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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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人雅量?!?/br> 云知意松了口氣,回他個大大的笑臉:“此次霍奉卿先借您之力,通過公審向百姓拋出素合這個案子,田嶺在原州已再無可能獲得民心擁戴,朝廷對他最大的忌憚就解除了。邊境上有淮南軍府協(xié)助固防,外敵也不足為患。后續(xù)只需按律照章,就能一順百順?!?/br> 世間任何事都有利弊兩面。 通常情況下,若百姓對某個特定官員有著強烈的信任、依賴與擁戴,那同時也意味著,百姓對這個官員會有比對別人更嚴(yán)格的期許。 若然這個官員行差踏錯,百姓曾交付給這人的信任、依賴與擁戴將在瞬間被收回。 多年來,朝廷一直咬牙忍著田嶺坐大,無非也就是忌憚田嶺裹挾民意。今日公審素合一案,消息很快就會在原州傳開。 加之霍奉卿也早就謀算好各個環(huán)節(jié),確保外敵不敢輕易來犯,田氏的人也全數(shù)在掌控之下。 所以,如今的田嶺前無“民意”護(hù)身,后無外敵來援,再也掀不起什么浪,除了束手待斃之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確是如此。待你們兩府合議的規(guī)程走完,我將他押送進(jìn)京交由三司會審,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了,”巡按御史頷首,“云大人想說什么?” 云知意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為原州人做長遠(yuǎn)考量,此案中有一些細(xì)節(jié)不宜對外張揚。待兩府合議之后,我會讓刑律司準(zhǔn)備兩份呈文。一份供陛下及京中各部了解案情真相,另一份,做為最終結(jié)案時對外宣布的參考?!?/br> 比如“提線香”,比如槐陵北山里的隕星礦。這兩樣?xùn)|西最好是秘而不宣。 若被廣為人知,誰敢保證沒有別的什么勢力打起歹主意?那原州就要不得安寧了。 云知意想了想,又補充道:“您只需在押送田嶺回京后,幫我將兩份呈文遞交陛下。至于如何說服陛下及各部,我會另行設(shè)法,絕不讓您為難。您放心,我也不會讓您白幫這個忙,算我云知意欠您一份人情?!?/br> 以往她是很不喜歡這樣私下談條件的。但兩世為人,如今的她在處事上多少也長進(jìn)了幾分圓融世故,算是沒白活。 “云氏的一份人情,即便是你個人允諾我的,這分量也不可小覷啊,”巡按御史眼神微爍,旋即淡淡笑開,“看著你年歲不大,遇事倒有幾分擔(dān)當(dāng)。就不知你云大人下這么大本錢,是當(dāng)真發(fā)自肺腑為治下百姓著想,還是沽名釣譽?” 他這話里明明帶著點刺,卻又聽不出什么惡意。 云知意笑答:“沒您想得那么復(fù)雜。我就是在其位謀其事,想讓原州人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 原州是她血脈來處,也是她余生歸途。望瀅山上埋著好些個云氏先祖,他們看著她呢,原州不能亂。 巡按御史愣了片刻,抬手執(zhí)禮:“徐勉受教?!?/br> 這個名字讓云知意整個人一激靈,略顯慌張地往旁側(cè)讓了兩步,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徐勉”對她來說,一直都只是個遙遠(yuǎn)的姓名,所關(guān)乎不過上一輩的恩怨情仇而已。 她打心眼里沒想過要與這人相認(rèn),甚至沒想過要與這人相見。 如今這人突然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覺得別扭極了,渾身寒毛都無形炸開。 徐勉好笑地望著她:“躲什么?我雖較你年長許多,可你出身云氏,官階又比我高半級,你不至于受不起我這一禮啊?!?/br> “呃,受不受得起……這要看怎么論,”云知意清了清嗓子,擺擺手笑得僵硬,“徐大人此次畢竟是領(lǐng)圣諭出京辦案,是欽使,不必如此客氣?!?/br> 云知意站在徐勉跟前,滿腦子漿糊,好半晌找不到話說。 徐勉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那么站在原地,滿眼噙著興味的笑端詳她,同樣不說話。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直到善后完畢的霍奉卿、盛敬侑、符川與周志高自刑訊室魚貫而出,云知意才如蒙大赦,長長松了口氣。 她忙不迭揚聲,對霍奉卿道:“霍大人,你方才讓我等你片刻,說有什么話要對我講來著?” 霍奉卿大步近前,狐疑打量著她與徐勉,口中道:“哦。方才田嶺不是罵我吃了你的軟飯嗎?我就想告訴你,我不能白背這罵名?!?/br> “?。俊痹浦忏裸碌?,“所以呢?” 霍奉卿眼底閃爍起不懷好意的笑,語氣倒是一本正經(jīng):“請云大人務(wù)必記住,抽空擇個吉日,趕緊將我那碗軟飯給我?!?/br> 在眾人接連噗嗤的笑聲中,云知意面紅耳赤地緩緩閉目,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霍奉卿,你正常點?!?/br> 真是萬萬沒想到,今日一敗涂地的田嶺沒瘋,突然遇到便宜親爹的她沒瘋,大獲全勝的霍奉卿倒是先瘋了。 —— 經(jīng)過半個月的發(fā)酵,“田嶺在十七年前jian污一女子”的事,伴隨著他謀逆、通敵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在鄴城傳開,并向原州各地擴散。 而州府這頭,為了避免百姓過多將事情與兩府黨爭關(guān)聯(lián),霍奉卿在此案相關(guān)的善后事宜中自動回避,皆由云知意主持大局。 所謂善后事宜,一是要跟進(jìn)刑律司對田嶺案的復(fù)核,而是要對各司各衙主官中的昔日田黨進(jìn)行甄別,哪些該撤職查辦、哪些可在適當(dāng)敲打后留用。 這些事很瑣碎,卻馬虎不得,很費精力和時間,光靠云知意自己顯然不行。 于是盛敬侑做主讓言珝官復(fù)原職,兩人一起幫云知意分擔(dān)著些。 十二月廿日,州牧盛敬侑親自坐鎮(zhèn),召集州丞、州牧兩府主要官員,一同對刑律司遞交的田嶺案相關(guān)匯總做最后一次集中合議。 完成這次合議后,案犯田嶺及相關(guān)證人、證物就會被移交給徐勉帶走。 此事結(jié)局已定,這場旬會合議無非就是走個流程,因此與會眾官在進(jìn)入州牧府時都較為輕松。 顧子璇搭著云知意的肩,邊走邊笑:“我可聽說,這半個月里,霍奉卿上了望瀅山至少十次,全被你叫人給攔下了,大門都沒讓他進(jìn)。你怎么回事?” 云知意好氣又好笑地揉了揉眼睛:“別提了。我這半個月都快忙瘋了,他倒好,也不知在急什么,每次找我沒第二件事,就問幾時議親,我沒閑工夫理他?!?/br> 顧子璇悶聲笑道:“好像是常盈在言大人面前問了一句,‘云大人與霍大人是否好事將近’,言大人當(dāng)場黑臉,表示霍奉卿心思深沉,于你絕非良配。估計霍奉卿是被言大人這態(tài)度驚著了,想趕緊得你個準(zhǔn)話……” 顧子璇求學(xué)時代就是個“百事通”,做官后好像還是沒變。 云知意噗嗤笑出聲:“當(dāng)?shù)娜硕际悄菢影?,看哪個臭小子都配不上他女兒。這霍奉卿怎么忽精忽傻的?言大人那是鬧脾氣呢,他跟著當(dāng)什么真?!?/br> 正說著,顧子璇忽地縮回手去,笑音變得賊兮兮:“得,霍大人攔路討說法來了。我先進(jìn)議事廳,你倆慢慢糾纏?!?/br> 前方,霍奉卿正負(fù)手立在廊下,假裝不經(jīng)意地偏頭看向這邊。 云知意抿了抿笑唇,慢吞吞舉步近前,站在了他的身旁。 —— 此時大多數(shù)與會官員已在議事廳內(nèi)就坐,廳外這長廊下冷清無人。 冬末的風(fēng)凜寒刺骨,卻并不強勢,拂過院中蕭瑟的樹木,蕩起溫柔繾綣。 霍奉卿斜睨著身邊的姑娘,神情是很刻意的冷淡:“云大人有事?” “云大人沒什么事,就是瞧著霍大人好像有事?!痹浦庥檬种械木碜谠谒C處捅了兩下,“真被言大人驚著了?” 她以前沒太留意,這會兒才驚覺霍奉卿的腰是碰不得的。 就這么隨手一個親昵的小動作,卻使他整個人像被燙著似的,當(dāng)即激靈瑟縮,面紅耳赤地瞪她。 “不要動手動腳,你這算調(diào)戲同僚!”霍奉卿咬牙哼道,“我可以找風(fēng)紀(jì)官告你的?!?/br> 云知意嗤聲笑笑,再度去捅他的腰:“若議定了親事,就不算調(diào)戲同僚了,對吧?” 霍奉卿愣住,喉結(jié)滾了好幾下,面上看起來是想笑,卻又在強忍著?!澳恪f真的?” “沒啊,我就隨便問問?!痹浦獗镄粗欢旱较胍说哪?,環(huán)顧四下無人,便踮起腳飛快地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霍大人你乖點,私事回頭再說,趕緊進(jìn)去了?!?/br> 語畢,她抿笑就想逃離,卻被他一把撈進(jìn)懷里,低頭就要親下來。 身后傳來一聲散發(fā)著怒氣的重重干咳。 霍奉卿面上紅得快滴血,忙不迭松了手,有些無措地望著聲音來處。 云知意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就見言珝滿面烏云,氣沖沖走過來。 和天底下大多數(shù)女兒一樣,被老父親當(dāng)場撞見自己與心上人膩膩歪歪,云大人也是很想找個地洞鉆下去的。 “那個,言大人,你……”云知意覺得自己渾身都快燃起來了,硬著頭皮對老父親尷尬笑了半晌,到底擠不出下文。 情急之下,她回手指向霍奉卿?;舴钋淞⒖堂翡J地意識到她想干嘛,頓時如臨大敵。 兩人各自紅著臉,異口同聲對言珝道—— “是他/她先耍的流氓!” 言珝咬牙握拳,痛心疾首。又舍不得對自家女兒說重話,憋了半晌的氣,才一拳砸在霍奉卿肩頭,恨恨警告:“離我家這棵大白菜遠(yuǎn)點!” —— 畢竟都是州府要員,進(jìn)了議事廳后,三人便各自整理好心情,都擺出官員該有的樣子了。 眾人傳閱刑律司遞交的相關(guān)卷宗后,主座上的州牧盛敬侑便逐個點人發(fā)表見解。 顧子璇拿出了兄長顧子望代表軍尉府撰寫的公文,里面詳細(xì)說明了在槐陵打娘娘廟里查出的一應(yīng)證據(jù)。 云知意也代田岳轉(zhuǎn)交了一份手書:“這里有他從幾位族長手中拿到的供詞,刑律司也根據(jù)這些供詞查抄了相應(yīng)物證?!?/br> 田嶺這案子至此已毫無懸念,此刻就是走個場面,若有人還掌握有別的證據(jù),也可趁此機會交出做投名狀,算是與田嶺徹底切割。 于是,各路已倒戈的往昔田黨紛紛跟進(jìn),將自己準(zhǔn)備好的卷宗遞交至盛敬侑手上。 這有的沒的一大堆,盛敬侑再是走馬觀花,要全都過目總需點時間。 因為州府有部分官員認(rèn)為,此次扳倒田嶺的過程中,某些事上的做法并不符合律法規(guī)程。 于是趁著此刻盛敬侑在看那些卷宗,大家便見縫插針地交頭接耳,沒指名沒道姓地小聲嘀咕起來。 “有些看起來像詐供……” “聽說,州府要員身邊都有安插有耳目,也不知聽誰之命……” “田岳辭官好像也有隱情。據(jù)說如今雍丘田宅周圍一直有人盯著,卻不知是哪路人馬……” “軍尉府向來不涉民事,此次算不算是……” 誰都明白,田嶺這案,霍奉卿算是頭功。待京中定下說法,封爵都不是沒可能。 所以近來他雖因要避嫌,在公務(wù)場合基本都像個湊人數(shù)的擺設(shè),但實質(zhì)上卻是原州府風(fēng)頭最強勁的一位,誰也不想直接與他對上。 畢竟這案子近期都是云知意在經(jīng)手,末了便有人大著膽子,帶著點謹(jǐn)慎試探:“不知云大人做何看法?” 見對面的霍奉卿正準(zhǔn)備為自己解圍,云知意隔空投給他一記“稍安勿躁,放著我來”的眼神。 她端起茶盞,以盞蓋輕撇杯中浮沫,對這些問題一一從容笑答。 “《大縉律》中并無‘官員查案不可攻心詐供’的相應(yīng)條例。你們?nèi)魡栁业目捶?,那我只能說,不是編造構(gòu)陷,那就沒有違律犯禁?!?/br> “田岳辭官,是我給他的建議,沒有脅迫,也沒有強制。如今雍丘那頭盯著田家的,算是我的人。我這么做,考慮的是后世史家對陛下的評判,晚些我會遞折向陛下說明原委,與你們不相干?!?/br> “軍尉府協(xié)同布局,是在霍奉卿代掌州牧印、暗中下達(dá)‘啟動軍管’的命令之后。掌州牧印者,按律本就有權(quán)在事態(tài)緊急時調(diào)動軍尉府。” “若有疑慮,可提請刑律司立刻追查,或你們自行在暗中去查。若查到什么實證,是我有錯我一定認(rèn)。若查不到實證,記得擺酒找我講和就行了?!?/br> “還有,你們許多人都跟我爹差不多年歲了,有事別總要說不說的,行不行?嘰嘰咕咕,跟小孩兒似的?!?/br> 上輩子的云知意遇到這樣的事總是容易委屈或激動,時常與人爭個臉紅脖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