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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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璇驚訝低呼:“那你還敢去?你不知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云知意神色平穩(wěn):“我二姑姑以往曾在信中與我提過,好像是個少見的美男子?!?/br> “你就記得這個?還是云將軍就只與你說了這個?”顧子璇扶額,“姐妹,色字頭上一把刀啊?!?/br> 沈競維,現(xiàn)年二十有四,承嘉八年京中官考的文官榜探花。 才學(xué)過人,但因出身寒門,當(dāng)年考中后只得了“丞相法曹”這七等小京官的位置,主郵驛科程事。 可短短一年多之后,他便躍升兩等,成了丞相奏事;再一年后,更成了丞相少史;又過一年,更成了僅在丞相之下的丞相司直。 當(dāng)下京中官場是宗親貴胄、世家豪門的天下,寒門子弟再是出色,若無人著力扶持、拔擢,升遷上就只能熬資歷、等機會,通常三五年都未必能升一等。 沈競維只花了不到四年,便從七等小官成了三等大員,這躍升的軌跡之順?biāo)熘w速,尋常世家子女都未必有此好運。 從承嘉八年到如今,六年間,沈競維所表現(xiàn)出的能力已無可置喙,誰都承認(rèn)他的本事確實配得上如今地位。 但饒是如此,他這人在京中風(fēng)評一直都是很微妙的。 “……至于如何微妙,我二姑姑的信中就從未細(xì)講了?!痹浦鈭?zhí)盞淺啜。 顧子璇搓著手,嘿嘿笑道:“我聽我爹說,他行事風(fēng)格正邪莫辨,有時還顯得不擇手段。再者,京中坊間素有傳聞,沈競維于公有才,為人卻好色,且擅勾魂!” “哦?這我二姑姑倒是沒提過。”這個云知意確實不知。 她自七歲離京來了鄴城后,家中長輩雖時常在家書中為她講述京中掌故、逸聞,但沒有誰家長輩會無端端對小孩兒講別人的“緋色故事”。 云知意想了想,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倒不必替我擔(dān)這份心。我跟隨他聽差跑腿,是為了多歷練多見識。至于他私德如何,這與我不相干的。想來他不至于對我下手,我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能被勾了魂的?!?/br> 美男子嘛,欣賞欣賞就夠了。 “我偷聽到我爹與我二哥提了一嘴,據(jù)說,前幾年沈競維兩次升官,事先都有人看到佑安公主出入他的住處。之后就兩人就全無交集了。這里頭的緋色貓膩,你能想明白吧?”顧子璇神秘一挑眉。 佑安公主李漱鳴是承嘉帝膝下的七公主,雖不領(lǐng)官職,但向來深得帝后寵愛,若她要在御前幫誰謀個職,說話還是很有用的。 見云知意驚愕呆住,顧子璇滿肚子壞水全浮到促狹笑容里了:“所以姐妹,你可別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別低估了這位沈大人的膽氣?!?/br> “我倒沒想這么多?!?/br> 云知意扭頭笑看漫天紛揚的桃花,心中道—— 可惜霍奉卿去了槐陵。否則,此時只怕親他一下,就能品到上佳的陳醋風(fēng)味。 她可真是個沒安好心的渣姑娘,居然很遺憾看不到他酸唧唧討哄的樣子。 第四十三章 四月廿九當(dāng)夜,邱祈禎將那五十一個孩子安全送到南河渡時,曾讓鄭彤、柯境夫婦向云知意轉(zhuǎn)達了營救孩子時的許多疑點與細(xì)節(jié)。 因為云知意早就答應(yīng)過霍奉卿,這次對槐陵的事只救人,不插手?jǐn)嚲?,所以她沒有妄動,只將這些疑點和細(xì)節(jié)整理好,飛鴿傳書將給還在槐陵的宿子約,再由宿子約暗中轉(zhuǎn)達給霍奉卿。 槐陵的事似乎查辦得并不順利,盛敬侑帶著霍奉卿等人趕過去后,鄴城這頭就沒再聽到什么進展風(fēng)聲,街頭巷尾自又是各種揣測甚囂塵上。 但隨著新官們陸續(xù)就任,簪花宴在即,顧子璇一時也抽不出空再來找云知意閑談了。 到了五月初六,云知意總算得到準(zhǔn)信,確定已被欽使沈競維選做跟隨聽差。 有了準(zhǔn)信,她便也不再無謂多想槐陵的事,急匆匆打點行裝,準(zhǔn)備隨時跟著沈競維出城。 此次前來原州巡察的欽使共正副三位,正使是丞相司直沈競維,左副使是吏部從事樂昌、右副使是工部從事王紹。 三人之間各有分工,在原州巡察的路線與側(cè)重目標(biāo)并不重疊,選用隨行人員時考量的長才自也不同。 兩位副使從乙等榜上各點了四位待用學(xué)士,薛如懷就在工部從事王紹點用的四人之中。 而那沈競維,竟出人意料地只點用了云知意一個。 沈競維行事非常奇怪,確定人選后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只讓人傳話讓她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了五月十四的簪花宴。 —— “簪花宴”是原州府專門為當(dāng)年通過官考、即將走馬上任的年輕新官們設(shè)的慶賀官宴。 云知意雖是今年官考的榜首之一,但她領(lǐng)了“待用學(xué)士牌”,并未得正式官職,按理說今年的簪花宴與她無關(guān)。 可萬萬沒想到,沈競維帶她辦的第一件“差事”,就是去簪花宴上露面。 面前白衣勝雪的沈競維是個毫無爭議的美男子,站在人群里就如珠玉跌落瓦礫那種。 身量挺拔,斯文雅致卻不顯羸弱;膚如美瓷,唇似緋櫻,晶亮眸子仿佛浸在山泉中,笑似勾魂月牙,肅如寒天星子。 這頂尖的外貌確實讓云知意覺得賞心悅目,但也僅止于賞心悅目了。 “沈大人,您此行職責(zé)既是代天子微服巡察原州,如此張揚地出現(xiàn)在簪花宴,合適嗎?”云知意實在很好奇這人對“微服”二字的理解。 沈競維揮袖輕撣身上白衣,慵懶睨她:“你瞧著這是官袍?” “什么?”云知意被他這莫名其妙的不答反問鬧懵了,搖了搖頭,“當(dāng)然不是?!?/br> “既非官袍,那就是‘微服’沒錯了。”沈競維頷首,氣定神閑地宣布。 語畢,見云知意似欲爭辯,他開門見山地又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受云少卿之托,帶你一年教你個乖。你既決定要跟著我歷練,就多看、多聽、少廢話?!?/br> 他口中的“云少卿”就是云知意的祖母。云知意強行咽下已到嘴邊的話,改口道:“好的,大人?!?/br> 沈競維長睫微揚,又有話了:“既是‘微服’,你稱我‘大人’這就不合適。我虛長你幾歲,在家中排行第九,之后你跟在我身旁聽差,就喚我‘九哥’吧。” 這個人真是處處古怪,好似想一出是一出。云知意索性徹底放棄與他講道理,一徑順著他:“好的,大……九哥?!?/br> 簪花宴照例設(shè)在擷風(fēng)園。 此次簪花宴上的新任官員總共十七人,其中有十三人出自鄴城庠學(xué)。 也就是說,兩三個月之前,這些人還是和云知意同坐在一個講堂內(nèi)的同窗,如今與她卻是“官”與“待用學(xué)士”的區(qū)別了。 除了隨州牧在槐陵辦差的霍奉卿之外,眼下十六人中的過半數(shù)已在各自席位就坐。 當(dāng)云知意跟隨沈競維步入擷風(fēng)園內(nèi)園的瞬間,列席者全都驚詫莫名地看了過來。 原本笑聲盈耳的內(nèi)園忽地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都在往這頭聚集,氣氛陡然別扭到令人頭皮發(fā)麻。 沈競維旁若無人地扭頭,對跟在身后半步處的云知意輕笑:“小云,你尷尬嗎?” 云知意心口一窒,氣息不暢:“您是指,我看著同窗們這般風(fēng)光?或是說,我被昔日同窗這樣憐憫地看著?這兩件事我都沒什么可尷尬的。但您突然叫我‘小云’,這就讓我尷尬到快要窒息了?!?/br> 今日跟在沈競維身后,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不會因一時的得失高下而心緒起伏。 沈競維懶聲隱笑:“看來,之前倒是低估了你。沒料到臉皮這么厚?!?/br> 望著他悠哉哉行往主座的背影,云知意偷偷咬牙握拳。 這家伙的嘴竟比霍奉卿還吐不出象牙。若他不是欽使,真想叫人拿麻袋來,套住他頭就一頓暴打。 —— 去年“送秋宴”時,雍侯世子曾當(dāng)眾與云知意約定,今年簪花宴會再來聽她關(guān)于“為什么要做官”的答案。 所以在時隔大半年后,雍侯世子又一次來到了鄴城,成了簪花宴的座上賓。 此時州牧盛敬侑還在槐陵督辦北山匪幫案,州丞田嶺便成了簪花宴上唯一的主事官,自是陪在雍侯世子的左手座。 說起來,槐陵縣府此刻正在風(fēng)口浪尖,而田嶺的兒子田岳又是代任槐陵縣令,田嶺自也就成了被街頭巷尾微妙熱議的人物。 田嶺執(zhí)掌原州州丞府三十多年,使得原州人萬事只認(rèn)州丞卻不知州牧,能力、手段可見一斑。最近這半個月大概可以算是他出仕以來民意聲望的最低谷,但他完全沒有旁人臆想中的消沉或焦躁,談笑風(fēng)生,一切如常。 “本以為欽使會要忙著展開巡察,沒料到您竟撥冗蒞臨小小簪花宴,實在是怠慢了?!碧飵X起身向沈競維執(zhí)禮,口中告罪再三。 沈競維笑笑:“田大人不必如此。沈某不請自來,唐突打擾,多謝田大人海涵。” 見田嶺不著痕跡地向自己投來疑惑目光,云知意只能回給他一抹更疑惑且無奈的笑。 看我也沒用,我也不懂他來干什么的。 沈競維對他二人的眼神往來似無察覺,兀自又道:“今日來不為旁事,只是早前聽聞去年送秋宴時,小云與雍侯世子有約在先,便在出城前帶她過來履約?!?/br> 這話讓田嶺的眉梢微微跳動了兩下,雖照舊笑臉相迎,可看著他的眼神顯然沒了方才那般松弛。 沈競維卻并不在意田嶺神色間的細(xì)微變化,而是轉(zhuǎn)頭對云知意道:“做人要有言而有信,是吧?” 云知意狐疑了霎時,總覺他目的沒這么簡單。 可她都被帶到雍侯世子面前了,話也被說成這樣,她也只能將事情應(yīng)下。 于是她上前對雍侯世子行了禮:“世子……” 雍侯世子笑瞇瞇地抬手制止了她:“本月初剛到鄴城時,你們學(xué)政司的章老已給我看過你今年文采一科的答卷。云家小姑娘,最后一題那首《少年行》便是你的答案,對么?” “世子慧眼?!痹浦鈴娜萦卸Y地答道。 雍侯世子點點頭,漫不經(jīng)心地笑道:“少年意氣最是可貴。不過,讀書學(xué)子中,十之七八者下筆皆能做到坦蕩正氣,但那究竟是為討巧于考官,還是真正言為心聲,這就不好說了?!?/br> 云知意留心到,他說這話時,看似渾濁的目光淡淡掃過了沈競維。 她并不知雍侯世子與沈競維有何淵源,也無意再卷入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便只說自己的事。 “誠如世子所言,冠冕堂皇的道理,讀過書識得字的人都能寫善言,確實有些人寫得出卻未必做得到。不過,您信不信我不重要,我行我所信,與旁人無關(guān)?!?/br> 質(zhì)疑、嘲笑,甚至背后攻訐與詆毀,她曾花了短暫的一生去領(lǐng)教。如今重來,旁人的認(rèn)同與否更無法損傷她分毫了。 一個人相信光明坦蕩與希望,并因這份篤信而踐行,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這輩子還長,她只求自己活得比上輩子久,做得比上輩子好,不白白辜負(fù)經(jīng)歷過的一切。別的,沒什么要緊。 —— 沈競維行事實在叫人摸不著頭腦。 他帶著云知意在簪花宴上大剌剌露了臉,與雍侯世子交代完那個根本不重要的游戲之約,這就走了。 云知意跟著他出了擷風(fēng)園,確定四下無人,這才小聲請教:“大……九哥絕不只是帶我前來向世子履約這么簡單吧?絲毫不藏欽使身份,當(dāng)真無礙嗎?” “欽使所謂‘微服’,說穿了不過是對百姓掩藏官員身份,”沈競維斜眼乜她,“對原州官場來說,在我向州牧府考功司要聽用備選名單時,我的身份就注定人盡皆知。藏與不藏,有區(qū)別嗎?” “也是,”云知意點點頭,“那,九哥走這趟的意思,莫不是為了敲打田大人?” 她記得方才沈競維提起去年送秋宴她與雍侯世子的游戲約定時,田嶺的神情是有一瞬緊繃的。 想想也是,大半年前官宴上一句游戲之約,沈競維當(dāng)時又遠(yuǎn)在京城,卻也一清二楚,田嶺能不驚嗎? 沈競維突兀一提,又沒多說旁的什么,這就讓田嶺無法判斷他對原州的事到底了解多少,便不會輕易在他接下來的巡察中主動攻擊,只能采取被動守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