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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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姑姑無奈道:“好吧?!?/br> 于是,朱嫣便繼續(xù)立在賢育堂的門前。 她身側(cè)的宮女被日頭曬的有些困頓,頭止不住地一點一點。朱嫣瞥了她一眼,腳步略略朝窗口湊近了一些,側(cè)耳聽向堂內(nèi)。 “阿謹,你說……” 極其微弱的、屬于皇后的聲音,自窗后傳來,依稀朦朧。 過了大半個時辰,朱嫣才從賢育堂前離開了,回了自己的玉粹齋。 /// 日子一日日地過去了,秋意漸濃,酷熱總算從京城褪去,枝頭的葉瓣兒有了第一縷金黃。京城的秋少陰雨,多晝晴。祭天大典這日,亦是晴空一片,萬里無云。 一大早,岐陽宮內(nèi)便是一陣緊鑼密鼓的忙碌。每逢宮宴典禮,這里總是同樣一副急而有序的模樣。 賞瑞堂中,兩位宮女正在為福昌公主穿戴禮服頭冠。福昌公主平日素愛華服美飾,總是金玉環(huán)身、堆錦砌繡;但這典禮的服制與平日所穿又有所不同,講求規(guī)章,因此非但無金銀之色,反倒俱是沉沉的石青色,上綴金線朱緯,看起來極是莊重老成。 “這么老氣的顏色,我穿上了,豈不得老十歲整?”隔著晶瑩珠簾,福昌張著雙臂,任由采芝為她理平褶皺,又去梳理冠上垂落的石青絳帶。 “老什么?殿下瞧著青春正盛呢?!辈芍バφf,“這石青之色,可并非宮里的每一個主子都有的穿。正是因為您尊貴,才能著石青色呢。” 采芝雖這么討好著說,但福昌公主還是一副厭棄的樣子。 恰在此時,兩位伴讀進來請安了。朱嫣與秦元君都只是大臣之女,本無資格列于席上;倒是她們各自的母親,都是有品級的命婦,皆要跟隨丈夫一道列在天廟之下。但因福昌之故,她們得跟在公主身側(cè)伺候。 “給殿下請安?!?/br> “起來吧。” “殿下,”朱嫣起了身,笑瞇瞇道,“聽聞齊小公子今日站的位置,就在齊院士后頭呢。” 聽聞心上人的消息,福昌公主的眼睛頓時一亮,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她偷聲笑道:“等祭天大典罷了,讓他多留一陣子,我有話要與他說?!?/br> 采芝聽了,有些焦急,一個勁兒地給朱嫣打眼色: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祭天大典上人員繁雜,若是叫旁人瞧見福昌公主抓著外男不放,那整個岐陽宮的臉面便都要貼進地里去了! 朱嫣笑了笑,道:“殿下,嫣兒倒是可以將此事告知齊小公子。只是,娘娘那兒若是問起嫣兒去了何處,恐怕不好交代?!?/br> “這你放心,”福昌自滿道,“我替你瞞著這事,就算母后問起來,也絕不知道你不在了?!?/br> 朱嫣笑答:“那嫣兒一定將話帶到?!?/br> 秦元君立在一旁,見朱嫣又搶了差事,頗有不滿,小聲道:“殿下,朱二小姐上回便沒能請到齊小公子;若不然,還是由元君去做此事吧!” 誰知福昌公主卻只是瞪了她一眼,不耐煩道:“你?笨手笨腳的,能做什么!” 被呵斥一聲后,秦元君只好不甘地低下了頭。 她的心底,頗有些不滿:先前福昌公主想約齊小公子去梅園,朱嫣失手了,最終還是她當真將齊小公子請出來了。怎么到如今,殿下還覺得她笨手笨腳呢?這可真是太不公了! 她咬著唇角站在珠簾外頭,恨恨用余光瞥了一眼朱嫣;不過朱嫣倒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 未幾時,謹姑姑便來請福昌公主出門了。岐陽宮的兩位主子皆穿戴好了禮服,相繼上了鑾輿,領(lǐng)著太監(jiān)宮婢,朝天廟浩浩蕩蕩而去了。 天廟臨著皇宮,亦為前朝所建,為李氏皇族祭祀列祖列宗、寰宇諸神之所,亦是祈求五谷豐登、風調(diào)雨順之地。祭天之日,群臣百官列于九層玉壇之上,京中百姓也會紛涌而至,叩謝天恩。 朱嫣隨著福昌公主,上了天廟東側(cè)的丹朱樓。放眼望去,便見得九進九門的天廟立于秋日寰宇之下,巍峨聳立,叫人心生敬畏;琉璃綠瓦焜焜煌煌,燦若流輝。玉壇之下,是羽衛(wèi)森嚴,午階生光。又見三殿徐敞,五門漸開,群臣百官正拾階而上,人如一只只螞蟻,小而漆黑,個個都瞧不清臉。 丹朱樓上的風吹得朱嫣微微瞇起了眼,她將視野掠過那些芝麻粒大小的臣官們,逡巡搜著自己的父親兄長。還未等她瞧見自己的家人位列何處,福昌公主的催促聲便傳來了:“嫣兒,還不快趁現(xiàn)在去?一會兒,可就和齊知揚說不上話了!” 朱嫣回過神,瞧見福昌公主給自己使了個眼色。 朱嫣小聲道:“那娘娘那兒……” “我便說你身子不適,叫采芝陪你去找大夫了。”福昌公主飛快道,“但你得在祭禮開始之前回來,在母后跟前露個面?!?/br> “嫣兒明白。”朱嫣低身一禮,提了裙擺,轉(zhuǎn)身下了丹朱樓的臺階。 待她下了丹朱樓,卻并未去尋齊家的小公子,而是轉(zhuǎn)身便朝祭祀者所棲的齋宮行去。天廟上人潮涌涌,無人注意到一名大臣之女匆匆行過此處。 齋宮臨近天廟,被一片碧綠的梧桐林所環(huán)繞,外拱圓墻,內(nèi)修方殿,乃祭祀者在禮開前休息更衣之所,守備森嚴,由手持槍矛的鎖甲羽衛(wèi)把守去路。 此時此刻,齋宮前栽滿高樹的白玉長階上,出現(xiàn)了朱嫣的人影。 “來者何人?”羽衛(wèi)凝神,立時將她攔住,“齋宮要地,若無陛下諭旨,不可踏入!” 朱嫣見得此情此景,知悉自己是絕對闖不進去的。于是,她深呼一口氣,朝著前方喊道:“李—絡(luò)!李絡(luò)!” 她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將羽衛(wèi)們都嚇了一跳。 “大、大膽!”攔住她的羽衛(wèi)面色一變,“直呼五殿下名諱,這可是大不敬!” 誰知,面前這美艷的少女非但沒有被他的威脅所嚇到,反而愈發(fā)放肆了:“厚—臉皮——” 聽到她的稱呼,諸羽衛(wèi)紛紛嚇得面色發(fā)青,手忙腳亂地上來束住她的四肢,又想叫她閉嘴。 “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五殿下!你是何人?此乃不敬皇室之罪!” “五殿下定會將你投入牢獄之中!” “不得冒犯五殿下!” 一忽兒的功夫,他們便將朱嫣的雙手反綁了起來。可饒是如此,幾名羽衛(wèi)依舊面色發(fā)白,心有余悸——面前這少女如此冒犯五殿下,若是五殿下生了氣,要判他們一個失職,這里的所有人便全都要丟了飯碗!若是倒霉些,恐怕性命也不保! 可朱嫣卻仍不安分,又張開了口。眼看著她又要喊出那句“厚臉皮”,幾名羽衛(wèi)險些跪下來喊姑奶奶。 別喊了!別喊了!你是有幾個腦袋夠砍,還是有幾條命能塞給閻王?竟如此不怕死! 就在這時,齋宮的門扇開了。 眾羽衛(wèi)倒吸一口氣,暗地里求著王母娘娘觀音菩薩。 五殿下定然是聽見這少女的話了,這才推門出來瞧個究竟。只要是個王族,無人能容忍自己被冒犯至此。面前這美貌少女,恐怕兇多吉少了! 諸羽衛(wèi)正這樣想著,卻聽李絡(luò)疑惑道:“嫣兒?這是怎么了?”頓一頓,又吩咐說,“將她放開?!?/br> 七手八腳綁著朱嫣的羽衛(wèi)們:……? 第51章 勾陳 聽得五殿下吩咐, 羽衛(wèi)們紛紛松開了手,但仍舊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為首的羽衛(wèi)道:“殿下, 此女擅闖齋宮, 又冒犯于您。若不然,咱們還是將她捆了押送至獄中。……再怎么說, 沖撞皇室乃是大罪, 更何況您還是祭神之人!” 李絡(luò)卻道:“不必了,她不是旁人?!?/br> 伴著一陣腳步,五皇子的身影顯露在眾人前。他著一襲石青底卷云紋禮服, 挺括的襟領(lǐng)與袖邊俱綴了一圈赤朱色;又因是祭神之人,他的雙掌俱戴漆色手套, 飾以珠玉流蘇;腰間袍擺, 垂落金穗若干, 猶如日光下照。 這一身裝束不僅莊重,更有幾分天神一般滋味。朱嫣乍然瞧見他衣領(lǐng)之上清冷的容色, 輕輕一愣, 只覺得自己似瞧見了立在寒宮之中的仙人。 好一陣子, 她才回了神, 想起自己來齋宮的正事了。她一提裙擺,急匆匆往前走,順道將尊貴的五殿下給拽上了:“五殿下,快進去看看你的勾陳寶劍是否安好!姑姑怕是在那雙寶劍上動了手腳?!?/br> 她拉扯著李絡(luò)向前走,人到了門檻前,卻忽然扯不動了。無論她怎么用力, 李絡(luò)都如一棵生了根的大樹似的,在原地分毫不動。 “你站在那兒做什么呢?快呀,祭天大典就要開始了?!敝戽绦睦锔芍?,一扭頭,卻瞧見李絡(luò)站在她身后,面色有些沉沉的,琥珀似的眸光正落在她面孔上。 “你瞧我…做什么?”她有些不自在,側(cè)開視線。 “嫣兒,你是不是忘了在守心塔上答應我的話?”他道。 “……什么話?”她還真想不起來自己答應了李絡(luò)什么。 李絡(luò)慢慢地挑眉,道:“你答應過我,不再卷進這些明爭暗斗的事情里來。貴妃欲如何,皇后欲如何,你都不會再插手。怎么今日,你壞了自己的承諾了?” 朱嫣聞言,略略愣住。 李絡(luò)…似乎是說過這樣的話??伤娴挠写饝矗?/br> “我…”她目光閃爍,低聲道,“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可知道,皇后姑姑在祭神要用的勾陳寶劍上動了手腳,想要你在群臣百官面前出丑,以此證明是老祖宗認為你不夠資格擔任祭神者。若非我特意來通風報信,你今日勢必要淪為舉國的笑柄!” 她的話,叫李絡(luò)不知當說什么。 他嘆了口氣,只慢慢地搖頭。 比起淪為舉國的笑柄,他更怕朱嫣因通風報信一事被朱皇后猜忌。朱皇后此人,多疑而心狠;若是她哪一日懷疑上了朱嫣,定不會給她好下場。 嫣兒明明是最懂世情冷暖、最知趨利避害的人,為何偏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從前說過的,人活在宮里,就該厚顏無恥、鐵石心腸一些;老老實實做壁上觀,不去出頭,方才能安穩(wěn)長久地活下去??伤F(xiàn)在,怎么全然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了? “罷了,罷了?!崩罱j(luò)踏進了齋宮的門檻,道,“我不能辜負你一番好意?!?/br> 齋宮內(nèi)一片寂靜,朱紅牗窗緊合。赤色簾帷下,祭神所用的祈神面具與勾陳寶劍正端端正正地擺在錦桌上。那面具是金漆青底的,用朱砂筆勾勒出五官眉眼,點兩片眉,與神仙偶塑頗有相似之處,乃是御神匠人之手筆。而這雙勾陳寶劍,則是傳了數(shù)代的祭神之劍,分為一雌一雄,各自系一道寶玉流蘇。 李絡(luò)走到錦桌前,仔細打量這兩柄劍,道:“我先前已用過這柄劍,并無異樣之處。父皇雖料到了朱后定不會就此放棄,但也猜不到她會動怎樣的手腳。” 朱嫣皺著眉,彎腰凝神去看。這勾陳寶劍乃是傳國之劍,非皇室最尊貴者不得觸碰,她也不敢擅自伸手,怕惹了皇族先靈動怒,只能一點點地去瞧。 忽而間,李絡(luò)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取過寶劍捧在手心。 “怎么了?”朱嫣探頭去看。但李絡(luò)將劍舉得有些高了,她得踮著腳尖一跳一跳地去瞧。 李絡(luò)見她在旁邊跳個不停,便將劍放至她面前,喃喃道:“先前我未曾注意到,這劍柄與劍身銜接之處,有一道紅膠。本以為是寶劍年久不易保存,特涂此膠以凝固劍身。莫非……” 說罷了,他將劍湊近了燭火,上下翻動,以焰芯熏融。 “你你你你做什么!”朱嫣嚇了一跳,連忙七手八腳地去攔,“這可是傳國寶劍!要是燒壞了,今天你怎么祭神?別說你們李氏的祖宗生氣了,連我都得被你氣死!” 可李絡(luò)卻沒回答,只是凝神喃喃道:“你瞧。” 朱嫣聞言,喉中話戛然而止。她定睛望去,卻見蠟燭的火芯倏然舒卷,舔上溝槽之中的紅膠。那原本冷凝的膠水竟頃刻化開,沿著劍身上的紋路向下淌去;滴滴縷縷,宛如泣血! 朱嫣倒吸一口氣。 若是這一幕在祭天大典上發(fā)生了,定會引來百官驚怒。勾陳寶劍泣血,這豈止是祭神者無格,這更是大不吉之兆,乃是國祚當兇的勢頭! “這,這…莫非……”朱嫣盯著寶劍上的紅淚,背后不禁出了些許冷汗,“幸而提前察覺了此事。要不然,等勾陳寶劍到了齋宮之外,日頭如此熾烈,或多或少定會泣下血來,屆時便不好收拾了!” 燭焰翻卷,火光將李絡(luò)的面龐映的明滅不定。他看著血蠟自劍紋上淌落,滴在齋宮漆黑之色的地板上,面色愈發(fā)冷凝。 朱皇后此計兇險,是想致人于萬劫不復之地。 現(xiàn)在的他有多危險,那同在一條船上的嫣兒就有多危險。若是讓皇后起疑,嫣兒定無好下場。 “嫣兒,你先走?!崩罱j(luò)凝神道,“這雙寶劍,我自會處置。你先速速離開此地,免得叫皇后得知你在齋宮。” “你,你叫我先走?”朱嫣有些不解,道,“有福昌殿下替我擋著,娘娘不會起疑的?!?/br> “快走?!崩罱j(luò)的面色卻很決絕,他將寶劍放下,對外喝道,“來人,送朱二小姐離宮?!?/br> 幾個羽衛(wèi)很快推門而入。李絡(luò)對他們冷冷道:“今日,你們都沒見過朱二小姐。若是誰敢泄露此事,自己當明白下場?!?/br> 幾名羽衛(wèi)見狀,忙抱拳領(lǐng)命:“遵五殿下之令!” “誒,等,等等——”朱嫣心有不愿,還想再仔細檢查檢查那雙勾陳寶劍??蓭讉€羽衛(wèi)涌上來,紛紛道一聲“冒犯了”,便隔著鎖甲來推她,將她強橫地推出了齋宮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