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有光_分節(jié)閱讀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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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排練的劇目是《桃城》。這出劇目的最新陣容已經(jīng)在不久前的春夏演出季開幕中正式演出過,一般來說只會在每次開演前例行過一次,平時不會專門辟時間出來排。今天這樣安排了排練,不尋常。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異。 這妖異看起來異常引人矚目——蔣錫辰進推進門排練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本劇所有演員都已經(jīng)到了,包括平時踩劇院規(guī)定上班時間最后一秒鐘進門的謝梧。十幾個演員三兩一團,有在對戲的,有在討論的,誰也沒注意蔣錫辰進來。 他摘了帽子圍巾和口罩搭在手臂上,低調(diào)地繞到謝梧身邊。全場只有謝梧身邊沒有人。 “小叔叔?!彼麎旱吐曇艉啊?/br> 謝梧只覺得耳朵癢癢的,一偏頭就看到蔣錫辰站在他身邊,那笑容就跟外面剛剛灑滿大地的陽光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這一眼對得太突然,蔣錫辰的睫毛長得有點驚心動魄了,感覺一眨就能篩落一片晨光。 “咳咳?!敝x梧輕咳兩聲,蔣錫辰正問他為什么要把自己喊來排練,把他剛想說的話堵住了。 他頓了頓,目光往排練室另一邊的許倫瞄一眼,聲音也壓得很低:“’魔頭’不是很喜歡我和二少爺?shù)膽?,想今天試試別人,正好這兩天全體都在,就想著順便排一次完整的,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改進。他那個人啊——”謝梧輕輕“嗤”了一聲,“就是事兒?!?/br> “魔頭”是從《桃城》一誕生就跟著的導演,叫莫斜陽。 這是藝名,據(jù)說出自“荷笠?guī)标?,青山獨歸遠”。名字出處的意境挺疏闊淡雅,可惜人不如其名。這位導演年近花甲了,熱愛死摳細節(jié),嚴謹?shù)絿绤?,嚴厲到吹毛求疵,而且對演員說話從來不講情面,因此被大家暗里稱為魔頭。 但這些對蔣錫辰來說都還只是傳聞,他來倆星期,目前劇院里每一部正在上演和即將上演的戲他都去看過排練了,唯獨《桃城》還沒有。今天,是他第一次有機會受教于這位導演。 “那喊我過來,是不是想讓我也試試二少爺?shù)慕巧???/br> 謝梧用打量的眼神看看他,含糊地說:“可能吧,來,看看本兒?!?/br> 蔣錫辰接過劇本,發(fā)現(xiàn)所有二少爺?shù)呐_詞都被畫出來了,旁邊還有小字筆記。他有些詫異,抬眼望謝梧,恰好迎上對方的目光。 一個滿腹疑惑一個不知道心懷什么,眼神撞上的時候都有點猝不及防,情緒雙雙散了一地,一時都愣愣地大眼瞪小眼。 片刻,謝梧眉頭一皺,故作嚴厲地說:“看我干什么?看本子!你還想不想早點正經(jīng)演戲了?” 蔣錫辰笑:“這本子是你的?” 謝梧明白他的意思,早已經(jīng)想好對策,一臉仗義凜然:“別得了便宜還想賣乖,你是我推薦進來的,現(xiàn)在又跟著我,我不得多提點提點嗎?趕緊的,熟讀劇本,一會兒魔頭來了,有你受的?!?/br> 蔣錫辰憋著笑點頭,乖乖看劇本。謝梧在他身邊呆了一會兒,然后溜達走了。 半個小時后,十點鐘,莫斜陽來了。 他看起來不像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主要是腦袋上頭發(fā)濃密,還是黑的比白的多,配上虎虎生風的腳步,沒人能把他當老人看。他一進門,整個排練室的氣氛就緊張了。大家都放下了劇本,沖他問好。 他頭也不抬,一邊隨意點頭一邊盯著手里的本子,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環(huán)視排練室,視線掃過一圈之后,中氣十足地問:“謝梧那小子呢?” “師父……師父他上廁所去了!”蒙姍衫機智為謝梧代言。 話音剛落,外面?zhèn)鱽砟_步聲,謝梧匆匆進來了。遠遠看到莫斜陽,沒等對方開訓就先遞上笑臉,積極主動地問:“導演,開始了嗎?” 問完,還沖場內(nèi)幾個小男生都招了招手,包括蔣錫辰,示意他們排成一排。眾小生都心領(lǐng)神會,動作迅速的站好,隨時聽候?qū)а莺痛蟾绮钋病?/br> 謝梧看他們利索完成指示,又對莫斜陽遞笑臉:“怎么樣,現(xiàn)在試吧?” 莫斜陽瞥他一眼:“就你小子能!趕緊吧,別浪費時間!其他人,多看看,要時刻記住啊——咱們的故事,是以桃城屠戶陶謙榮家里兩位兄弟各用各的方法,又巧妙呼應(yīng),最終從桃城霸主手里奪得一城命脈根本,也獲得自由——為核心的!大少爺和二少爺,就是核心!你們得看著核心來調(diào)整自己,明白嗎!” 眾人稀稀拉拉回答:“明白?!?/br> 莫斜陽:“到底明不明白?!” 眾人仿佛驚醒:“明白!” 莫斜陽沖謝梧一揮手:“一個一個來!” 謝梧隨手一點:“小許,來對戲!” 許倫低頭向前走了兩步,走的步子相當正,而且沉穩(wěn)。一到謝梧面前,抬起頭,開口一句“大哥,我有個計策”,當即有種角色附身的感覺,連周圍的空氣也仿佛進入了戲的狀態(tài)。 整場話劇下來,兩兄弟的對手戲能超過一個小時,當然不可能全部都對,只能挑一兩段來。謝梧讓人,都是讓對手憑感覺挑,事先不商量,對方開口是哪一場,他就接哪一場。什么時候停,由莫斜陽說了算。 許倫對了不到一幕,就被莫斜陽叫停了。接著的三個小朋友,最長對了三幕,最短五句臺詞,莫斜陽對誰都冷著一張臉,無法從他的表情看出誰令他滿意或不滿意。 最后一個是蔣錫辰。 所有人里面,他是最新的,甚至都沒有演過二少爺這個角色,除了剛才看了一下謝梧的劇本,他沒有接受過任何關(guān)于二少爺?shù)钠饰?,幾乎是一張白紙?/br> 出列前,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謝梧。那人也看著他,眼神與平時的“謝梧”不同,與《紅櫻芭蕉亂流光》的小叔叔也不同。那是一個陶家大哥的眼神,粗糲的、堅毅的、直接的,也是淳樸的。 這位大哥站在那里,身體略佝僂,做了個把毛巾一類的東西往肩上搭的動作,眼角眉梢微微一牽,對二弟使了個眼色。蔣錫辰便忽然福至心靈,腳下一溜,輕快如飛,湊到大哥面前,神情中的狡黠與大哥那個眼色正相合。 “嘿,大哥,你說,咱怎么著?” 大哥抬手捂嘴,俯在二弟耳邊耳語一番。 蔣錫辰的表情隨著他的“耳語”變化,天真面孔既有好奇,又有思考,接著微微凝眉,須臾,又笑了。幾句“哦”、“唉”、“如此好哇”的臺詞,每一句都與臉上神情的情緒對應(yīng)。 等大哥耳語完,二弟先是轉(zhuǎn)了一下眼珠子,然后才望向大哥。眼睛笑得撒嬌,小心翼翼不露出內(nèi)心的小九九,雖表演著順從模樣,可到底無法完全掩藏內(nèi)心為自己那別個計策而得意的心思,回一句尾聲長長的:“要的,弟弟明了——” “停!”莫斜陽拍拍手。 蔣錫辰長出一口氣,目光依舊去找謝梧,后者悄悄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莫斜陽那邊摸著腦袋,抓了抓濃密的頭發(fā),又抬頭看看排練室的鐘,說:“去午飯吧,我先想想下午讓誰來演二少爺,一點鐘回來排!” 大家紛紛放下功課出去了。 莫斜陽還在抓頭發(fā),目光瞟來瞟去,最后落在蔣錫辰身上,沖他招了招手:“小子,把臺詞練好一點,我們是有豫地口音的,你學學!” 說完,像搞定一件大事似的,一拍手,出去了。 蔣錫辰回首謝梧:“……他什么意思???” 謝梧一拍他腦門:“意思就是,下午二少爺?shù)慕巧悄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