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接過藥碗，一口氣不停把藥喝了，問：“你什么時(shí)候把我扛回來的？”

    “今早起來給阿懷熬藥的時(shí)候，你正躺在院子里面，燒得不省人事?！绷紊接纸o火盆添上火，“你們這一個個的倒下，現(xiàn)在我一個人照顧三個，阿予還要看著診堂。真是不給我省事。”

    葉昭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你了?！?/br>
    “兄弟之間談什么辛苦。你這幾日切莫再出門，安心躺兩天?！?/br>
    葉昭把頭伸過去：“我已經(jīng)好了，不信你摸?！?/br>
    “好了也不許出去，真當(dāng)自己是鐵打的身體？夸你兩句就不得了了。”

    “可是師父他……”

    “……師父會好的?！币惶岬窖Π?，兩人神色都是一暗，廖山道，“我和阿予想了個法子，實(shí)在不行，只能去找陳老試試了?！?/br>
    “陳老？”葉昭一聽，精神立馬上來了——他說的是陳宗伯！薛白的師父，那位宗陽派的祖師爺，名醫(yī)陳宗伯?！八谀?？你為何不早說，若是早說，我們不就能早些過去了么！”

    “……早說也沒用，他在坩州，離這里約莫千里遠(yuǎn)的路程?！?/br>
    “千里又如何。”葉昭激動道，“我去找他！”

    “你忘了么，整個鄔州城現(xiàn)在已經(jīng)封了，要想出城談何容易?！?/br>
    “……”他倒是把這茬忘了，“再沒有別的辦法？”

    “沒了。去找陳老是最后一條路?？伤先思胰缃耠[居山林，亦或許出游在外，即便去了坩州，找不找得到也難說?！?/br>
    靜默片刻，葉昭說：“……無事，我去找他?！?/br>
    “胡說什么，要去也是我去?！?/br>
    “你和少文留下看著醫(yī)館和師父，我照顧不來那些病人?！?/br>
    “可你這燒剛退……”

    葉昭掀開被子起身：“子征，你相信我。”

    去坩州必須走東城門。葉昭再度來到城東的時(shí)候，城東的情況又比之前和師父來時(shí)嚴(yán)重了不知多少倍。死了的病入膏肓的人都由官兵拉出城外去，埋到城郊的亂葬堆里。觸目驚心，他瞧著眼前這一切，腦子中只能冒出這個詞來。

    城門依舊封禁，只有那些來往運(yùn)送尸體的衛(wèi)兵能出去。

    葉昭找了城門口附近一個破舊無人的茶館，在門外坐了一下午，也沒想出出城的法子。入夜衛(wèi)兵們戒備更加嚴(yán)苛，想混出城去哪有那么容易。

    從這里依稀聽得到城郊外的哭喊聲，面遮白布的衛(wèi)兵面無表情地將一車又一車或許尸體和還未死透的人拉出城去。葉昭盯著一車又一車尸體，壓不住急切想要出城的心情，突然便萌生出個辦法來。他當(dāng)下便起身，也管不得那么多，往城門口走去。

    城門邊守衛(wèi)森嚴(yán)，但一旁推尸體的車邊卻沒有衛(wèi)兵照看。想也是知道沒人會平白靠近這些染了病的尸體。葉昭屏住呼吸，猶豫片刻，弓身躺上了一輛空著的推車。

    沒過多久便有人過來了，幾個衛(wèi)兵將尸體裝車，要往外送去。

    “哎，”一個小兵走過來，剛把車扶起，看到里面已經(jīng)躺了個尸體。他推一推身邊的另一個，問，“剛才這車有人么？”

    “什么有人沒人？”

    “剛才我來的時(shí)候這車?yán)镞€沒有尸體，是你剛才抬上來的？”

    “胡說，我碰都沒碰?！?/br>
    小兵納悶道：“……那是怎么回事?！?/br>
    “死了？”另一個也湊過來看了看，問道。

    “沒聽見呼吸，應(yīng)該是死的?！?/br>
    “估計(jì)是別人放上來的，你管他呢，趕緊的裝車走人，這一趟拉完就能收工了。”

    那個小兵依舊有些猶猶豫豫，伸手準(zhǔn)備去解那尸身的衣服。

    “你干什么呢！”另一個衛(wèi)兵猛地拍開他的手，“不能用手碰，染上了怎么辦?！?/br>
    “我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

    “你管他有沒有，拉出去就是了。扔進(jìn)死人堆里去，沒有的也能染上。再說誰閑著沒事往死人堆里跑呢?！?/br>
    “哦哦，那成，趕緊裝車，咱走吧。”

    葉昭屏著呼吸，緊閉著眼。一個個尸體堆到他身上，周身濃重的腐爛的味道，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忍住了，他想，只要出得城去，師父便有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葉昭：作者最近腦殼疼，想不出小劇場了。

    魚：QAQ

    第25章 師父的師父

    葉昭用了八日，路上租來的馬車都差點(diǎn)跑得撅了，總算腳步不歇地趕到了坩州城外。

    坩州地勢偏南，沒有受到侵?jǐn)_，還算安穩(wěn)。

    陳宗伯住在郊外的山林小鎮(zhèn)中。葉昭尋不見路，便找了個茶館問路。

    “陳宗伯？”小二放下手中端著的茶，仔細(xì)打量他，“看病的那個陳大夫？”

    “沒錯，勞煩小二哥，聽說陳老住在郊外……”

    “你找他沒用?！毙《鐢[擺手，“五年前他就不看病了，你要看病去城南的李大夫那兒去?！?/br>
    “不看病……是什么意思？”

    “不看病就是不看病，能有什么意思?！毙《]手示意他退開，忙著給客人上茶，“聽說早幾年便隱退了，咱也不知道為什么?！?/br>
    葉昭沉吟半晌，還是問了城郊山林的去向，往那邊走去。

    城郊山下確是有個小鎮(zhèn)，不過聽說陳宗伯并不住在鎮(zhèn)子里。要找人還得上山上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