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下手是有點兒狠?!彼赃叺氖惶栠@時忍俊不禁地笑道,“嘿……不過,你這不是還活著嗎?” 話是這么說,但實際上,大家都明白……就算他被打死了,這一桌人也不會太當回事兒的。 叮鈴鈴鈴鈴—— 就在十號一臉委屈地揉臉時,電話響了。 隨后發(fā)生的事情,就是——一號接電話,然后將電話交給二號、二號講述投票的規(guī)則、眾人投票…… 第一輪投票,仍是無果。 于是,二號便拿出i—pen,輸入了密碼,準備開始念文檔。 可這一次……他所念的內(nèi)容,卻不是關(guān)于“杰克·安德森”的事了。 第零章 勝負師 凌晨三點左右,我被人戴上了頭套、用塑料條綁住了雙手,押上了一輛車。 雖然無法用rou眼確定,但從底盤的高度、啟動時的加速、以及乘坐時感覺來推斷,這種車型顯然不是平民階層消費得起的。 能讓自己手下的嘍啰開這種車來“請人”的家伙,那自然得是大人物了。 然而,我并沒有覺得這次“邀請”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 我叫榊無幻,用櫻之府的古語來念,是sakaki_mugen,是不是很唬人? 唬人就對了,因為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自從十四歲那年踏入“賭博”這個黑暗的世界時起,我就開始用它了。 賭徒就像藝人,我們的名字不需要什么真實感,假到仿佛能和現(xiàn)實隔離的名字才是最好的。 在這個弱rou強食的世界,氣勢非常重要。 哪怕是身無分文、下一秒就要墮入永遠無法爬出的深淵,你的氣勢也絕不能垮。 因為……一旦讓對方看出你的恐懼和軟弱,你就完了。 而名字這東西,也是氣勢的一部分,賭徒就是要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來獲得勝利——是背負著一個酷炫中二的名字在生活中被人吐槽,還是想帶著一個平凡的名字去死,也并不是那么難選吧。 …… 我所居住的城市叫做“花月町”。 地如其名,這兒就是個如鏡花水月般浮華飄渺的所在。 白天的花月町就像一個沉睡的、蒼白的女人,但到了晚上,她會醒來,并在第一杯酒下肚后,變成你的夢中情人。 在這里,你可以同時看到人世間最美、和最惡的景象。 男人們在酒色財氣的漩渦中狂歡著,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們就可能得到一切、或失去一切。 所謂的賭博,其“意義”就在于……它能把其他所有“有意義”的事物,都變得“毫無意義”。 任何東西,在被你押上賭桌時,就已完成了這種轉(zhuǎn)變。 金錢、權(quán)力、摯愛的親人、自己的性命……人類可以瘋狂到什么地步,賭桌的限界就可以拓展到哪里。 這種在一步登天和萬劫不復(fù)之間游弋的體驗,是只有人類才能享受到的、最極致的游戲。 而我,正是這個領(lǐng)域中的佼佼者,是花月町的“兩大傳奇”之一。 當然了……說是“傳奇”,其實,也就是個賭徒罷了。 在那些真正擁有力量的人眼里,我這種人……無非是仰仗著一點才能,靠著那些墮落者的血rou為生。 …… 我是在接近午夜時走進那家麻將館的。 我很喜歡去這種烏煙瘴氣的小地方,一方面是因為正規(guī)的賭場基本上都已把我列入黑名單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在這種地方往往能遇上同行——用圈內(nèi)的話來講,就是所謂的“行家”。 除了同行之外,這種地方還有很多自以為是“行家”、但其實只是因為輸多了所以比一般人強一點兒的賭棍。 和這些人一起玩,哪怕有時看情況故意輸?shù)粢稽c,也比我去正規(guī)賭場里贏那些小賭怡情的普通人的錢要開心。 今晚,麻將館里來了一條“大魚”。 他一進門就注意到他了,那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只一眼就能看出是個體面人,和周圍那幫邋里邋遢的油膩大叔們大不一樣。 他手腕上那塊比這整間麻將館還貴的表,還有他看到麻將墊(塑膠制品,最早可追溯至昭和時代,整體來說就是個四邊有凸起的方形墊子,將其放在暖爐被上,就可以把暖爐當作麻將桌使用)時那種感到新鮮的表情,都說明了他所處的階層和這里的人相去甚遠。 除了有錢以外,他的實力也不錯。 他打得是很正統(tǒng)的麻將,沒有什么小動作或者小聰明,就是正統(tǒng)、合理、天真。 我可以從他的眼里看到“賭場里那種‘陽光下的賭博’已經(jīng)吸引不了我了”這樣的信息,這樣的人我見過很多,他們對于真正的賭博……或者說對那個黑暗的世界充滿了好奇,而最終,這些人也都無一例外地被黑暗吞噬了。 觀察了一個半莊后,我給桌邊的一個常客使了個眼色,他自然是認識我的,也知道我的意思,所以很快就找了個節(jié)骨眼兒回去了。 隨后,我就順勢加入了那桌賭局,開始贏。 “大魚”的點棒在一小時后就用盡了,但他的臉上不但沒有任何焦急或失望的表情,反而還露出了興奮之色。 他很爽快地掏出錢,打算再追加點棒,但老板隨便找了個借口拒絕了他。 很顯然,老板已嗅到了“麻煩”的氣味。 我也一樣。 因此,我也找了個借口趕緊換錢走人。 “大魚”叫住了我,說想跟我聊聊,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并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麻將館。 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沒想到…… 不到兩小時,我就被一群看起來非常專業(yè)的練家子堵在了一條巷子里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人用武力控制住,但考慮到干我這行的每次被抓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恕我無法用輕松的心情去面對。 我不知道他們要帶我去哪里,但我明白……這回遇到的“魚”可能有點兒大過頭了;也許已經(jīng)大到了“魚吃我”、而非“我吃魚”的那種地步。 第一章 荒井的牌局 頭套被揭去后,榊無幻花了數(shù)秒去適應(yīng)周遭的光線。 隨后,一間寬敞的、裝修堪稱奢華的游戲室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榊無幻也進過一些大賭場的vip室,但和這里相比,那些地方的檔次明顯就差了一截。 水晶吊燈、虎皮地毯、真皮沙發(fā)……這類東西,在花月町的很多營業(yè)場所里都有;但這間房里的擺設(shè),即便是同樣的吊燈、同樣的地毯、同樣的沙發(fā)……就是能透出一種不同感覺。 所謂的“珍品”,貴就貴在這里。 “少爺,人已經(jīng)帶到了?!?/br> 當一名戴著墨鏡的西裝大漢在給榊無幻松綁時,站在其身旁的另一名大漢便沖著房間中間的一桌人通報了一聲。 那桌共有四人,正在打著麻將。 聞聲后,背對著榊無幻的那個人便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這邊。 榊無幻認識他,他就是此前在麻將館里的那條“大魚”。 “哦!來了??!”被稱為少爺?shù)哪腥耸沁@桌人里唯一一個沒有意識到有人靠近的人了,這不僅是因為他背對著門口,更是因為他是這桌里唯一一個“普通人”。 即便是站在數(shù)米之外,榊無幻也能看出,那桌的另外三人……都是“行家”。 “呵呵……又見面了,榊君。”那位少爺站了起來,笑著迎上前來,并隨意擺了擺手,示意兩名西裝大漢可以退下了,“恕我冒昧,用這種方式把你請來。” “沒關(guān)系。”榊的神色看起來很輕松,“既來之……則安之。” 事已至此,榊自然也沒必要擺出一副充滿敵意的態(tài)度,這對他來說并沒有好處;再者,他也的確對眼前這位“少爺”產(chǎn)生了幾分好奇。 “哈哈,榊君沒生氣就好?!睂Ψ揭豢礃Y挺好說話的,頓時也是喜笑顏開,“對了,還沒自我介紹,鄙人荒井龍之介,你叫我龍之介就可以了?!?/br> “那我就不客氣了,龍之介。”榊還是擺著虛假的笑容,用親切的語氣應(yīng)道。 “喂喂……小子?!比?,就在此時,在麻將桌邊、位于龍之介左手邊的一名中年男人開口了,“人家跟你客氣兩句,你還當真了???荒井君可比你年長,你得用敬語明白嗎?” “嘛……別這么認真嘛,大河內(nèi)先生?!饼堉楸救说故且桓睙o所謂的樣子,“其實我倆也差不了幾歲,沒這個必……” “不,他說得對?!辈涣?,榊卻忽然收起了笑臉,“這位大河內(nèi)先生說得沒錯,我還是叫你荒井先生吧。” “呃……那……那好吧?!饼堉橐姌Y的態(tài)度變了,也只能尷尬地應(yīng)了一句。 但隨后,他就朝著名為大河內(nèi)的男子瞥了一眼,投去一道不悅的目光。 大河內(nèi)被龍之介這么一瞪,頓時變了神色,只能避開對方的視線,像是認錯般低下了頭。 “切……被擺了一道?!贝丝?,大河內(nèi)的心里可是后悔極了;他本以為榊會積極回應(yīng)自己的挑釁,這樣他就能借題發(fā)揮打壓一下這個新來的,可沒想到對方竟然將計就計、反將了他一軍,讓他得罪了龍之介。 “嘻嘻……”兩秒后,坐在大河內(nèi)左手邊的男子陰沉地笑了兩聲,念道,“偷雞不成蝕把米。” “少啰嗦,你這僵尸男?!贝蠛觾?nèi)知道這貨是在嘲諷自己,故而從牙縫里擠出了這么一句頂回去。 就在他們說話的同時,龍之介已將榊領(lǐng)到了桌前,并開口道:“那么……我來為各位引薦一下吧?!彼麑⑹执钤跇Y的手臂外側(cè),對桌邊那三人道,“這位,就是花月町的‘兩大傳奇’之一,人稱‘勝負師’的‘榊無幻’?!?/br> “嘁……”大河內(nèi)只是斜了榊一眼,輕啐一聲。 “嘻嘻嘻……”被大河內(nèi)稱為“僵尸男”的那位,又一次發(fā)出了陰惻惻的笑聲,言道,“久仰……久仰……” 而坐在龍之介右手邊的一名老者,則是未發(fā)一言,僅沖榊點頭示意了一下。 “榊君,這三位也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哦。”龍之介用一臉自豪的表情,先是指向大河內(nèi)道,“這位是人稱‘聽牌之達人’的大河內(nèi)五郎?!?/br> 接著,他又指向?qū)γ婺莻€全身散發(fā)出陰濕氣息的家伙,說道:“這位則是‘牌山幽靈’,高木敬二?!?/br> 最后,龍之介再指著右手邊那位道:“還有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剛運之五十嵐’?!?/br> 在他進行介紹的同時,榊也在默默地觀察著三人。 首先,大河內(nèi)無疑是個老江湖了??疵嫦嗨谖迨畾q上下,謝頂、滿臉橫rou、煙不離手;他的身上穿著做工考究的深色直條紋西裝、十個手指全都戴著金戒指、腕上拴著名表、腳上還踏了雙蟒蛇皮鞋…… 一看這穿戴就知道——人家不差錢。 甭管品味如何,作為一名賭徒而言,這種浮夸的打扮,也是一種實力的象征。 也是……“氣勢”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