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另外一碼事，”陸時今別過臉，不想看他，“不代表你就能抹殺他們。”

    暮蒼輕哂，“你太貪心了，三個都想要，但太貪心的結(jié)果，很可能是最后一個都得不到。”

    “是，我是貪心，”陸時今直言不諱道，“要么就三個一起要，要不然，我一個都不要，因為我本來就將你們視為一人、視為一體，我只有一顆心，你們不能逼著我把心分成三瓣。看你們爭來斗去，我會很心痛會很難過，你明白這種感覺嗎？”

    暮蒼聽他說完，嘴角又往上勾了勾，像剛才那樣笑了起來，似乎心情很愉悅。

    “你笑什么笑？這有什么好笑的嗎？”陸時今翻了個白眼，他都快cao心死了，這人居然還有心情笑，之前那么長時間也沒見他這張面癱臉笑過一次，今天倒是跟嗑了含笑半步癲似的，動不動就笑。

    等等，陸時今心中冒出來一個聽起來很荒誕念頭，今天見到的暮蒼，言行舉止好像和往常見到的那個說不出來的不一樣，會不會是？

    “我記得你平時都喜歡穿黑衣，”陸時今上下打量著暮蒼，“今日過來怎么穿了一身白？”

    暮蒼理了理衣擺，負(fù)手在身后，悠悠道：“你還不算太笨?！?/br>
    “……”陸時今眉頭一皺，從床上站了起來，指著男人，“你不是暮蒼！你是——周雪淵？！你為什么要騙我？”

    周雪淵不再刻意掩飾身份，坦然道：“本座何時騙了你？本座有承認(rèn)過自己是暮蒼嗎？”

    陸時今氣結(jié)，媽的，臭男人！他剛才還納悶?zāi)兀湍荷n雙修了那么多次，暮蒼也不必急于這一時半會兒在這里和他開搞吧？

    怪不得一來就把他往床上拉，說什么無欲無求，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則色欲熏心！

    “周雪淵你幼不幼稚，這么騙我好玩嗎？”陸時今咬牙切齒，不甘心被戲耍，撈起床上的枕頭砸向周雪淵。

    周雪淵輕而易舉地?fù)跞チ四莻€毫無攻擊力的枕頭，淡淡道：“若是不這么做，又哪里知道你真正的心意？本來以為你對本座只是曲意迎合，通過方才的事，本座可以確定了，你確實是在意本座的。”

    “鬼才在意你，你給我滾！”陸時今火氣直往腦門上冒，指著門口罵道，“現(xiàn)在就給我滾，我不要你救！”

    陸時今推著周雪淵往門外走，卻聽門外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聲響，好像是崇堯的手下發(fā)現(xiàn)有人在這里設(shè)了結(jié)界，覺得蹊蹺，正欲闖進(jìn)來查看。

    “不好，要被發(fā)現(xiàn)了?！睌橙司驮谕饷?，現(xiàn)在不是起內(nèi)訌的時候，陸時今決定暫時不和周雪淵計較，先想辦法離開這里，他凝重地道，“他們?nèi)硕鄤荼姡灰擞财?，要不我變成原形出去引開他們，然后你先溜走？”

    周雪淵擋在他面前，不屑一顧道：“溜？對付這些雜碎，本座還不至于怯戰(zhàn)，你在這里等著，本座先出去解決他們?！?/br>
    周雪淵開門出去了，留下陸時今在殿內(nèi)，陸時今自知以他那點修為，出去只會給周雪淵幫倒忙，于是乖乖等候在殿內(nèi)，通過門窗上的小孔查看外面的戰(zhàn)況。

    外面只是來了幾個小嘍啰，周雪淵三兩下就解決了。

    等殿門打開，陸時今連忙迎上去，“快走，再耽擱下去，就怕大部隊過來，我們想走都走不了?！?/br>
    周雪淵站在原地沒動：“慢著。”

    陸時今耐著性子問他：“你還有什么事？”

    “方才我說魔尊這里有能消滅副人格秘籍的事，并不是騙你，而是確有其事?！敝苎Y道。

    陸時今皺眉：“所以呢？”

    周雪淵諱莫如深地看著他，“暮蒼身出魔道，乃是我正派的死敵，若是和他這種人共用一個身體，豈不是毀了本座的大業(yè)？均塵我可以留下，但暮蒼，本座非除不可?！?/br>
    陸時今橫眉豎目，“你敢！”

    周雪淵傲然抬首，“本座有何不敢？”

    “你若是敢對他不利，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标憰r今握拳道，慷慨道，“說什么善念惡念，善惡本來就在一念之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沒有人生下來就注定他是壞人。暮蒼他出身魔道，之前所為定然是有他的身不由己，而現(xiàn)在只要有我在，就絕不會放他繼續(xù)作惡！”

    周雪淵冷冷道：“你相信他會變好？”

    陸時今果斷道：“當(dāng)然，你別忘了，他即是你，你即是他，周雪淵，你就能保證，你現(xiàn)在心中沒一絲惡念？若沒有，你為何非要置暮蒼于死地？”

    周雪淵默默看著陸時今激憤難平的模樣，等他說完，忽而低頭抿唇一笑。

    又笑！他這么嚴(yán)肅認(rèn)真地在和他講道理，有什么可笑的嗎？！

    陸時今都快慪死了，看到周雪淵笑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我喜歡的是一個整體的周雪淵，而不是分割開來的某個人格，人有七情六欲，有善惡有悲歡，那才是個完整的人，缺一不可！”陸時今甩袖道，“若是你們還要執(zhí)迷不悟自相殘殺，以后就不要來找我了！”

    周雪淵聽他說完，忽然幽幽道：“也只有你肯相信，本座不是壞人了?！?/br>
    “你什么意思？”陸時今眨了眨眼，男人說的話他怎么聽不懂？不會中途又換人了吧？陸時今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指著周雪淵問，“所以，你現(xiàn)在到底是誰？！”

    “剛才你所見到的，的確是周雪淵，”暮蒼淡淡笑了下，“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是本座。”

    陸時今眉頭皺成八字：“？？？你們商量好的吧？故意來玩我是不是？他假裝你，你假裝他？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暮蒼：“你離開之后，我們?nèi)讼肓嗽S多，非要你在我們?nèi)齻€中間選一個，的確是為難了你，沒有考慮道你的感受?！?/br>
    陸時今：“所以呢？”

    暮蒼慢慢道：“所以我們立了個賭約，假扮成對方的樣子試探你，試探出來的結(jié)果，最后誰在你心中分量更多，那么其他的人就自動退出，從此長眠于體內(nèi)不醒?！?/br>
    陸時今：“……”

    暮蒼走到陸時今面前，牽起他的手握在掌心，原本眉眼間的冷厲被溫柔取而代之，“可最后的結(jié)果證明了，我們在你心中的分量不存在孰輕孰重，所以這場賭局，沒有輸家也沒有贏家?！?/br>
    陸時今又愣愣地問了句“所以呢”。

    暮蒼：“所以……我們決定，為了你，先試著和平相處一陣子看看……”

    “啪”！

    暮蒼話還沒說完，臉上已經(jīng)挨了陸時今一巴掌。

    陸時今眼眶通紅地瞪著他，鼻翼因為憤怒不住翕合著，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為了我？為了我你們就可以這么耍著我玩？”陸時今冷笑道，“你們還覺得是考慮到我的感受了是不是？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們？謝謝你們?nèi)?！以后隨你們怎么玩，和平共處也好，自相殘殺也罷，老子不奉陪了！”

    ——

    回到天清宗，陸時今便把自己一人關(guān)在房內(nèi)，任誰來他都不見。

    第二日晚間，意識蘇醒的林均塵敲響了陸時今的房門。

    “大師兄，是我，你可以把門打開嗎？我很擔(dān)心你，讓我見一見你吧？”

    陸時今本不打算理睬他，但林均塵一直在外面不依不饒地敲門，最后甚至揚言要在門口跪下，跪到陸時今開門為止，陸時今才終于肯出聲。

    “你也給我滾，你和他倆都是一伙兒的，別來煩我。”

    林均塵：“師兄，我與他們怎么會是一伙兒的？我可從來沒騙過你，即使你怨恨他們，那也是他們對不起你，我是無辜的?！?/br>
    陸時今不為所動，“那我也不想看見你這張臉，你走吧，我是不會見你的?！?/br>
    林均塵哀傷道：“師兄，我知道你心中有委屈，你有氣盡管可以朝我撒，若是能讓你解氣，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師兄，我就跪在這兒，等你出來見我?！?/br>
    陸時今冷笑，“拿這個威脅我？你要跪，那你就跪好了?！?/br>
    話音剛落，門外果然傳來“撲通”一聲，膝蓋著地的聲音。

    陸時今在房中默不作聲坐著，本想冷下心腸，不管林均塵，可一閉眼，腦中就自動浮現(xiàn)起林均塵的臉，揮之不去。

    林均塵那么全心全意地喜歡他，以他的喜為喜，以他的惡為惡，從來都舍不得惹他生氣，讓他難過。

    是啊，明明做錯事的是那兩個臭人格，小師弟又沒做錯什么，他都是被連累的啊。

    更鼓聲響過三響，陸時今終于忍不住給林均塵開了門。

    少年上身筆直地跪在門外，一看到門打開，看到陸時今從里面出來，沒精打采的臉上立刻煥發(fā)出笑顏。

    “師兄?！绷志鶋m抬頭看著陸時今叫了聲，陸時今沒讓他起來，他就沒敢起來。

    陸時今遠(yuǎn)遠(yuǎn)站著，并不靠近，冷著臉道：“跪夠了嗎？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師長，你跪在我這里，又算怎么回事？”

    林均塵不以為意地笑笑，“只要師兄能出來見我，師兄就跪得?！?/br>
    陸時今心里又酸又甜，不管怎么樣，至少小師弟不會騙他，對他一心一意地好。

    陸時今心里的那點被戲耍的憤怒稍微沖淡了點，看著林均塵嗔怪道：“傻子，還不快起來?！?/br>
    “謝謝師兄?！绷志鶋m燦然一笑，扶著腿站立到一半，卻突然“哎呦”一聲，踉蹌了一下，又要跪下去。

    陸時今忙眼疾手快地沖過去扶住他，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是不是腿麻了？”

    林均塵沒回答，反手順勢將陸時今緊緊抱在懷里，腦袋蹭著陸時今的臉，“師兄，別生我氣了好不好？別把自己關(guān)起來，我很擔(dān)心你?！?/br>
    陸時今拍了拍他的背，“我沒生你的氣，我生的是他們的氣。”

    “師兄，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林均塵低低地道，“那個賭約，其實我也參加了?！?/br>
    陸時今：“……那你怎么沒現(xiàn)身？”

    林均塵將頭抬起來，眸光里含著歉疚，“因為我們知道最后師兄你肯定會生氣，所以，我們便商量，若是師兄生氣了，便由我來哄你，我知道，師兄一定會對我心軟的?！?/br>
    陸時今徹底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了：“……敢情你們仨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到可以有商有量來對付我了是不是？”

    林均塵朝房門里看了一眼，“師兄，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要不進(jìn)去說吧？”

    陸時今讓林均塵進(jìn)了門，他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倒要聽聽看林均塵要怎么解釋。

    林均塵把房門關(guān)好，然后蹲在陸時今腿邊靠著他，“師兄，你離開之后，我們都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確是我們逼你太過，所以讓你產(chǎn)生了想逃離的念頭，對吧？”

    陸時今從鼻子里哼了聲。

    林均塵繼續(xù)道：“所以我們才會立下那個賭約，誰輸誰退出，這樣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們都好?？山Y(jié)果卻沒有勝負(fù)，我們便決定，在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之前，和平相處，這樣就不會讓師兄你為難了。”

    陸時今鼻子里又哼了聲，聽不出滿意還是不滿意。

    “師兄，你有火有氣都可以沖我來，只要你以后不離開我就好?！绷志鶋m抱住陸時今的小腿，將頭斜靠在他的大腿上，一副依戀狀。

    “要想讓我不生氣，也行。”陸時今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沓紙，扔在桌上，“只要你們按照我說的做，我可以考慮原諒你們?！?/br>
    林均塵抬起頭，拿起那些紙，好奇地問：“這是什么？”

    陸時今面無表情地說：“針對你們?nèi)N人格的時間管理辦法，該怎么做，我上面已經(jīng)寫得很清楚了?！?/br>
    林均塵粗略地瀏覽了一遍，臉色瞬變，指著紙上的一行字念到：“‘雙修只可在夜間進(jìn)行，且三個人格輪流交替進(jìn)行’，這是什么意思？”

    陸時今：“字面意思，三天輪一次的意思。”

    林均塵斷然否定：“不行。”

    終于掌握了主動權(quán)的陸時今揚眉吐氣道：“你們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要么答應(yīng)，要么滾蛋。”

    林均塵聞言，也不多言語，突然伸手抱起陸時今就往床上去。

    陸時今縮進(jìn)床里邊，抓緊了領(lǐng)口的衣服，“你想干嘛？”

    林均塵委屈巴巴地看著陸時今，黑亮的眼睛濕漉漉的像被主人遺棄的小狗一樣。

    “師兄，你是不是很抗拒雙修這件事？”

    陸時今沉吟道：“倒也不是，只不過得分時間地點，如若不然，不僅耽誤修仙，身體也會吃不消，你懂吧？我也是為了大家好?！?/br>
    林均塵爬上床，親親陸時今的臉，討好道：“師兄，他們兩個怎么樣我不管，可我只要看見師兄，就盼著能時時和你親近，若是師兄拒絕我，那比拿刀殺了我還讓我難受，所以師兄，這點我真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