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陰陽師_分節(jié)閱讀_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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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是五個月過去了呢……” 待到雪后,丹波山間則是漫山遍野的染井吉野櫻,漫山爛漫,如云似霞,這還是源冬柿第一次看見千年前的櫻花,只覺得那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緋云遠(yuǎn)遠(yuǎn)看去格外灼人,玉荻穿了件蒲桃紫單衣,坐在廊下,將丹波的春景繪于紙上,然而這次她并沒有托侍女寄出,而是換了一身壺裝束,戴上市女笠,將畫紙折疊了幾層,放入懷中,起身離開了那處小小的山間院落。 源冬柿看著她孤身走上了去年秋天橘信義離開時走過的那條小道,山間的染井吉野櫻開得熱烈,然而源冬柿卻覺得,此時她的身影與去年秋天一樣的清冷而孤寂。 她跟著玉荻離走在那處小道上,雖然知道玉荻看不見自己,但源冬柿還是跟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看著玉荻一路向人詢問平安京的方向,夜宿山間民宅,時不時還會被人趕出來,只得在路邊破敗的寺廟中湊合一夜,偶爾夜雨傾盆,轟雷聲聲,她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任由雨自破敗的屋頂瀝瀝淋下,她默不作聲任由雨點打在背上,卻緊緊地護(hù)住了胸前。 源冬柿知道,那副畫了丹波春景的畫,便被她放在了懷中。 玉荻步行至平安京時,已經(jīng)是春季尾聲,京中已不見了櫻花,朱雀大道兩邊的院落中竟有山吹花朵朵開放。玉荻已是一身狼狽,滿臉憔悴,她無措地站在人來人往的朱雀大街上,在看到繁華的京都之后,她才知道,在這樣一個地方找一個人,該是多么的困難。 她只知道,橘信義是貴族,而貴族,都是乘坐牛車的。 她攔住了一輛路過的牛車,還未看見車中的人,便被侍從趕到了一邊,她腳下不穩(wěn),幾乎要被推到在地,源冬柿倉促間想上前扶住她,手卻從她身體里穿過,眼睜睜看她摔倒在了地上。 那侍從仰著頭,嘴里說著:“骯臟的平民,別來碰臟了大人的車架?!?/br> 玉荻低下頭,護(hù)著懷中的畫紙,默默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往前方走去。 也不知道她在平安京流浪了多久,源冬柿看著她從朱雀大道漫無目的地走,逢人便問橘信義,然而別人看她一身狼狽,臉上全是臟污,以為是被拋棄的平民女子,也不想跟她細(xì)談,隨隨便便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只有一個人看她可憐,跟她說了一句:“橘信義大人,似乎是住在四條?!?/br> 她不知四條在何處,只得沿路詢問著過去,直到路旁一人聽到她的聲音,轉(zhuǎn)頭問道:“玉荻小姐?” 源冬柿與她都扭過頭去,只看見一個身穿巖井茶色狩衣的男子,源冬柿看了會兒,才記起來,她在玉荻意識之初見過這個男子,他在橘信義與玉荻分別時站在橘信義身后,似乎是橘信義流放丹波期間的侍從。 第47章 畫骨之十 玉荻來到平安京流浪許久,對這繁華而又陌生的的京城又敬又畏,如今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一愣,面上逐漸浮起了喜色,那男子睜大了眼睛走上前來,道:“您是玉荻小姐對嗎,我是良增呀?!?/br> “良增……”玉荻愣了愣,也迎上前去,急切地問道,“信義大人還好嗎?這么久沒有書信,我擔(dān)心他……” “信義大人很好?!绷荚龃鸬?。 她想笑,然而剛扯開嘴角,眼淚便又滑了下來,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唇,顫聲道:“他還好,那就好了……” 良增沉默著將一方手絹遞到了她眼前,她顫著雙手接過手絹,在看見上面精致的蓮瓣紋樣后,手微微一僵道:“這方手絹,是信義大人所繪吧?!?/br> 想來她與橘信義相戀近十年,已經(jīng)一眼便能認(rèn)出她的筆觸。 良增尷尬地笑了笑,道:“信義大人賞給我的?!?/br> “這方手絹是信義大人剛到丹波時所繪,已經(jīng)有十年的時間,又怎么會送給你。”玉荻皺眉道,“是不是你偷了信義大人的東西?” 她提高了聲音,此時也引得周圍往來的行人駐足觀看,良增見注意的人越來越多,連忙拉著她擠出了人群。 源冬柿跟了上去,發(fā)現(xiàn)良增拉著玉荻徑直到了背街的巷道處,玉荻一直在死命掙扎,然而顛沛許久的她又怎么拗得過作為男子的良增,良增見四下無人,面上的謙恭表情立馬一換,將玉荻狠狠摜在墻上,道:“別胡亂說話,這里可是京都?!?/br> 玉荻背抵著墻壁,捂著自己被撞傷的肩膀,看著良增,道:“你居然真的偷了信義大人的東西?!?/br> “只不過是一方手絹而已,信義大人必然不會在意?!绷荚龅馈?/br> “信義大人若不在意,又怎么帶在身邊數(shù)十年?!庇褫兜?。 良增嗤笑一聲:“那陪在信義大人身邊數(shù)十年的玉荻小姐,不也被信義大人棄若敝履嗎?”他想伸手撫摸玉荻的臉頰,玉荻卻立即扭過頭去,他面色一變,兇惡道,“你以為信義大人真要將你這個丹波鄉(xiāng)婦接回京都嗎?呵,回了京都,還有誰會記得你,信義大人早把你忘了?!?/br> 源冬柿看見玉荻的手微微顫抖,然而她面色仍不變,盡力平穩(wěn)了呼吸,道:“請把手絹給我,我要拿回去還給信義大人?!?/br> “信義大人不會再見你?!绷荚龅馈?/br> 玉荻垂著頭,看著自己滿是泥濘的鞋子,仍舊道:“請歸還信義大人的手絹?!?/br> 巷道之外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而巷道之內(nèi),卻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良久,良增呿了一聲,將那方手絹扔在了地上,道:“現(xiàn)在的話,信義大人應(yīng)該是在五條坊門小路吧?!彼D(zhuǎn)過身,正好面對著源冬柿,源冬柿清楚地看見他臉上帶著幾分惡意的笑,“玉荻小姐可以去找找他?!?/br> 他說完,甩了甩衣袖,大步踏離了巷道,而少了這份威脅,玉荻的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了巷道角落,她雙眼有些失神,然而還是慢慢朝前爬了幾步,將那方沾了些地上臟污的手絹拾了起來,用衣袖輕輕地將表面沾染的泥污小心翼翼地擦去。 源冬柿看著她對待那只手絹小心翼翼的樣子,就覺得有些心酸。 玉荻結(jié)識橘信義時,橘信義還是個風(fēng)華正茂的少年,相貌英俊,風(fēng)流俊雅,自京都流放而來,或許還帶著幾分令女子心動不已的落魄與頹廢,自小生活在丹波山間的她,應(yīng)當(dāng)是不太了解京都貴族們崇尚的露水情緣的,她仍忠于初心,也應(yīng)該是相信橘信義還信守著當(dāng)初的承諾。 初遇良增時,她不問橘信義是否變心,而是說到許久未收到橘信義回信,擔(dān)心他發(fā)生了意外,在得知橘信義一切安好時,也并未責(zé)怪他,而是松了一口氣,道了句“他還好,那就好了”。 她自丹波步行上平安京,一路顛沛流離,不為繁華與富貴,只為了確認(rèn)橘信義的安危。 玉荻將手帕緊緊窩在手中,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背街的巷道,源冬柿跟在她身后,看著她逆著人流,一路詢問,從烈日當(dāng)空,到夕陽西下,自繁華的左京,穿過貫穿平安京的朱雀大道,來到了荒蕪的右京。 右京五條坊門小路,路旁只有幽森的樹林以及低矮破舊的房屋,她走了許久,在一處院落之外,看見了一輛華貴的牛車。源冬柿心中一跳,卻見那處院門被人從屋中拉開,一個身著束帶的男子當(dāng)先步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一身風(fēng)流文雅的氣質(zhì),與荒僻的右京極為格格不入,正是橘信義。 玉荻身子僵了僵,便要朝他奔去,卻見門里一個身著紫苑單衣的年輕女子也隨著緩步而出,橘信義笑著,在女子側(cè)臉上印下輕輕一吻。源冬柿只看見玉荻單薄的身子晃了晃,腳步僵在了半路。 那女子單衣上繪著早鶯棲白梅,一筆一劃細(xì)膩而精致,玉荻一眼便可認(rèn)出圖畫出自橘信義之手,而源冬柿也認(rèn)出了這件衣服便是半年后裹在千草尸骨上的那件。 “我父親十分頑固,待我說服他們,便將你接去左京家中,日夜相愛。”橘信義輕輕撫摸著千草的頭發(fā),柔聲說道,他的話與去年秋天對玉荻承諾時的一模一樣,眼神帶著那種似乎將要將人溺斃的溫柔,任是誰,也無法抵抗這樣一個似乎已經(jīng)把所有愛情奉獻(xiàn)出來的英俊男子。 千草穿著那件由橘信義親手所畫的衣裳,輕輕靠在他的懷中,乖順地答道:“我等你?!?/br> 源冬柿看見那方還沾著些許泥污的手絹輕輕從玉荻手中飄落,這方陪伴了橘信義十年的手絹,與同樣陪伴了橘信義十年的玉荻一起,重重跌入了塵土之中。 她轉(zhuǎn)過身,不再看那一對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步履蹣跚地沿著來的方向,走在荒涼偏僻的五條坊門小路,背影一如丹波山間小道時的那樣,孤寂而清冷。源冬柿隨著她緩緩?fù)刈?,此時夕陽最后一縷光消失在了林間,這條偏僻小徑上不再有任何的光亮,然而源冬柿卻覺得,此時的她眼中已看不見任何東西,就算被腳下石頭絆倒,她仍會木然地站起來,僵硬地往回走。 此時源冬柿恨不得能立馬出現(xiàn)在她眼前,告訴她天涯何處無芳草,京都不僅美人眾多,美男也一把抓,何必吊死在橘信義那棵歪脖子樹上。 她想伸手去拍玉荻的肩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從玉荻的肩膀處穿過。 她嘆了口氣,只得繼續(xù)跟在玉荻身后,她也不知道玉荻要去向何處,估計玉荻也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旁忽然亮起了火光,源冬柿有些警覺地扭頭看去,卻見幾個男子持著火把自林中鉆了出來,當(dāng)先那人看見走在路上的玉荻,眼睛一亮,朝身后幾個同伴作了個手勢。 源冬柿看見他的表情與手勢,瞬間便頭皮發(fā)麻,她扯開嗓子喊道:“玉荻,快跑!” 然而玉荻聽不見她的聲音,或者是,此時這條道路上就算是人聲鼎沸,鑼鼓喧嘩,也照樣入不了她的耳朵。源冬柿急得跺腳,只眼睜睜看著那幾個男子沖到路上來,將玉荻攔住,為首的那個獰笑幾聲,伸手撕掉了玉荻的衣服。 那副被她鄭重藏在懷中的丹波春景圖“嘩”一聲掉落在地,被那些男子踢到了一邊,畫上漫山燦爛的染井吉野櫻染上了臟污,紙頁邊角被揉的粉碎,美麗的丹波春景,變成了這修羅慘景的見證者。 玉荻終于哭叫了出來,她使出全力推開了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伸出手去夠那張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畫紙,卻又被那些男人抓了回來,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源冬柿看得目眥欲裂,她圍著那些男人,想把他們從玉荻身上扯下來,然而手卻直直穿過他們,只抓得住一手的空氣。 這么久以來,源冬柿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和無力,她雙手捂住嘴,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涌出,在她臉頰上肆虐,她狠狠地用手抹去眼眶中的眼淚,一拳一拳地?fù)舸蛑切┆熜χ┍┑哪腥耍M管拳頭只能觸碰到空氣,那些調(diào)動起全身肌rou才聚集起來的力氣,最終重重地發(fā)泄在了滿是砂礫泥污的地面。 遠(yuǎn)處隱隱透出了點點火光,并傳來了牛車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源冬柿猛地站起來,朝著那邊跑了過去,盡管沒有人看得見她,她還是跳起來拼命揮手,嘶啞著嗓子喊道:“快救救人!快救救人!” 那些男人也聽見聲響,停住了動作,源冬柿又連忙跑了回去,此時的玉荻已經(jīng)是處于半昏迷的狀態(tài)之中,她的臉被打了好幾個耳光而高高腫起,眼神絕望而迷蒙,源冬柿想拭去她鼻間及唇角的血痕,卻只穿過她的身體,碰到了滿是砂礫泥污的地面。 此時那輛牛車也駛到了他們身邊,牽著牛車的隨從正要上前喝止,坐在車?yán)锏娜藚s連車簾也未掀開,懶洋洋道:“回去吧,我困了?!?/br> 源冬柿猛地扭過頭,只覺得眼淚忽地又冒了出來。 車?yán)锏娜?,是橘信義。 牛車又朝前行駛而去,躺在地上的玉荻歪著頭,看著遠(yuǎn)去的火光,叫了一聲:“信義……大人……” 她的聲帶已經(jīng)受損,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連在她身旁的源冬柿也聽得不清楚,她已經(jīng)渙散的眼中涌出淚水,那些男人獰笑著圍了上去。 源冬柿朝后退了一步,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她此時已經(jīng)分不清楚這里是平安時代,還是她自己的世界了,她目睹了玉荻對橘信義的一往情深,隨著她自丹波顛沛流離,跟著她在繁華而陌生的平安京尋找一個杳無音訊的人,而如今,她在看著玉荻受辱,看著玉荻慢慢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