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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歸離在線閱讀 - 第273節(jié)

第273節(jié)

    “若先生也贊同,那便好?!鼻姨m目光自他籠在袖中的右手上收回,看著這熟悉的動作,面上竟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卻聽蘇陵笑道:“還有一事,我想若穆王當真答應(yīng)聯(lián)姻,又冊立太子,我們昔國不妨也雙喜臨門,一起立了儲君?!?/br>
    且蘭知他疼惜她母子二人,嘆了口氣,看著睡在身旁的兒子,柔聲道:“這事晚些再說也不遲,他才出生幾天,還沒有名字呢。”

    “對,說得也是?!碧K陵想了想,轉(zhuǎn)頭對予先生道:“這孩子承蒙先生不棄,收入門下,不如便請先生替他取個名字吧?!?/br>
    予先生倒也不推辭,微微側(cè)首,略加思索道:“這孩子生逢亂世,四海動蕩不安,不如替他取一個‘晏’字。晏者,天清也,希望自他出生之后,九州平靖,河清海晏,從此天下再無戰(zhàn)亂。”

    “蘇晏?!碧K陵點頭道,“好,這名字很好。若此次得先生相助,能夠瓦解鬼師,那么或許太平時日,便也指日可待了。”

    當日黃昏,前去報信的戰(zhàn)士快馬趕回稟報,兩國聯(lián)軍已經(jīng)進駐離息川舊地百里之外的項章,北方今晨發(fā)現(xiàn)鬼師的蹤跡,請昔王與王后速速入城。蘇陵聞報,知道戰(zhàn)事迫在眉睫,當晚并不扎營休息,下令全速行軍,不到黎明時分,一行人已趕至項章。穆王得到消息,命叔孫亦、樓樊帶了輕騎衛(wèi)隊出城接應(yīng)。兩人見且蘭平安歸來,喜出望外,對予先生更是感激莫名,一同來到車前致謝。

    面對這兩員大將,予先生也不過是在車上點了點頭,便已算是見過。黎明前的夜色最是黑暗,城頭的火把在風(fēng)中忽明忽暗,照出片片森冷的光影。眾人驅(qū)車入城,剛剛走到城門,予先生突然用手一搭車簾,側(cè)耳傾聽。且蘭自他身上感覺一股殺氣襲來,方要開口詢問,他身子微微一晃,已到了車外。蘇陵此時正對叔孫亦詢問城中情況,回身問道:“先生何事?”

    予先生面向城門,袖底似有幽幽異芒閃過。片刻之后,他忽然回頭道:“傳令三軍戰(zhàn)士全速入城,關(guān)閉城門!即刻調(diào)集所有弓箭手,布陣拒敵!”他的話鋒利果斷,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樓樊和叔孫亦皆是一怔,蘇陵目光自他身上掠過,不知為何,心頭猛地一跳,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道:“按先生說的辦?!痹捯舾β?,半空中隱隱傳來厲鳴,且蘭聞聲色變,“鬼師到了!”

    說話之間,一片烏云自月光盡頭迅速接近,怪鳥振翼之聲漫空響起,伴著凄厲的長鳴向著城頭沖下。

    子嬈與夜玄殤原本在白虎軍中說話,聞聲同時一驚。夜玄殤劍眉略揚,道:“來得好快!”子嬈拂袖輕卷,浮翾劍落入手中,兩人同時掠出帳外。

    兩軍將士本便枕戈待旦,日夜警戒,敵蹤甫現(xiàn),立刻發(fā)動防御。不過片刻,城頭弓弩升起,無數(shù)箭矢破空齊飛。鬼師以鳥獸為先鋒,攻擊城池迅若閃電,成千上萬的怪鳥在城上盤旋,巨翼如扇,遮天蔽日,紛紛向著城頭、望樓、行營等地沖去。

    城上弓箭手以巨盾作為掩護,cao縱弓弩阻擊來敵。那怪鳥雖然體形龐大,卻是靈活非常,兇猛殘忍,一旦躲開箭矢,便迅速振翼沖,利喙巨翅每擊必中,戰(zhàn)士們當者非死即傷。城頭很快被鮮血染紅,隨著怪鳥越聚越多,箭矢的威脅逐步減弱。街巷上戾嘯迭起,不少戰(zhàn)馬被怪鳥利爪擒住,帶上半空摔落;戰(zhàn)士們拔刀與怪鳥rou搏,血羽橫飛,場面慘烈異常。

    就在怪鳥空襲的同時,城門處亦傳來巨大的聲響,群獸狂吼之聲沖向月霄,震得山野動蕩。子嬈與夜玄殤斬殺數(shù)只怪鳥,雙雙掠上城頭,臨陣下望,縱使以他二人的膽量,也不禁毛骨悚然。

    但見森然濃重的月色下,密密麻麻的異獸涌向城門。在那些惡虎、猛獅、巨熊、赤蟒之后,是一排排駭人的僵尸,一重重?zé)o法殺死的蠱怪,就像洶涌的黑潮一般,漫山遍野,無窮無盡。自七年前鬼師驚現(xiàn),橫行天下,夜玄殤與蘇陵率軍與之抗衡,歷經(jīng)大小戰(zhàn)役無數(shù),但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之多的敵軍,亦從來沒見過異獸僵尸同時出動。今晚這鬼師來襲,乃是一場驚天浩劫的開端,如果兩國軍隊不能將他們阻在項章城外,那么明日之后,整個九域亦將不復(fù)存在,化作一片死亡與殺戮的地獄。

    空中怪鳥前赴后繼,城下熊象獅虎撞擊城門,一些白猿黑狖更是攀援而上,向城頭發(fā)起攻擊。

    昔國因“妙手神機”宿英之故,弓弩裝備分外精良,洗馬谷劍廬制造的兵器也異常鋒利。城門受襲時,蘇陵率昔國戰(zhàn)士全然擔負起阻擊怪鳥的重任。且蘭亦親自披甲臨陣,凰羽箭每發(fā)必中,殺得怪鳥慘叫不已。夜玄殤親自坐鎮(zhèn)城頭,白虎軍投石如雨,銷鐵熔金,毫無間斷地將巨石滾油傾向城下。熊熊火光之中,無數(shù)異獸被流火澆中,翻滾嘶嚎,刺鼻的焦臭彌漫百里,滾滾濃煙沖天遮月。

    子嬈與夜玄殤并肩督戰(zhàn),心知如此大規(guī)模地攻擊重鎮(zhèn),含夕必然親自cao控鬼師,絕不會只令蠱怪出動,一直留心各處動靜,卻始終不見她蹤影。空中怪鳥雖然頻頻擊殺人畜,但在昔國強弩猛攻之下亦死傷慘重,漸漸被守軍扳回劣勢。就在這時,一輪血月破云而出,半空中忽然傳來陣陣簫音。一只白羽赤喙的雙頭怪鳥出現(xiàn)在月色重云之下,振聲長鳴。所有巨鳥聞得簫聲,怪叫著沖上半空,盤旋數(shù)周之后,突然發(fā)瘋一般向著營國軍陣沖下。

    面對怪鳥悍不畏死的攻擊,城頭用以防護的盾陣被沖得四分五裂。撞上巨盾的怪鳥固然骨折rou裂,慘死當場,陣中的戰(zhàn)士也絕難幸免,不是被沖下城去,便是被怪鳥生生擊斃。夜玄殤眼見昔國軍隊生變,方要調(diào)兵增援,空中簫音再起,那白羽怪鳥雙翼招展,陡然遮蔽月色,亦將整個項章城籠罩在濃重?zé)o比的黑暗之中。

    簫音幽幽,幽怨凄切,仿佛子夜鬼哭,悚然驚魂。突然間,那些戰(zhàn)死的將士、倒斃的戰(zhàn)馬,就連墜落的怪鳥都重新活動起來。渾身是血的尸體,有些殘臂斷腿,有些肚腸橫流,有些連頭顱都已不見,有的仍舊拿著武器,有的赤手空拳,就那樣向活著的戰(zhàn)士們撲來。不論是誰,只要稍有遲疑,不是被他們揮刀砍殺,便是被合身抱住,再也無法掙脫。在那無孔不入的簫聲下,那些新亡的戰(zhàn)士亦紛紛化為僵尸,數(shù)量越來越多。

    城中情景恐怖至極。子嬈在簫音響起時便已搶上望樓。月光倏然重現(xiàn),在那白羽巨鳥背上,含夕撫簫而坐,赤衣飛揚,仿佛自冥域血月中現(xiàn)身而出,詭異邪美,攝人心魂。子嬈微微合目,再睜開眼睛時,一雙鳳眸異芒如水,袖中玉簫轉(zhuǎn)出,低低吹奏起來。

    子嬈的簫音甫一響起,那白羽巨鳥忽然急急拔高,趨向月色之中。含夕身在半空,柳眉一豎,指下樂聲鬼叫般進出幾個短音。那些沖向城頭的怪鳥調(diào)轉(zhuǎn)方向,振翼厲鳴,向著子嬈所在的望樓沖去。

    夜玄殤一聲令下,白虎軍戰(zhàn)士自兩側(cè)搶出,結(jié)成垂天矛陣擋下多數(shù)進攻。子嬈身形飄忽閃爍,讓開其余沖上前來的怪鳥,忽然間飛身而起,凌空飄縱,躍上其中一只怪鳥后背。那怪鳥仰首長叫,猛地向著夜空沖去。子嬈足下真力透出,逼得它向下一沉,擦著望樓飛過。怪鳥殘暴猛烈,被人騎上項背,頓時兇性大發(fā),展開一雙巨翼,在空中橫沖直撞,一時俯首猛沖,一時側(cè)身翻滾。子嬈身處鳥背之上,幽冥玄衣疾飄如風(fēng),隨著那怪鳥上下翻飛。城頭眾人仰首觀望,無不看得驚心動魄。

    含夕急急催簫,cao縱白羽巨鳥從空中俯沖下來,不斷攻擊子嬈所在的怪鳥。

    子嬈情況看似驚險,身子卻牢牢釘在那怪鳥背上分毫不動。兩人在月色之中忽高忽低,追逐周旋,簫聲始終不曾停息。含夕的簫音凄怨慘戾,好似暗夜悲風(fēng),深峽猿啼,子嬈一曲空靈,卻是飄逸幽幻,仿若九霄雨露,碧海云波。兩道簫音時而低回若無,時而直上月霄,時急時緩,時進時退,極盡千變?nèi)f化之致。過了一會兒,雙方樂音愈來愈急,愈來愈高,除了夜玄殤、蘇陵等內(nèi)力深厚之人外,所有戰(zhàn)士都感覺耳膜欲裂,心跳如狂,那漫空怪鳥亦是慘聲厲鳴,似乎承受不住簫音之力,越飛越低。

    子嬈駕馭的那只怪鳥周身隱約現(xiàn)出重重明紫色的蓮華。夜玄殤倏地皺眉,恐怕子嬈欲以簫音當場擊斃含夕,那她自己就算不死,也必重傷。這時候,月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清冽的琴音。

    眾人只覺心神一清。那琴音聽來遙遠空濛,若有若無,不仔細聽幾乎聽不清楚,但是清韻微震,倏然而至。兩道簫音如火被水,焰熄如縷。含夕簫音連轉(zhuǎn)數(shù)周,凄凄切切飄忽不定,似是在躲避什么。那琴音便在此時驟然清晰。眾人聽在耳中,似見淵海浩淼,萬里碧浪,層層波潮緩緩?fù)七M,風(fēng)起天闌,越涌越急,其后狂濤森然,白浪如山,以雷霆萬鈞之勢,合城撲下。子嬈乍聞這琴音,微微一呆,怪鳥自含夕身邊一掠而過,險些被對方所傷,她心神微震,跟著將玉簫舉到唇畔,按宮引商,輕輕吹奏,一縷柔韻悠悠蕩蕩,隨著那琴音婉轉(zhuǎn)起伏。

    怪鳥掠過望樓,子嬈飄身而落,站在樓檐之上。琴音澹澹,滄海浩瀚。風(fēng)平浪靜時,簫韻縹緲,如云如霧,時時繚繞海面;驚濤駭浪時,簫韻便似海底暗流,洶涌湍急,始終與那琴音相依相隨。含夕的簫聲在這簫琴合奏中東躲西閃,若斷若續(xù),幾乎難以為繼,數(shù)次想要拔高音調(diào)破出這樂音之困,卻不是被琴聲所斷,便是被簫韻阻纏。再奏片刻,那琴音忽然稍轉(zhuǎn),冰弦如刃,峻峭肅殺至極,含夕只覺心神劇震,一音未成,唇邊長簫驟然崩裂,座下巨鳥對月慘叫,翻滾著向下墜去。

    巨鳥下墜之時,含夕一聲尖嘯,縱身落向望樓。子嬈霍然抬眸,衣袂一揚,沖天而起。含夕凌空落下,兩人雙掌相交,月下血華迸射。子嬈飛身飄退,周身明光燦爍,晶瑩流轉(zhuǎn)。含夕當空噴出一口鮮血,伴著一縷紅衣落向城外。眼見墜入獸群當中,她身上忽然血芒大現(xiàn),籠罩戰(zhàn)場,一條白鱗巨蛇夭矯騰空,自夜霧中躥起,蛇首上掠起一個黃衣男子,縱身將她接住,含夕攜了那人的手,兩人翻身落在蛇首之上。她指間血芒隱隱,催動法訣,雙眸透出艷戾幽光,冷冷傳音:“你們等著,此仇不報,我含夕誓不為人!總有一天,我要血洗此城!”

    這怨毒的話語隨著薄霧傳遍全城,月夜下萬獸齊吼,濃霧忽至,當月色再現(xiàn),鬼師大軍全然消失不見。

    第八十章 隔世重逢

    眼見鬼師退去,兩國軍民舉城歡呼。黑暗退卻,黎明第一縷曙光徐徐出現(xiàn)在天際,子嬈持簫獨立,靜靜望著那霞光出神,突然縱身落下望樓,向著方才琴音傳來的方向掠去。夜玄殤傳令白虎軍安營善后,微笑看著那道幽魅的身影消失在天光之下,身后有人大聲叫道:“父王!”

    他轉(zhuǎn)身回頭,卻見子羿正向城頭奔來,韻兒跟在身后搖著小手,興奮地喊道:“伯伯!伯伯!子羿哥哥殺了兩只怪鳥,子羿哥哥好厲害啊!”

    夜玄殤一愣,跟著哈哈大笑,一把將子羿舉起道:“好小子,本王果然沒有認錯你,從現(xiàn)在起,你便是我穆國的繼承人!穆國三軍聽令,今日本王立公子子羿為儲君,日后繼承王位,汝等當盡心輔佐,不得有誤!”他這一句話以內(nèi)力向空送出,傳遍全城,穆國三軍聞聲一靜,而后爆發(fā)出震天的高呼。

    夜玄殤在此之前早便與衛(wèi)垣、虞肖等實權(quán)上將說過子羿的身份,亦言明立儲之意。眾將皆知早在十年之前,九公主便已經(jīng)算是穆國王后,只不過未行大典而已,既然子羿為她所出,也都無異議,此時率領(lǐng)將士三呼叩拜,就在這戰(zhàn)場之上擁立儲君。

    予羿被夜玄殤舉在肩上,接受三軍參拜,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父王,那兩只怪鳥不是我自己殺的,是那個白衣jiejie幫我的,就是那天把我關(guān)在屋里的jiejie?!?/br>
    夜玄殤見他手中尚握著一把小巧鋒銳的短劍,頓時明白,笑道:“莫要亂叫,以后見了她要叫姨娘。你姨娘那天是為了保護你才把你藏起來,否則你便被壞人抓了去,見不到父王了?!?/br>
    子羿奇道:“姨娘好漂亮好年輕!父王你真厲害,你還有多少這么好看的姨娘啊?”

    夜玄殤抬手在他腦門上一敲,笑罵一聲,放他下來,負手看著城外云氣茫茫,過了會兒說道:“你姨娘不但漂亮,而且能干,十幾年前她便跟了我,無論我做什么事,她都一直在我身邊;無論我做什么決定,她都永遠站在我這里。這些年她也不知替我解決了多少麻煩,隨我歷了多少風(fēng)險。我還記得當年穆國第一次遇上鬼師,我一時疏忽大意,險些被敵軍所困,是她帶兵殺入重圍,冒死增援,自己卻被鬼師重傷,差點死在我懷里。我那時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對我這樣好,但是子羿,只要你以后好好對你姨娘,她就一定會好好對你,你若像待自己娘親一樣孝敬她,她便也會像你娘親一樣疼你。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無論有沒有血緣之親,能夠相遇便是緣分,彼此善待,彼此珍惜,總不會錯。父王的話,你記住了嗎?”

    子羿坐在城頭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忽聽身后一個柔媚的聲音輕輕叫道:“殿下?!?/br>
    夜玄殤微微側(cè)頭,見白姝兒自護衛(wèi)之中閃出,迎著漠漠晨風(fēng),一瞬不瞬看著他,眼中淚光瑩瑩,媚艷照人?!澳銇砹??!币剐懪牧伺淖郁嗉珙^,轉(zhuǎn)身道:“從今天起,本王把我穆國的儲君交給你,相信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定會保他平安?!?/br>
    子羿跳下地,叫了聲“姨娘”,看到韻兒在旁邊對自己招手,嘻嘻一笑,溜下城頭去了。白姝兒移步上前,美目輕輕一瞥,目送他遠去,輕聲嘆道:“殿下既然認定這孩子,姝兒當然知道該怎么做。只是,殿下為什么要這樣安排?九公主她會同意嗎?”

    夜玄殤看向琴聲消失的方向,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回來了?!?/br>
    白姝兒卻知道他所指何人,道:“莫非殿下早就料到有這一日,如今一切皆是為此?”

    夜玄殤轉(zhuǎn)身笑問:“你十年前和且蘭去帝都的時候,可有想過他一旦回來,天下將會是何等局面?”

    白姝兒心頭突地一跳,不想他早知此事,十年來卻未提過半句,若是當初自己稍有異心,今日便絕對不是這般情形,思及此處,心中越發(fā)對他又愛又怕,媚眸稍轉(zhuǎn),柔聲道:“自始至終,姝兒所做的一切皆為穆國。穆國是殿下的穆國,姝兒也是殿下的人,無論殿下做什么決定,姝兒都會像方才殿下所說的一樣,永遠站在殿下這一邊?!?/br>
    夜玄殤含笑伸手,白姝兒輕輕縱入他懷中。他抬頭遙看城下山河,笑道:“江山美人,各得其所。我和他一場約定,如今可要好好算一算這十年的舊賬了。”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微雨,子嬈循著琴聲而去,半山崖上,一座山亭矗立在石崖盡頭,下方藤蘿森森,流瀑錯落,形成一泓碧潭。細雨深處,一角青衫澹澹,若隱若現(xiàn)。

    子嬈起先施展身法全力趕來,待到了此地卻突然駐足,隔著漫天雨光,怔怔看著那潭中之人。

    煙雨縹緲,輕輕自碧潭升起,仿若浮云幻境,幽然空寂,那人的身影也似夢中,遠遠看著幾疑幻覺。子嬈緊緊握著手中玉簫,心中一遍遍回響著那助她擊退含夕的琴音。她相信自己不會聽錯,那人的琴曲,她自幼便聽得熟了,那套《滄海余生》的曲譜,與當年的棋譜一樣,是他親手所作,世上再不會有第二人懂得。但是,這怎么可能?十年前九轉(zhuǎn)玲瓏陣發(fā)動,他早已經(jīng)和那片王域一起灰飛煙滅,若是他還在這世上,又怎會十年不來見她,十年蹤跡全無?

    子嬈心中思潮起伏,此時此刻,人在咫尺,竟是不敢移步上前。碧潭上一絲弦音如縷,那人抬手撫琴,轉(zhuǎn)宮過羽,淡淡清音回轉(zhuǎn)飄來。那琴曲穿過雨絲,飄過云煙,如飛葉點點,如碧竹幽幽,令人仿佛置身一片竹海深處,坐看云起云落,花開花謝。那空靈柔美的曲調(diào),似已歷盡了萬水千山的繾綣,紅塵三生的糾纏。風(fēng)拂袖袂,子嬈獨立雨中,聽著那琴音似已癡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在碧竹林中與她初次相見的少年,便是這樣坐在琴前,彈奏著這樣一首曲子。那不期而至的緣分,注定了她一生一世的悲喜,讓她知道了塵寰中最為美好的感覺,卻亦嘗盡了人世間最為深切的痛苦。

    一聲“子昊”哽在喉間。十年生死茫茫,十年相思如刃,就算換了歲月?lián)Q了容顏,那一心眷戀不忘,那一世情絲難解。蒼天有情,不笑癡人癡心,多少光陰,換來你我一刻相擁。

    碧潭幽幽,仿佛遠離塵囂,四周只聞雨聲,無止無盡。

    過了良久,雨中傳來極輕嘆息,他熟悉的聲音低低響起,“子嬈,對不起。我回來了?!?/br>
    子嬈雙目緊閉,他身上清冷的氣息纏綿如昨,如水如幻,“真的是是你嗎?你是不是又在哄我?十年了,你究竟要哄我多少次才甘心,要折磨我多少次才肯放手?”

    亭外雨落成煙,迷蒙縈繞。子昊低下頭來,聲音低啞,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清柔,“我之前騙了你一次,老天罰我再也看不見你的模樣,但是它也待我不薄,終究肯給我一次機會,用這一生來補償你?!?/br>
    子嬈心頭驀地一痛,抬手揭下他臉上的面具。煙雨染過他清雋的眉目,空濛迷離,如漫柔情。眼中淚水悄然而落,她卻恍然不覺,只是笑著道:“這樣多好,我以后就把你困在身邊,困你到天長地久,來還我那些空白的畫卷,以后你誰都不是,誰都不準見,你許下的承諾,永遠永遠也還不完?!?/br>
    子昊抬手輕撫她臉龐,微笑道:“好,你說不見,我們就不見,你想做什么,我都依著你?!?/br>
    無邊無際的雨簾,無聲無息的霧靄,天地似乎化作一片空白,消失在彼此溫暖的氣息間。子嬈緊緊貼著他的胸口,聲音柔軟低迷,幽幽響起在雨中,“子昊,我突然覺得好怕,你若再晚些回來,或許我們這一生便又要錯過了,生死相隔的滋味你永遠也想不到,你以為那一杯酒真能讓我無憂無慮嗎?這十年來的煎熬,你真真狠心?!?/br>
    子昊低頭將唇抵上她的額頭,將心比心,他如何不知她這些年究竟怎樣熬過,“我從未想過會讓你等上整整十年,那九轉(zhuǎn)玲瓏陣聚天地之力,變幻莫測,終是無人能夠控制?!?/br>
    子嬈顫聲道:“你集齊九轉(zhuǎn)靈石,安排下輪回陣法,便是知道自己尚有生機,卻為何要將這秘密瞞著我,不早些告訴我?”

    子昊微微苦笑,道:“我沒有把握。”

    “所以你便用一杯忘憂打發(fā)了我,給我一個虛幻的完美?”子嬈狠狠抓著他的手道,“你什么都要萬無一失,難道就不怕自己回來之后物是人非,我已為人妻,為人母?”

    子昊沉默片刻,淡淡一笑,“有什么關(guān)系嗎?哪怕你為人妻,為人母,你仍是子嬈,我仍是我?!?/br>
    子嬈抬起頭來,雨光落入星眸,一片漣漪搖曳。過了一會兒,她忽然也輕輕笑了,柔聲道:“是啊,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細密的睫毛徐徐垂落,丹唇幽柔,慵媚生姿,“子昊永遠是子昊,我也永遠是我。”

    世間的情話或許有太多太多,但什么也比不上這樣輕淺的一句。你永遠是你,我永遠是我,無需承諾的守護,只為彼此的等待。子昊手臂收緊,仿佛怕懷中女子消失一樣,低頭輕吻她溫涼的發(fā)絲,呼吸糾纏,輾轉(zhuǎn)落上紅唇。

    兩個人,一個世界,時光仿佛已到盡頭,融化了雨絲點點,萬丈紅塵。

    也不知過了多久,城中突然傳來整齊的高呼。子嬈似被驀然驚醒,側(cè)耳傾聽,那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最終席卷全城,激蕩人心。片刻后,她幽幽嘆了口氣,道:“終是逃不過的,我們?nèi)舨换厝?,他們便會找來?!?/br>
    子昊擁著她道:“你不高興,我們便躲開些?!?/br>
    子嬈轉(zhuǎn)過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靜靜看了半晌,忽而嫵媚一笑,“不,這不是夢,我以后要和你開開心心過安穩(wěn)的日子。誰不容我們,我先殺誰,誰讓這天下不太平,我就讓他不好過。北域那些鬼師我看著討厭,必要打發(fā)了才好。打發(fā)了他們,你才真正是我的?!彼@話說得頗是乖張,子昊卻只是笑笑,道:“好,你說怎樣便怎樣?!?/br>
    子嬈又是一嘆,嘆息里卻有滿足與歡喜,拉了他的手起身,忽然扭頭道:“以前你什么都是自己拿主意,我行我素,從來沒這么好商量的。”

    子昊輕輕揚唇,“欠下的總歸要還,不是嗎?”

    子嬈一雙魅眸被雨洗得清亮,柔柔一漾,笑上雙靨。兩人攜手同行,沿山而下,待到行營之前,遙見昔國三軍軍容嚴整,陣列雨中。蘇陵、且蘭早已率眾將等候多時。

    見他二人到來,蘇陵快步上前,叫聲“主上”,翻身跪倒,也不知是雨光還是淚光,濕了溫文俊顏。且蘭抱著兒子緊隨在后,三軍將士同時撫劍叩拜,數(shù)萬人振衣之聲齊齊響起,雨中聲勢肅然,連綿數(shù)里。子昊雖然目不能視,卻也感受到這份舉國相待的禮儀,嘆了口氣,伸手去扶且蘭,道:“你不好好歇著,這是干什么呢?”

    且蘭看著他沒了面具遮擋的清瘦的容顏,眸中落下淚來,道:“主上,且蘭此生受你所賜良多,無以為報。這些年我們守著王域,守著百姓,總算不負主上所托,盼了十年,現(xiàn)在終于盼得你回來了。”

    子昊笑了笑道:“原不想見你們,便是為這個。我雖回來,卻也不是以前了,這‘主上’二字,以后無須再提。”

    蘇陵抬頭道:“主上何出此言?無論什么時候,您都是我們的主上……”話未說完,卻聽子昊道:“怎么,你要將家國妻子一并都送了我嗎?”

    蘇陵一愣,轉(zhuǎn)身看向且蘭。兩人四目相對,跟中情愫萬千,一時誰也說不出話。蘇陵臉上隱隱流露痛苦之色,子昊唇畔卻掠過笑意,忽然低頭,輕輕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蘇陵神情一震,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且蘭,目光既是詫異,又是驚喜。子昊伸手拍了拍且蘭懷中的孩子,笑道:“你若負她,我不饒你。小徒兒我收下,其他事情到此為止?!?/br>
    且蘭滿心疑惑,方要開口相詢,忽聽有人大聲笑道:“沒滿月的小娃娃你都收做了徒兒,不如好事成雙,我再送你個徒兒如何?”說話間,夜玄殤牽著子弈,白姝兒抱著韻兒,兩人聯(lián)袂而至。

    子昊聞聲輕輕挑唇。子羿見到母親,大叫著跑上前來。韻兒亦跳下地,笑嘻嘻撲到且蘭懷中,道:“母后,子羿哥哥要來拜師父,伯伯說穆國儲君需得有本事的人來教才行。母后,我可以拜師父嗎?我要和子羿哥哥一起學(xué)武功?!鼻姨m含笑不語,將她往前輕輕一推,悄悄伸手指了指子昊。

    韻兒人小精靈,立刻跪下叫道:“師父,我先叫你師父,子羿哥哥再叫你,他就是師弟!”

    子羿也搶著跪下道:“師父,你別聽她的,我再過幾個月都滿十歲了,她還不到七歲,自然我是師哥,她是師妹才對?!?/br>
    韻兒撇嘴道:“十歲又怎樣?伯伯剛才說過了,誰先叫師父誰就大,明明是我先,我是師姐?!?/br>
    子羿想了想,哼了一聲,轉(zhuǎn)頭道:“父王說好男不跟女斗,我做師哥讓著你這師妹,不跟你吵。我聽師父的,師父說誰大就誰大?!?/br>
    眾人聽兩個孩子斗嘴,皆是忍俊不禁。韻兒抬頭看著子昊道:“師父,那你說我們誰大?是不是我先叫你師父的嘛?”

    子昊半生手掌天下,運籌江山,什么風(fēng)雨陣仗沒見過,眼前卻被兩個孩子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蘇陵強忍笑意,待要上前哄勸女兒,卻被且蘭拉住。子嬈眸光流轉(zhuǎn),掠向夜玄殤,低聲道:“你搞什么名堂呢?哄得兩個孩子團團轉(zhuǎn),子羿他……”

    話說一半,夜玄殤突然伸手將她攬到身邊,笑道:“夜子羿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穆國儲君,盡人皆知,你也是本王的王后,我正琢磨著趁這立儲之機,咱們也補一場喜酒,這叫喜上加喜。王上回來得正好,請你喝酒,如何?”

    白姝兒這時一指且蘭懷中,對子羿和韻兒道:“喂,你們兩個,若按拜師先后的話,先過去叫了師哥再說?!?/br>
    子羿和韻兒啊的一聲,雙雙跳了起來,注意力全都轉(zhuǎn)到了那剛出生數(shù)日的小娃娃身上。子昊方才脫出身來,無奈一笑道:“十年未見,穆王好特別的見面禮,就不能讓我先緩一緩嗎?”

    夜玄殤笑道:“這場酒我等了十年,差點便當你毀約不算了,如今到了還賬的時候,自然要催得緊些才是。”

    子昊唇角微微上揚,“穆王軍中必有好酒,子嬈,咱們且去一嘗吧?!?/br>
    第八十一章 彼岸香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