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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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jiān)官道:“趙謙在洛陽獄,這個人犯,怕是中書監(jiān)有關(guān)聯(lián)啊……” 李繼立時有些明白,負(fù)手踱了幾步,回身道“既然如此,你跟我一道再走一趟?!?/br> 一行人至洛陽令官署,李繼下車,正冠理襟直入正堂。 卻見趙謙坐在案后,洛陽令無可奈何地立在下面,看見李繼進(jìn)來,忙拱手行禮。 “李大人,下官實在冒犯?!?/br> 李繼壓其手以作安撫,示意他退下不需多言。自抬頭對趙謙道:“趙將軍,既然拿住了行刺大案的要犯,為何不即時押解廷尉,反至洛陽獄?” 趙謙起身大步走到他面前。 “廷尉避不開大司馬?!?/br> 李繼聞言,知道張鐸是在問責(zé)上次廷尉考竟之事。背脊一寒,拱手到:還請大將軍轉(zhuǎn)告中書監(jiān),上回考竟,下官誠不知實情。” 趙謙道:“實情是什么,中書監(jiān)已不想過問,此舉無非不想廷尉正大人難做?!?/br> 李繼聽出了這句話的言外之音,忙道:“此女牽連甚大,廷尉必然秘審?!?/br> 趙謙道:“倘若司馬大人問起?” “必?zé)o可奉告?!?/br> 趙謙拍掌,“好,既如此,洛陽令,把人帶出來?!?/br> 堂外傳來腳步聲,李繼回身,見一女子身著囚衫跟著獄卒走進(jìn)來。眉眼盈盈,身段風(fēng)流,自成一副媚態(tài)。見了堂中人,模樣有些局促,不自覺地攪?yán)p著十只柔軟的手指。李繼也算是見識過不少洛陽城中的美人,然恍一見她,仍不免神魂離身。 “看什么看?!?/br> 趙謙喝了一聲,李繼吃窘,忙回身掩飾道:“戴鐐,帶走?!?/br> “慢著?!闭f罷,趙謙跨一步擋在人前:“我親自替你們把人押過去?!?/br> 李繼道:“如何說得過去?!?/br> “中書監(jiān)不喜歡不相干的人碰她?!?/br> 李繼一愣,又看了席銀一眼,壓低聲音道:“既要審問,難免要脫一層皮。不可觸碰是何意。趙將軍今日在這人,不妨把話說明白,也少得我叨擾中書監(jiān)大人養(yǎng)病?!?/br> 趙謙朝席銀招了招手。 “小銀子你過來。” 席銀應(yīng)聲走到趙謙身后,悄悄抬頭看向李繼,見人也正看她,便又趕忙垂了頭。 趙謙回身對她道:“這位是廷尉正李大人,為人無定……欸這個……不對,‘為人無定’是張退寒說的,要我說,是剛直不阿,定能解你的苦衷。去了廷尉,大人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不準(zhǔn)隱瞞,也不準(zhǔn)妄言。不然你們郎主饒不了你?!?/br> 席銀細(xì)聲應(yīng)道:“是,奴明白?!?/br> 趙謙笑道:“懂事?!?/br> 說完,又對李繼道:“我說明白了?” 此話無非在說,這女人是張鐸的人。 想這兩“父子”明面兒上認(rèn)他掌管刑獄,暗面兒里對他唯有利用,難免心中不快,但奈何他忌憚張奚,更懼怕張鐸,面不敢表,口不敢言,只得悻悻地點(diǎn)頭道: “那就有勞趙將軍?!?/br> 說罷,揮手令廷尉獄過來的人退下。 *** 有趙謙在,廷尉獄提審的那一套規(guī)矩一概免了。 廷尉獄的獄卒難免失望。 在洛陽,進(jìn)了廷尉獄的女犯,都是身犯重罪,幾乎沒有活著出去的,所以但凡是出身賤口或佃客,沒有士族關(guān)照的女人,多數(shù)會在獄中淪為“官妓”。 如今見這么一個絕色的女犯,侵犯不得也就罷了,竟然刑也不讓動,至使他們連看其皮rou意yin的樂趣都沒了。個個心癢難耐。幾個不怕死的日日尋茬兒在其牢室外走動窺視,但凡瞧見些腰臀,就能回去穢論一整日。 是夜,天降暴雨。 鐵針一般的雨水敲打得滿城青瓦噼啪作響。 雨聲嘈雜,物影凌亂,地面反潮,到處都是黏黏膩膩的,一個剛剛受個刑訊的女犯被脫拖行而過,濃厚的血腥氣勾引著腥臭的欲望。 看守的人肆無忌憚地在牢室外yin談。 席銀閉著眼睛坐在莞草上,望著牢室外唯一的一盞孤燈。渾話入耳,她身上漸漸粘膩起來,耳后生癢,兩脅生汗。 沒有人教過她如何分辨男人的惡意與好意。 而她從前又聽了太多這樣的yin言穢語,過早地了解了自己的身子,識到了情/欲的“甜美”。 此時走出了清談居,遠(yuǎn)離了那個陰毒卻無欲的人,被迫收斂起的渾念好似又被滋長了出來。 但一想起張鐸的目光,她又慌顫。 不由攏緊了囚衫的衣襟,拼命地將手交握在一起,不讓它們摸向不該去的地方。 忽然,人聲戛然而止,接著便聽到一聲類似骨頭斷裂的聲音。 她驚得差點(diǎn)掐斷了自己指甲,忙起身奔到牢門前,卻只看見玄袍的一角一掃而過。 她認(rèn)得那件玄袍,是張鐸的。 此時照壁燈影下,張鐸與李繼對立。 李繼低頭看著那個被江凌擰斷脖子的那個獄卒,不敢接話。 張鐸沒有在此事上糾纏,至道:“抬走。” 回身走到照壁前坐下。 “她招了些什么?!?/br> 監(jiān)官應(yīng)道:“具其招供,她的確是十六日前入宮行刺之人,不過,她說她是受人脅迫,而脅迫她的人是內(nèi)宮的宦者?!?/br> 張鐸低著頭沒有出聲。 李繼接道:“我問過宋常侍,當(dāng)日是陳昭儀生辰,宮中宴飲,從樂律里接了一批伶人入宮奏樂助興,走得是闔春門。出宮辦這件事的是鄭皇后宮中的常侍陸還。張大人,宮中拿人茲事體大,又牽連皇后,已然越過了我廷尉的門界,今夜請大人過來,是要大人的意思。” 張鐸沉默須臾,抬頭道: “不必拿人。按住風(fēng)聲就是。再等等?!?/br> 李繼看了他一眼,見他折臂撐顎,食指拇指相互掐捏,目光陰騭無情,不由眉心發(fā)冷。 “將才的人,污了大人的清聽……” “無妨?!?/br> 他放下手臂,目光稍稍緩和:“她關(guān)押在什么地方?!?/br> “最后一間牢室,下官讓人引大人過去?!?/br> “不用,看守她的人也都撤走,她不敢跑?!?/br> 說著,他已經(jīng)站起身從李繼身旁走了過去,一面走一面抬手解下身上玄袍,搭于臂上。 牢獄中的霉臭味很重,但也將他身上的木蜜香氣襯得十分濃郁。 席銀抱膝坐在角落里,夜深人昏沉,已然是有些意亂情迷,卻被那陣熟悉的木蜜香氣陡然驚回了神。 她抬起頭,一大片青灰色的影子就落了她一身。 張鐸立在他面前,沒有戴冠,只用一根素帶松束其發(fā)。 燈枯焰弱,人寂影殘。 “公子……” “手。” 他什么都沒說,只吐了這一個字。 席銀怔了怔,這才猛地發(fā)覺,自己的手竟不知什么侍候伸進(jìn)了自己的衣襟,手掌下壓著一團(tuán)柔軟的凸起…… 她嚇得連忙將手抽了出來,面色緋紅,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鉆下去。 張鐸沒有再出聲,將臂上玄袍拋在她身下的莞席上。 她哪里還敢去受他的好,慌道: “奴不冷?!?/br> “我知道你不冷。但你要知羞恥?!?/br> 她一怔,五臟亂撞,什么也顧不上了,拼命地夾緊雙腿。試圖把身上那些‘卑賤’的知覺逼回去。然而,還未見效,卻聽他喝道:“撿起來,裹好!” 她不敢再辭,連忙伸手去把那玄袍撿起來。 她實有一身老天恩賞的身段和容貌。飽滿的雙乳在單薄的囚衫下若隱若現(xiàn),腰肢柔軟,亂了情的眉眼,盈盈若含秋水。 張鐸看著她裹衣,冷聲道:“輕賤自己的女人,最易被這洛陽城中的男人凌虐至死。你在青廬,看過那十幾個為岑照奉茶的家妓,什么下場?” 席銀十指緊摳,順著他的話回想起了青廬前血腥的那一幕。 當(dāng)年晉王劉必欲請岑照出山,作其幕下客,奈何無論遣何人做說客,岑照都不肯答應(yīng)。于是劉必使了一個美慘兩極的法子,從自己家妓中挑選了十二個美人,替他奉茶青廬。 其言:“若先生飲茶,則為全劉必所求,若不飲,則殺奉茶者?!?/br> 就這樣,劉必在青廬前斬殺了十二個美人。 血流成河,數(shù)日不凈。 想起當(dāng)時的場景,席銀心中仍駭,不肯再憶,只顧拼命地?fù)u頭。 誰知他卻冷冷地逼來一個“說?!弊帧?/br> 直逼得她心肺顫動。 “說!” 他提聲又喝了一遍。 她肩膀一聳,幾乎是喉嚨失桎,脫口道: “他們奉茶不成,都被……都被梟了首……” 說著說著,聲音顫抖,渾身戰(zhàn)栗,忍不住把頭埋入臂彎之中,張口咬緊了袖口。 面前的人低頭看著她,伸手扯著她的衣襟,猛一攏緊,其力之大,幾乎勒住勒她的脖子,她被迫仰起頭,卻看見了他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