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都是疑似獵人的信徒讓何塞很不自在，他借著昏暗的光線繞了半圈走過長椅——

    “說來慚愧，我之前也在教會任過職，聽那里的前輩說過這件事。那孩子的容貌俊美不似凡人，一定是神明給予大地的恩賜。當(dāng)年天使教會還特地派人前往博納塞拉家族，大呼‘神跡顯現(xiàn)’，想培養(yǎng)那個孩子成為神的代言人，但被博納塞拉嚴(yán)詞拒絕了?！?/br>
    這段話何塞只模糊地聽到幾個詞句，他在幾步之外的位置腳步一停。

    搭訕者感嘆，“全賴天使庇護密督因，一切災(zāi)厄都不曾降臨于此。身負(fù)神跡之人本不應(yīng)活在凡俗中，那孩子如果進入教會，說不定已經(jīng)被萬民愛戴、被天使加護成為神在人間的代行者了。啊，但說這些也沒用，新教宗的繼任儀式過幾天就要舉行，您看、薩利維亞的大主教也早就提早趕去參加儀式，所以這里比往常還要冷清?！?/br>
    “…………我不是很清楚?！?/br>
    就像沒聽到這一大段話，弗林特嗓音沙啞地回答，但這是用以回答對方最開始的問題。

    何塞確實不是有意偷聽，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弗林特怪怪的，獵人垂落的手緊緊握成拳頭，肩膀緊繃，渾身上下都散發(fā)一股抗拒之意。

    而搭訕者仿佛毫無自覺，看上去還想再說些什么話，何塞等不下去，走完最后那幾步路來到他們身邊，對弗林特說：“時候不早了?！?/br>
    男人的注意力換到何塞身上，“哦，幸會——您也是個博納塞拉？但我聽說博納塞拉獵人都是綠眼睛?！?/br>
    “……我是他的跟班，這位大人，抱歉我們還有正事，先失陪了?！?/br>
    說完，何塞扯扯弗林特的袖口。

    狀況外的弗林特這回居然被何塞扯動，他身體一抖，手不經(jīng)意搭在何塞的手背上?？赡苁潜晃淼捏w溫激得回神，他連招呼都沒打，越過兩個人快步往外走。

    何塞不明白他出了什么毛病，再次與男人致意道別后，他拉著卡莉娜也緊接著跟上。

    而留在圣像下的黑發(fā)男人目送三個人影走出教堂，臉上浮現(xiàn)似有若無的笑意，輕聲說：“博納塞拉獵人可從來不會用外姓人當(dāng)幫手狩獵吸血鬼啊，他們不信任任何‘人類’。”

    就在弗林特·博納塞拉在教會逗留的這段時間，另一個博納塞拉也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即使薩利維亞被譽為獵人的城市，作為吸血鬼獵人家族的博納塞拉也只有一個家族成員在這里常駐。

    據(jù)點的門面很小，是一間販賣武器和各種道具的雜貨鋪，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坐在柜臺后，他在看到尼奧進門之后什么都沒問，脫帽致意然后拉動身邊的掛繩。其中一個陳列刀具的柜子緩緩滑開、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響，聲音停歇后黑黢黢的走道也露了出來。

    里面別有洞天，尼奧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向左轉(zhuǎn)，一人寬的環(huán)形廊道里每隔幾步就有向墻內(nèi)開鑿出的凹陷，并且擺放一尊天使像，天使姿態(tài)各異，每一個都很精致，不知道的以為這里在開辦某位著名雕塑家的展覽。

    金發(fā)男人走了一圈，摸摸下巴，對著其中唯一一座跪立的天使像微微頷首，然后轉(zhuǎn)動了它。

    深深垂首的天使徐徐沉入基座下，地下傳來鉸鏈和鎖盤轉(zhuǎn)動的聲音，只供一人使用的簡易升降機代替天使像升了上來。尼奧踩上去，升降機復(fù)而下降，在這個過程中他從紙袋里取出子彈，捏在手里端詳，不知在想些什么。

    幾十秒的下降后承載尼奧的金屬板來到最深處，立柱撐起一個圓形空間，除了升降機的入口以外，環(huán)狀大堂對面還有好幾個長相相同的拱門入口，不知通往哪里。

    尼奧的腳步聲在行走時顯得此處尤為空曠，而早已聽到動靜的家族成員也在其中一個拱門里現(xiàn)身。

    “尼奧利亞大人?！?/br>
    博納塞拉家族的人都有一副好相貌，文森特·博納塞拉也不例外。他擁有家族特征的綠眼睛和一頭利落的黑發(fā)，眉宇鋒利，但這股嚴(yán)肅之氣也被年輕的外表淡化些許。

    他對尼奧的態(tài)度十分恭敬，對長輩的禮節(jié)也很到位，只不過文森特好像在尼奧從升降機走下來后就不時地望向同一個方向，仿佛還在等下一個人到場。

    尼奧顯然也看出對方的意圖，笑著問：“你在找誰么?！?/br>
    文森特微微皺眉，“弗林特沒有跟您一起來嗎?！?/br>
    “我讓他做別的去了。”尼奧把紙袋交給文森特，把扭曲的子彈藏進自己的口袋，“原本我們不會途徑薩利維亞，但出了點小狀況。我們懷疑塞拉米亞斯女士想要見的吸血鬼后輩是個高位血族。這里面有何塞·伊諾的血，送回家族進一步化驗吧?！?/br>
    文森特點頭，立刻就把袋子里的試管拿出來裝進專用的包裹中。他問道：“為什么家族要跟血族始祖交易，那些吸血鬼都詭計多端，她極有可能藏著耍陰謀詭計的心?！?/br>
    尼奧笑了笑，“這是長老們的決定?！?/br>
    “長老們一直都是這么捉摸不透嗎。就像他們決定讓弗林特持有圣詠，并且還因為這個要把未來的族長之位交給他?！蔽纳赜怖涞氐溃骸八莻€雜種，根本不配擁有這些。”

    尼奧的笑容沒有減淡，不過表情中多了些玩味的意味，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八峭呏凶顑?yōu)秀的，博納塞拉的族長一直由家族最優(yōu)秀者擔(dān)任，兩千年來都是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