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展開省地圖,劃定坐標指尖行車一路南延,看到些很怪的地方,曉角、柿樹下、巴塢諸如此類,解釋不了誰定名且為何,山可能很古所以風雅點,隱塘、直帶、東流,嶺啊山啊尖啊頂,頻密但海拔不高,地理課上詳學過華北華東的地形,的確是這樣。 () 湛超喝掉最后一口餛飩湯,聯(lián)覺出車窗外的云遮霧繞,山徐緩而退,枝梢快掃上眼皮,霧也快散了;又聯(lián)覺顏家遙坐在他身邊一齊隨車晃,牽著手但不說話,不一刻歪在自己肩上小憩。輕率的出逃一生也只有一次。 () 老板說再往南就出省可就到江西啦,可能能經(jīng)過三清山,山上有玉靈觀,住了堆臭道士。兩人想想,決定乘客車。其實路上遇到河道能改坐船也好,順到嘉陵看看江城。 () 老板拾走空碗,給爐子換煤球,“你們別是逃學出來的吧?” 湛超哧就笑了,給老板送上支煙,說你猜呢。這就是沒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逗大人玩兒呢。老板小臂上文“忍”字了,忍者不憂,他一點不覺得冒犯,還笑呢,點上火坐一旁說:“我看像。不怕挨打呀?哎,現(xiàn)在老師還打人嗎?” () 老板穿了件沾了面粉的灰夾襖,皖南腔,一些音尾去向奇詭。他跟湛超在他爸請吃酒的席山看過的某些男性有氣質(zhì)上的相似,譬如能看出年輕時眼珠賊亮,愛探問、愛嗤鄙,希望你搭腔,愛用“江湖”“人生”一類的大詞,不信宗教,但仍信徒般執(zhí)迷于勸人自我匍匐,總之煩人但不算壞。 “我之前也是初中沒上完就從家跑出來了。哇靠,我上學那時候還亂呢,愣媽的,老師寫著粉筆字呢就給揪走打去了,看見我們混子跟個鵪鶉似的,學個屁。我走地方多了。近呢,海南啊青島啊,最遠的我到過俄羅斯呢,遠吧?真的很冷,蘇聯(lián)剛解體,我跟朋友去碰運氣,那里的男人太愛喝酒了我的天。極光,沒看過吧?睡過很多女人。你說婚???結(jié)過又離了,孩子跟他媽,根本不喜歡啊,心從不在對方身上,見面必吵,何必呢?孩子難做人。我多清閑,開個小店豐儉由人,沒事炒個菜喝一點。我見過的人可多了,汽車站邊上八仙過海,我眼很毒喲,我逮到過老撾的一個毒販,警察也沒給我賞錢,說你媽這是什么公民應盡的義務。” 湛超打了個噴嚏,玩笑似地問了句什么。 “靠,怎么沒見過?一個白俄小男孩,很漂亮的藍眼睛,毛子普遍都漂亮。他叔跟我講他是,我不怕這個,那男孩很安靜,不是看見你就要死要活喜歡你,他還他媽看不上你呢,怕什么?**的屁事?是不是這個理?” () 走到客運站正好雨停。湛超要撒尿,剛進公廁解褲帶,顏家遙就跟進來了。很小的隔間,臟且臭,墻上屎跡仿佛加壓噴射,草紙團遍地,廁所里搞其實還蠻刺激的,當然,要是有晶亮的落地鏡和飄花瓣的瓷浴缸那種,不是這種男女不分的鄉(xiāng)下茅坑。 湛超說你看著我尿不出來。顏家遙從背后抱著他腰,手滑到他前面托住***,用指腹輕磨他的孔xue,說:“能射還不能尿?裝什么裝?!?/br> () 湛超朝后仰,打著尿顫,恨恨說:“我尿你手上?!彼刺旎敱蝗擞醚獙懥藗€“天吶”,落筆有力,碩大且仍然殷紅,猜可能是例假且剛寫上不久。誰呢?怎么爬上去的? () 顏家遙手臂收緊,隔著衣物吻他背脊一線,說:“我的寶貝?!?/br> “幻”字有了重影。湛超說:“我有點暈,我的寶貝” 天亮的汽車站有點可怕,從那么清靜,變污濁的市井氣。只兩三個精干的、年輕的,多的還是農(nóng)民,大小背包更甚有竹編的籮,或很可愛的從籮中支出一對兒雞爪或豬蹄,猜是外出販貨。買票的隊伍松散,都惺忪睡眼,呵一室五味雜陳。 甫一買到去江西的長途客票,湛超腦袋耷拉,顏家遙摸他額頭,好熱,飛快去附近衛(wèi)生所買了支溫度計,一量果然發(fā)燒,忙又喂他布洛芬。想可能是夜里挨了冷風,又那么靠著在火車上著了一覺。他手涼,在他額上正反熨著,反復說去吊水吧去吊水吧去吊水吧。湛超搖頭搖頭搖頭,聲音像掛了漿,偎著他問寶貝你心疼我嗎?很像六七歲的小孩。顏家遙覺得好笑,也酸楚,實話是寶貝我心疼得要死,但說:“你自找的?!奔认褡I諷也像埋怨。湛超就哧聲笑。 他倆依貼的稠濃情態(tài),超越了周圍一眾那點兒貧瘠的智識。 () 有個籮里伸豬蹄的:“細伢搞什么名堂曉得啵?嘈哦,神經(jīng)病,不讀書現(xiàn)世?!蓖信閷W⑧芤淮鼱C豆?jié){,沒睬。 有個瘦子,頰頤內(nèi)凹唇上爆皮,戴副眼鏡,木呆呆地嚅嘴。他很快起身,走近問:“你好,你們?nèi)ツ牡???/br> 顏家遙抬頭看他,想了想說:“上饒?!?/br> () “真巧,我家鄉(xiāng)就是那里?!彼曇粝裥‰u。他臉上徐徐浮起一個笑,不熟練,整個兒像剛解凍。 () 長途客別求舒適,勉強不破爛,座位緊窄氣味怪,顛起來防著頭碰了車天花,好在沒有乘務來命令你關窗。瘦子跟湛超顏家遙并坐在后排。一陣嗡嗡響,汽油味濃郁起來,車廂顫顫欲散,然后走了。樹影倒退,遠處一片青灰廠房兼發(fā)電塔也退,想到是確切離省,掙脫一個脆薄的子/宮,本能地惶恐起來。顏家遙以僵直姿勢探看向外,嘴里熱氣很快把窗呵花。逾刻他用力將湛超扳倒向自己,說睡吧,到了叫你。 不久雨又開始下,水滴啪噠甩響在窗上,路稍崎嶇不平。 () 小雞嗓的瘦子取下鼓囊囊的背包,突然開口:“你們哪里人?” 湛超掙扎著從膝上直起身,說:“河北。” 瘦子上下打量他,看得很深,不能說失禮,近視眼近似一種沒有特權(quán)的殘疾,必得給予理解。瘦子快速點頭又搖搖,說:“哦,河北,古時候叫冀州。河北的哪里呢?” () 湛超問:“你是派出所嗎?” “我只是好奇?!?/br> () () 湛超:“你要好奇的可太多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世界有沒有外星人?” () 瘦子笑得仍然不熟練,“你講話有意思。” 湛超:“我發(fā)燒了,所以說昏話?!?/br> 顏家遙手又摸向他,“好點沒有?” () 湛超突然貼在他耳邊問:“我們的小孩還好嗎?” () () 顏家遙吃驚,又深深凝視他,回答:“在長呢。” 湛超笑笑:“那就好?!?/br> 瘦子講:“你們在念書吧?” () 湛超“哧”一聲笑:“怎么老有人問這個?” 瘦子說:“是吧?” () 湛超說:“不是,我們是搞藝術的。” 瘦子說:“什么藝術?” 湛超說:“畫畫、吉他、彈鋼琴,還寫詩,牛不牛逼?” 瘦子說:“寫過什么詩?” 湛超頭藏進顏家遙懷里,說暈啊我暈啊寶貝,哄我。 () 瘦子說:“喂喂,怎么不講話?你寫過什么詩?” 湛超白他,說:“我沒寫過詩,只會彈琴畫畫。” 瘦子突然顯兇暴:“那你他媽撒什么謊!” 顏家遙說:“你他媽什么他媽?!” () 瘦子訥然,低頭翻包,掏出水瓶喝水,唔囔:“對不起,我不是在罵你。” 湛超躺回顏家遙膝蓋,發(fā)燒好像就是會意識沉潛。他伸手摸顏家遙的小腹,看車的頂,想同樣的空間,只稍變換角度去看就會完全不同。他讀小學,湛沛生在外謀財,跟譚惠英因隔遠而有一份釅濃而含糊的情誼。小時候比較蠢,模糊認為父母情深跟偷摸自己雞雞一樣,令人羞恥,他頗孤獨微小地吃著攪糖四處探奇。也不算四處啦,礦山還沒承包,只在學校附近??h城偶然隆起一叢樓,或坍出一片墟,能清晰感覺到一些事物的進入和離開,搞不清是變了是病了。 他就真找見了一處廢棄的小崗樓。他想古人掘墓或征伐新大陸也是如此吧,像他一樣手持微弱火光(打火機),攀登陡峭階梯,探究古奧謎題般撫蜿蜒的墻縫。墻皮簌簌凋落,在開的一扇飄窗邊邂逅丁達爾效應,意識到光竟如此直。樓梯斷絕,豁然到頂了,空間顯出龐大的光彩,感動著想沒錯一定的,我夢里或者前世肯定到過這里。于是決定把這里占領,切斷外界訊號,做自己的國,只會在之后帶最喜歡的那個人來。 () 接著一定在能頭頂上方的某處,噠噠噠,聽有一串玻璃彈珠落地的聲響。 () 湛超眨眼,說:“渴了?!?/br> 顏家遙擰開一瓶礦泉水,喝進一口低頭哺進他嘴里,場面有點像武俠小說里天人之姿的浣紗女救起初出茅廬的負傷小俠,小俠注定是要愛上她的。“還要嗎?” 湛超說:“還要一點點,喝多了怕尿急。” 客車是在山腳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山覆竹叢葉子被窸窸窣窣吹響,兩旁都是高聳的深青色。不時有坡坎,急剎時俱朝前趔,有人隨時隨地能睡,已經(jīng)扯起了呼。瘦子近乎寂定地看他倆視若無人以口哺喂,說:“你們這樣是要吃苦頭的。無知的能量是很驚人的。” 顏家遙擦擦嘴,又親湛超額頭,說:“什么苦頭?” 籮里伸豬蹄的頻頻回頭,扯女伴袖子低聲:“看,看,嘈哦,親嘴了。” () 女伴啐:“你看*看?!?/br> 瘦子講:“就是給你們一個警告?!?/br> 顏家遙擰起瓶蓋,幾乎是嘆息:“我們在學校不聽老師的,在家不聽父母的,為什么跑到外面要聽你的呢?” “不一樣。”瘦子搖頭,依然用細唧唧的嗓子講:“老師其實是被洗過腦的,父母基本是被戕害過的傻/逼,我是跟你們走過一條路的。” 往后推十年,你會覺得他是要向你兜售一款足底按摩腳盆或讓你辦某行信用卡。眼下人人更擅冷漠和在冷漠中沉默,而不是揣測彼此的禍心。湛超笑嘻嘻:“怎么,你也喜歡一個男孩子嗎?喜歡得要死。”他在顏家遙膝上翻身,怎么睡都覺得不爽。 瘦子鐵口直斷:“你有點狹隘,這其實是人權(quán)問題?!?/br> () 湛超想,他會不是剛假釋呢?爺爺曾講幾十年前國家盛產(chǎn)這種理想蒼白宏大的知識分子,地位不高,被傾聽了覺得既光榮也恥辱,現(xiàn)在倒少了。湛超說:“你懂好多。” 瘦子笑,頗為自得,說:“我原來是在首都上大學,但是是化工專業(yè)?!?/br> 顏家遙說:“那很厲害啊。” 瘦子憾然:“不過,沒有上完?!?/br> () 湛超問:“沒上完?為什么?” () 瘦子搖頭,神色又變馴順麻木,“有些人覺得我不適合再受教育了,于他們有危險。” 湛超不痛不癢說:“是么。” 顏家遙仔細看湛超,發(fā)覺他是睫毛且黑且濃,披覆于瞼緣,才讓他看起來那么多情。想到如果失去他,這目光流落到別的男孩或女孩身上,實在有點痛不欲生。于是就希望托庇于影像技術,再或是顧愷之還魂,自己也不要不要忘記他。 他叼住湛超搔刮自己唇的指緣,覺得還是燙,又對嘴喂他水。 瘦子突然長嘆:“我講話煩不煩人?” () 湛超說:“你講,我聽著在?!?/br> 瘦子靦腆地抿嘴,顯得溫柔且無害,說:“我當學生的時候其實,其實也喜歡寫點東西,我不是很喜歡化工,但當然了,我知道寫東西有時候是自說自話,沒有辦法糊口的,有時候會引火燒身的。我父親之前是這樣的,因為收藏了比較多的書,被用泔水往耳朵里面灌,很沒人權(quán)的。” 顏家遙想他是第二次說這個詞了。湛超說:“我只寫日記?!?/br> 瘦子抽煙,沒人開腔罵你算默許你能抽,他說:“也不安全,有一些暴力會非常深入,從外部是看不見的,并且有他們所謂的正當性?!?/br> 湛超聽不懂。 瘦子繼續(xù)說:“最重要的,是沒有什么是可信的,什么都有可能拋棄你。我之前以為信仰不是,比如你信主,你百分之一萬相信《圣經(jīng)》,抱定主不會拋棄你,可有沒有人死過之后回來說,主的確來接我了,對吧?后來我就覺得那也是欺騙。誰可以推理誰是創(chuàng)造天地的唯一呢?科學相對來說更可信,只是有時也不是真理,你聽說過氣功嗎?” () 湛超好奇:“你是不是被情人拋棄過?” () 瘦子笑容稍微活泛了些,說:“你說的只是最理想和最常規(guī)的,我確實被拋棄過,當然我是喜歡女人的,事情就要簡單很多。不過,你們遲早會發(fā)現(xiàn)這種事情很平常,真的,你一定會有不滿足和受壓迫的時候,所謂常態(tài)和你們現(xiàn)在相信的不一樣。我跟第一個女友分手,純粹她想殉道而覺得我只能茍生罷了,并不復雜?!?/br> 湛超敲眉心,說:“聽你說話,像看馬爾克斯?!?/br> “我比不了?!笔葑佑置蜃?,看起來更羞澀了,“我一直在這方面吃虧,總是不小心說很多,總以為可以得到些許理解,但其實不是,你知道人在無知時會最先報以什么情緒嗎?是恐懼,恐懼,導致他們憤怒,憤怒,導致他們失明而且麻木不仁。大家都開始控訴的時候就沒有人懺悔了,反過來也是一樣,很多人是不能離群的,一旦不夠強悍就被吞掉了。當然我多說了。其實我小時候上學就是這樣,不說話會被誤解,說了也不會被理解,于是就被扒褲子扔廁所,只是很低級地然我難堪罷了。” 顏家遙想了想,說:“倒是沒有人會扒我的褲子?!?/br> () “不是的?!笔葑又v:“世界上大部分人,不是扒褲子的就是被扒褲子的,立場也不是永遠固定的,但很多他們自己永遠也不知道而已?!?/br> () () 湛超說:“論壇,我覺得你可以去論壇里寫這些?!?/br> () 瘦子搖頭,說:“那里很多人是有精神問題的,你縫上他們的嘴,很多人只是個臉褲鏈都會忘記拉的傻/逼而已,我也是這種人,我是不打算活過四十歲的?!?/br> 瘦子又問:“不好意思,有沒有吃的?” 湛超起身翻書包,南街村的方便面和玻璃瓶裝的酸奶,一齊遞給他。瘦子接過后有一剎茫然,好比你放個大假返校忘了自己座在哪兒。他遲慢地撕開包裝,低頭嘎吱嚙咬面餅堅硬的一角,渣子落在前襟上。湛超替他撕了酸奶錫封,說蓋兒別忘了舔。 瘦子很快干掉全部。打過氣韻悠長一個嗝,抹嘴說:“我其實已經(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br> 顏家遙聳眉,說:“我包里還有蘋果。” () 瘦子說:“謝謝,已經(jīng)夠了,餓久了吃太多會死的,六幾年很多人這么死?!?/br> () 湛超問:“你身上沒錢嗎?” 瘦子既像思考又像夢游,說:“本來是有的,不夠干別的但能填飽肚子,只是不小心被騙沒了。一開始的確很生氣,但后來想到騙我錢的這位比曾經(jīng)扒我褲子的已經(jīng)文明正義很多,我就覺得沒那么氣了。后來我沒報警但找到他了,我才真的生氣,你們知道為什么嗎?他拿我的錢付了房租,還給女朋友買了塊表,他女朋友快分娩了。這不可怕嗎?他這種人,要延續(xù)他的基因,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呢?已經(jīng)非常不健康了?!?/br> 湛超才真的懷疑他精神方面有問題。 瘦子說:“我還算做了件善良的事吧,我拿刀刺他女友肚子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跑了,他女友看著他跑的,我,”他靦腆地皺眉,“我算是讓她明白了愛的虛偽?是好事,真的,你們也應該明白。我覺得我是那個胚胎的話,我有宿慧,我是希望立刻死亡的。” () 湛超“蹭”地坐直用身體隔在顏家遙與瘦子之間,起猛了,后腦像一股潮水涌上。 瘦子垂下頭,似是很痛,說:“知道問題在哪里嗎?現(xiàn)在我明白了,是人太多了,真的,把人口控制在十二億內(nèi)已經(jīng)不可能了對嗎?而且十二億也非常非常多,至少應該再減去一半。我一個人死就太沒貢獻了?!?/br> 雨勢收小,路兩側(cè)枝蔓更密了。湛超寸寸退,扭向顏家遙飛快說:“報警?!?/br> 只是山間自古鞭長莫及,不然何來山大王講法?常用一詞:三不管。 “我不會對你們怎么樣?!笔葑映ㄩ_背包,包里齊整塞滿了醬紫深紅的膠皮線,尾端掛著銅色的金屬柱體。湛超認識所以悚然,礦山爆破少不了這些,雷管。瘦子又從側(cè)袋里抽出把格斗刀,褪掉皮鞘,說:“你剛才不是說你會畫畫嗎?我希望你把我畫下來,我會在前面放你下車,不然世界就沒辦法記住我這個人了。我是一定會被抹黑的,然后灰飛煙滅,但我希望你記住我說的話,我不是惡人?!?/br> 湛超從齒縫里擠字句:“——你想把我們炸死?” “我是學化工的,弄這些很容易?!笔葑诱f:“我說了,除了你?!?/br> 不等湛超接話瘦子笑,非常燦爛,“是不是明白了我剛才說的?” 顏家遙說:“一車人總能對付你一個。” () 瘦子搖頭:“不會的,你最好悲觀一點,沒有人會站出來的。” () 湛超說:“反正我不下?!?/br> 瘦子說:“你為什么裝勇敢?” () 湛超說:“你沒資格這么問!” 瘦子抿嘴:“確實?!?/br> 他赫然起身直沖向前,只在一秒之內(nèi)即將格斗刀扎進前座某男稍顯寬胖的脊背央地,男人在小憩,四周爆開的尖呼比他痛感與鮮血都來得快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