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血統(tǒng)——他的父親是個魔女之子，家族血脈混入異端的血統(tǒng)，弗林特原本連踏進家門的資格都沒有，這也是兩千年來的規(guī)矩不是嗎?！?/br>
    “你在質(zhì)疑長老們的決定嗎，文森特？”

    黑發(fā)獵人片刻后道：“……我沒有。”

    尼奧嘆氣，“混入魔女之子血脈的混血在所有同輩中脫穎而出，這事實也許確實令人沒法接受，但遺憾的是你無法打敗他，這就改變不了什么?！?/br>
    博納塞拉獵人不會把自己的過多心思表露在外，即使尼奧幾乎明著在說文森特技不如人。

    黑發(fā)年輕人歸于沉默，而尼奧也重新露出微笑，“狩獵院居然沒來求助我們解決下城區(qū)的問題么。我猜下水道的狀況已經(jīng)糟糕到領(lǐng)主大人要頭疼地打算把薩利維亞換個地方重建了?！?/br>
    “來過，但那群烏合之眾的企圖太過明顯，想用人命去填食尸鬼的肚子?！蔽纳鼗卮?，“根本沒必要讓家族傾注人力替他們解決爛攤子，所以我拒絕了。”

    “一邊信仰天使一邊為自己的私欲豢養(yǎng)吸血鬼，他們也許真的無法理解吸血鬼的存在能帶來怎樣的后果吧?！蹦釆W不覺得文森特的做法有什么問題，無奈地說：“那可是流著惡魔血液、不再是人類的生物?！?/br>
    “家族會放棄薩利維亞的據(jù)點嗎，尼奧利亞大人?！?/br>
    “等這個任務(wù)結(jié)束，我會去跟長老建議的。而我現(xiàn)在的建議是你最好立刻撤出這座城市。我們剛路過紅露鎮(zhèn)，那里的吸血鬼剛被清理掉一些，是個不錯的地方?！蹦釆W頓了頓，“說到那里的吸血鬼、應(yīng)該是有高位血族cao縱才來襲擊。我問過其中一個，沒說出什么有用的東西，連那個cao縱者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猜測比起暗示更像催眠，是‘惡魔之眼’?！?/br>
    文森特沉下臉，“吸血鬼僅存的三條血脈，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東西?！?/br>
    “那當(dāng)然，吸血鬼也想統(tǒng)治人類，他們可是惡魔的化身?！蹦釆W重復(fù)道：“文森特，去紅露鎮(zhèn)吧?！?/br>
    文森特斟酌自己的用詞，“薩利維亞雖然凈是些無可救藥的人，但總歸有真正的無辜人類。我會在這里堅守我的職責(zé)，直到家族宣布放棄此地。”

    既然對方這樣說，尼奧不再規(guī)勸，“那就萬事小心?！?/br>
    在離開據(jù)點后，尼奧又從口袋里摸出那枚被自己藏起來沒有交給家族的子彈，幽幽道：“弗林特，如果當(dāng)初你沒有對長老說出自己能聽到圣詠的聲音，是不是就能平凡一些了?！?/br>
    但答案是不可能的。

    長久以來為了保證血統(tǒng)純粹，最大限度地保留這份千年傳承的力量，博納塞拉家族一直族內(nèi)通婚，拒絕任何血脈的融入，方式殘酷而決絕。弗林特不是第一個混血者，卻是歷史上唯一一個非但沒有被處理掉反而在家族內(nèi)部被養(yǎng)育的成員。

    魔女之子的血脈沒給他帶來魔法力量，但他也確實足夠優(yōu)秀到成為同輩的佼佼者，最終就連長老們都指定他作為下一任族長的候補。這當(dāng)中有其他考量存在嗎？尼奧并不清楚，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腦筋思考過一下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雨后散步一樣地回到密室，尼奧不出所料沒有見到弗林特和那個小吸血鬼，他想弗林特應(yīng)該是去教堂禱告了。

    博納塞拉獵人跟其他人類一樣是天使信仰追隨者的原因不僅是期望死后去往天堂。由于受難體質(zhì)的存在，他們也期盼天使能夠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消除痛苦，

    畢竟他們身懷力量狩獵吸血鬼是為了守護密督因的人類。

    ——只是為了守護人類。如此純粹的理由，純粹到讓人感覺謊言遍生。

    尼奧見鐵床上疊放著換下來的衣服，應(yīng)該是何塞的。他們顯然曾經(jīng)回來過，就在尼奧外出的這段時間，因為他發(fā)現(xiàn)密室里儲存的血又少掉一瓶，而且弗林特還留下便簽。

    “【去下城區(qū)處理食尸鬼?！俊碑?dāng)尼奧照著標(biāo)簽上字體漂亮的留言念下來的時候，他的表情也跟著變幻。

    “……”

    （第十七章完）

    第十八章

    何塞一邊整理自己還沒來得及折好的新衣服的衣領(lǐng)，還不時需要回頭照看捧著血瓶喝血的卡莉娜。吸血鬼女孩脖子上沒有套項圈，外加她確實美麗極了，走在路上他們的組合總會有奇怪的視線投來，何塞只能幫她盡量打掩護、隨時提防像之前那個傭兵那樣二話不說沖上來的人，然后用意念祈禱前面的弗林特趕緊帶他們走一條沒人的路。

    弗林特的樣子很怪，何塞不用費腦筋就能從對方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中看出來。從教堂出來以后何塞見他在往密室的方向趕，就試探地問了一句能不能分給卡莉娜一瓶血，他也二話不說——字面意義上地沒說話——就把儲藏柜的鑰匙甩給何塞了。

    教堂里遇見的怪人好像刺激到弗林特了，何塞得出如此結(jié)論。他沒有聽到他們兩個完整的交談，但從只字片語中聽出他們家族似乎是有個原本能被教會奉為圣子的孩子，但被博納塞拉拒絕，還有薩利維亞大主教去參加新教宗的繼任儀式什么的。

    那人所說的孩子是弗林特嗎，或者是他比較重要的人，所以他反應(yīng)才這么大？

    何塞沒有證據(jù)證明他的想法正確，只能瞎猜。

    但拋卻最初的混亂思緒，弗林特離開人煙之后也很快調(diào)整了自己的狀態(tài)，他重新沉穩(wěn)下來、符合自己慣常的博納塞拉獵人風(fēng)格，就像剛剛的反應(yīng)是別人的幻覺。他甚至沒忘記之前答應(yīng)過給何塞買一套合身的衣服，而且出手闊綽都沒讓店家找零。總之何塞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新裝束——白襯衫，黑馬褲，合腳的長靴外加一件短外套，不用再披著斗篷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