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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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江琛望著手機,半晌沒吭聲。 手機里靜了片刻,聲音又響起來,蔡文強說:“喂?大廚?大廚……怎么了?怎么不說話呢?” 賀云翔倒是冷靜下來,開口道:“蔡哥?” “啊啊,賀總!” “蔡哥,你現(xiàn)在在哪?”賀云翔抬手攔住正要說話的江琛。 蔡文強那邊似乎很多人,他說:“我在鎮(zhèn)里的醫(yī)院呢!” 蔡文強居然回老家了?!賀云翔與江琛對視了一眼。 賀云翔道:“蔡哥,這你就不對了,不給我們打電話報平安就算了,怎么連電話都不接?” 蔡文強茫然:“呃,你們給我打過電話?” 江琛湊上前,道:“蔡哥!打你電話也打不通,我們還以為你出事兒了!” 蔡文強還真被他們唬住了:“啥?你們什么時候給我打過電話?” 江琛隨口道:“就前幾天。” “還真沒接到啊……這邊信號不好,抱歉啊抱歉啊,回去蔡哥請你們吃海底撈!” 賀云翔在江琛耳邊說了幾句,江琛道:“蔡哥,你什么時候回來?。拷駛€兒歐經(jīng)理還問起你呢?!?/br> 蔡文強嘆氣,說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去,他母親這一進醫(yī)院恐怕得住上一段時間。 蔡文強的老家在外省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父母都在那邊。蔡文強家里出事了,他丟下工作千里迢迢地跑回去。 這看起來很正常,沒錯。 但問題是,蔡文強不是已經(jīng)失蹤了嗎?他什么時候回老家去了? 江琛眼皮直跳,揉揉眼,再睜開,手機還是通話狀態(tài),不是夢。 江琛想了想,道:“蔡哥,你填了休假申請沒有?” “早填了啊。” “哦,那就好?!苯M肚子疑問,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聊下去。 反而是蔡文強那邊開口了,道:“大廚,你再幫忙跟歐經(jīng)理說說,我近期是沒辦法回去了,要填什么直接寄給我就好了。等我媽穩(wěn)定下來,我再回去上班?!?/br> 蔡文強似乎很忙,他又聊了幾句,匆匆掛了電話。 江琛坐在沙發(fā)里,一時半會還沒回過神。他感覺就像是一場夢似的,蔡文強沒有失蹤,只是回老家而已。 他呆呆地坐了片刻,忽然站起身。賀云翔這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跟著江琛沖進書房。 蔡文強的書房還維持著原樣。江琛拉開抽屜,打開書柜,掀開枕頭…… 沒有,到處都沒有! 那本應(yīng)擱置的手機、錢包、鑰匙……全都不見了。顯然是蔡文強回老家時,把手機錢包和鑰匙都帶上了。 但是……不對啊!事情不對?。?/br> 江琛坐在折疊床上,思緒紛雜。雖然聯(lián)系上了蔡文強,但他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賀云翔陪他坐了一會兒,聽見江琛道:“賀總,你覺得這個蔡哥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蔡哥嗎?” 賀云翔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們認識的蔡哥失蹤了,這個蔡哥卻回老家了。也就是說,世界上同時存在兩個蔡哥。但,這可能嗎? “崔志峰只有一個,目前是茶莊老板。原來的崔志峰不見了,變成一個侯老板。”賀云翔又在紙上記錄著,“所以,這個回老家的蔡哥,要么就是我們認識的蔡哥,要么就不是我們認識的蔡哥。我估計蔡哥就像崔志峰那情況,只有一個,不可能同時存在?!?/br> 賀云翔埋頭琢磨,忽然站起來,在書房里巡了一圈,打開抽屜翻翻,又打開書柜翻翻。 “賀總,你在找什么?” “你也來,別傻坐著。找找看,還有沒有少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江琛收拾過書房,但沒有特別去記住什么東西,以至于找起來他也看不出哪里少了哪里多了。一眼看去房間也沒啥變化。他一層層翻找書柜,房東留下的書還在,機械管理,維修手冊什么的,江琛平時沒注意這些書籍,也看不出有什么問題。他拿出來,每本書都翻了一翻,又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書柜里還有一些雜物裝飾品,他一層層看過去,最后取出一個盒子,打開,拿出hello kitty鬧鐘。他揭開擋板,里面是空的,沒有電池。 “賀總,有電池嗎?” “有。” 賀云翔找到兩粒電池,江琛裝進去,鬧鐘的表盤動了。 “擦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江琛拍拍鬧鐘,又晃了晃,鬧鐘沒有停,指針還在“嚓嚓嚓”地走。 江琛把鬧鐘放桌子上,看它什么時候停。結(jié)果鬧鐘沒有停,指針一直在走。 江琛見沒什么異常,拆了電池,把鬧鐘又放回柜子里。 起身時,有東西晃了一下眼。那是一面圓形的不銹鋼小鏡子。這鏡子是買化妝品送的,背面還印著店鋪二維碼。鏡面雖然有點臟,但看起來還是挺光亮,不像其它鏡子那般霧蒙蒙。江琛擦了擦,往鏡子里看去。 他能看清楚自己。 第四天,武羿還是沒有來。 江琛安置好兩個客戶,直奔行政部,說要看蔡文強的休假申請表。 “蔡哥可能寫錯了聯(lián)系地址,要我來核對一下?!?/br> 行政小妹找出蔡文強的休假申請,遞給他。 申請日期是半個月前,筆跡是蔡文強的,沒錯。 但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蔡文強怎么自己填了申請表? 江琛按耐下紛雜的思緒,笑笑道:“蔡哥近期沒法回來,能延長休假么?” “他什么時候回來,得給個大概日期。超過一個月,需要再補填一張申請表。”行政小妹道,“地址核對過,沒錯的吧?” “嗯,沒錯?!?/br> “好的,要是需要填表,我們會把文件寄到這個地址。” “好的。” “江教練,你怎么了?額頭都出汗了?!毙姓∶煤呛切χ?,遞給他一張紙巾。 走出行政部,江琛拿著煙去到消防通道。正巧張教練也在吸煙,見他臉色不對,詫異道:“小江,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昨晚睡落枕了?!苯∽脚_階上,點燃煙,默默地吸了一口。 張教練坐到他旁邊,手肘碰碰他:“你有心事兒,是找著女朋友,脫單了?什么時候給兄弟也介紹一個?” 江琛失笑:“哪有,還單著呢。男朋友倒是不少,你要么?” 張教練伸手:“來呀!” 江琛笑著往他的掌心拍了一下。 兩人并肩吸了一會兒煙,江琛道:“小張,蔡哥什么時候走的?” “哦,大概半個月前,說是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怎么,他不是跟你一起住嗎?” “小張,假如說,蔡哥在周年慶之前就已經(jīng)失蹤了,你信不信?” 張教練哈哈樂道:“沒睡醒,做夢吧?” 江琛撓撓頭:“可能是吧。蔡哥周年慶來上班了么?” 張教練說:“當然來了啊,第一天列隊時,他就站你后面?!?/br> 江琛額上冒汗,故作淡定地笑道:“他當時還好吧?” 張教練沒聽明白:“你是指什么?” 江琛道:“狀態(tài)怎樣?” 張教練就笑:“當然好呀!小江,你給他弄的閃電,他喜歡的不得了,每天精神抖擻,仿佛頭上貼金似的,巴不得把閃電挪到臉上給大家看呢!” 瞥到門外路過的陳部長,張教練連忙摁熄煙頭:“那老頭兒又來巡了!小江,別吸了,快起來!” 江琛趕緊摁熄煙頭,跟著張教練又溜了回去。 傍晚,起風(fēng)了。 天空陰沉沉,江琛回到家時,外面稀里嘩啦下起雨來。 江琛吃完飯,拿出不銹鋼小鏡子,與粉紅化妝鏡并排放在一起。 今天午休時,他去了一趟精品店。柜臺里,陳列著各種精美的鏡子。江琛一個個仔仔細細地看過去,鏡面全是霧蒙蒙,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好,需要買什么呢?鏡子嗎?”服務(wù)生問他。 江琛拿出不銹鋼小鏡子,問她:“有這種材質(zhì)的嗎?” “有啊?!狈?wù)生捧出一個盒子。 “十塊錢一個,禮盒裝的十五,不銹鋼耐用不怕摔,送女朋友正好!”那服務(wù)生打開盒子,把小鏡子一個個拿出來給他看。 她拿出來的不銹鋼小鏡子,一眼看去,也全是霧蒙蒙的。 江琛擦了擦,擦不干凈。服務(wù)生挺奇怪,找來一塊絨布,親自擦擦,又遞給他看。在江琛眼里,那鏡子卻還是霧蒙蒙的。 江琛本以為與鏡子大小、材質(zhì)有關(guān),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他發(fā)信息給賀云翔,但賀云翔沒有答復(fù),估計正在忙。 江琛坐在沙發(fā)上,望著那兩面鏡子。 粉紅色的化妝鏡是玻璃材質(zhì)。印著廣告的小圓鏡是不銹鋼材質(zhì)。只有這兩面鏡子干干凈凈,能照出他來。 這兩面鏡子,是否有什么聯(lián)系呢? 江琛把兩個鏡子對著,然后又重疊,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他把不銹鋼小鏡子舉到眼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夜里十點半,賀云翔打來電話,叫江琛下樓接一下。 賀云翔喝醉了,打車回到小區(qū),等江琛在地下停車庫找到他時,滿身酒味的賀云翔已經(jīng)坐在墻邊睡著了。 賀云翔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江琛正在給他擦身子。 “餓了沒有?” “餓了?!?/br> “一會兒給你弄碗粥?!?/br> “嗯?!辟R云翔迷迷糊糊,蹬腿道,“上面沒有擦!” “好好好。”江琛道,“賀總,飲酒傷身,下次少喝點?!?/br> 賀云翔惱道:“如果不是那兩個撈什子的什么老板找上門,我用得著陪他們么?” 回想起飯局,賀云翔火氣又上頭了,醉醺醺地拍被子:“我從來不記得跟他們聯(lián)系過,我根本不認識他們!結(jié)果一看合同,確實是簽過了!還是大客戶!你說我能不陪嗎?唉!這倆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燈,扣著工程款跟我談條件!可傷腦筋了!這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簽的合約,凈給我添麻煩!” 江琛給他扣好睡衣,道:“哦,那合約是哪個王八蛋簽的字???” 賀云翔郁悶道:“我?!?/br> 江?。骸啊?!” 賀云翔抬腿,江琛一扭腰躲開了。 賀云翔道:“過來,聽我說完!” 江琛知道他想說什么,道:“賀總,你的意思是,簽名的那個你并不是你?!?/br> “對。”賀云翔抱著被子,瞇著眼道,“那你說,如果簽名的我不是我,那么,那個王八蛋跑哪兒去了?他跑去冒充我了嗎?” 賀云翔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酒醒大半,坐起來道:“不可能吧……” 江琛也覺得不可能:“賀總,你想想,你認識的崔志峰開公司,現(xiàn)在的崔志峰開茶莊,如果其中一個冒充另一個,那么他們之中只能存在一個,不可能同時出現(xiàn)。如果開茶莊的崔志峰一直存在,那么開公司的崔志峰應(yīng)該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或者說,從來不會有這么一個人。” “也對,目前我只見著一個崔志峰,另一個跟我簽合同的不見了?!辟R云翔瞥了江琛一眼,“你怎么看?” 江琛想了想,道:“他們好像都有自己的人生,誰也沒有影響誰?!?/br> 賀云翔喃喃道:“都有自己的人生……” 某種念頭一閃而過,賀云翔昏昏沉沉,怎么也抓不住那靈光一閃。 賀云翔催促:“把那張紙拿來!” 江?。骸霸?!” 賀云翔抬腿,江琛哈哈笑著躲開了。拿來紙和筆,江琛湊上前看賀云翔寫寫畫畫。 賀云翔在左邊寫上自己熟悉的事情,右邊寫上自己不熟悉的事情。 然后一個個對著,連上一條線。 崔志峰(開公司)——崔志峰(開茶莊) 蔡文強(失蹤)——蔡文強(回老家) 蔡文強的手機鑰匙錢包:(在書房)——(不在書房) 吃辣(不吃)——吃辣(喜歡)。 武羿(來健身館)——武羿(消失) 便利店打工(武羿)——便利店打工(另一個人) 賀云翔道:“你再想想,你有沒遇上不同往常的事情?” “有,我們那趙副總你還記得嗎?他在慶典結(jié)束,當天就回總公司了,沒有留下來?!?/br> “留下來的是另一個人?” “沒錯,留下來的是陳部長。” “其它呢?” “倒是有幾個客戶我不認識,好像從來沒有見過?!?/br> 兩人又討論片刻,江琛看著他歸納出不認識的人以及手機里沒有的號碼。 然后,在連接左右兩邊的線上面,打了一個問號。 賀云翔道:“你有沒發(fā)現(xiàn),這些事情,好像其他人看起來很正常,就是我們倆覺得不對勁?” 江琛仔細一想,還真是。不管是蔡文強還是崔志峰,他們很正常,身邊的人也都很正常。蔡文強回老家,崔志峰開茶莊……沒有人會覺得有異常的地方。 除了他們倆。 賀云翔指著那個問號,若有所思道:“其實,我一直在想,到底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還是我們倆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