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不會,潑墨倒是可以。” “那奴婢陪您下棋?” “不會,琴棋書畫,全不會?!?/br> “額,那要不,明天,我?guī)湍垈€琴師來,您沒事了學(xué)學(xué)彈琴,一來能平復(fù)心情,二來據(jù)說這琴樂,對腹中胎兒也有好處?!?/br> “琴?會彈琴的那個現(xiàn)在不知在那高高的天澈宮上干什么呢。”蕭憐半死不活地哼唧了一聲,翻身趴在床上,百無聊賴。 “哎呀,公主,不能趴,會壓到孩子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不是因為肚子里有個小勝楚衣,我早就跑了!還在這里受他這個活罪!” 茉葉撲通一聲跪了,“公主息怒,不得直呼君上名諱啊!” 這時外面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誰說云極公主不能直呼本君名諱?” 接著門開了縫,一只白玉樣的手,拎著一串葡萄,“東煌的葡萄,小meimei,要不要嘗嘗?” 蕭憐的二郎腿換了一邊,“小氣巴拉,就一串?” 那門開了,一眾宮女魚貫而入,手里端的盡是各色翡翠瑪瑙般的時令果子,擺了一屋子。 勝楚衣也不管屋里那么多人,直接擠到她榻上,“憐憐,聽說你晚飯吃的不多?沒胃口?那吃點水果,喜歡什么,自己選?” 蕭憐就背過臉去,抿著嘴,忍著不笑出來。 “憐憐,怎么不用醫(yī)官呢?萬一本君的心肝寶貝不舒服了怎么辦?” 蕭憐不吭聲,狠狠懟了他一下。 勝楚衣甘之如飴,“本君說的心肝寶貝可不是肚子里面那個,而是眼前大個的這一只啊。” 蕭憐就噗嗤一聲樂了,“勝楚衣,你那嘴是抹好了蜜糖才來的?” “憐憐嘗嘗就知道了?!?/br> 兩個人膩膩歪歪,旁若無人,茉葉就識相地招招手,將屋里的人都撤了干凈,隨手帶上門,之后立在門口砰砰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不得了了!她居然比這整個大盛宮成千上萬的娘娘們先一步見到活的君上了!而且還是個厚臉皮哄小媳婦的! 屋里,勝楚衣賴皮地將臉埋進(jìn)蕭憐的肩頸間,嗅著她身上淡淡的甜味,“憐憐,別這么無情啊,看我一眼啊。” 蕭憐一巴掌糊在臉上將人推開,“勝楚衣,你把我發(fā)配到大盛宮的旮旯胡同,還軟禁起來,不就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干嘛還來找我?” 勝楚衣抬起頭,正色道:“實在是有件事想求憐憐幫個忙?!?/br> “干什么?” “批奏章。” “哈?” 很快,勝楚衣坐在榻上,蕭憐坐在他腿上。 他摘一顆葡萄,剝了皮,去了籽,再送進(jìn)她口中,一張臉近的幾乎貼在她臉側(cè),笑瞇瞇看著她吃了,順便嗅著她耳畔的甜味,“怎么樣?藍(lán)顏添香的感覺如何?” 蕭憐一本正經(jīng)地端著奏章,手里握著沾了朱砂的筆,一面吃葡萄一面微微皺眉,“修繕運河的大堤要一千萬兩這么多?” 勝楚衣慢悠悠又剝了一個葡萄送過去,順便又在她臉蛋上啄了一口,“中飽私囊,多了,扣一半。” “好?!贝蠊P一揮,一本搞定。 下一本,“吏部考核,流程繁冗,建議將州府一級考試從三層改為一層?!?/br> 一顆葡萄送進(jìn)嘴,“準(zhǔn)了?!?/br> “好?!贝蠊P一揮,下一本。 蕭憐專注地看,“下個月摘星大會,禮部求情劃撥五百萬兩?……不如把修繕運河的那一半……” “準(zhǔn)了?!编?!親了一下,“真聰明,繼續(xù),很快你就可以替本君做這些無聊的事了?!?/br> “那你做什么?” “本君負(fù)責(zé)親親、抱抱、吃葡萄!” 就這樣,一個負(fù)責(zé)剝葡萄,一個負(fù)責(zé)執(zhí)筆,勝楚衣美人在抱,一邊調(diào)戲,一邊調(diào)笑,幾十本奏折閱下來,倒也沒覺得乏味。 到了最后一本,蕭憐口中咬著葡萄,含混不清地念,“西海靖邊王貢獻(xiàn)才色雙絕之美女十人,恭祝吾皇臨朝親政……” 她危險地扭頭瞇著眼,看勝楚衣。 勝楚衣這邊則手里已經(jīng)又剝好了一顆葡萄,認(rèn)真地看著她水靈靈、鼓溜溜地嘴唇,“張嘴?!?/br> 啊。 葡萄塞進(jìn)去。 “這個,你來批?!?/br> 蕭憐不樂意地將手中的朱批毛筆耍成個花,“我批,我算什么?我只是逃到你大盛宮里的落難公主。” 勝楚衣抬手將她手里的筆奪了,隨手扔在一邊,將人拘了肩膀,抵在胸前,“夜里,你是本君的皇后。” 蕭憐使勁掙扎了一下,失敗,“那白天呢?” 勝楚衣完美無瑕的臉上,綻開了妖魔一般的笑意,“白日間,你就是本君的囚徒?!?/br> 他翻身將人壓在身下,“今日事,今日畢,奏章批完,現(xiàn)在開始,輪到本君吃葡萄!” “勝楚衣!賤人!”蕭憐一面含嗔帶怨地咒罵,一面咯咯咯地笑,越是罵,就越是撩人,那一旁小桌上的果子、折子,就稀里嘩啦被掀了滿地。 小小的陋室,窄窄的床榻,擠著兩個人。 “勝楚衣,你還是天亮之前就滾了吧,不然等到明天早上,你又假裝不認(rèn)識我了?!?/br> 蕭憐滿身凌亂,已經(jīng)拿他沒有辦法了,白天一個樣,晚上一個樣,白天畏她如虎,退避三舍,晚上如狼似虎,打都打不走。 勝楚衣迷戀一般的聲音,“不走,死了也不走。” “勝楚衣,你明天早上醒來,一定會后悔的?!笔拺z一聲輕嘆。 “那你就抱著我啊,別放開我。” “你萬一生氣了殺了我怎么辦?” “怎么會,楚郎永遠(yuǎn)都不會再傷害你了?!?/br> “勝楚衣啊……” 春宵苦短,兩人相擁而眠,緊緊依偎在一處。 直到勝楚衣的身子隨著晨光的升起,漸漸變暖,之后緩緩睜開眼。 果然……又是……這樣……! 不管他白天將她發(fā)配到哪里,晚上就都要追過來跟她膩歪在一起! 他極輕極小心地掀開被子一角,拎起蕭憐的一只臂膀,悄悄放下,再小心將自己被她枕著的手臂慢慢地,慢慢地抽出。 一整套動作,輕到不能再輕,直到完全解脫出來,才深深松了一口氣。 他無聲無息地穿了衣裳,稍作打點,轉(zhuǎn)身要走,可邁出一步,腳下又停了下來。 轉(zhuǎn)頭再看在床上沉睡的人,眼光便有了些猶豫,有了些溫柔。 于是,走回一步,兩步,三步。 來到床邊,悄然俯身,雙唇在蕭憐臉頰上輕輕一點,之后迅速轉(zhuǎn)身,頭也不回,逃一般地出了晴川院。 他身后,床帳的陰影中,還合著眼的人,嘴角劃過一絲得意的壞笑,王八蛋,我讓你裝! 然而,蕭憐還沒得意多久,辰宿就又來了。 “云極公主,君上有諭,還得麻煩您再搬一次家?!?/br> “這次去哪兒?” “君上說了,大盛宮三百里,一萬八千宮室,除了天澈宮,您想去哪兒安胎都成,只要不要讓他再看到您?!?/br> “……,好?!?/br> “君上還說,您不管去哪兒,必須把女醫(yī)官隨身帶著?!?/br> “好?!?/br> 辰宿見話已帶到,竟然都乖乖應(yīng)了,就松了一口氣,一只腳剛要出門,身后的蕭憐道:“對了,辰宿先生,麻煩幫我找個琴師來,我想學(xué)琴?!?/br> “是。辰宿還要陪君上早朝,先行告退?!?/br> 他一腳踏出晴川院,便急火火趕去前朝。 長樂大殿上,勝楚衣高坐帝位之上,憫生、弄塵、司命、辰宿四大權(quán)臣分立左右,下列東煌文武百官。 正經(jīng)事說著說著,就開始有人出幺蛾子。 “君上如今既已還朝,這后宮之中,便要有個正主來執(zhí)掌,綿延子嗣,乃國之大任,還請君上及早立后?!?/br> 勝楚衣的眼光緩緩抬起,將手中的折子一扣。 下面便有上了年紀(jì)的老臣撲通一跪,“君上,恕臣之言,那朔方的云極公主,傳聞早在朔方已育有一女,已非貞潔,迎入大盛宮,實在是辱沒君上。” 另一邊立刻也有人也跪了,“啟奏君上,云極公主入宮數(shù)日,屢獲殊寵,卻又遲遲未封,如今后宮無主,君上卻偏寵一人,臣以為,不利后宮安寧,陛下家不寧,則國不安?。 ?/br> 緊接著,就是呼啦啦一片,說什么的都有了。 “請陛下早日選德行出眾之女子為后?!?/br> “聞太傅之女聞聽弦,位至貴妃,乃我東煌聞名的才女,品德儀容,堪稱典范,乃帝后之不二人選。” “姜軍尉之女姜皇妃,文武雙全,一枝獨秀,可為后宮之首?!?/br> “李大人家的……” “劉大人家的……” 下面烏泱泱七嘴八舌,越說越熱鬧,勝楚衣將左右老老實實站著的四個人打量了一圈,聲音不高不低,剛好朝上每個人都聽得見,“你們四個,也說說看。” 下面立刻安靜下來了。 這朝上唯一跟勝楚衣一樣坐著的,便是憫生,他淡淡一笑,“君上的家事,臣等不敢妄議。” 他代勝楚衣聽政七年,將朝堂牢牢把控手中,如今一開口表明了沒有立場的立場,旁人就不敢再進(jìn)一言了。 勝楚衣剛剛略有些繃緊的面容這才稍稍緩和了下來,“退朝?!?/br> 等回了天澈宮,四個人陪著,繼續(xù)梳理這七年來的國之大事,剛說了幾句,下面就傳來一陣咣朗咣朗的琴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