duì)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那黑色比無數(shù)個(gè)枯寂寒冷的長夜疊起來還要深濃,但底下卻隱隱燃著兩團(tuán)火,看一眼便覺心里被灼了一下。 這雙眼睛她太熟悉了。 小頂微微一怔,喃喃道:“仙君?” 一對(duì)長長的眼睫垂下來,掩住了眸光。 小頂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脫口二楚叫錯(cuò)了人,也不知道師父聽沒聽見。 她忙改口:“師尊……” 蘇毓淡淡道:“才三更,接著睡吧?!?/br> 小頂“嗯”了一聲,隨即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不好——師父平時(shí)臉上也沒什么血色,但眼下更差,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膚色中隱隱透著微青,仿佛剛剛大病了一場。 連梅運(yùn)都比他多幾分活氣。 若不是貼著他暖熱的手心,她簡直懷疑眼前的師父只是個(gè)虛淡的影子。 這手心也太暖熱了點(diǎn),暖意源源不斷地從他掌心流出來。 小頂忽然察覺異樣:“師尊,你在做什么?” 蘇毓若無其事地松開手:“無事。” 那種感覺瞬間沒了,小頂只覺渾身暖融融的,神魂似乎更強(qiáng)大了,靈府中也是靈氣充溢。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師父蒼白虛弱的臉色,忽然生出一種此消彼長的感覺——她好像吸走了師父的生氣。 小頂后背上一涼,師父該不會(huì)是在傳修為給她吧! “師尊你……”她驚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