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湘九齡這才注意到這主仆二人的表情,“鮫人?這世上能為鮫人生兒育女的人族女子倒是寥寥無幾,可知叫什么名字?” “蕭憐!” 湘九齡的手指在椅子上不耐煩地敲了敲,“蕭憐?好死不死,你們?nèi)撬鍪裁???/br> 旋即她唇角的機鋒上劃過一抹冷笑,“她又懷孕了,真有意思啊!” 小檀道:“湘大人認得蕭憐?” “嗯,”湘九齡冷笑,“你可知道,她是誰?那是朔方新登基的女帝,蕭云極?!?/br> 雪梅深有些害怕,“湘大人,那我該怎么辦?請你幫幫忙!” 湘九齡笑地有些神秘莫測,“雪夫人無需驚慌,這件事,交給我好了?!彼址醋约鹤兊萌峄w細的手指,“你平時,都喜歡用什么顏色的豆蔻花染指甲?” 雪梅深不知她為何突然問題這個,只好答道:“陛下說喜歡我將指甲染成紅梅色?!?/br> “好,那就紅梅色?!?/br> 湘九齡招來旁邊的侍女,“帶雪夫人下去休息,替我準備紅梅色的豆蔻花來?!?/br> 她目送雪梅深離開后,勉力站起身來,卻是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重傷之下,心智果然不夠堅定,身體竟然在這個時候發(fā)生了轉(zhuǎn)化! —— 云音神宮中,顧斂星披著數(shù)十斤重的神皇禮服,立在巨大的銅鏡前,那雙眼中哪里有半分即將登基為皇的喜悅,反而全是絕望。 溫庭別從外面進來,屏退替她打點皇袍的宮人,負手立在她身后,定定打量她鏡中的模樣,一言不發(fā)。 銀白的白蓮花鈿,雪白的皇袍,極盡世間奢華璀璨之能事。 顧斂星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可又不知是哪里不妥?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溫庭別轉(zhuǎn)到她身前,手指在她額間的花鈿上拂過,“可惜這神印是個假的?!?/br> 接著又前后打量了一番她的皇袍,“這身皇袍,我是按照她喜歡的樣式定做的,如今卻穿在你的身上,如此奢寵榮耀,你為何還不開心?” 顧連興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 “尊上,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有些緊張?!?/br> 溫庭別在她的臉蛋上拍拍,“怕什么,大典過后,這天下便是本座的,到時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自由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是現(xiàn)在,你只需要演好你自己的戲。” 顧斂星還想厚著臉皮最后掙扎一下,“可是尊上,我聽說,上神不收假的圣女,我怕我會遭天譴!我不想死!” “什么天譴!”溫庭別有了些慍怒,“都是些愚民的手段,那九幽天若是有靈,八年前就該發(fā)難,還用等到現(xiàn)在?” 這時,外面有宮人來報,“尊上,人都來了?!?/br> 溫庭別惡狠狠指著顧斂星,“既然是個擺設,就管好自己的嘴,乖乖地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說罷,他重整了一下神色,召喚道:“一個一個進來問話?!?/br> 外面,最先進來的是卓君雅,手中竟然重新執(zhí)了杏花劍。 她見溫庭別端坐正位,而圣女則一身皇袍,一動不動地立在他身后,主次上下,當即立見。 “拜見尊上,圣女。” “女王請坐,看茶?!?/br> “不知尊上召喚孤王前來,有何吩咐?!?/br> 溫庭別微笑:“女王既然執(zhí)劍而來,想必是那手臂已經(jīng)大好?” 卓君雅欠身致意,“多虧尊上尋得靈丹妙藥,如今已經(jīng)恢復了五六成,雖不及從前靈光,可為尊上效力,已不在話下?!?/br> 溫庭別滿意點頭,“如此甚好。天嫁當日,不但整個西陸諸國都要前來觀禮,就連東煌和無盡海的那一頭,也來了許多貴客,倒是還請女王鼎力支持?!?/br> 卓君雅道:“藏海必唯至尊的馬首是瞻!” “嗯,好,有女王這句話,本作就放心了?!?/br> 溫庭別笑著,將卓君雅送走。 第二個進來的便是一身雪青色錦袍的千淵,身側(cè)跟著以清。 “徒兒拜見師尊?!?/br> 溫庭別對他們兩個,就沒有對卓君雅那么客氣,“你們兩個,可是很久沒有來神都請安了啊,是不是得了王位,就不記得本座這個師尊?” 千淵淡淡道:“徒兒不敢,只是重孝在身,不便遠行,且初登王位,諸事煩仍,實在是力所不逮。” 他這樣說,就是借口說忙,不肯來請安了。 以清連忙替他開脫,“師尊,阿笙他直腸子不會說話,他的意思是,怕這個孔雀王做得不好,丟了師尊的顏面,所以只能埋頭發(fā)奮。他從小就是這樣嘴硬,不會說窩心的話,您是知道的?!?/br> 溫庭別剛剛的確有些不悅,但被以清這樣一說,倒也不好發(fā)作,擺弄著手里的珠串道:“你們兩個此前助蕭憐奪位,可是配合地天衣無縫啊。聽說清兒還得了個朔方的小南王作未婚夫婿?兩廂聯(lián)姻,可還眼中有我這個師尊?” “啊,這個,”以清笑得尷尬,“徒兒也是沒辦法,跟了他就是他的人,也不能眼睜睜看他死,做了寡婦?!?/br> 千淵懶得拐彎抹角,“回師尊,當初相助蕭憐,只是權宜之計,朔方與孔雀,雖爭斗百年,但卻是唇亡齒寒,若任由藏海與空桑聯(lián)軍過境,孔雀王朝只怕江山不保?!?/br> 溫庭別點點頭,也不愿這個時候與他們鬧僵,“笙兒說的也在理,為師豈能不明白,否則也不會到現(xiàn)在,才開口跟你們提這件事?!?/br> 他從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只不過,以后這種事不會再發(fā)生了,從前的圣朝,權力渙散,諸國爭霸,稱王稱帝,不一而論,此番天嫁大典之后,必將四海歸心,萬國來朝,皆歸于我神皇殿下,所以以后,若是再有哪一國敢擅動干戈,私擴版圖,本座必傾整個圣朝聲討之!” 千淵眼光紋絲不動,以清卻有些七上八下,兩人齊聲道:“師尊圣明?!?/br> “好,只要你們兩個忠心耿耿,維護師尊,師尊來日,也必將傾力維護你二人江山永固,孔雀王,永遠是孔雀王?!?/br> “謝師尊!” 溫庭別稍稍松了口氣,將他們兩個也打發(fā)了,現(xiàn)在還剩下最后一個,“請鳳帝進來吧。” 鳳子燁是最后一個進來的,身后跟著個男孩。 他一進殿,就叫著嚷著,“三姐,我三姐呢?整天在神皇殿跟尊上膩歪著,都把我這個皇弟弟給忘了吧?” 溫庭別臉色一沉,“鳳帝,請坐。” 鳳子燁仗著自己年紀小,也無拘無束,大大咧咧一坐,先謝了溫庭別,接著又問,“尊上,我三姐呢?” 溫庭別看了眼旁邊的顧斂星,她果然從頭到尾都假裝自己是個死的,站著一動不動,臉上也一點表情都沒有。 “啊,傾城她啊,聽說最近天街來了很多各國賣藝地,圖個新鮮,出去玩了?!?/br> 鳳子燁也不追問,就道:“好啊,等她回來,麻煩尊上代為轉(zhuǎn)告,就說皇弟弟想念她想念得緊,讓她有空也要回去看看,不要還沒出嫁,就成了潑出去的水?!?/br> 溫庭別溫厚笑道,“好,一定轉(zhuǎn)告?!?/br> 他眼光有意無意地看了眼鳳子燁身后立著的那個少年,“你怎么帶了外人進來?” 鳳子燁笑道,“他啊,他是個聾子,啞巴,我最近的新玩具,走到哪里,帶到哪里,又乖巧,又不會惹事。” 溫庭別眼光一厲,隨手拆了手中珠串中的一顆珠子,直直向那少年飛去。 眼看那少年就要被珠子擊穿腦殼,竟然紋絲不動的垂頭站著。 鳳子燁驚叫一聲跳起來,顧斂星也吞了口口水,千鈞一發(fā)之際,溫庭別驟然收了力道,那珠子就懸在少年的太陽xue處。 少年似是發(fā)覺鳳子燁跳了起來,這才抬起頭,一張極為平凡的臉,看到自己額角還懸著一顆珠子,當下慌了神,啊啊啊啊地怪叫。 鳳子燁慌忙拍拍他,“別怕,尊上只是試試你是不是真的聾的啞的。” 溫庭別這才收了珠子,重新端坐好,“既然是個廢人,就暫且留下吧,只是鳳帝已經(jīng)快要成年了,以后莫要再做這么沒分寸的事。” 鳳子燁吐了吐舌頭,“好了,我知道了,姐夫?!?/br> 他這樣撒嬌,溫庭別顧及面子,倒也沒辦法,只好言歸正題,“今日請鳳帝前來,是想聊聊三日后天嫁大典上的事。” 鳳子燁機靈地很,立刻道:“尊上之前的密使已經(jīng)說得仔細,朕一定言出必行,萬事唯尊上馬首是瞻!” 溫庭別點點頭,“是啊,空桑與本座精誠合作,傾城該是最樂意見到的,事成之后,本座必將盡快與傾城完婚?!?/br> 鳳子燁笑嘻嘻,“好啊,那朕就等著喝皇姐和姐夫的喜酒了啊!” 溫庭別繼續(xù)寬厚笑道:“你尚未成年,該當收斂些?!?/br> “知道啦姐夫!” 鳳子燁帶著身邊的啞仆一蹦三跳地出去了。 顧斂星卻睜大眼睛看著那啞仆的手。 剛剛那顆珠子迫近的時候,他右手紋絲不動,被身子擋了溫庭別視線的左手卻下意識地攥了攥。 若是撲通的習武之人,臨敵之時,通常都用右手御敵,他既然要用左手,為何卻是收回去的姿勢? 記憶中,似乎有誰有那樣一雙手,要打架前,左手會微微握拳,又不似出招,而是……褪下殺生鏈? 她忍不住想笑,蕭憐,你裝聾作啞混進神皇殿來,難道是來救我的? 第165章 傾盡天下,換你一世安好 溫庭別緩緩靠向椅背,暗自盤算,如今藏海、空桑、孔雀,皆已歸心,天嫁大典上的行動便已成功了一半。 如今就只剩下朔方了。 神皇登基,四大王朝,豈可少了朔方皇帝觀禮? 這時,宮人用輪椅推了一個人進來,“尊上,蕭皇來了?!?/br> 溫庭別笑道:“蕭皇,近日身體可好?” 坐在輪椅上的蕭素十分消瘦,衣袖和雙腿上干癟空蕩,兩眼卻鬼魅般的閃著光,“謝尊上,已無大礙?!?/br> 當日,趁著宮中有人奇襲重陽宮之際,溫庭別就已經(jīng)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初陽樓下水牢中的蕭素給換走,弄了個四肢血rou被剃得干干凈凈的死囚頂包,竟然也沒有驚動蕭憐和勝楚衣。 溫庭別一笑,“那么,三日后大殿之上,有勞了。” 蕭素已全然沒有了往昔的張狂,陰沉沉道:“尊上眾望所矚,實至名歸,蕭素心悅誠服,愿唯尊上馬首是瞻!” 溫庭別長長出了一口氣,如此一來,終于可以放心了。 兩人又簡單寒暄一番,溫庭別看著蕭素鬼一般的臉,十分嫌棄,隨便將人打發(fā)了,轉(zhuǎn)身將立在身邊的顧斂星攬入懷中,“三日后,就看你的表演了,阿蓮!” 他扯去她的皇袍,兩人正要滾在一處,忽然顧斂星驚慌失措地拼命推他,“尊上,有人!” 溫庭別抬頭,見不知何時,一個身披黑色大氅,頭戴深深兜帽之人,悄然立在他們兩個前面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