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無月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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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想著,門口來了一個小丫鬟脆生生的開口打斷他的思緒,“公子,夫人叫你過去一趟,說是事要囑咐?!?/br> “知道了,我即刻就來。”劉氏病了這么些時日,每每陳陵去見她的時候,都是說不上兩句話謬走了。難得這一次劉氏想好好地和他說話,陳陵卻突然有些猶豫了。 元清章把他的猶豫看在眼里,攬了他的肩膀道:“你是在擔心你母親聽了你父親身死的消息悲痛難抑,傷了身子?” 陳陵點點頭,漆黑的眼珠當中流轉(zhuǎn)過一縷深切的憂思,“母親愛重父親,這么多年了,不可能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妥??杉幢氵@樣,母親也一樣的忍下來了?,F(xiàn)在連那一點微妙的期盼都沒了,只怕于她身子不妙?!?/br> 元清倒不這么認為,那次荷風苑起火,所有人都只當劉氏是真心愛重自己的夫君才會這樣堅持的認出那不是自己的夫君。可是分明在那一瞬間,元清章在她的眼里清晰的看見了森然的怨恨。那不是因為愛重自己的夫君,才敏銳的發(fā)覺了其中的不同,不過是因為恨不得啖其rou,喝其血才有的注意罷了。有心想要和陳陵說一說,但是看他現(xiàn)在這副全身心的掛在家人身上的樣子,只得閉口不言旁敲側(cè)擊的問上幾句也就罷了。 “你在這兒東想西想的也是無用,既然現(xiàn)在你娘叫你過去,想必已經(jīng)是大好了。到時候你慢慢的告訴她也就是了?!痹逭虏幌虢嘘惲隇檫@些事情再添煩惱,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便就讓彈云好好地理一理陳家這些年的消息。 陳陵把元清章放在蒼月山來去自如,這邊自己帶著林思往小香洲去了,本想著叫陳懾一起去,卻不想他自己已經(jīng)早早的就去了。 小香洲遍植的梅花已經(jīng)敗了許多,零星的花朵蔫噠噠的站在梢頭上委頓出暗紅的色彩,幾個小丫頭站在樹底下兜著一塊布,兜著樹上被婆子搖下來的花瓣。劉嬤嬤站在一邊,手里還抱著一個收手爐,口中不住的囑咐道:“可仔細些,這些都是一會兒子夫人要做藥膳的,切忌不要落到地上去了?!?/br> 劉嬤嬤這幾日不知道是不是cao心太過的緣故,臉上的皺紋越發(fā)深邃,這般冷淡淡的說話,唬的幾個小丫鬟更是緊張,眼巴巴的望著上頭像是看從天而降的聚寶盆似的,半點兒不敢掉以輕心。 陳陵輕咳一聲,劉嬤嬤欣喜的忙上前柔聲道:“公子來啦,夫人今日早上精神了許多,還打算為公子做一道梅花香湯鍋子。五公子也已經(jīng)在里頭了?!眲邒呤钦娴臍g喜夫人總算是能明明白白的見一回孩子了,那幾日憔悴的像是魂飛天外,留在那兒的就是個行尸走rou。劉嬤嬤縱然是能拿府里的半個主意,卻也害怕夫人要是不好了,這如何是好。卻不成想,夫人竟然自己醒轉(zhuǎn)過來了。 聽劉嬤嬤說起陳懾,陳陵心頭一動,對著劉嬤嬤悄聲道:“懾兒,這幾日可還好么?” 劉嬤嬤疑惑地道:“五公子面色紅潤,才來還吃了一張餅子呢,并未什么不妥之處??!” “并無不妥之處?。俊标惲牦@訝的看向劉嬤嬤,“懾兒這幾日都未曾去學(xué)堂上學(xué),前幾日和我去跑馬的時候,神色也是懨懨的,不似往日活潑。難道嬤嬤沒瞧見么?” 劉嬤嬤仍舊是一臉的迷糊,難得的皺起眉頭猶疑的道:“許是老奴這幾日精神不濟的緣故吧,五公子在夫人跟前兒都是一副精精神神的模樣,并不曾有什么神思不屬的樣子。這不去上學(xué),那是老先生這幾日準許他不去上學(xué),說是家中剛出了這樣的事情,心情難免悲傷。這樣讀書,也讀不出什么來,就放他回家好生歇息,公子實在是不必放在心上?,F(xiàn)下最要緊的是夫人與公子多日未見,該好生親近親近才是。” 劉嬤嬤一邊絮叨,一邊領(lǐng)著陳陵往里頭走去,一迭聲的吩咐丫鬟把菜品端上來,沉寂了一整個冬日的小香洲倏地活泛起來??申惲昵浦@活泛的小香洲,一顆心卻止不住的往下墜。 太不對勁了,不說母親究竟知不知道懾兒是月氏的孩子,若說是已經(jīng)知道了,那如何還能這樣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愛護,那往日的疼愛不似作假,回憶里母親對懾兒的點點滴滴,俱是悉心關(guān)懷,愛護有加。但若說是不知道,那曾經(jīng)的關(guān)懷愛護便就是假的不成,這愛護之中摻雜的倏忽冷漠,實在是讓他游猶疑不定。 陳陵閉眼無奈的舒了一口氣,抬腳踏進小香洲的院子,往日來去如風的步子,今日卻格外的沉重。 在病中關(guān)得緊緊地門窗現(xiàn)在俱都打開了,案條上擺著鮮靈靈的報春花,小巧精致的鵝黃色花朵被層層綠葉頂起來,迎風搖曳。被病氣熏得有些發(fā)黃的簾子帳幔都換成鮮亮的顏色,地上也被水洗了一遍,香爐里點著芬芳馥郁的百合香,被風一送,里里外外的都透著一股子清新的芬芳。 陳懾已經(jīng)坐在里頭了,果如劉嬤嬤所言,臉上俱是一派歡欣之意,并無往日的疲憊無神。 劉氏就坐在榻上翻著一本書,聽見陳陵進來的動靜,放下手上的書,笑意軟綿的拉過他的手溫聲道:“母親這幾日身上不好,倒叫你累著了,好容易才補回來的一點子rou又沒了。今日母親做了你最喜歡的梅花鍋子,多吃點兒。” 陳陵牽著嘴唇輕輕地笑了笑,雖有滿腹懷疑,但也不好一來就問出口,忙亂驚疑的一顆心被自己強行忍住,坐在凳子上,如坐針氈的用完了一頓飯。瞧著陳懾臉上笑盈盈的團團喜氣,不算強行做出來的浮華神色,總算心頭放下了一樁事。能走出來就是最好的,就此經(jīng)過你磋磨,想必也能立得住了。 “看你精神了許多,我也放心了。本還想著若是你仍舊懨懨的,就把收藏的那柄斷水劍送與你。不成想你已經(jīng)是不需要我哄的年紀了,這柄劍想來也是送不出去了?!?/br> 自陳陵進來,陳懾目光一直不敢和他對上,就怕在里頭看見自己懼怕的討厭的冷漠的目光,但現(xiàn)在聽見兄長還愿意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當即喜上眉梢的一揚腦袋,死死地抓著他的袖子道:“既然是哥哥給我的東西,怎可以收回去,我一會兒便隨著哥哥去拿。到時候,還請哥哥教我,若是能學(xué)得哥哥的一招半式,我也算是哥哥名正言順地半個徒弟了。” 陳懾一直都知道自己相貌有異,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的人,劉家也并未有什么相貌和他相仿的舅舅。母親也并不是,如表面上一般愛他的,這一點他自小就知道。這么多年唯一一個能讓他見之即喜的也就只有兄長一個,毫無芥蒂的肯寵愛他的,也只有兄長一個。所以他在意的,也不過只有兄長的態(tài)度罷了。 窗外開始抽發(fā)嫩芽的雪櫻花搖晃下來一網(wǎng)斑斑碎金,篩子一樣的篩碎了細細的金點灑在兄長白玉無瑕的臉上,微垂的眼睛里有潤潤的水澤閃爍,像極了他珍藏的那顆水珍珠。圓潤的珠子里像是藏著無窮的空明的水流,無論何時都能變化出無窮的魅力。 陳陵把陳懾送走之后,又把屋子里的人遣了出去,對著劉氏笑盈盈的溫柔的眼睛,突然之間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半晌虛弱的閉了閉眼,齒縫中溜出一道顫抖的輕音,“母親,父親······父親他早就死了,在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br> 陳陵等待著遲來的風雷,低著頭等了半晌卻并未聽到什么異常的聲響,詫異的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看見劉氏早就已經(jīng)無聲無息的流了滿臉的淚。那嘴唇依舊是彎成笑意柔婉的模樣,與平日里對他們的樣子并無什么不同。只那雙眼睛,哀痛悲愴全然沉默在無聲蜿蜒的淚水之下,沉淀成烙入骨髓的傷痕。 “母親······母親!”陳陵突然之間淚流成河,忍了半輩子的眼淚,夜夜煎熬輾轉(zhuǎn)的那些猜疑恐懼,在這一瞬間隨著母親無聲無息的淚水,全然奔涌而出。 第二十七章:交瘁 “傻孩子,你哭什么?”劉氏腮邊上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眼眸是被水洗過一樣的溫順。她拉著跪在地上的這個兒子有力的臂膀,那獨屬于年輕人的guntang的朝氣和奔流不息的生命力,讓她一陣恍惚。曾經(jīng)似乎也是有一個人,也是這樣的年輕強健,立在蕭蕭肅肅的風雪之中,回眸朗聲一笑,吹進眼睛里的漫天梅花也像是開在了她的心上。 “你小的時候乖巧可愛的一個玉團子,你父親喜歡的不得了,抱著你就不撒手。你那時候玩兒的木馬,小木劍,還有你院子里以前掛著的那個秋千,都是你父親親手給你做的?!闭f起陳銘的時候,劉氏的臉上露出真切的笑意,眼睛當中閃動著少女時候才會有的濃烈的愛意。 陳陵甚少在母親身上看到這樣少女一樣的甜蜜神色,眼波動中都流淌著蜜一樣甜的相思,雙頰緋紅,只單單提到了再平凡不過的過往,嘴角都忍不住的向上彎翹。 “只可惜后來你走了,你父親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歡欣一般的,總是在我耳邊嘮叨,“羽侞在路上可曾涼著了,這次跟去伺候的人都是些年輕不懂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羽侞照顧好”,這樣的話一連念叨了兩三天才算是消停些了?!眲⑹夏樕咸鹈鄣男σ獾讼聛?,眼睛里那一圈點點滴滴不住流轉(zhuǎn)的快活的漣漪也漸漸地沉寂了下去,像是被翻涌上來的無窮的枯寂與折磨,把那一點點在心中珍藏的極好的甜裹成了無盡的酸。 “你走后的第三年,你父親就變了。不再像以前一眼的溫潤如風,話······也不和我說了?!眲⑹献旖青咧荒ㄉn白的笑,手腕上孤零零的掛著的海藍石的珠串,露出一截空瘦的手腕,“一開始我也只當是他思念你的緣故,可是后來,一房又一房的年輕貌美的女人充實了整個后院,與我見面也不過是略略的說上三兩句話也就罷了。談吐之間縷有鋒利鄙薄之語,所嘲諷的俱是權(quán)貴大臣,頗有看不上的輕蔑意味。在這個時候我才漸漸的發(fā)覺他不對勁的?!?/br> “我開始慢慢的留心他的衣食起居,來往的人也全然換了面貌,家中進進出出的野多有來歷不明的人。我管過,只是很快的,就被他以體貼我辛苦cao勞,斷了我與門戶上的交管之權(quán)。就連我寫的信,也要交由他身邊的一個先生檢閱?!眲⑹蠌婎仛g笑,下巴上懸著的一滴淚欲落未落,像極了現(xiàn)在他的一顆心,吊在半空中,有著說不出的難過和失落。 “您既然發(fā)覺了,為何不曾動手。您不是一個輕易服輸?shù)娜?,就算是他收了您手中的?quán)利,您可以和奶奶說,奶奶一定會幫您的?!标惲暄劢浅閯恿艘幌?,悶聲憋了一口氣,才緩了心中的傷心和憤怒,“您心細如發(fā),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人和父親半點兒也不相像,他苦心孤詣遠離您、架空您,就是為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們家全都換個干凈。如若不是兒子提前回來,壞了他們的算計,只怕我們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百口余人,就都要被滅口了!” 劉氏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身邊的人是個什么模樣。只是她不愿意,也不想。舊日的過往,像是蓋了一層厚重的浮灰,一點一點的把殘留的一縷溫情掩蓋。這十幾年來,十根手指都數(shù)不到的肌膚相貼,成了她心中唯一的執(zhí)念。 “為什么?您······您難道一點兒都不把自己的安危掛在心上么?還有父親呢?您不是最愛父親的么?父親究竟是如何死的,您難道就一點兒都不想追查嗎?那個混蛋可是頂著父親的名號,父親的臉大搖大擺于光天化日之下愚弄眾人!您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奶奶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不再是自己的兒子,該是如何的心情!?母親!您不是這樣的人呀。”陳陵快要看不明白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樣子,這一樁樁一件件,不是沒有挽回的余地的。夜游宮即便是再神通廣大,也斷沒有三兩日就能把一個人從前的習慣完全改變的合乎情理,這樣漫長的年月,足夠搜羅證據(jù),把一切都掐滅在源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