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逃跑一般。

    夜深。

    兩千年的夜生活沒有后來豐富，這個點兒還開著的飯店不多。

    走了許久，到底讓賀尋找到一家還開著的小店。

    老板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關(guān)門，聽說他要給病號帶飯，又起灶煮了一大碗濃稠的米粥。

    拎著粥回到醫(yī)院，推開病房的門，賀尋發(fā)現(xiàn)時晚已經(jīng)睡著了。

    靜靜躺在病床上，她闔著眼，呼吸平穩(wěn)。

    站在病床邊，默然凝視一會兒，賀尋伸手。

    手掌貼上細嫩的臉頰。

    才從外面回來，夜深露重，他的手很涼。

    還在發(fā)燒，似乎覺得這種涼涼的感覺很舒服，少女無意識嚶嚀一聲，并沒有抗拒。

    她小臉精致，瓷白肌膚上染著一點兒緋色，吹彈可破。

    襯得少年滿是血痕的手分外猙獰可怖。

    賀尋深吸一口氣。

    “何必呢？”董寧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傳出去你一個大男人和女人計較，也不是回事兒??？”

    計較？

    感受著掌心里略高的溫度，他微微閉眼。

    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

    因為發(fā)燒，時晚不得不向楚慎之請了幾天假。

    沒說實情，她只對向潔說大概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被風(fēng)吹到了。

    站在一旁，時辰鼓了鼓臉，終究沒說什么。

    小時候愛生病，連帶著身子骨稍微弱了些，普通人一晚就能退燒，時晚卻一直等了好幾天才徹底降□□溫。

    再去上學(xué)時已經(jīng)是周五。

    一向成績不錯，她倒不擔(dān)心會因為這幾天的缺席而落下功課。

    只是......

    想到陸媛媛，時晚不禁發(fā)愁起來。

    既然能在路上堵她，做出把她關(guān)到教學(xué)樓里的事兒，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變本加厲。

    總不能一直就這么躲著對方走。

    一路上都在發(fā)愁怎么才能解決陸媛媛的問題，到了班里，時晚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有些多慮。

    一進班，姜琦就把她強行拉到角落。

    “晚晚。”姜琦語氣詭秘里夾著興奮，“你知道嗎？那個陸媛媛把腿摔斷了！”

    第29章

    “什么？時晚一驚。

    被關(guān)在教學(xué)樓里的記憶還深刻，尤其是陸媛媛合上門鎖的一瞬。

    那頭熱烈的紅發(fā)張揚醒目，似乎做什么都無法無天，肆意任性。

    一時間，她沒能把對方同摔斷腿這個概念聯(lián)系在一處。

    “真的！”

    離早讀還有幾分鐘，楚慎之已經(jīng)背著手站在班門口，表情一如既往冷漠。

    抬頭掃了班主任一眼，姜琦不禁打了個哆嗦，“下課再和你說！”

    說完，她一溜煙地跑回自己的座位。

    姜琦并沒有誆時晚，這件事周圍幾個學(xué)校消息靈通的學(xué)生基本都知道。

    畢竟陸媛媛平日里的行事作風(fēng)太張揚，礙于家庭背景，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出了事，免不得在背后議論紛紛。

    再偷偷嘲笑幾句。

    就是不清楚這位素來驕矜傲慢的小太妹究竟是怎么弄成這個樣子的。

    摔斷腿......

    而一整個早讀，時晚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課本上。

    她盯著手里的書，茫然里有幾分擔(dān)憂。

    會是巧合嗎？

    根本看不進去，偷偷往教室后排看了好幾眼，每次回頭，坐在角落里的賀尋都在專注地盯著課本。

    神情同往常一樣平靜冷淡，似乎并不知道這件事。

    站在講臺上，楚慎之把時晚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沒有說話，他繼續(xù)監(jiān)督學(xué)生進行早讀。

    早讀下課鈴響。

    第一節(jié)不是楚慎之的課，就在大家以為班主任即將要離開時，已經(jīng)轉(zhuǎn)身的楚慎之卻突然別過頭。

    “賀尋?！彼c了少年的名字，“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br>
    *

    兩人共用一間辦公室，另外一個老師第一節(jié)有課，辦公室就只剩下楚慎之和賀尋。

    “老師找我有事？”

    在班里同學(xué)各異的眼神中起身，一路上，賀尋都是冷靜漠然的表情。

    現(xiàn)在自然也不例外。

    站在面前的少年從容不迫，格外氣定神閑，楚慎之難得擰眉。

    “陸媛媛摔斷了腿。”他說。

    極其肯定的語氣。

    青城算不上是個大城市，各個中學(xué)的老師們彼此熟識，經(jīng)常會討論學(xué)生。由于陸媛媛是四中風(fēng)頭無兩的“大人物”，楚慎之聽到消息的時間甚至比姜琦還要早。

    將時晚鎖在教學(xué)樓內(nèi)后的第三天，四中組織學(xué)生去附近的山上秋游。

    向來不耐煩參加這些集體活動，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陸媛媛最終還是去了。

    然而到底不想和其他學(xué)生待在一處，趁著老師不注意，她拽著挑染綠偷偷離開大部隊。

    山間路險，草木茂盛?？偯獠涣擞龅叫┫x蟻兇獸。

    聽后來被嚇到崩潰的挑染綠說，她們走的小路上竟瞬間冒出一大堆花花綠綠的蛇。

    陸媛媛最怕蛇。

    前后的路都被蛇盤踞，情急之下，陸媛媛慌不擇路。

    直接從山上滾落。

    好在那山并不是太陡峭，盡管滾的距離長，最終還是保住了命，只摔斷兩條腿。

    然而到底要住上好幾個月的院。

    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四處招搖。

    “哦?！?/br>
    聽見楚慎之的話，賀尋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雙手插兜，懶懶散散地站著，語氣漫不經(jīng)心：“那又怎樣？”

    楚慎之抬頭看他一眼。

    那兩日，沒來上課的不止時晚，還有面前微瞇著眼的少年。

    假條卻只有一張。

    “你覺得值嗎？”

    換作平時，楚慎之已經(jīng)立即發(fā)作。

    但這次他難得忍了下來，沉聲道，“陸媛媛的父親剛才聯(lián)系過校方這邊?！?/br>
    畢竟是寶貝女兒受傷，雖然看上去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意外，陸父還是萬分緊張地找人調(diào)查。

    一直都是無所謂的模樣，直到楚慎之這么說，賀尋才抬眸。

    入秋，天氣時陰時晴，難以捉摸。

    此刻窗外漸漸壓上云翳，翻滾的黑云印在漆黑的眼瞳中，多了幾分凜冽。

    “沒什么值不值?！彼馈?/br>
    賀尋其實并不怕陸媛媛的父親來查。

    這年還沒有興起日后的網(wǎng)上交易，他也沒有那個時間去慢吞吞的等。而青城販賣活禽的養(yǎng)殖場只有幾家，一次性購買太多，隨便查查就能發(fā)現(xiàn)。

    所以那些蛇都是他自己去山里抓的。

    從日光熹微的凌晨一直抓到暮色四合，臉頰和手臂被草葉刮出不少血痕，好幾次還險些被蛇咬到。

    這才勉強湊夠。

    “你！”楚慎之終于被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激怒。

    深吸一口氣，他重重把檔案袋摔在桌上，“你能不能為你自己的未來多著想！”