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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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芙在這片草原已住了月余,這里飲食起居和中原大不相同,她逐漸地也適應(yīng)了這樣的生活。每日里除了提水拾柴這些必要的勞作,也開始學(xué)些手藝。也赫哲嬤嬤是不會紡線搟氈的,好像草原上這些手藝她都不太擅長。紀曉芙想著也難怪,她畢竟是位薩滿巫醫(yī),原來在部族里為人祈福看病,地位尊崇,并不用做這些事情。好在她漸漸認識了附近其他牧民,便向他們請教。也赫哲嬤嬤還雇了部族里一個叫艾羅小男孩兒替她放羊。艾羅十一二歲的樣子,剛跟著家里大人學(xué)會騎馬放牧,做事十分認真。 秋意漸深,羊兒們開始換上厚厚的絨毛準備過冬,正是牧民們剪羊毛的時候。紀曉芙找人借了剪羊毛的剪子,叫艾羅替她挑了最肥胖的羊兒四腿綁了按在地上。別看她劍握得穩(wěn),起初拿起剪刀時手也是有些抖的。羊毛要齊根剪斷,她生怕剪到羊皮,扎痛了羊兒,一點一點剪得滿頭大汗。也赫哲嬤嬤在一旁背著手笑吟吟地看著,趁她停手的時候,便給她遞一碗熱好的駝乳。從天微微亮開始剪,太陽出來了艾羅就要把羊兒趕出去吃草了。 不知不覺她剪得越來越純熟,等到草原變成一片金黃的時候,她已剪好了滿滿幾大包羊毛。大部分她叫艾羅拿去換了糧食rou干,剩下一些便跟著艾羅的娘學(xué)習(xí)紡線。紡線也是細致活,要將羊毛洗凈晾干,然后用手細細撕成一團團絨毛,再一點點捻成線,繞在羊棒子上。她又聽田老太太說這邊白駝產(chǎn)的駝絨織出絨布來輕柔又緩和,便學(xué)著當(dāng)?shù)厝说臉幼樱锰刂频蔫F梳給那兩匹白駝梳毛。天氣越來越冷,白駝身上的毛也越發(fā)厚實,她每日給它們梳一梳,慢慢攢出少許駝絨,也捻成毛線。她想著老人家畏寒,便給也赫哲嬤嬤織了一雙毛襪。其實她還織了另一雙稍大的,悄悄藏在枕頭下面,明知不會送出,只每晚拿出來在燈下看看。 眼看著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也赫哲嬤嬤便絕不許她再去提水,粗重活都交給了艾羅,她每日就做這些手工。背井離鄉(xiāng),遠離親人父母,其實孤單辛苦,紀曉芙也曾是家里嬌養(yǎng)的姑娘,沒想到有一天竟學(xué)會了這些本事,心中有時竟暗暗得意,倒不覺得日子十分艱難了。 她后來又見過那個喇嘛阿速一次,還是一個傍晚,她帶了小白駝去散步。那小白駝跟她相處久了,很是親熱,除了自己母親,最喜歡跟在她身邊。它蹦蹦跳跳地往溪邊跑,大約是想去喝水。紀曉芙跟在它身后,老遠就看見溪邊那棵胡楊下又坐著那個紅色的身影。 胡楊樹的葉子已全部變成了金色,在碧藍的天色映襯下絢爛奪目。阿速看見她走近,笑得也很燦爛。他依舊是對她招招手,紀曉芙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阿速待她走近,上下看了她一眼,微有詫色,卻只開口問道:“蕭jiejie,我在這里等了你好幾日啦,總不見你過來,我想問你那天晚上的人是不是你?” 紀曉芙點點頭:“你后來被他們抓走了么?不過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應(yīng)該是平安無事了?!?/br> 阿速笑了笑道:“的確無事,不過我就要離開這里了,要回到很遠很遠的西邊去?!?/br> 紀曉芙?jīng)]有好奇他離去的緣故,她從那夜幾人的對話隱隱能猜到阿速應(yīng)是皇室血脈。她并不想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只是看著阿速雖嘴上含笑,眼中卻透著落寞和茫然的神色,心中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只小狼崽,忍不住問他:“那頭小狼呢,它還好么?” 阿速微斂了笑意,有些喪氣:“不見了,我回來后就再也沒找見它……” 紀曉芙忍不住安慰道:“它畢竟從小生在這大草原上,野性難馴。不過他父親既然曾是頭狼,相信他也不會差,或許是找到了更好的地方,我想它一定能好好地活下去!” 阿速聽著她這番話,眼神里漸漸又有了神采,他忽然問道:“蕭jiejie,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紀曉芙吃了一驚,卻見阿速飛快的瞟了一眼她的肚子,又挪開目光,臉色微微有些發(fā)紅:“你跟我一起走,我可以……娶你……我會照顧你,嗯,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br> 紀曉芙這才明白她的意思,雖然略感羞惱,但她一直把阿速當(dāng)小孩子看,又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你胡說什么呢?我有丈夫,不會再嫁人,再說,你一個小喇嘛,想這些事情羞也不羞?” 阿速本來就很不好意思,聽了她的話臉更急得通紅,大聲說道:“咱們喇嘛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紀曉芙笑了笑,溫柔地搖搖頭:“阿速,別說我們本不熟悉,我只拿你當(dāng)個弟弟看,我心中除了自己夫君也不會有旁人。你還小,你們喇嘛如果能娶妻,那我盼你日后找個好姑娘,不論在什么地方,都能無憂無慮的過活?!?/br> 阿速凝視著她的臉問道:“你當(dāng)真把我當(dāng)?shù)艿苊??其實我在這溪邊看到你時,就覺得你很像我那長姐,那時候她也跟你這般年紀,比母親還更加疼愛我,可是后來……我們打了敗仗,丞相為了投降,到處殺人,我被救走了,她卻……”他說到這里,聲音不由有些哽住。 紀曉芙惻然沉默,她能猜想阿速定然有一段十分悲傷的過往,也不知如何安慰他。阿速望著那棵金燦燦的胡楊樹,半晌后忽然又開口道:“都是過去太久太久的事啦,如今就剩我一人。不過你看這顆胡楊,它自己孤零零的一棵長在此地,未能和它的兄弟姐妹聚木成林,生命卻依然繁茂旺盛。我在這世上修行也正當(dāng)如此,如你所說,無論將來去往何處,心自在,身便自在?!?/br> 紀曉芙之后同他告別,那紅衣少年喇嘛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了茫茫草原的天邊。她心想這孩子真是通透,或許日后會有另一番成就。他雖然是個蒙古人,但她還是愿意在心中祝福他。 阿速臨走時問她那日救走她的人是誰,是不是她的丈夫其實沒有死,她未回答。只是往回走的路上她想起阿速的話,心自在,身自在,那自己如今算不算心自在呢?為何每當(dāng)腦海中空閑下來的時候,心中還是有無限牽掛?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北風(fēng)一個勁兒的吹,終于將這片草原吹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圓,行動漸漸笨拙遲緩。田老太太曾帶著雁兒來看她,雁兒好奇地摸著她的肚子,問道:“紀姑姑,這里面是個小弟弟還是小meimei?” 紀曉芙笑道:“這可不知道呢,要生出來才知道?!?/br> 田老太太卻道:“我看你這肚兒圓圓,自有孕以來又氣色甚佳,這一胎多半兒是個女娃娃呢!” 也赫哲嬤嬤坐在一旁出神,第二天便騎了駱駝出門,回來時帶了一堆紅的粉的小衣小鞋,紀曉芙笑道:“嬤嬤你也希望是個女娃兒么?” 也赫哲嬤嬤笑瞇瞇地對著她比劃,她已漸漸能看懂她的意思,大約是說“女娃好,像你一樣漂亮!”紀曉芙卻在心中想道,人都說女肖父兒肖娘,若真是個女孩,能長的像他那便好了。 田老太太還叮囑她時不時要多走動,這樣才好生產(chǎn)。紀曉芙不懂這些,只感覺身子越來越沉,半夜時常喘不過氣來。冬日里天寒地凍,也赫哲嬤嬤叫艾羅把土炕燒的極熱,上面又鋪了厚厚的毛毯,生怕凍到她。紀曉芙卻變得極易出汗,每日早起都感覺身上十分粘膩。 草原上別的也罷,就是沐浴極不方便。尋常牧民家從不洗澡,只是擦身。只有部落貴族家里才會有浴桶皂角等物。田老太太怕她不習(xí)慣,也給她備了一只大木桶,只是燒水卻比較麻煩,她寥寥用過幾次。這日午后小憩醒來,她又睡出一身汗,終于再不能忍耐,想起田老太太說的,日后坐月子之時是不能碰水的,眼下還有二十天的光景就是產(chǎn)期,還是及早沐浴一下比較好。 她扶著肚子起身,打算出去請艾羅幫她燒一鍋熱水,一掀帳簾,也赫哲嬤嬤正好走進來。她見紀曉芙午睡醒了,怕她肚餓,也不知從哪里弄來些漢人的點心果子來。紀曉芙跟她說了沐浴之事,也赫哲嬤嬤一呆,隨即又把她扶回炕上,指指那些茶點教她吃,自己轉(zhuǎn)身起了灶,親自給她燒水。 冬日晝短,天氣又寒冷,等一大鍋水燒好,天都快黑了,也赫哲嬤嬤趕了艾羅回家吃飯。紀曉芙?jīng)]想到她年紀一把,力氣卻真不小。她把浴桶抱到爐子附近,又舀了滿滿一桶熱水,試了試溫度,朝紀曉芙點點頭便出去了。 紀曉芙稍稍松了口氣,畢竟有些不好意思,還真怕嬤嬤不離開在這兒守著。她褪了衣衫,扶著浴桶邊緣慢慢邁坐進去,水溫正好。熱氣氤氳濕潤,撲在面頰上,讓她忍不住喟嘆了一聲。 突然身后一陣冷風(fēng)吹過,紀曉芙一驚,回頭卻看見也赫哲嬤嬤又掀了帳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碟什么東西。她臉上一紅,連忙把身子往水里埋了埋。也赫哲嬤嬤把帳門遮嚴實了,過來片刻慢慢走過來,紀曉芙這才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一碟澡豆。她本來有些害羞,轉(zhuǎn)念一想,其實嬤嬤照顧自己跟親母女也沒什么分別了。這里尋常人家有皂角都已是難得,多是用草木灰或是米湯等凈手凈面,也不知她從哪里弄來這些澡豆。 也赫哲嬤嬤給桶中新舀了熱水,又潤濕了紀曉芙的頭發(fā),拿了一顆澡豆輕揉在她發(fā)間。澡豆帶著桂花的清甜,紀曉芙深吸了一口氣,那香味縈繞在鼻端,她輕聲道:“嬤嬤,我沐浴用這許多水已是十分奢侈,你還去尋了這么好的東西來,你為何對我這么好?” 也赫哲嬤嬤手上頓了一頓,卻聽她繼續(xù)說道:“嬤嬤,你知道么,原本我心里很是害怕。人家都說女人生孩子是闖鬼門關(guān),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闖過這一關(guān)??晌艺媸切疫\,遇見田伯母,又遇見了你,你對我這么好,就好像我娘一樣……嬤嬤,我很想我娘,可我是個不孝女,做了錯事,不敢回家……” 她一直是外柔內(nèi)剛的倔強性子,可說到底畢竟還是個年輕姑娘,這大半年的日子其實全靠心里一根弦繃得緊緊的,強自支撐。此時那根弦忽然斷了似的,不知怎的竟然覺得委屈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落,滴在水中,蕩出一圈圈漣漪。 也赫哲嬤嬤看她傷心的樣子,雙手不由有些發(fā)抖,嘆了口氣,拿絹帕在熱水中擰了,輕輕給她擦去淚珠。紀曉芙痛落了幾滴淚水,抬眼看見也赫哲嬤嬤的眼神中又是愛憐又是心痛,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她拉了也赫哲嬤嬤的手,又笑起來:“嬤嬤別急,人家說孕婦多思,我也只是一時感傷,其實老天對我已是不薄,有你陪著我,我覺得很踏實。” 她眼睫上還掛著淚痕,也不知是因為剛哭過還是被水汽熏蒸,面頰透出微微紅暈,雙唇嫣紅如花瓣,那含淚帶笑的模樣美得驚人。她見也赫哲嬤嬤一直注視自己,晃了晃腦袋,到像個小女兒一樣撒嬌道:“嬤嬤,你接著幫我洗呀?!兵f青色的長發(fā)在水面上蕩漾,更襯得肌膚如羊脂般瑩潤白膩。 也赫哲嬤嬤忽然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舀了水替她把頭發(fā)沖洗干凈,便匆匆離開了她的帳篷。紀曉芙微覺詫異,也不知她有何事去忙。她怕水冷了著涼,也不敢多耽擱,拿澡豆將全身洗了一遍,就起身披衣出來了。 紀曉芙坐在炕上拿棉布擦頭發(fā)的功夫,也赫哲嬤嬤又去而復(fù)返,不知為何身上帶著一股潮氣,她暗中奇怪道:“難道嬤嬤也去洗了個澡?” 卻見也赫哲嬤嬤走到她身旁,給她裹了條絨毯,又坐到炕上,攬了她在身前,拿羊角梳給她一點點梳干長發(fā)。沐浴后果然清爽松快多了,梳齒緩緩在頭皮上劃過,人也覺得慵懶起來,紀曉芙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也赫哲嬤嬤懷中,她雖然看著枯瘦,懷抱卻十分溫暖堅實。 忽然腹中胎兒踢了一下,紀曉芙伸手去摸,果然那處鼓出個包來。她輕聲一笑,拉了也赫哲嬤嬤的手去摸,那只小腳又輕輕踢了一腳就縮了回去。也赫哲嬤嬤的手一顫,嘴角也露出笑容來。 紀曉芙懶懶地靠在她懷中,輕聲說道:“嬤嬤,生孩子會不會很痛?我不怕痛,我只怕不能平安誕下它來。它一定會好好的,對不對?” “其實一開始我也是怕的,可后來我越來越盼望這孩子,這是他的孩子。如果真是個女兒,女兒長得像爹爹……我沒跟你說過這孩子的父親,他生的可俊俏了,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望著我的眼神,我覺得自己的心都像要跳出來了……我知道我不該愛他,應(yīng)該立刻就離開他身邊,可是我騙不了自己的心,我喜歡看他對著我笑,對著我說些瘋話,我喜歡聽他給我彈琴,你不知道他彈琴的樣子有多好看……我貪心地在他身邊待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他要我嫁給他做他的妻子……”紀曉芙想起在那高高的越王樓上,嘴角擒了一絲微笑,也不知是在說給也赫哲嬤嬤聽還是在自言自語,“有哪個姑娘能拒絕他呢?我們沒有拜過堂,也不知道算不算真正的夫妻,可他說是便是吧,反正我是瘋魔了……可是我不后悔,永遠永遠都不會后悔……” 她絮絮地說著,感覺也赫哲嬤嬤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梳過頭發(fā),絨毯十分柔軟,蹭著她的面頰,暖洋洋的。她漸漸睡意襲來,靠著也赫哲嬤嬤閉上了眼。也赫哲嬤嬤凝望著她的睡顏,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帳內(nèi)一片寂靜,偶爾有爐火吐出火花的輕響,這個啞巴嬤嬤忽然開口嘆息道:“曉芙,你這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