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無月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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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也想過的??墒恰ぁぁぁぁぁた墒俏易霾坏剑易霾坏?!我想象不了你父親如果真的不在我身邊了,我會怎樣。”劉氏哭的渾身都沒了力氣,歪歪斜斜的靠在榻上擺著的引枕上,一張臉帶著惶恐不安的驚懼。 “你別怪娘親突然的懦弱,可娘實在是沒有辦法,我這一生身心都系在你父親身上了。我寧愿相信他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總有一天還能改好,總有一天······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就算這是自欺欺人也好,我也不愿意相信,你父親他······他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劉氏只覺得一顆心空洞洞的冰涼,四肢百骸有凄厲的風(fēng)聲直愣愣的刮過她的胸腔,撕扯的上頭牽連的碎rou撕心裂肺的疼。眼睛里流著似乎永不干涸的淚,大滴大滴的蜿蜒成一條萬念俱灰的河,頃刻之間墜落而下,“我不能沒有你父親,我不能沒有他!所以別怪娘,娘只是太舍不得你父親了?!?/br> 劉氏死死地拉扯著陳陵的袖子,哭得隱忍悲切,瘦弱的肩膀顫抖的晃在他眼前,彎折成一道脆弱的骨橋,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窗外有毛茸茸的柳絮飛進來,極小的一朵,還未長成后來紛紛揚揚若春日白雪一樣的繁密,就這么悄無聲息的落在織金滾云緞的毯子上。被窗格中吹進來的一縷細(xì)細(xì)風(fēng)聲撥弄,便身不由己的滾了幾圈,輕飄飄的落在爆裂開來的一顆炭盆里的火星上,眨眼之間就消融不見。 陳陵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心境也和這還未長成的飛絮一般,被命運肆意撥弄。再如何的辛苦籌謀,也抵不過往事紛至沓來的隨意攪弄。 “母親既然如此愛重父親,就連一個頂著父親臉皮的人,也念念不忘,那為何那一日荷風(fēng)苑起火的時候,要那般堅定不移的站出呢?!标惲昴局粡埬樈┳谝巫由?,袖擺已經(jīng)被哭得濕透,濕淋淋的粘合在一起,交疊出清透的色澤,“您不怕,就此揪出他真正的身份,叫真相大白于天下,絕了您的念想,污了您的清名嗎?” 劉氏直起身,抽出絹帕把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擦拭干凈,才啞著嗓子的道:“因為你回來了?!?/br> “什么?”陳陵不明所以的轉(zhuǎn)動腦袋,盯著現(xiàn)在淺笑安然的那張觀之可親的臉,突然之間有一縷黑云悄然滋生,夾纏著不明所以的懷疑,旋即就輕飄飄的散在心田里。 “你是天幕山劍宗宗主戚夢棠的弟子,是你父親最喜歡的孩子,是你父親唯一的血脈。我不容許,有任何人,玷污了你父親的身份。至于娘的清名,都抵不過這一樁事情緊要。”劉氏目光溫柔,還有未退的淚水暈染在眼角,勾染得一雙眼睛繾綣溫醇,似一朵悄然綻放的白玉蘭。 陳陵不可置否的哼笑一聲,眉目之間只有霜冷的寒意,“母親這般說,倒讓我弄不明白了。是您不愿意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揭發(fā)他的真實身份,也是您一直以來默不作聲姑息養(yǎng)jian的任由他肆意妄為?,F(xiàn)在您竟然告訴我,您這么做,都是因為我?因為不能讓父親的血脈混淆而做的??墒悄遣皇峭耍@幾十年下來,他已經(jīng)是眾人皆知的陳大老爺,當(dāng)朝得勢的肱骨大臣,是長姐在后宮的依靠!他已經(jīng)成功地做成了一個大家眼里名正言順的陳大老爺,不會再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br> 見母親陡然蒼白的臉色,陳陵沒有力氣的牽了一下嘴角,想要牽出一個譏諷的弧度,卻因為心力交瘁而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猙獰,“已經(jīng)晚啦!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啦!縱然您不想我叫他父親,我也只能乖順的叫他一聲父親,還要好好地把他的尸骨接回陳家的祖墳安置,再為他摔盆送葬。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br> 屋子里燃燒的百合香慢悠悠的在獸口凝卷出一個厚薄不勻的煙團,像是人喉嚨里塞著的一團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的棉花,哽塞的難受。劉氏木呆呆的坐在矮榻上,頭上簪著的一枝飛仙舞云的釵子垂落下來的兩股水晶流蘇,安靜的順在鬢邊。珠寶的璀璨襯得劉氏現(xiàn)在一張慘淡的臉,越發(fā)的像是一張快要崩裂的白紙。 “我······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再好好的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個假的,只要能陪我一時半刻,我便滿足了。我真的沒有想讓夫君死得不明不白,連死了之后也不能安葬在祖墳里。我真的不想的!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劉氏聲嘶力竭的大聲哭喊,身子軟軟的滑下來,委頓在地上,佝僂著腰,哀哀哭成一團。 “我真的沒有想要這樣的······我只是想再多看一眼罷了······” 雕琢著喜鵲登梅的窗格慢慢的漏進來熹微的陽光,淺淺的,猶豫的照亮了窗前的一點狹長的地方。遠(yuǎn)遠(yuǎn)的有歡快的嬉鬧聲傳過來,分明就是院子門口那幾個小丫鬟的笑聲??墒顷惲陞s覺得,這笑聲似乎是遙遠(yuǎn)的天外送來,中間隔了萬丈高崖,千尺深潭,只隱約能聽見一點尖利的嘆息。 記憶當(dāng)中那個會抱著他騎在脖子上摘果子的父親,越來越清晰,而面前這個日日相對的母親,似乎與那舊時光里會溫柔的沖他笑的母親越來越遠(yuǎn),分裂成截然相反的兩半。一半永遠(yuǎn)帶著那眼角眉梢都是慈愛的母親,停在了記憶深處,和永不回來的父親站在一起。一半?yún)s成了現(xiàn)在這個糊涂不清的,聲音嘶啞的女人哀哀哭泣的佝僂的身影,形單影只的念著心里已成魔障的那一縷孤魂。 “唉……”不知道這是他的第幾次嘆息,似乎自從回來之后,他的嘆息就一日多上一日,似乎勢要把少年時無憂無慮,不知愁苦的煩擾盡數(shù)嘆惋回來一般,“母親,大夫說了,您要安心養(yǎng)病才能益壽延年。今日您心緒起伏,都是孩兒的錯。這幾日還請母親安心在屋中養(yǎng)病,外頭······還有事兒要處理,孩兒過幾日再來看你?!?/br> 不知道最后還能說什么,今日過后,他們母子的情分只怕是要生疏了。 陳陵把母親扶起來,觸手搭上母親細(xì)弱的胳膊,被支棱出來的咯手的骨頭刺在掌心,心下一酸,終究是軟和了眉眼,耐心的道:“我知道母親心里淤積難消,可終歸還是要顧惜自己的身子。懾兒還要母親看顧呢。” 劉氏輕飄飄的靠在陳陵身上,聽見他說陳懾,腫著的眼睛緩慢的瞥過來,“他自有嬤嬤看顧,你放心就是?!?/br> 嬤嬤終究是下人,一個下人的看顧,如何比得上母親真心地照拂呢。陳陵動了動嘴,想著陳懾那張迥異于常人的臉,終歸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身世 陳陵剛走下臺階就看見陳懾躲在臺階底下的一棵柳樹底下,手里折了一枝剛抽芽的嫩柳條,有一搭沒一搭的勾在水面上,引得剛剛解凍出來換氣的魚兒不住的騰挪。旁邊站著的是他身邊常年見到的一個小丫鬟,叫翠月的,手上捧著一個手掌大小的圓缽,放著魚食,眼巴巴的望著池子里攪成一團的各色錦鯉。 陳陵斂去臉上的疲憊之色,笑得滿面春風(fēng)的走過去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見陳懾沒什么精神的轉(zhuǎn)過臉來,關(guān)切的問道:“你怎的這般沒精打采的,可是沒吃飽或是有什么煩心事,說出來叫我也好樂一樂呀!” 陳懾這回卻沒像往常一般的沖著他撇嘴撒嬌抱怨,秀氣的眉頭耷拉著,眼睛里的光彩也淡了下去,支吾了半晌才慢騰騰的道:“哥哥,你是不是和母親吵架了,如果是因為我的緣故,大可不必這樣?!?/br> 說到此處,陳懾的聲音更是低了下去,頭也垂了、了下去,聲音輕微的像是一陣晨間濕漉漉的風(fēng),被日頭一照,就虛弱的散去了。 “我自小就知道我這幅相貌,根本不會是母親的孩子,外祖家也根本沒有一個和我相像的舅舅。我回去,逼問過照顧我的嬤嬤了,她也全都告訴我了,我根本就不是母親的親生孩子,我只是······只是一個父母不詳?shù)墓聝毫T了?!标悜啬樀吧n白,聲音顫抖著想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爽朗含笑的模樣,只是那不住顫抖的嘴角,出賣了他現(xiàn)在的心境。 陳陵心中一嘆,他極力想要避免的事兒,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含糊過去。陳陵摸摸幼弟的頭,聲音里飽含著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小心翼翼和愛護,“我一直以為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我打算等你到了成年之后,有自己的本事了,也成熟了,再慢慢告訴你。只是未曾想到,風(fēng)波驟起,擾亂了你安閑的生活?!?/br> 他是喜歡這個孩子的,雖說剛開始的時候,猜忌過這個和上輩子不一樣的弟弟,也疑心過是不是別人派來的探子??蛇@一切,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就消散的一干二凈。 “你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也不好再瞞著你。只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并不是因為這個,與母親吵架的,你無須憂心。無論外界任何的議論,無論日后會有多少閑言碎語,你依舊是我的弟弟,母親的孩子。”陳陵不知道該如何撫慰一個孩子手上的心靈,只能這樣珍而重之的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陳懾眼里含著一汪淚,咬著嘴唇才把快要決堤而出的眼淚憋回去,張不開嘴說話,只能重重的點了點頭,半晌才鄭重的開口道:“還請哥哥明白告知弟弟,我的身世。我不想就這么蒙在云里霧里,也不想再受人明里暗里譏嘲憐憫的目光?!?/br> “你真的想好了?可能事實會讓你錐心刺骨的痛,你現(xiàn)在還小,大可等到成年之后再知曉明白?!标惲陣@息一聲,見弟弟面上堅毅的神色,知道是勸不回轉(zhuǎn)了,只是還是想要再試上一試。 “我知道哥哥的苦心,但我真的現(xiàn)在就想知道。” “好吧,如你所愿?!?/br> 陳陵拉著弟弟的手回去,抬眸一看,便看見元清章蕭蕭肅肅的站在浮橋上等著他。一身靚藍(lán)色的衣裳硬生生的被他穿出一股花前月下的風(fēng)流俊逸,有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地從身后吹來,撩起背后兩條銀白的發(fā)帶,勾纏著垂落下來的烏發(fā),纏綿不可分的在半空里搖晃擺動。 見兩兄弟回來了,便浮現(xiàn)出一抹溫?zé)岬男σ?,快走兩步到陳陵跟前,握著他垂在身?cè)的手,眉頭一擰有些不悅的道:“你身子單弱,如何出去的時候不帶上一個手爐。這雖說是開春了,可天氣仍舊寒涼,若是到時候著了風(fēng)寒,你可又得喝那苦兮兮的藥了?!?/br> 陳陵不自在的橫他一眼,掙了兩下把手掙脫出來,拉著陳懾的手就往蒼月山走,“我是習(xí)武之人,身子不似尋常人一般的羸弱。何況若連這點兒冷風(fēng)都應(yīng)付不了,那我這幾年的武功可算是白學(xué)了。再者······”陳陵轉(zhuǎn)頭睥睨的看著跟在后邊的元清章,“我喝藥的時候,嫌不嫌棄苦,你怎么會知道??峙率悄阆訔壦帨酀?,才這般以己度人罷?!闭f完很是傲慢的甩頭拉著陳懾就往里走,也不等元清章跟上來,只一味的急急的往屋子里頭去。遠(yuǎn)遠(yuǎn)地還能聽見,他吩咐下人把他擋在外邊不許進來的聲音。 早春的風(fēng)有些涼,吹落下一片熬過了一個冬日的細(xì)葉,葉尖上仍帶著一點黃,慢悠悠的自他的眼前落下。他看著腳下墜落的一片葉尖泛黃的葉子,忽地輕聲笑起來,這笑容不似往日在眾人面前帶著的纏綿悱惻的輕佻笑意,有溫?zé)岬模鎿吹姆氯粜募赓A存的那一點月光一樣的純白的笑意,緩緩地從眼底深處漸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