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溫庭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對顧斂星道:“下去?!?/br> 顧斂星匆忙拖著無比隆重的皇袍逃了。 “你來干什么?”溫庭別有些不悅。 “來的不是時候,擾了尊上的雅興啊?!币廊皇悄凶勇曇舻南婢琵g,她不摘兜帽,躲在陰影之中,“你想要的,八年前海皇就已經(jīng)全部給了你,如今,你該用什么來酬謝?;时菹履??” 溫庭別哼道:“可是八年前,我也替?;蕦⒛侨藦闹磷鹬槐破认氯?,成了喪家之犬!我們公平交易,兩清了!” “真的是這樣嗎?”湘九齡的聲音愈發(fā)陰沉,“可是他不但沒有盡廢,反而比從前更加難對付,你說這是誰的錯?” “?;时菹聥D人之仁,當(dāng)初若是按我所說,在他往返上邪時于海上截殺,如今哪里來的這么多是非?” 湘九齡怒喝,“你還敢胡說八道!”她一時情急,就有些露出了女子的強調(diào),立刻又強行收斂了脾氣,“?;嗜绾位I謀,豈是你這種低賤之人能妄加揣測的?陛下要的,是一個廢人勝楚衣,而不是死人!” 溫庭別見湘九齡震怒,便有了一些怯意,“那你說,本座該如何?” “好好做你的圣朝至尊,旁的閑事,不用多管!” “湘大人專程來此,就是為了跟本座說這個?” 湘九齡轉(zhuǎn)身欲走,“今日前來,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得意忘形,再次辜負?;时菹碌暮裢?。順便說一嘴,蕭憐來了,你的天嫁大戲,并沒那么容易唱下去?!?/br> 溫庭別將手負于身后,傲然道:“她終究不過是個小丫頭,能耐我何?” 湘九齡消失在暮色中,聲音卻依然回蕩在云音神宮,“你該想想,她身后站著的是誰?!?/br> 溫庭別被湘九齡如此一攪合,剛才的舒坦勁兒全沒了,怒喝道:“來人,將天嫁大典的布放圖拿來,再調(diào)撥三倍的兵力,確保萬無一失!” 當(dāng)晚,整個神皇殿的兵力便開始調(diào)動,徹夜不休。 湘九齡回了下榻的宮室,因著身體正在發(fā)生轉(zhuǎn)發(fā),燥熱與灼痛交替來襲,浸在滿是冰塊的浴池中,強行壓制痛苦。 身旁服侍的小鮫人替她將冰塊從頭頂淋下,便是一陣激爽貫穿全身。 “大人,您這樣提醒溫庭別加強防備,那蕭憐動手豈不是更困難?” 湘九齡合著眼忍受,“就是要她難,越是困難,她就越是會感激我?!?/br> 神皇殿的另一頭,宮墻一角的飛檐上,一個人影蹲在上面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石雕。 待到靜觀了一個時辰之后,才轉(zhuǎn)身如一只夜貓子般,跳下了高高的宮墻。 可人還沒落地,便兩眼瞪得滾圓,沒跑了。 下面,不知何時多了個人,正張開雙臂,仰面笑得妖艷,等著接她入懷呢。 蕭憐一頭與勝楚衣扎了個滿懷,推開就想跑,卻被伸手給撈了回來。 “憐憐還想逃到何年何月?” “我不是你的憐憐?!?/br> “你只不過憶起了前塵舊事,仇恨和恐懼迷了心竅罷了,何時不是我的憐憐了?” 勝楚衣月光下笑得又溫柔又令人眼花繚亂,蕭憐看著看著,就一顆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你不會把我再關(guān)起來?” 勝楚衣張開雙臂,將她放開,“憐憐不是說要做完整的自己,要自己選擇何去何從嗎?好的,叔叔想通了,以后再也不左右你的想法,也不限制你的自由,隨你想飛多高就飛多高,想惹多大的禍,就惹多大的禍,可好?” 蕭憐試探的退開一步,他果然沒有再抓她的意思,“真的?” 勝楚衣依然張開雙臂,敞開懷抱,“真的!你看,我都不抓你,你現(xiàn)在想走就走,但是若是想回來,這懷抱隨時等著你。” 他話音未落,蕭憐掉頭兔子一樣飛奔而去。 勝楚衣腳下一動,又強行停了下來。 果然,蕭憐沒跑出多遠,停了腳步,回頭看他,見他依然停在原地,便喊道:“喂!你真的舍得讓我逃走?” 勝楚衣向前走了兩步,“舍不得,可是又怕嚇到我的心肝寶貝?!?/br>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蕭憐果然沒再逃。 于是,勝楚衣眼底劃過一抹狡黠的笑,緩步走到她身邊,牽了手,“走吧,找個沒人的地方,兩夫妻,敘敘舊?!?/br> 他不知為何,今晚笑得愈發(fā)的妖艷,看得蕭憐魂都要沒了,就只好跟著他走了。 城外山郭,一處小屋,隱在竹林深處,甚是安靜。 蕭憐仔細看那小屋,怎么也不像個牢籠,便稍微放心,可是還是猜不透勝楚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說了找個沒人的地方相處一下啊?!眲俪逻M了屋,隨手脫去廣袖寬袍。 蕭憐向后退了一步,“我不想跟你相處了?!?/br> 她想起自己在星月樓被下了藥,浪得沒邊兒地那一晚,就覺得這臉沒地方擱了。 “憐憐怕什么?又沒要怎樣?!眲俪乱幻嬲f,一面挽起衣袖。 “那你干嘛?” “我聽見有的人肚子餓得咕咕叫!離開叔叔,難道窮得沒飯吃?” “我……,我沒來得及吃?!?/br> 她這一整天都在神皇殿四下轉(zhuǎn)悠,里里外外看了個明白,到現(xiàn)在不要說吃飯,連口水都沒喝過,勝楚衣若是不說,她都忘了。 果然,勝楚衣給她倒了杯水,“先來喝點熱水?!?/br> 他將杯子放在桌上,等著蕭憐過去。 蕭憐離桌子幾步遠,分明覺得那就是個引她上鉤的陷阱。 可是勝楚衣就那樣含笑等著她,她就覺得若是不去,該是辜負了他一番心意了,誰讓她喜歡他,死了活了幾個來回,依然喜歡他。 于是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坐到桌前,端端正正地將那杯子端起來,像個犯錯誤的孩子一樣,小心認(rèn)真地喝水。 忽然,勝楚衣兩手在桌子上一撐,湊到她面前,兩人瞬間離得極盡,四目對視。 蕭憐正想扔了杯子逃走,那拿著杯子的手被勝楚衣抓住,“想吃點什么?” “哈?” “我問你,問你想吃點什么?”那語氣分明是要把她給烹了。 “啊,隨便!”蕭憐不知所措。 “沒有隨便這道菜!”勝楚衣一字一句。 “啊,那就看著辦?!?/br> “也沒有看著辦!” “那就……,”蕭憐努力回想以前在白蓮宮里都曾經(jīng)吃過哪些難以忘懷的美事,“那就翡翠豬肚瑤柱面。” “沒有。” “櫻桃紅燒rou。” “也沒有?!?/br> “蟹釀橙!” “還是沒有!” “那你有什么吃什么吧?” 勝楚衣兩眼盯著她,幾乎是想把她給吃了!“雞蛋面!吃不吃?” “我……,我不愛吃雞蛋,要不……,只吃面吧……”蕭憐越說聲音越小。 “好。”勝楚衣從桌子上收了手,直起身來,望著廚房,“下面,給我的憐憐吃!” 等他真的進了廚房,開始準(zhǔn)備煮面,蕭憐就震驚了! 跟了進去。 “叔叔啊,你自己煮?” 勝楚衣咔嚓,將一只雞蛋捏成兩半,“不是我,難道是你?” “你居然會下廚?” “活得久了,總會遇到?jīng)]人給做飯的額時候,會做點吃的,有什么奇怪?” “哦?!?/br> 蕭憐看著他用筷子將那雞蛋打散,灑向滾開的鍋里,那雞蛋便在水中開出牡丹一樣薄薄的花來,“我怎么不知道你經(jīng)常煮面?竟然這么熟練!” “這還用練?看一次就會了?!?/br> 勝楚衣被她捧得,就有些得意,忽然眉頭一皺,“糟了,還沒有搟面條……” 蕭憐:“……” “要不,憐憐,你先喝點雞蛋湯充饑,我慢慢來?” “……” 這一頓飯,折騰到半夜,才正式端上桌,蕭憐餓的趴在桌子上等得快要睡著了,才被鉆進鼻子里的香味叫醒。 “紅燒排骨面?。 ?/br> 勝楚衣坐在她對面咧嘴一笑,“知道你愛吃rou,所以還是做了這個?!?/br> “不是這小屋里什么都沒有嗎?” “額,剛剛你睡著了,我出去殺了一頭小野豬,取了肋排?!?/br> “哦?!笔拺z一整天沒吃東西,餓得頭暈,就顧不得那么多,埋頭大吃,一面吃一面點頭,“真的……嗯,很好吃,下次還做!” 勝楚衣點點頭,有些艱難道:“好……” 他將手背在身后,對著門口比劃了一下。 隱在門外的弄塵見外賣送到,得了好評,悄然退入了夜色中。 等到蕭憐吃飽了,抹抹嘴,這才想起問他,“你突然把我弄到這里來,就是為了做一碗面給我吃?” 勝楚衣拿起她的衣角,仔細替她擦擦嘴上的油花,“聽說,兩夫妻若是生了嫌隙,該互相遷就,比如做一頓對方喜歡吃的東西,哄一哄就好了?!?/br> 蕭憐心中一動,“那天我在樓下跟雪jiejie說什么,你都聽見了?” “聽了一知半解,隔壁……太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